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身体深处潜藏着渴望征服与剥夺的恶劣因子彻底释放了出来。
痛到极致就是酣畅淋漓的释放。
唐遇礼有些粗乱地将周旋撑起来,扳正她的脸面向自己深沉的视线。
他喜欢掌控一切的感觉,这样才能有条不紊地完成每一步合情合理的最佳行动。
他更喜欢在这个时候推敲打磨周旋的表情,观察她皱眉闭目深深压抑起来时,眼皮凹陷的弧度,以及身体下意识给出的最本能的回答。
她不是诚实的骗子,但肢体永远不会撒谎。
透过她晶亮清透的眼睛,唐遇礼看到了答案,她同样渴望他的渴望。
他感觉自己也疯了,没有底线、没有克制、一切行为全凭冲动。
周旋浑身充盈,复尔又松散,她累得手指头都不想动,却还是紧紧抱住他,抱不住就掐,指甲、头发、嘴唇,还有别的地方。
最终,她在每一处都真切地感受到了唐遇礼。
周旋听到自己过分嘶哑的嗓音仿佛变了一个人,她用玩笑的语气尽量平稳地对唐遇礼说,“你说再这样下去,我们两谁先死?”
唐遇礼短促地笑了下,他搂着周旋的后背将她抱起来,四目相对,那把火好像又烧了起来。
在彼此眼里,一汪热意难消。
“我有分寸。”他一开口,声音同样嘶哑地不像话,听到周旋闷哼一声,唐遇礼又克制不住地笑了起来,“不会让你难受的。”
望着他在阴影里并不清明的神情,周旋心下微妙又满足,她脑海里忽然闪过弗洛伊德的一句话。
以前在课堂上,给他们上文化的教授总喜欢引经据典,试图用名人效应来震慑他们这群没水平还爱乱晃的半桶水。
周旋当时对此不屑一顾,但多亏了这位教授夜以继日的理论灌输,她才知道自己原来也是这种归类下的一种属性。
凡是艺术家都是被过分的性/欲所驱使的人,艺术是性的精力得不到满足后借助幻想转移的产物。[1]
周旋觉得,它不应该限定在艺术这个类别上,它适用于形容所有人。
在这个看似开放狂狷的时代,某些方面又达成隐晦的一致,将人性的自由本能悬挂在道德的旗帜下,为了追求所谓的纯洁褒奖,而让人生活在无数指控和监视中,不得不将个性和天性压抑到扭曲的极致。
比如她,再比如唐遇礼。
他们都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事后,周旋懒散地趴在床上,被子随意铺在身上,遮住那些旖旎痕迹。
她眯着眼看唐遇礼,手指贴在枕头上画圈,轻声道:“刚才看到了吗?”
“什么?”唐遇礼转过头,将那杯插了吸管的温水送到周旋唇边,她凑过去喝了一口,下意识舔了舔微干的唇,“家里的密码,你不是说不知道密码,刚才我开门的时候看到了?”
“看到了。”唐遇礼回忆起那串数字,并不是周旋的生日,于是好奇问她,“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200418。”周旋慢腾腾翻了个身,将头发拂到一边,看着被晨光渐渐点亮的天花板,“我在连山第一次见到你的那天,忘了?”
唐遇礼看向她,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
他说完又问了句,“为什么要用那天作为密码,我记得这套公寓是你刚回西京的时候买的,那个时候我们刚闹完矛盾,你说你不喜欢我、要跟我分开不是吗?”
“那我就不能是后来改的?”周旋皱眉,神情有些许不自然的拧巴。
唐遇礼用十分了解她的语气说道,“你嫌麻烦,不会做这种事。”
周旋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她擅长用微笑来掩饰一切对自己不利的处境。
“说实话,你是不是对浪漫过敏?”她捡起一跟短发,在指间揉了揉,这种细软中带点硬实的触感,是唐遇礼的头发无疑。
周旋忽然想起不久前,她没忍住在唐遇礼后脑抓了下,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力道没克制好,被她薅下来的头发。
唐遇礼突然靠过来,手臂自然而然穿过她脖颈,一手将周旋搂进怀里,低头对上她困乏的眼眸,“不肯说实话?”
周旋一眼看破他的目的,张嘴正要说话,冷不防想到他手臂上的疤痕,她两条手臂压在床上支起上身,微微放轻了重心,将脖子往上提了提,尽量不给他造成太大负担。
“想听甜言蜜语了就直说,我又没说不讲给你听。”
唐遇礼也不拆穿她,长臂一收,将周旋卷了过来,让她实打实地靠在自己怀里,似笑非笑地闭上了眼,等周旋反应过来低下眼睫,就对上男人沉稳的睡颜。
“你说,我洗耳恭听。”
周旋忽然不想顺着他的意了,她挑衅地笑了笑,身体被他的温度包围,在这个看似漫长的冬天,很快就暖了。
“我现在没那个心情。”
“那就睡觉。”唐遇礼平静道,眼皮也没动一下。
“我睡不着,你──”
“我不会讲鬼故事。”他打断她,手贴在周旋肩头拍了拍,像哄小孩似的。
周旋笑笑,“谁说让你讲鬼故事,我腰有点疼,你给我揉一下。”
唐遇礼睁开眼,目光往下看去,手在她腰上不轻不重地揉按了起来,“哪个地方?”
