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早上没送她，是为了做这一桌子菜？
在心头盘旋了一上午的怒火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浇息，程今努力压着想要上扬的嘴角，慢悠悠地夹了一片牛肉放进嘴里。
“你吃过了吗？”味蕾被惊艳，程今的心情更好，她等不及又夹了一片，咀嚼着向厨师发出邀请，“没吃就一起吃吧。”
工作上还有些事没解决，简单午休之后，程今把许西泽留在办公室，一个人下了一楼。
“今姐？”见她回来，小同事好奇道，“你刚刚去哪了？叫你也不理，吃过没？”
程今点头，掩饰道：“有个朋友突然来了。”
剩下的工作不多，很快便收了尾，闲聊中，一群人的话题便又不自觉落到了神秘帅哥身上。
程今默不作声地在旁边听着，始终没插话，直到有人提起看见了他很多次。
“真的，这么大一帅哥，风雨无阻地在公司门口等了一个礼拜，他等的怎么不是我呢？”
一个礼拜？
这回，程今注意到了话里的字眼。
昨晚在医院的时候，她问过他怎么会出现在公司，许西泽说是碰巧。
他怎么没和她提，已经等了一个礼拜的事？
程今拿出手机，想发条消息问问他，却在点开通讯录的时候停下了动作。
因为通讯录里没有那个熟悉的号码，久远的记忆在这一刻翻涌而来，她听见自己心里咯噔一声，缓缓点击屏幕，打开了黑名单列表。
孤零零的列表里只躺着一个号码，那一串数字，时隔多年，她竟然还能立刻认出来。
将用户放出黑名单的操作只需要动动手指，正常情况下可能一秒都不要，程今的手机却在这个操作里卡了带。
她茫然地举着卡成ppt的手机，片刻后，才发现造成这个情况的元凶是短信收件箱。
那里面在一瞬间多了很多没见过的消息。
不用想也知道，消息的来源是谁，程今重重地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屏气点开了那个凭空出现的号码。
最早的一条消息来自七年前，是她邀请他来KTV的那天，也是她彻底把他拉到黑名单的第一天。
没记错的话，那天刚好是许群山出事的日子，他的世界想必正滑向兵荒马乱的深渊，可在手机的时间线里，夜里23:57，他还是卡着最后的几分钟，祝了她一句生日快乐。
从那之后，逢年过节，同样的号码都会发来一串祝福。
因为Q｜Q的拉黑，对方会看见，但电话号码不会，所以他守着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孜孜不倦地坚持了七年。
刚开始还会带上署名，到后面就隐去了所有的身份信息。
他大概是希望这些祝福能和其他的祝福一样，安安静静地躺在她的信息列表里就好。
可就连这点心愿，她直到今天才给。
越往后看，程今越是觉得沉重，仿佛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胸口，呼吸难耐。
不顾同事们的疑问，她夺门而出，几乎本能地朝楼上跑去。
三楼的办公室里，许西泽正在回复教授的邮件，目光还没来得及从电脑屏幕上移开，就被程今拉起来一把压在了椅子里。
转椅的滚轮因为突如其来的冲力往后滑了两步，咯吱咯吱地抵上墙角的瓷砖，许西泽仰着脖子，狭长的眸子微睁，难得的意外。
或许是奔跑的缘故，程今的呼吸很急促，屋里暖气的温度不低，她的气息却带着烫，一下一下地扫向许西泽的鼻尖嘴角。
“许西泽，”她在这粗重的喘息中开了口，“那个时候你说，如果没有兑现对我的承诺，就任我处置，这话还算不算数？”
屋子里的温度似乎升高了不少，许西泽滚动了一下喉结，哑声说：“算。”
“那你把我骗出了国，是不是该算你食言？”
沉默片刻，许西泽说：“该。”
程今的视线落在他清透的薄唇上，胸膛起伏，双手撑着椅子的扶手，便要找过去。
却在触碰之前，被男人抬手挡了一下，“程今，这是办公室。”
程今抬眸触了下他的眼睛，便又垂下了眼帘。
“废什么话。”
说完，她弯下脖子，揪着衣领吻上了那个看上去冷淡无比的唇。
作者有话说：
哇哦OoO
第52章 他现在是我男朋友了
严格意义上, 这不是程今第一次吻许西泽。
但之前那次是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比起亲吻更像是撕咬，事后回忆起来，也像做梦一般, 没什么真实感。
这次却全然不同。
程今知道自己很清醒, 唇与唇的触感也无比清晰。
那两瓣薄薄的嘴唇, 平日里抿成一条线的时候，总让人觉着冰冷刻薄, 此刻却温温热热地贴在她唇间，比她想的柔软很多。
