明明我是想把这个秘密告诉他让他开心的。但男子握着水杯的手却骤然收紧,那好看的骨节因为力道而泛白,我的话语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仰起头看着的那张脸,在额发的阴影之下,皱紧的眉头也好,因为哀愁而垂下与我对视的眼睛也好,抿直的唇线也好,全都写着他不高兴这一感情。
“啊,对不起,这个是不是不好笑,你不要生气!!”
蹭地从地上站起来,我手足无措地想要把刚刚那个话题给强硬地抹消,但我这一下却好像拉到了哪里的伤口,因为手臂上突如其来的疼痛而哀嚎一声,我这才发现刚刚就在隐隐作痛的手臂上有一道伤口。
“我、我流血了!怎么肥四——!!”
连口齿都说不清楚,我盯着那因为拉扯而流血的小小伤口,叫的就好像快要死了一样。被我的过激反应给吓了一跳的男子瞬间将我的手臂拉过去,那因为我的不注意而往外喷着血的伤口微微红肿,他眉间的沟壑显得更加深了:“你家医疗箱在哪里?”
“医、医疗箱……我想想……想想……”
我越想,脑袋里的混乱就更多一些,吵杂的耳鸣声也更响一点。
“我、我不知道啊,呜呜……我家的医疗箱在哪里啊?!”
感觉自己都要急哭了,男子显然对我非常无语,沉默地看着快要哭出来的我,他叹了口气认命地开始在客厅的柜子里翻找,好在很快就找到了医疗箱,还不免嫌弃地教育我一句:“不就在电视机柜的下面,你怎么就想不起来?”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我想不起来啊?”
我那欲哭无泪的狡辩男子显然不接受,无奈的瞟过我一眼,他把我按在了沙发上,自己站在边上为我上药。
我只瞟了一眼,那边缘红肿切口发紫的伤痕的确切的有些过深,但我死活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被割破的,更不要说仔细一看后背还有些许淤青。
“忍着。”
沾着碘酒的棉签接触到那道伤口的时候,爆发的疼痛让我明显地抖了抖,下意识地手向后抽了抽,却被男子固定住,只能倒吸一口冷气,我扭着自己的眉毛,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着他。
“别这样看我,要是不消毒,我看你这伤口十个月也好不了。”
“可是我很痛诶!”
回瞪了一眼男子,那个人掌心皮肤的感触倒没有想象中细腻,关节的部位能感到一些发硬的茧痕,粘腻的冷汗带走手指温度,让伤口的周遭生出燃烧一样灼烈热切的错觉。
“呜呜呜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吗……”
感觉自己的眉毛已经变成倒八字,挪开视线根本不敢看上药的过程,男人的回话更是让我气的不行。
“那你自己来。”
“呜呜呜我不要嘛!”
已经放弃了向男子追求稍微不那么粗暴一点的治疗的,我选择扭过头支起下巴瞧着那边的男子的脸。希腊雕塑似的侧脸有硬朗非常的弧度,掠过发丝能窥见的冷淡眼睛却流出一点专注的光。总觉得这样一来手臂上地伤口也不痛了,我很快又笑眯眯地瞧着他。
专注着把我的这个伤口处理完,他又检查了一遍我的四肢,最后开始将药箱收起,这让我有一点不开心:“为什么不给我包扎一下?”
“这种伤口在富氧环境好得快。”
“呜呜呜呜呜我不要嘛!!”我开始撒泼打诨,“求求你啦,给我包个蝴蝶结吧,求求你了呜呜呜实在不行贴个创口贴也可以啊呜呜呜……”
没想到我会如此在意于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一时语塞的男人最终还是强不过就差在地上打滚的我,好脾气地从箱子里拿出了绷带,他小心翼翼地将它们缠绕在我的手上。
他好像很擅长于这种事情,跟冷硬的外表不一样,他的动作令人察觉一丝恰到好处的温柔。
“桃野。”
我继续打量他的脸。
“桃野!”
他终于忍无可忍地轻推我一下。
“啊……你、你叫我啊……?”
总觉得脑子已经快要熄灯了,我才反应过来他在叫我。
“我有事情想跟你说,你听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一贯说话时会对视我的眼睛的他低着头,仍旧打量着我的伤口。
“算了……你随便听吧,反正看你这样子,你醒了就肯定不记得了。”
“我希望你原谅我。”
他的声音压的很低,又非常微弱,差点要使我耳鸣的耳朵捕捉不到。
“啊……?”
我有点理解不来。
“你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嘛……呃——”
我拉长了语调思考了小会儿。
“嘻嘻,没事,看在你好看的份上,我原谅你了。”
大刺刺地拍了拍他的背,他被我拍的猝不及防,连连咳嗽好几下,但也只抬起眼睛非常委屈地看我一眼。
“还有一件事,我希望你醒了之后也能记住。”
真的给我打了个蝴蝶结,男子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以漫不经心的口吻说出了与语气不符的话。
“我不需要你保护,而且,我会保护你。”
“……哦。”
他的语气笃定的有点吓人,我下意识地乖乖应了一声,终于把我从沙发上放起来,他将医药箱放回原本的位置。
“早点睡吧。”
说着话他转身向门外走去,路过那几袋歪七扭八的垃圾的时候皱皱眉,还不忘把它们提上。
“今天是垃圾回收日,你又忘了。”
“哦。”
既然不是那种生硬的语气,我也不打算把他的话听进去,快乐地钻进了自己的房间,没一秒我又跑出来:“救命啊——!!”
