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稀奇啊,不知道家里还有客人。”大婶面带着笑容放下了肉汤,擦了擦带有水渍的手。
“只是故人的孩子罢了。”老婆婆走过去闻了闻肉汤,眼中泛着光。
“近日京城可不太平,自从那大夏国来访,可出了大大小小不少事呢。”大婶连忙和老婆婆聊起了自己的所见所闻。
“这些啊可不是我们这些寻常百姓该关心的事,我们能够安稳过上一生也就知足了。”老头子搅动了一下肉汤,顺带着给苏眠盛上了一碗。
“这次我看玄,听说这大夏国来势汹汹,这次不仅将镇北侯拉下了马,目标还直指镇国将军府呢,也真是邪了门了。”那大婶歪着嘴,似乎颇有微词。
老婆婆扫地的手顿了顿,弓着腰继续打扫了起来。
苏眠也只是听着,却不做声。
“害,我同你们说这些作甚。你们素日也不与人往来,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大婶说着便走出了院中。
“老婆婆,我们也该走了。”苏眠瞧着外面不过两个时辰,天色已全然亮了,外面太阳正好照着植物都瞧着生机了几分。
苏眠与容临走到了院门口,刚准备出了院门,头一转,老婆婆竟悄无声息地在了他们身后,惊得苏眠心中一跳。
“眠眠,若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来找我便是。”老婆婆说完,还未等苏眠反应过来,啪的一下便关上了院门。
苏眠刚想上前一步,便碰了满鼻子的灰。
“眠眠,你认识他们吗?”容临从方才开始便一直没有开口,如今出了院子门,才说道。
“是我误打误撞碰到的一个医馆。”苏眠省去了其中的细枝末节,想着既然他们已经退隐江湖了,少一个人知道他们也便少一份危险。
更何况从他们话中听来,他们似乎在躲避仇人追杀。
不过想想也是,若是堂堂毒圣在江湖上没有点仇人,那他这一身本领岂不是喂了狗了。
这么想着,苏眠的心里便好受了几分,只想着往后多到此处走动走动,多学些本事,也好防身。
刚到竹影阁,果然清风正在屋子里等着他们。
“少主,我在东苑等了你们好久,你们这是去哪了?”清风焦急道。
“路上出了些事,交代你办的事都办好了吗?”容临似乎着了凉,虚扶着手把喘了一口粗气。
“少主,您说的没错。昨晚我一直守在东苑,等到了后半夜,终于瞧见院子里使臣们带出了位蒙面人。”
苏眠望着容临,不懂他们在打何哑谜,“清风你怎么去了东苑?”
容临的手无意识地敲打在桌面上,清风这才道,“少主一直觉得此事十分蹊跷,便命我前去驿站的东苑守着。”
“结果硬是撑到了后半夜,才有了几分线索。”
“小姐小姐,听说顾府前来了一堆皇宫侍卫,说是要将老爷夫人带去审问呢。”
“怎么会这样?此事与我外祖父祖母有什么关系?”苏眠唰的一声站了起来,皱着眉头问道。
“胡桃也不知,只知道前厅如今乱成了一团,大家似乎都差点打起来了。”胡桃也哭丧着脸,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等苏眠匆匆赶来时,顾府的家丁果真站成了一排,眼看着便要与奉旨前来的皇宫士兵发生了争执,而顾忠眸子犀利,凝视着远方,手紧握成了拳头。
“外祖父,快停手。”苏眠知道若是此时动手,只怕没错也被宫中那些𝖒𝖑𝖟𝖑个人巧舌说成了弥天大错。
第149章 进宫
“眠眠,你不知道,是他们欺人太甚。”连一向温婉的顾箐都看不下去了,手中的剑已经出了鞘,面上满是愤愤不平。
来人是大夏国的护国将军呼延浩,满脸的大胡渣子,唇上打着几颗银灿灿的唇钉,浓眉大眼,瞧着便是一脸凶相。
“不过是个将军府,如今玷污了我们堂堂大夏国的郡主,儿子做了这等糊涂事,想来北凉的风气也正不到哪去。”呼延浩冷笑了一声,满脸的嘲讽。
