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得一旁的丫鬟都忍不住捂嘴轻笑,连着顾家兄弟脸上都带了几分笑意。
萧逸风尴尬地挠了挠头,极快地转换了个话题。
“容临早与那郡主定了娃娃亲,苏小姐还是不要白日做梦了。”萧慕寒轻笑了一声,嘲讽道。
苏眠白了他一眼,这人可真是讨厌。说话尽挑她不爱听的说。
“近来听说境外匈奴一直有异动,而赵国也一直虎视眈眈。你我花甲之年,看来还得多操心操心了。”淮阳侯碰杯寒暄道。
“是是是。”顾忠脸上多了丝恍惚,只能点头应道。
苏眠望着外祖父有些疲惫又强撑着的状态,眼中多了一丝心疼。
没想到,外祖父这么累。有机会的话,自己一定要为他多分忧才是。外祖父分明鬓角都发白了,却还得操心国家大事,苏眠瘪了瘪嘴,心中沉重万分。
酒宴过后,苏眠早已撑不住,趴在顾清肩头昏昏欲睡,一路被扛回了竹影阁。
今晚圆月挂于树梢,月光倾泻在湖面上,仿佛笼着一层轻纱,偶尔传来几声蝉鸣与远处的鸟叫声,这个夜晚显得尤为寂静。
突然远方的鹰呜咽了一下,然后没了声息。
苏眠睡得极浅,背对着门,不敢放松𝖒𝖑𝖟𝖑警惕。似乎有人推窗而入,身法极高。
苏眠左手摸上了枕头下的百辟短刃,是四舅舅留给她防身的。
苏眠屏气凝神,数着呼吸声。三步,两步,越来越近了。
苏眠立马从床上蹦起,短刃出鞘直直地抵在了他的喉咙上,“你是谁?”
来人似乎并无恶意,呼吸急促,空气中带着股浓重的血腥味。
下一秒,直接栽倒在了床上。
借着微弱的月光,苏眠捂着嘴惊呼出声。
是他?
第21章 同居
容临剑尖低着地支撑着身子,抬起头望着苏眠低吟出声,眉梢带了分无奈,“怎么会是你?”
随即喉咙泛起一股腥甜,晕眩了过去。
“容临哥哥,你没事吧?”苏眠见他双眼紧闭,伸出手使劲推了推他,结果容临毫无反应。
容临似乎十分痛苦,嘴唇乌青,左腹下面的伤口还在不停地渗血,额头上溢出了密密麻麻的汗水。
此时已经月上梢头,苏眠也找不到人可以帮忙。只能依葫芦画瓢,学着二舅舅的样子。
她终于翻箱倒柜地寻出了二舅舅给自己留下的药箱,用碘酒在伤口处消了毒,然后用纱布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伤口。
苏眠忙活了半天,挪来了个半人高大的板凳,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汗水浸湿了她的秀发,苏眠累的瘫倒在板凳上喘气。
就在她疲惫至极,快要入睡之时。容临突然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叫声,俊美的脸庞皱成了一团,嘴角开始渗出深紫色血浆。
“容临哥哥,你快醒醒,别吓我啊。”苏眠惊呼出声,试图唤醒他的意识。
容临眉头紧蹙,似乎陷在了噩梦之中,意识迷糊。
苏眠连忙给他搭起了脉,脉象紊乱虚浮,只有微弱的跳动。苏眠伸出手去探容临鼻下的气息,几乎弱不可闻。
这毒药竟如此厉害,不过短短一炷香,竟然已经阻塞住了血脉,只怕再不及时医治,容临哥哥就要一命呜呼了。
苏眠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情急关头,她也顾不得二舅舅的警告了,拿起断刃轻轻地割破了手指。
鲜艳的血液涌出,容临嘴唇触碰到苏眠的血液时,表情微动,大口的吮吸了起来,随后又陷入了沉睡。
苏眠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有些微微发白,踉跄地走到了医药箱面前,将舅舅准备的大补丸尽数吞咽了下去。
苏眠卷长的眉毛轻轻抖动着,手中握着已经空了的青花瓷药瓶,咬紧了嘴唇,盘算着该如何和舅舅解释自己一口吞咽了半个月的药量,并且不被怀疑。
容临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深陷混沌之中却又无能为力。容临浑身一颤,挣扎地醒了过来。随即目光凌厉地扫视着陌生的环境,然后低头瞧见了趴在床边睡得正熟的苏眠。
苏眠面色多了几分憔悴,脸色发白,像是一朵打蔫的花,无精打采。
容临垂了垂眸,动了动手指。昨夜他遇到了杀手,身中剧毒,仓皇逃跑之际随意拐进了一间庭院。没想到,竟到了她这里。
身子除了有点疲乏无力,却并无半分不适。想起昨日京城中流传的苏眠治好侯府二公子的传闻,容临怔了怔,难道...