“怎么了?”
还离开的男子停下了脚步。
“呜呜呜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你看看,你都帮我带垃圾了,再看在我都原谅你的份上,帮我把房间也整理了嘛呜呜呜呜那根本没法睡人了!!”
第18章
我带着宿醉感醒来。
难忍的头疼像把锥子似的往脑袋里扎,那锐利的痛楚让我倒吸一口凉气皱起眉来,更不要说浑身都带着莫名其妙的酸痛感。恨不得给新地方的男人经理打个电话请假不去上班了,但想想这个月的全勤奖金还是咬咬牙从床上坐起来。
这一坐起来,我就给吓清醒了。
昨天那粉红色的甜甜气泡酒味道好的很,没想到度数居然那么高,才两三杯就把我给灌断片了。相关的记忆都是暧昧不清,只记得最后好像出了什么事,不过看看我现在躺在床上的样子,应该是没什么大事才是。
但我出门前的记忆还是非常清楚的啊!这个干净整洁甚至还散发出淡淡玫瑰空气清醒剂味道的房间真的是我的房间?!蹭的一下从床上跳起来,我打开衣柜,那出门前纠结而丢在床上的衣服被整整齐齐地挂在衣柜里,感觉微妙我又跑出房间。
出门前瞟了眼卧室里的落地镜,我居然还穿着昨天赴宴时穿的礼裙,那轻薄的材质已经因为睡眠而被压的皱巴巴。哀嚎一声我赶紧把衣服扒下来,手上的绷带和背上的淤青却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这又是什么玩意儿?我在哪受的伤??
满头疑问使我放慢了脚步,但我的迷茫并不是几步之间就能搞清楚的事情,客厅的光洁亮丽更是让我瞬间石化为一个黑人问号表情包。
感觉好像中邪了,不论怎么想也想不出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空调的冷气让裸奔的我抖索一下,赶紧又冲回卧室我拉开衣柜,这下我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衣柜,也总算是稍稍放下一点心来。
我昨天是跟三条见的面,也顺带见了安室,既然出了事我又喝到断片,那肯定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一个送我回的家。既然是这两个异性生物,我就算是喝了酒也肯定不会把他们招呼进来的。看看周遭样子,全都是按照我的习惯整理的模样,最有力的证据就是这个卧室,和这个衣柜。
我就算把人招呼进来,也绝对不会让别人进我的个人卧室。而且看看衣柜,连我的内衣裤都收拾进了格子里,这是我双休日有空的时候才会干的闲事,平时倒是随便乱丢反而更加好找。
我又不是变态,肯定不会让别人帮忙整理这种东西啊。
那么除了我自己喝了酒之后就会洁癖发作整理房间之外,最大的可能就是我家进田螺姑娘了。
这个世界虽然神奇但是田螺姑娘,仙鹤报恩什么的事情还是不可能的。稍稍为喝醉了酒的家务爱好者自己赞叹了一下,手机的屏幕显示的数字却把我从自我感动之中吓醒,我赶紧抓出了正装冲出家门。
*
宿醉的感觉着实不好受,发誓虽然我喝醉之后会爱整理屋子但这太难受了还是算了吧,支着脑袋百无聊赖地坐在办公桌上,我倒是收到了条来自三条的短信。
不知道为什么用词显得各位毕恭毕敬小心翼翼,但这条短信总算是解答了我缺失的那段记忆。原来在我断片儿之后发生了杀人事件,我身上的伤好像就是在那段骚动里造成的。再次确信了一下这个世界真的是去哪哪死人的柯南world,甩掉一身的鸡皮疙瘩,我还不忘同他提了个提问。
那个问题当然非常简单,我在意的也只有一件事情……到底是谁送我回家的呢?!不过三条的回复来的很快,也令我送了口气。
既然是他送我回去的,以我对他的态度,就更不可能把三条这尊大佛请进家了。
疑问解决的很快,总算放下心的我也得了空闲。不知道为什么三条和他的神奇小跟班安室这段时间倒很忙,只有三条偶尔同我发些短信解释一番自己最近有急事,抽不出时间来找我。
我倒是很乐意他们别来我面前晃悠,只不过千井就不是这样的态度了,天天在我耳边唠叨为什么三条还不来三条是不是爱上了别的女人是不是你桃野没有吸引力?