“将军你这便是错了,大夏不过是北凉的一个附属国,贫瘠不生。莫说是郡主了,便是如今的安乐公主,只怕也比不上我们县主家的小姐来的地位高了吧。”
苏眠淡淡地望着呼延浩,既然他出言不逊,那她说话自然也不用客气了。
呼延烈脸抽了抽,脸色似乎都有些难看了。
北凉至尊者称帝,而其余周边附属国只能降级称为元首,这一直是他们主上心中的一块刺,如鲠在喉。
如今被人这么直勾勾地说了出来,还是个瞧着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当真是叫他们颜面尽失。
“郡主可真是能说会道,只怕是到了殿前这张巧嘴便是能将黑的都说成了白的,届时若是皇上被蒙蔽了圣言,怕不是会叫天下人嘲笑了去。”
“还请呼延大人放心,若舅舅当真是做了糊涂事,便自然要为自己所做之事负责。若是被冤枉了,强盖上了罪名,眠眠也定不会袖手旁观,我想北凉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苏眠轻飘飘几句话,呼延浩只觉得面前的局势已是十分棘手。
他如今脚踏在北凉的国土上,行为受限,而苏眠郡主几句话却将众人的家国情怀都勾了起来,这与他们的初心实在是背离了太多。
呼延浩拍了拍手,“郡主的口才呼延浩当真是佩服不已,我也只是奉北凉皇帝的旨意前来带着将军与夫人去殿前问话,并没有其他恶意。”
“正好我也有事要去面见皇上,不如与呼延将军同行吧。”苏眠微微一笑,根本也不等他拒绝。
“眠眠,你也不必随我们前去。我们光明磊落,这盆脏水无论如何也泼不到顾家的。”顾忠眼中精光一闪,声音已带了几分厉色,犀利地望着面前的呼延浩。
“舅舅如今被押在殿前询问,眠眠正好手中有线索,想着能不能帮上舅舅。”
“眠眠,你从小便吃尽了苦头。没想到来了顾家,一天福也没有享过,反倒是为了我们东奔西走。”林晚清大病初愈,身子还未好全,话还未说上几句,泪水便掉落了下来。
“眠眠无事,我们本就是一家人,外祖母这话一说那岂不是生疏了去。”苏眠不满地嘟起了小嘴,埋怨道。
“大哥嫂子,你们且放心去吧。我与夫君暂且不回去,顾家出了什么事且由我们担着。”顾箐郑重道。
“五妹,如此便只能辛苦你了。”顾忠想起自己其他几位手足,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不过是举手之劳的小事,何况母亲还在,便是连当真的圣上,难道也能强行抄了我顾家不成。”
呼延浩到底是将苏眠的那番话听了进去,给顾忠夫妇们备好了上等的马车。
马车缓慢地在街道上行驶着。
“也不知你舅舅如何了。”想到此,林婉清便长叹了一口气。
顾清本就是浪荡公子,从前便不务正业,若是真出了这档子糟心事,也怕也是他咎由自取。
苏眠瞧见了外祖父外祖母的表情,便知其实他们心中已经觉得此事定是舅舅所为。
如今皇上召了他们前去,想来是为了给顾家,给顾清定罪,也算是给大夏国一个交代。
“眠眠相信舅舅不是这样的人,他平日里虽然糊涂惯了,但大是大非面前还是能认得清的。待会去了圣上面前,无论使臣如何挑衅,你们也不做狡辩,只管低头认错便是。”
“这是为何?”顾忠与林婉清对视了一眼,两人面上皆是十分疑惑。
“此事事关两国外交,皇上处置必定会十分谨慎。再加上前段时间镇北侯府的世子也与大夏国使臣有了纠葛,如今又出了郡主之事,只怕皇上心中也会有了几分想法。”
“若是你们能顺着使臣的话说,一切都供认不讳,皇上本就多疑,这样局势反而对我们更加有利。”
顾忠望着苏眠的目光多了几分赞赏,没想到世代武将的顾府,竟出了位善于算计的谋臣,真乃是顾家的荣幸啊。
“只不过还得看使臣如何说。”苏眠话还未说到一半,便瞧见了外祖父投来的赞赏的目光,羞愧地低下了头,“外祖父,您为何这般瞧着眠眠。”