周旋冷冷哼笑一下,反问,“你弄的,你会不知道?”
注意到那抹痕迹明显的地方,唐遇礼动作一顿,似乎也没想到会弄成这样。
他手伸过去,一下一下地轻轻按摩,面上却没有半点愧疚和不好意思,道歉也毫无诚意,“我下次注意。”
周旋板着脸看他,逮着机会就想顺着杆子往上爬,“你还想有下次?”
唐遇礼抬起头,一本正经用她的话噎她,“你打算禁欲?”
周旋:“……”
作者有话说:
[1]引用弗洛伊德关于本能的概念。
顺利的话,大概明天就可以收尾成功喽!
第85章 川行【正文完】
◎祸水◎
为了处理的察颂的事, 周旋一连半个月都没进过公司门,堆积的杂事一大摞,再不去处理,恐怕早就攒了一屋子的文件需要她的签字。
她不情不愿地起床、洗漱, 摸了把水淋淋的镜子, 看着自己眼睑下被某人折腾出来的黑眼圈, 饶是再不愿意动,也不得不打了个底。
还有一个月就过年了, 撑过年底最忙的结项期,应该就没什么事要忙了。
周旋这样安慰自己,心里想的却是怎么把这块烫手山芋丢出去,再看唐遇礼神清气爽地坐在餐桌前喝咖啡,她心下更无语了。
明明都是一样的,怎么他就这么闲。
这个鬼班她是一天都不想上了。
见她出来,唐遇礼食指在桌面上轻点了两下示意, 眼睫微扬, 抬起脸望过来, 脖颈拉起干净利落的线条, 在视觉呈现上非常抓人眼球。
周旋是个画家,习惯注重空间结构, 看人先看身材和线条, 唐遇礼那点变化, 她的视线被勾着走,下意识盯着他脖子看,后一秒随着喉结滚动的弧度, 带出沉哑低暗的嗓音。
“拿铁还是美式?”
不知道是不是周旋的错觉, 她感觉唐遇礼的精气神都跟昨天不一样了, 有股子凛冽蓬发的劲,又特别自然放松。
整个人坐在那儿,怎么看怎么契合她心意。
周旋有点手痒,她很久没画画了,盯着唐遇礼看了一阵,又被勾地心痒难捱。
她忽然就不想出门了,那个破班谁爱上谁上,她只想跟他在房间里待到昏天暗地,做所有她预谋和兴起的事。
望着那张脸,周旋嗤笑一声,尖锐点评道,“祸水。”
唐遇礼拎起一只挂杯,放到咖啡机出水口,不紧不慢地撩起眼皮,“想喝这个?”
周旋也来劲了,话赶话接着往下半开玩笑说,“我想喝就有,那我要天上的星星,你也摘下来给我呗。”
唐遇礼将过滤好的咖啡端到周旋面前,撑着她身后的椅子垂眼看着她,不遗余力地反呛着她此刻的言行,跟祸水相对的帽子也扣了上来,“霸王花。”
周旋端起杯子抿了口,醇香浑厚的口感荡漾在嘴里,不得不感叹唐遇礼的手艺是真的很好,相处这么久,大大小小的事物处理到生活琐事,似乎没有他不会的。
之前绿水别墅有块瓷砖因为天气原因炸碎了,也是唐遇礼不声不响找来一块一样的填了回去,跟之前完全看不出差别。
她一直认为唐遇礼身上有一股悠然平稳的定力,像魔力一样深深吸引着她,不管发生什么事,他第一反应不是发泄情绪,而是想办法解决,好像这些事对他来说都不是事。
意识到这一点让周旋觉得,她就算现在当着他的面把屋子砸了,唐遇礼还能面不改色地给她递锤子说哪里还没砸干净,等她全部砸干净了,这人第二天又能想办法恢复成原状。
吃完早饭,看了眼时间,周旋慢悠悠站起身,走到门口,像一个外出上班的丈夫转过头对身后一直跟着的妻子说,“我去上班了。”
唐遇礼把包递给她,又给周旋系上围巾,很轻车熟路就拿捏好了角色,“中午记得吃饭,晚上我去接你。”
周旋站在原地任他摆弄,看他尽职尽责扮演贤妻良母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头抵在他肩头慢慢抬起,还在笑,“唐遇礼,要不我娶你算了?”
唐遇礼挑挑眉,用手摸她发顶,“你这算是在跟我求婚吗?”
