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叶讶异一瞬,便直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好一名妻子和母亲。”
徐月嘉眸光深深,沉默良久后,道:“安分守己,勿苛待宣儿,便够了。”
“那今日之事?”
徐月嘉淡淡道:“你心中有数便好。”
温叶脸上的笑顿时真实了不少:“我明白了,郎君。”
“对了,郎君。”温叶又道,“我今儿身子不爽利,所以......”
徐月嘉:“......我回前院休息。”
温叶倒没骗人,她癸水的确来了。
否则她又怎么会放着好好的大美人,不去享用呢。
从昨夜起到她方才的试探,可以看得出徐月嘉是个对妻子有要求的同时亦会履行身为郎君的应尽之责。
他自知给不了妻子热烈的关怀,因此会主动在其他地方让步许多。
试探结束,温叶清楚了日后该怎么做,才能够依旧潇洒如过去。
徐月嘉的态度,于她来说已是一个意料之外的、很不错的开始。
至于那个小孩儿,温叶嘴角的笑意更明显了些,她比谁都希望他能够安稳长大。
徐月嘉离开后,云枝和桃枝进屋,伺候温叶洗漱。
今日收获颇丰,温叶高兴之余很想泡个热水澡,可惜来了事儿,也只能在心里想一想。
待头发绞干后,眼见到了亥时。
时候还早,这会儿温叶是睡不着的,手里拿着白天没看完的话本子翻动着。
桃枝过来问道:“夫人今晚是不是要用些宵夜?”
还在温家时,温叶晚上若吃的不多,基本上亥时后都会加半餐。
桃枝等人都习惯了。
温叶看完最后一页,故事的结局是她喜欢的,听到桃枝的声音,合上话本,抬头道:“我想吃蛋炒饭,你让红杏弄个半碗的量。”
府里没有长辈,她嫁过来无需晨昏定省,如今初步搞定了徐月嘉,明日这个懒觉她是一定要睡的。
如果不吃点夜宵,温叶明儿一早肯定会饿醒。
半碗蛋炒饭,一盏茶的功夫就好了。
温叶吃完后,在屋里走了几圈,才熄烛睡下。
翌日,寒意更甚,时而还有细雪飘下。
温叶一觉睡到巳时,悠悠转醒后,裹着厚被坐到不远处的软塌上,透过窗,望着已被铺了一层浅白的青石地面,后知后觉道:“居然下雪了。”
今年的雪似乎来得早了些。
接近晌午,温叶这顿迟来的早膳就简单用了点,一碗馄饨,几颗煎饺。
外面太冷,温叶哪都不愿去,兜兜转转又回到榻上,抱着小手炉,盖着厚褥子,看新的话本子,时不时再用两口热茶暖身。
悠闲却也漫长。
如果日后的生活也能像今日之事这般顺利,那就更好了。
*
正院。
眼见外头雪愈下愈大,陆氏思来想去,没再让纪嬷嬷抱徐玉宣去西院。
昨儿西院的事,陆氏也大致了解了,就是母子俩和两个婢女玩叶子牌,总输,且是温氏脸上贴不下了,才转到宣儿脸上。
虽不是什么大事,但确是府里头一遭。
温夫人是不苛待庶女,可想来也鲜少或从未教过温氏管家之事。
眼下两兄弟亲厚如初,可等下一代长成,国公府迟早是要分家,到那时温氏须立得住才行。
陆氏心中有些打算,不过目前尚不用着急,等这月过完再提也不迟。
得给温氏适应的时间。
倒是徐玉宣,自午膳摆上桌后,没吃两口就不怎么再动了。
陆氏注意到后,轻声询问:“这些膳食,宣儿都不喜欢?”
徐玉宣红润的小唇抿了抿。
候在一侧的纪嬷嬷开口,说了一个可能:“昨儿小公子午膳吃的是热锅子,许是因为这个?”
果然,一听到‘热锅子’仨儿字,徐玉宣的眸亮了。
桌上的膳食都是陆氏精心准备的,而徐玉宣却心心念念昨儿和温叶一起吃的热锅子。
陆氏心底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大概是有些吃味的。
陆氏压下此等乱七八糟的想法,宣儿和温氏能够亲近起来是好事。
于是她道:“将这些撤下去,换热锅子。”
好在今儿就她和宣儿俩人用膳,午膳准备的不多,又都没怎么动,院里下人们分分就没了。
不算浪费。
换了膳食,徐玉宣多用了不少。
陆氏不禁笑了,刮了刮他小小的鼻头:“下回想吃什么,与伯娘提就是。”
徐玉宣害羞点头。
午膳后不久,青雪从定安侯府归来。
今日这种天气,陆氏没让两个儿子来正院,怕感染风寒。
天气不好,学堂也延了一日,不久前冼嬷嬷来报,景林倒是在屋里安分练字,至于景容,昨儿被国公爷往臀上抽了两鞭子,此刻还躺在床上怄气呢。
陆氏没管,东院都是她的人,这小子怄气前往床里藏了一兜糕点,她都知晓。
是以缺两顿不吃,伤不到哪儿去。
府里的下人已经让冼嬷嬷暗里调查了一番,暂时没什么发现,陆氏此刻更加怀疑是侯府有谁在徐景容面前说了什么。
青雪近前一步,毕恭毕敬道:“回夫人,世子和二公子在侯府住的那段日子,正巧三姑娘也在府中,且多次接触世子。”
“陆心柔?”陆氏脸色顷刻变了,“她去侯府做什么?”