如果说从刚才起，程今的脑袋就像是因为bug太多而嗡嗡作响的报错警铃，那么这一瞬间，仿佛被人拔掉了电源线，拥挤的大脑在一片空白的宕机画面里空留着一句话：她果然还是那个从小到大都不曾改变的小流氓。
手上的力道渐松，她放开许西泽的衣领, 缓缓睁开眼睛, 睫毛从他脸颊一扫而过, 撑着扶手, 微微直起了身。
面前的男人和预料中一样微怔着神色，像是还没从突然被非礼的状况里走出来, 那双好看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漆黑的瞳孔里映着她的倒影。
这个姿势, 两个人的鼻尖依旧贴的很近，滚烫的呼吸沉默又混乱地纠缠在一起。
程今张了张嘴，大约是想解释眼下的情况, 调动声带才发现自己近乎失了声。
忽然, 有人敲门, “今姐？你没事吧？”
是刚才跟着从下面追来的同事。
程今紧了下摁着椅子的手，打算彻底站起身，刚直起一半的腰，手腕却忽地被人一拉！
失去平衡的身体骤然往前跌倒，被椅子上的许西泽伸手环抱住。
“你……唔！”
许西泽低下头，竟然在这种时候再次含住了她的唇！
程今睁大了眼睛，视野中心，那双往日里浅淡的眼眸明晃晃地染上了欲望，像个勾她深入的魔鬼。
“今姐？你在吗？”
同事问第二遍的时候，许西泽撬开了程今的牙关，柔软的舌尖深入唇齿，强势的力道在里面搅弄出一片炙热的潮湿。
快要被发现的紧张感让程今头皮发麻，她下意识推拒，却又被抓着手腕摁在胸前，腰后的手臂跟着收紧，仿佛要将她融进身体。
“今姐？我进来了？”
门把手发出转动的声响，程今猛然睁开眼，与此同时，许西泽松开抓着她的手，一巴掌拍上了桌面的电动门锁。
被哐当一声拍在门外的同事吓了一跳，隔着门板，担忧的声音更甚。
没了束缚，程今找回力气，往许西泽胸口上一搡，总算是掐断了这个让她难以招架的吻。
“没事！”她等不及先朝门外喊道，“你下去吧，我马上就来！”
听见同事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她猛地从许西泽身上蹦了出来。
急促的呼吸伴着心跳紊乱交响，程今单手扶着桌面，狠狠瞪了许西泽一眼。
“你干什么？疯了？”
“嗯，”许西泽摩挲了一下嘴角，失神一般喃喃道，“可能吧。”
程今张嘴便要接着骂，却听他又道：“程今，我不大分的清 ，这是不是在做梦？”
满腔的责怪顿时无言，程今看了他两眼，“是不是梦你自己不知道？”
“无语，”她揉了下有些肿痛的嘴，“到底会不会亲，痛死了。”
说完，她没好气地又瞪了一眼，不等人反应过来，便逃也似的走向了门口，“在这等我，下班叫你。”
办公室的门悄然合上，屋子里又只剩下了许西泽一个人。
其实不怪他生出那样的怀疑，程今过来一趟，又像风极速离去，只有空气中留下了些许浅淡的女士香水，富丽的玫瑰调。
许西泽怔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心，那上面还沾染着一些尚未散去的温度，和空气中的味道一起，昭示着方才的事实。
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许西泽后知后觉才开始考虑一个问题――她为什么突然亲他？
手机在这时忽然振动了一下，许西泽回过神，往屏幕看了一眼，神色便又是一怔。
来信的是个令他熟悉又陌生的号码。
熟悉在于，他这辈子也不可能忘掉这串数字，陌生在于，他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看到这串数字出现在收信箱里了。
屏幕解锁，信息内容自动在弹窗里显示出来。
［刚看到你在回教授邮件？好好学习啊许同学，别胡思乱想，不然我会感到很罪恶的，有什么事晚上再说。］
许西泽差点要以为她在从监控里看他，抬头看向摄像头的方向才发觉自己果真是昏了头。
他重新看向那条短信，最后将目光落在“晚上”这两个字上。
其实早上没有送她，不仅仅是为了留时间做饭，许西泽也有自己的私心。
自从将当年事说开之后，他可以隐约感觉到，程今对他其实没有那么排斥。
这无论如何都是一个好消息，他们之间已经没了年少时那些不稳定因素的阻隔，短时间内，程今也不会出国，所以就算见不上面，等在她公司门口的那些天，他心里也是怀着希望的。
他原本以为，自己愿意慢慢来。
直到早上在门口撞见她差点不告而别。
看起来，他只是面无表情地将她摁在餐桌旁，什么也没说。转身进厨房的一刹那，几乎失去知觉的手指却猝然一松。
食材混着颜色鲜亮的塑料袋滚了一地，许西泽茫然地站在中间，心想，他果然还是会害怕。
那一瞬间，执拗的心思突然占领了高地。
所以他没送她，是不希望再用自己这双手将她推走，而赖在这里，也是想等到晚上，无论她给出什么理由，都要将人再带回家去。
那么她这样说，是默认，晚上会跟他回去了？