被质疑的一头雾水,他不来关我的魅力什么事?但安室居然和三条一直消失这么久,这倒令我不免纠结一些。
他明明只是那个人的保镖,凭什么主人忙他也忙?明明是我自己对他吼着让他别出现在我面前,但自己打破了约定冒出来,又一言不发地消失了,这实在令我气的牙痒痒。在心里疯狂地给安室扎小人儿,我也冒出些不妙的想法来。
他曾告诉我三条的父亲有问题,他靠近三条也肯定是为了三条的父亲。有什么事情需要出动安室这种级别的人?毋庸置疑要么是重大案件,要么就是跟酒厂有关。
虽然他跟我是没什么大关系,但是他要是出什么事,那看在他是我客户的份上还是怪可怜的。
*
见不着这两个大宝贝的生活瞬间平静安稳的不行,体会着这份难得的平静,日常三点一线的我在某一日下班之后却被千井死死地抓住了。
“小真小真。”
光是对上她那个纯真闪烁的眼神我就知道她肯定没安好心。
“下班之后你有事吗,有事吗?”
嘴上虽然是在问我到底有没有事,但她的潜台词肯定是我有事也得没事。不妙的感觉冒出来,我试探地看着她:“呃……你有什么事吗?”
这下好了,最擅长撒娇作战的千井立刻缠住我,什么套路都使出来了就差没躺在地上撒泼打诨,她居然想要我陪她去逛商场?只想回家倒头就睡的我当然不想跟这位虚假姐妹花去逛商场,但实在抵不过她的攻势,我也只能乖乖就范。
可恶,迟早有一天我也要学会撒娇这门女人的必修技艺!
在心里狠狠地发了誓,一看目的就不是为了逛商场而是另有所求的千井倒也没瞒着我,在路上就丢掉了平日工作场所里的伪装,用着那日祭典时的干巴巴语气同我交代:“上次祭典你见过的,有个男的今天一定要约我吃饭,还要开车到这里来接我,我可不想去。”
原来是拿我来当挡箭牌。哼哼一声算是知晓,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被安排成司机,我无语地载着千井开出车行的时候还真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前一秒还一脸嫌弃的千井突然就掐着我的痒痒肉让我停车,拉下窗户笑颜如画又带着些抱歉,可怜兮兮地跟那男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又非常利落的指示我离开。
跟这个人逛街我可能会气死。
哪怕商场里的衣服已经上了许多秋季的款式,我也没法像千井一样开开心心地试衣服。好像被定性为了陪女朋友逛街的男性的角色,站在试衣间外百无聊赖地等千井出来,我的身后却突然传来试探的声音:“……桃野?”
那声音着实熟悉,我扭过头看去,却看到了个想象不到的身影:“哇!是、是森山学长啊——!”
站在我身后的是个虎背熊腰的男子,他的这幅粗犷模样跟店内精致的装饰显然非常不符,但他身上的炫目骚粉却让他的气质同女装店完美融合。确认了我真的是桃野,森山感动的不行:“我刚刚看侧脸觉得像,没想到真的是你耶,毕业之后就好久没见了吧,你来买衣服的?”
指了指有人的试衣间,我刚刚因为千井而降到低点的心情又好了不少:“我陪我……呃,朋友,来逛街的。”
“哇,真的好久不见了呢,没想到桃野现在也成为立派的大人了呢~”
他的语气与遣词听起来带着些许的女性化,但这却让我怀念非常。
那时候虽然从老家考到了东京的大学,但还是土包子气质满满,不敢随便找人交谈的我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就是眼前看似不良,实则有一颗柔软少女心的森山学长。如果不是他,我应该也不会那么快融入大学生活。
就在我和森山前辈快乐叙旧的时候,身后的试衣间总算有了动静,拿着衣服看到森山的千井明显受到了惊吓,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我和他一番,突然就冒出一句:“原来小真你品味不是差是独特,难怪三条先生都入不了你法眼。”
不知道误解到哪里去的千井嫌弃地拍拍我,见我还愣在原地,语气又变得恶劣起来:“你走啊,这不是你朋友嘛,你们去玩吧,我回家了。”
千井什么时候这么善解人意了?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跟森山前辈一起被千井嫌弃了,我就被乐呵呵的森山前辈拉走了。这样的商业中心里自然是少不了能聚会叙旧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很开心地跟我说“我带你去见个人”的森山前辈就把我拉到了一个酒吧里。
一看就是这里的老客,现在的时间尚早,酒吧的人自然也不多,森山非常自然地把我引到了吧台前,酒吧的调酒侍者似乎有事不在,森山趁着这当口冲我悄咪咪地说话:“桃野,你还记得我说过我大二那时候喜欢的那个人吧……”
电光火石间我的记忆就被唤醒了,激动地抓住了森山的手,我又察觉了什么而止住激动的心情,偷偷的打量四周:“你是说你大二时候喜欢的那个田径社的,机电系的同学吗?”
“对对对,真不愧是桃野亲居然还记得!!”
不知道我和一名彪形大汉在酒吧里散发粉红泡泡的这个样子其实非常惊悚,已经完全进入闺蜜之间的秘密状态,森山冲我笑笑:“你猜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