陆心柔是陆氏的堂妹,陆氏的父亲是长子,后头有两个同父同母的弟弟,陆心柔父亲排第二,一向是游手好闲,多年来靠着祖辈的荫封,混了个从五品闲职度日。
侯府分家后,陆氏的父亲与这位二弟并不亲近,只年节时下,送个礼。
倒是陆氏那位二婶,经常带着陆心柔来侯府。
对于陆心柔,陆氏与之交往,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一定距离,这个堂妹被她娘教坏了,心思就没正过,却自以为掩饰得很好。
青雪回道:“侯夫人说是三姑娘的母亲想让三姑娘在侯府多住些时日,这样将来好说亲事。”
陆心柔今年十五,已经及笄,以她父亲的德行和官职,根本说不到什么有权势的夫家。
陆氏几乎是一瞬间便明白了陆心柔的心思:“她倒是敢想!”
陆氏作为家中长女,自知责任重大,对于仅有的两个堂妹,哪怕陆氏已嫁入徐家,也从未想过撒手不管。
陆氏清楚陆心柔心思弯绕多,却也没想到她不知何时竟将心思打到了景容的二叔头上。
还暗中怂恿亲外甥去敌视温氏。
此刻陆氏气不打一处来:“去叫世子给我过来!”
陆心柔暂时骂不着,但蠢儿子可是离得近。
第16章 回门
转眼到了回门日。
温叶起时,窗外的雪已经停了。
今日回门,午膳要在娘家用,是以卯时中就要从国公府出发。
国公府到温家距离,像这样的雪天,要行近一个半时辰。
卯时初,温叶坐到膳桌前,瞥了一眼窗外,除了时而钻缝而入的冷意,什么都感受不到,天还黑着呢。
温叶用了一碗红枣粥,两个肉馅饼,和几勺爽口小菜后才停筷。
徐月嘉起得比温叶还要早,用过早膳后就在西侧书房一边看书,一边品茶。
等温叶用完早膳,一切准备完毕后,人也从书房里走出。
见婢女已帮温叶系好披风,便道:“时辰到了。”
温叶淡淡“嗯”了一声。
这么冷的天,陆氏不放心,除了原本照顾徐玉宣的纪嬷嬷等人外,又添了两个心腹婢女青雪和白梅。
一行人出了正院,走了一刻钟左右,终见国公府大门。
肃穆森严。
嫁进来那日,披着头纱看不真切,温叶此刻才看清国公府正门长什么样子。
车轿都已备好,徐玉宣已让纪嬷嬷先抱上了轿,徐月嘉让温叶先上马车。
温叶也没和他客气,实在太冷了。
钻进车厢内,温叶看了一眼乖乖坐在右侧的小孩儿,在他对面坐下。
隔绝了肆意的寒风,车厢内又煮着茶水,较之室外要温暖多了。
徐玉宣脑袋一点一点,明显是还没睡醒,却还要努力睁眼。
温叶抱着暖炉,瞧着有趣。
很快,徐月嘉也进了车厢,坐到正中。
温叶收回视线,给自己沏了一杯热茶,驱驱困意。
马车驶动,车厢内除去茶水的沸烫,别无他响。
温叶喝了杯茶,又用了茶案上摆放的点心,对面的小孩儿似乎是发觉车厢里没一个自己熟悉的人,肉眼可见开始生怯。
他看看正中的徐月嘉,又瞅瞅对面的温叶。
一双小手从将他包成一个圆团的披风露出来,揪着披风一角。
徐月嘉在刑部任职多年,身上多少沾了些令人生畏的狠绝气场,因此徐玉宣一直有些惧怕他这个父亲。
不过比起没见过几面的温叶,到底还是徐月嘉这个父亲要更亲些。
他往徐月嘉的方向一点点挪动小屁股,直至小短手能够挨到徐月嘉,才停下来。
仿佛就此有了底气一般,徐玉宣再看向温叶时,胆大了不少。
视线从碟中的糕点移向温叶一动一动没停过的嘴,徐玉宣小嘴咽了咽。
此时温叶手中已多了本书,一个多时辰的路程,同坐的又是不相熟的郎君和儿子,自然要找点乐趣。
只是,桃枝好像给她拿错了。
温叶翻了两页,眉头暗挑了一瞬。
看了一半后,温叶注意到徐玉宣灼灼的目光,正一错不错地落在她手中吃了一半的枣糕上。
温叶动作一顿,而后一口全塞嘴里。
徐玉宣看看她,又看看已空盘的瓷碟,意识到温叶方才吃的是最后一块后,委屈劲上来,嘴一瘪一瘪的。
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倒没哭出声来。
温叶慢悠悠咽下最后一口,视线一抬,就见徐玉宣不知何时拽上了徐月嘉的衣袖,父子俩同时朝她看过来。
一个眼包含泪,似委屈极了。
另一个神色淡淡,瞧不出什么情绪,但也不像是要为亲儿子讨公道的样子。
温叶思虑了一会儿,放下话本,从一侧的食盒中又端出一碟红豆酥,在徐玉宣面前晃了一周,最后摆在靠近自己的一方几角。
再次自顾自吃起来。
半点没有要分两块出去的念头。
徐玉宣见温叶还有,小鼻子吸了吸,再次拽了拽徐月嘉的袖口,意思很明显。
然而徐月嘉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不为所动。
温叶进食的速度不快,徐玉宣却急了起来,忙从座位上挪下去,短腿绕着茶案,从徐月嘉面前,抓着他一点点靠近他左侧的温叶。
丝毫没有意识到,他抓皱了父亲的衣裳。
温叶被突然抱住大腿,低下头去看,是一张又奶又白的小圆脸,正在朝她喊:“母亲~”
倒是知道先要讨好人。
温叶却丝毫没有被蛊惑到,嗓音淡淡地问:“要干嘛?”