安静的办公室里，许西泽缓缓放下手机，垂眸，发出了轻促的一声笑。
回到楼下之前，程今先拐去了一趟卫生间，对着洗手台的镜子，缓慢而悠长地做了几个深呼吸。
被许西泽这么一胡闹，她真的很怕留了什么痕迹，被那帮眼尖的小姑娘看出来。
好在什么也没有，除了心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同事们很难不察觉，今天的今姐很奇怪，但好在程序跑的很顺利，提前结束加班的喜悦让他们忽略掉了这些细节。
把祖宗们从办公室送走之后，程今给许西泽发消息，让他下来，左等右等却没等到人。
她收拾好东西，从办公室走出去，打算上楼看看，走到拐角，却忽然被人一扯。
后背抵上冰凉的墙壁，脖颈后仰，男人清冽的气息迎面袭来，忽如一夜的春风。
程今看向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懵了一瞬，“干嘛？”
“怕被看见，”许西泽吐着息，音色温润，“某人不是说，不能让同事们看见我吗？”
“……”
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躲在这吗？我问的明明是……
细长的眉峰微微蹙起，她正要张口，却看见男人锋利的眼角漾出一缕不明显的笑意。
“……”
程今抬手便给了他胸口一拳，“起开，人都走光了，躲什么躲。”
转身的时候，她撅了下嘴，似笑非笑――耍我是吧，许西泽，你给我等着。
回程的路上，程今始终专注在手机上，许西泽几次想要打开话匣，都被她故意无视。
进家门的前一刻，许西泽终于忍无可忍，追在程今身后道：“我错了。”
程今没什么表情地摁开门锁。
防盗门在身后关闭，将屋外的冷气隔绝，她把手机放在鞋柜上，抬手脱围巾，男人就站在她旁边，存在感极强，杵着像个木桩。
她抿了抿嘴，搭着鞋柜叹了口气，睨他，“错哪了？”
从小到大，就算是面对许群山，许西泽也很少低过头，认错这种经历在他这里实在是陌生，仅有的几次也基本都给了程今，以至于他脱口而出那三个字后，一时竟没想到还有后面的自我批评环节，英俊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你……”
程今严肃地看了他两秒，没绷住先破了功，笑出了声。
“算了算了，我饿了，先去做饭。”
大小姐大手一挥，把人推进了厨房，还顺带关上了推拉门。
刚一转身，轨道滑动的声音再次响起，她回过头，看见许西泽撑着门框，高高的个子垂下眸子。
“容我先问一个问题，得不到答案可能没法专心，会做出黑暗料理。”
程今点头，没多想，示意他问。
“我们现在应该算什么关系？”
程今一愣，仿佛还赌着气道：“什么关系？厨子和食客的关系。”
许西泽轻笑，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腕骨的皮肤被指腹缓缓摩挲，仿佛摩擦生电般掀起一股电流，程今垂眸看了一眼，便听见男人带笑的声音落在耳畔。
“可是一般的厨子和食客不接吻。”
身体里像是有一团火轰地窜了起来，怕自己热的脸红，程今抬手要挣，却发现许西泽用了力，分明是一副不得到答案便不放手的姿态。
僵持片刻，她偏过头，小声嘟囔：“@#%&#……”
“什么？”没听清，许西泽低头，凑过耳朵来。
暧昧的气息越发浓郁，程今呼吸一滞，维持着偏头的姿势，一咬牙，一跺脚。
“哎呀，男女朋友！行了吧！”
说完，也不顾许西泽作何反应，她忽然攒着全身力气，挣开了他的手，把人往厨房里一推，背手再次拉上了门，还站在那里把着门缝，给加了一把人工锁，仿佛里面关着的是什么洪水猛兽。
这一回，门后那道高大的身影愣了两秒，也没再做什么手脚，程今背靠着磨砂玻璃，胸膛起伏，片刻的沉默后，男人的脚步声缓缓响起，又停在某个地方，接着是器皿相撞的清脆。
“去沙发那等着吧，”扑通作响的心跳中，门缝里飘出那道清浅的声线，一字一句地敲在她心上，“男朋友要做饭了，你站在那里，会让我分心的。”
*
被扶正了位置的许同学仿佛开了挂，用短短一小时便做出了一桌丰盛的菜肴。
酒足饭饱，程今窝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刷着手机，洗碗的声响不时从厨房的方向传来，勾着她的心思，她眸光一转，轻手轻脚跑过去拍了张照，转手发给了严沫。
严沫秒回：［哟！还在追求者家里呐？］
［啧啧啧，堂堂大总裁为你洗手作羹汤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爽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