“眠眠,从前你娘亲可有教过你这样军事政治?”顾忠发出了疑问。
“眠眠那时候年纪尚小,母亲还未来得及教,便……”苏眠顿了顿,“只不过,娘亲曾说顾家成也武将,败也武将,所以平日里会多让眠眠看些史记文书,学些历朝文人宰相治国之策。”
如此,倒确实是嫣儿的脾性。从前她便与众不同,发誓不学武,反而是跟夫子身后请教些治国之策。
顾忠仰天长笑了两声,“老天有眼,不忍心亡我顾府。天赐了我一个好儿郎,是她挽救了我们顾家啊。”
“外祖父您千万别这么夸奖眠眠,眠眠这些小聪明根本是上不了台面的。”苏眠被夸得脸都羞红了,连忙低下了头,咧着嘴笑道。
车子慢慢驶入了宫门,近日朝局动荡,守卫宫门的侍卫也多加派了两层。
“顾将军,顾夫人。皇上在乾清宫等你们很久了。”前来迎接的是皇上的御前侍卫,一品带刀侍卫沈从文。
他自小便仰慕顾忠将军带兵的风姿,如今见了本人更是恭敬万分了,却是连一眼都没有给一旁刚刚下马的呼延浩,态度显而易见。
呼延浩也不恼,干笑了两声,“没想到你们中原对有罪之臣也如此宽恕,今日倒叫我开了眼。”
第150章 风尘女子
沈从文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一个只会耍嘴炮的将军,与废人又有何区别呢。
若非皇帝陛下仁慈,一生崇尚和平,只怕北凉的铁骑早已踏平了大夏国的每一寸国土,哪里还由得他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顾将军,这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皇上特意为您备好了上等的龙井茶,您与夫人在偏殿休息会也不迟。”
呼延浩板着脸冷哼了两声,负着手大步走在了前面。
大殿之中,完颜烈坐于皇上右手侧,脸色微微有些难看。
苏眠刚走近时,便瞧见了许久未见的舅舅。胡子拉碴,脸色泛起了蜡黄,瞧着与前几日恍若两人。
“苏眠参见皇上,完颜王爷。”苏眠朝着皇上福了福身,明显感觉面前顾清的身子浑身一颤。
“眠眠,朕正头疼呢,还好你来了。”皇上面色上带了几分忧愁,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热情地招呼着苏眠入座。
先前大夏使臣在殿前吵闹了几个时辰不休止,便是自己的头都让他吵炸了。
顾忠与林婉清入殿时,瞧着自己的儿子憔悴的模样,心虚地差点掉下了眼泪,最后只能颤颤巍巍地拜了拜皇上。
“顾将军与夫人快些免礼平身,若非事出有因,哪里还需要劳烦你们两位跑一趟呢。”
顾忠弯了弯腰,拱手道,“都怪老臣教子无方,让我这逆子犯下了大错,如今引得两国不愉快,我这张老脸也不知该往哪放了。”
说完顾忠长叹了一口气,转念又想起苏眠刚才所提,补充道,“此事本就是小儿无理在先,您尽管责罚了逆子便是,老臣毫无怨言。”
此话一出,便是完颜烈都微微变了变脸色。
皇上撑起了下巴,眼中精光一闪,觉得今日的顾忠瞧着似乎格外顺眼了些,似乎并没有那么……冥顽不灵了。
“顾大人,听说您出身显赫,也是堂堂北凉的镇国大将军,您家的儿子做成这种事,竟说的如此勉强了去。”
“王爷,您这话眠眠听着可见不对了。您先前紧抓着舅舅不放,无非是想惩罚他,如今我们认了错,您怎么还是如此不依不饶呢。”苏眠可算是逮到了完颜烈的小辫子,眯着眼睛说道。
完颜烈一噎,只觉得面前的这个看着小小的小孩子,竟如此的能言善辩。
殿下站着一位人高马大的将军,尖嘴猴腮,五官却十分硬朗,瞧着便有几分武将的气势。
“郡主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们冤枉了顾公子不成?”