徐玉宣小手指了指茶案,小声表示:“吃。”
温叶这才伸出手,一把揪住小孩儿前衣襟,拖上座儿,然后从碟里拿了块红豆酥给他。
“吃吧。”然后继续看她的话本子。
徐玉宣手里抓着红豆酥,一点一点啃,一块红豆酥不大,很快就吃完了。
两手再次空空,徐玉宣看向温叶,道:“母亲......”
温叶闻声,目光未曾离开话本,就这般准确无误地拿了第二块红豆酥,给身侧的小孩儿。
这一次,徐玉宣对红豆酥热情消减了许多,啃了三口,就停下了。
他再次挪动下去,将红豆酥放在茶案上,主动用帕子擦擦沾了糕屑的手。
而后亦步亦趋再次靠向温叶,对她手中的话本好奇起来。
温叶瞅了他透着渴望的小狗眼,想了想,抬眸问:“宣儿是不是到该启蒙的年岁了?”
问的自然是坐在上首的徐月嘉。
徐月嘉看向与温叶亲近的徐玉宣,道:“启蒙先生,年后方到。”
温叶脑子里那根弦松了,还没启蒙,想来是一个字都不识。
“想看?”温叶问道。
徐玉宣不知听不听得懂,反正就一个劲点头。
温叶再次抓住徐玉宣的衣襟,不过这回儿是将徐玉宣塞她披风里,被她半搂着。
话本摆在二人面前,俩人一起看。
小孩儿就像是一个会移动的小火人儿,有了他,也不用一直抱着暖手炉了。
腾出了一只手,温叶嘴巴继续动起来。
时不时喂怀里的小孩儿一口,一大一小,话本子看得津津有味。
没过多久,徐玉宣脸上就沾满了糕屑,连那两撮眉毛上都有。
徐月嘉望见这一幕,眉头不禁一跳。
须臾过后。
“话本里讲的是什么故事?”
突然听到徐月嘉的声音,温叶第一反应,是错觉,待她抬眸与对方的视线对上,才知不是。
不过话本的内容嘛......
徐月嘉又问了句:“不能说?”
温叶知道自己放在西侧书房那一书架的话本,徐月嘉从未私底下翻看过。
只要她安分一日,他便不会私自踏足她的领域。
“倒也不是。”温叶道,只是她眼下看得并不是普通话本,是带了颜色的!
她合上话本,顿了片刻,开始道:
“这本讲的是一个江南花魁爱上了一位白面书生,不惜将自己攒了数年的赎身银借给书生,助他进京科考,谁料到那白面书生是个情薄心狠的,一举高中后却抛弃那花魁,与皇家公主相爱,做了驸马爷。”
徐月嘉听了,眉头一蹙:“男子写的?”
温叶面露讶异,没想到啊,“何以见得?”
徐月嘉递了她一个“还用我解释”的眼神。
没了话本,徐玉宣学起父亲,皱起两条小眉毛,仰头无声控诉温叶。
温叶不动声色将话本塞回车厢的暗屉里,然后一手盖住徐玉宣的眼睛,道:“其实这故事还没完呢。”
单从上半部来看,确实像是男人的手笔。
温叶继续道:“刚刚我只说了前半部,后半段里,花魁知晓真相后,一气之下来到京城,赶路途中恰巧救了一名神医,对方知晓她的经历后,表示愿意帮其改换面容,以报救命之恩,于是花魁顶着一张连负心书生都认不出的倾城美人脸来到京城,各种机缘巧合下,她成了皇上的继后,从此以后,公主和负心书生见到她都要喊一声:“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