周旋没说话,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那我是不是还得给你准备戒指,挑选求婚的场地,策划流程。”她说着“啧”了一声,把责任全推给他,“娶你真麻烦,你还是继续当你的小白脸吧。”
“你也就这点耐心。”他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下,低头在周旋额头亲了下,“连个敷衍的形式都不愿意做给我看,还指望我伺候你,空手套白狼倒是学得游刃有余。”
周旋下巴搁在他肩上,人还懒懒地倚靠了过去,一边心安理得地靠着他,一边没良心地说,“那都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我又没强迫你。”
“行了。”唐遇礼在正事上有严格的规划,胡闹归胡闹,原则是另一码,“再磨蹭下去,你复工第一天就得迟到,到时候所有人看你出洋相。”
“那还不是你的错。”她言之凿凿,推卸责任的本事学得实打实,“把我魂勾走了,让我无心工作,都是你的错。”
唐遇礼看着这个泼皮无赖,也笑了,捏了下她的脸,被周旋刻意躲开了,她终于舍得从他身上站起来,对着旁边的落地镜照了照,“别蹭,把我擦的粉都蹭没了。”
又在门口磨蹭了一会儿,要不是真的没多少时间了,周旋万般不愿意,没精打采地拎着包出门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这段时间确实有点黏唐遇礼,跟怀春少女似的,无论跟唐遇礼在一起做点什么,她都管不住心跳。
周旋怀疑,八成是他给她种了什么蛊,不然她才不会这么不冷静。
不过她在工作,唐遇礼也没闲着就是了,他经常在家里处理一些国内外业务对接,自从唐遇礼回西京以后,家里就有意把事业重心交给他,试图用这个机会绊住他的脚,不让他再重操旧业。
偶尔得空也会帮着她处理一些棘手的事,周旋很多不懂的地方,全是唐遇礼一手指导她。
等处理完所有堆积的业务,刚好卡着下班的点,周旋躺在沙发上休息,看着窗外高楼林立在暮色中逐渐灯火通明,形成别具一格的都市风貌。
她脑子放空,眼底浮映着璀璨灯火,罕见地闪过无数个念头,和一点对未来的期盼。
以前在国外,她很少有这么安静坐下来思考自省的时间,她过着浮躁又热闹的生活,挥霍青春赋予她年轻的资本,在低级趣味和精神愉悦之间反复沉迷。
那时她唯一的想法就是人生得意须尽欢,过一天算一天,毕竟不是有那么一句话,谁也不知道意外什么时候来,说不定哪天过马路就被花盆和广告牌砸死了。
她放纵自己做一切愉悦个性的事,从来没有思考过明天应该是什么样,她甚至想过,如果有一天这些让她感到快乐的事都变得乏善可陈,那也该是她生命的终结。
周旋自以为肤浅的认为,一个人无趣地活着是一个非常机械的过程。
她不想成为维持都市繁华中一个机械运转的螺丝钉,为别人奉献精力和生命。
但偏偏有点可笑的是,她现在坐在这里,似乎就是在重复这个自我厌恶的环节。
如果现在有人问她,你觉得自己的生活有意义吗?
周旋想,她大概会毫不犹豫地点头,说有意义。
因为她有了归属,打开手机,就知道该和谁联系,遇到难事,也有下意识想到能帮她解决问题的人。
只要一想到他,她感觉到心不再高悬,被人结结实实捧着,每一步都走得无比扎实。
他们一起经历过风雨,在暴雨如注的天气撑着同一把伞,拥有外人无法理解的心照不宣,和一个眼神就能心有灵犀的默契。
人生如逆旅,每个人孤独地来到这个世上,是为了寻找相似的灵魂。
好在排除万难,我找到了你。
周旋低下头,看着忽然亮起的手机屏幕,眼睛眨了眨,上面进来一条信息──
我到楼下了,老位置等你。
她一天中所期待的,大概就是这个时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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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旋上车地时候,唐遇礼正在选吃饭的餐厅。
因为周旋嘴叼,附近的餐厅没几家合她口味的,每次找吃饭的地方,他都像做功课一样仔细做好背调。
“今天去吃法餐,怎么样?”他相中一家还不错的店,把手机递给周旋让她做决定。
她昨天说他浪漫过敏,今天就选了一家法国餐厅,他真的很懂怎么唤醒她死去的记忆。
“你做决定,我今天有点饿,吃什么都行。”
唐遇礼手肘搭着窗沿,饶有兴味地看着她,“每次都这么说,真让你吃又吃不下了。”
周旋理所当然反驳,将手机还回去,“吃东西不就是为了填饱肚子,吃饱喝足目的达到就行了,吃那么多干什么。”
“你太瘦了,得多养点肉。”唐遇礼说,“哪天台风一来把人吹走了,我去哪儿找人?”
“别咒我。”周旋伸手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借着力道坐起来,“再说了,西京是内陆城市,离海十万八千里,哪儿来的台风,你最近张口就来胡说八道的本事见长啊。”
唐遇礼笑笑,同她有来有往地呛声,“比不上你伶牙俐齿。”
餐厅就在写字楼附近,周旋跟唐遇礼往马路对面走的时候,她注意到不远处有一家花店,就在餐厅旁边,氛围格调都很符合这条街的风格,因为看着新鲜,又是在雾蒙蒙的冬天,忽然出现这么多生机勃勃的色彩,周旋觉得好奇多看了几眼。
唐遇礼发现周旋落在了后头,转身去看她,对上她慢腾腾挪回的视线,脚步微顿,“喜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