苏眠眯着眼睛,嘴角扬起了一个微笑,“这位想来便是大夏国的靠山王了吧,眠眠早便听人提起过您的勇猛威武,如今郡主都不曾露面,您便是再知心再贴己,又能知晓郡主他的几分心思呢。”
“还不如将郡主请出来,与舅舅对峙上几句,万一是有什么口径不一的地方,想来也定会真相大白。”
“你……”靠山王的脸抽了抽,似乎没想到苏眠会来这一手。
“郡主她……有些不太方便。”靠山王的脸色有些为难,背过了去索性不回答,还是完颜烈抢过了话题。
“父亲,若是我一直躲着,只怕旁人还以为我心虚了。”帘子后出现了一位翩翩女子,空气中隐隐还传来了一股幽香。
来人蒙着面纱,露在纱布后面的美腿若隐若现,引发了无限遐想。她面上带着面纱,风吹拂起一角,苏眠瞧见了她的真面目。
终于在那一刻明白,为何郡主迟迟不肯露面。
郡主长得虽不是面若天仙,脸上有一块长长的胎记,正位于眼角下面,五官虽然还是十分端正,但也瞧着十分清秀,苏眠狠狠地咽了咽口水。
突然有些同情面前的舅舅,他瞧着素来自称风流倜傥的,为何喝醉了酒……竟如此不挑食了去。
“想来这位便是鼎鼎大名的长乐郡主了吧,我从沿路的官道上便听说过你的事迹了,听说皇上对您甚是宠爱。”那位郡主莞尔一笑,笑容十分灿烂。
果真不是什么善茬,苏眠从她的只言片语中便听出了她的话外之意。
“眠眠可不敢当,北凉地广物博,更是才人辈出,眠眠根本就排不上号。郡主想来也是大夏国的才子佳人,美貌佳成。”苏眠朝着她微微一笑。
郡主被她说得脸色微微一抽,她抬了抬眼,瞧见了呆杵在原地的顾清灿烂一笑。
“我虽是不敢说容貌倾城,却是有一点好,认准了的夫君便不是轻易松手。是吗?清郎?”她走到一旁,笑着挽住了顾清的手。此时的顾清耷拉着脑袋,半点也没有挣扎的意思。
方才顾忠与林婉清也瞧见了郡主的美貌,纷纷咽了咽口水,默默后退了几步。
“我舅舅虽是还没有婚配,但心中也早就有了佳人,不知郡主心中可会介意?”苏眠追问道。
“眠眠所说的便是那无忧客栈的女掌柜芳若姑娘吗?嫣儿倒是听过几句闲言碎语,只是誓言做不得数的。”
苏眠望向顾清的面容不禁带了几分同情,没想到这郡主竟如此执着,抢着要嫁给他。
“我也听人说过几嘴,那芳若姑娘不过是个风尘女,谁知她……”话音还未落,顾清猛地将她挽着的手一甩,然后厉声道,“我绝不允许你这样诋毁芳若,芳若清清白白,被你几句话一说,往后她还怎么在京城中做人?”
顾清脸上带了几分怒气,周身的气压似乎都低了下来。
苏眠不禁为舅舅竖了个大拇指,舅舅的表现真是好样的。
那位郡主猝不及防,被蛮力簇拥着后退了两步,满是震惊地望着顾清,“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违抗了父亲的命令嫁给你,你便是这般对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