“容临哥哥,你醒啦?”苏眠揉了惺忪的双眼,哈欠连天。许是昨日消耗过度,连带着人也昏昏沉沉的。
“多谢救命之恩。”容临瞥见被包扎地十分丑陋的伤口,嘴角勾了勾,闪过了一丝笑意。
“容临哥哥长得这么美,若不是我,只怕想救的人都排到了城门口呢。”苏眠瘪了瘪嘴,嘟囔了几句。
这叫什么话?容临挑了挑眉,刚想反驳几句。
“眠眠,你该去读书了,怎么日上三竿了还没有起床?”顾清在门外使劲捶着门,高声喊道。
吓得苏眠一把抱住了头,紧咬手指,慌得像小鹿般乱窜,“怎么办,要是让舅舅发现你了,我们都得死。”
容临倒是头回发现自己竟如此不受欢迎,伸出二郎腿,悠闲地斜躺在床上。
苏眠瞪了一眼始作俑者,然后一把将他扯下了床,半推半就将他往雕花木床下塞。
容临身子本就弱,还未来得及反抗就被推进了床下,猝不及防吃了一嘴的灰尘。
容临捂着嘴轻咳出声,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会落魄在如此境地,容临唇角轻扯。
“来啦来啦。”苏眠边跑着去开门,边心虚地回头看他是否有藏好。
“今日怎么这么慢?”顾清被晾了半天,有些狐疑地瞅了苏眠一眼,在房间里来回打量着。
“眠眠,昨日是否没有睡好,怎么脸色这么差?”顾清端详了一番,心疼地揉了揉苏眠的小脸蛋。
“是啊,昨夜屋子里耗子叫了半夜,眠眠实在没有睡好。”苏眠咧着嘴嘿嘿笑了两声。
“耗子?这屋子里哪来的耗子?”顾清总觉得今日的苏眠怪怪的,可是屋子里一切如常,并没什么特别的。
“哎呀,今日眠眠格外的饿。今日让莫大婶准备两人份的餐量吧。”苏眠眼睛咕噜噜转了两圈,拉着顾清的袖子撒娇。
刚在厨房备好饭菜糕点的莫大婶,顶着一头雾水,又重新起锅烧油煮了一大锅。
苏眠望着比平日里多出一倍的饭菜,心虚地咽口水。再吃到第二碗珍珠圆子时,苏眠肚皮几乎快被撑爆了。但是她面对着顾清审视的眼光,只能硬着头皮吃下去,味同嚼蜡。
“小小姐当真是神了,昨天的丹药轩儿刚服用了一天,今日便生龙活虎,能吃能睡了。为了答谢小姐,今日丸子都是放了加倍肉的。”莫婶在一旁乐呵呵地笑着。
苏眠被噎了下,只能僵硬地扯着嘴角,“莫婶,真是太感动了。”
苏眠刷的一下丢下了筷子,胡乱地擦了一把脸上的油光,“好了吃饱了,莫婶你记得别收走,我待会回来继续吃。”
顾清望着苏眠蹦蹦跳跳的背影愣了神,从前眠眠吃饭都是只吃刚出锅的,怎的今日转性了?开始节省粮食了?
待外面没有一丝动静的时候,容临这才从床下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
望着面前摆放整齐的美味佳肴,容临头一次觉得饭菜如此香。
清风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房间,单膝跪地请罪道,“都是属下一时失职,才让那人有机可趁,属下该死。”
容临冷眸微眯,沉声道,“无妨,他们那边什么情况?”
“他们只当少主毙命了,正得意着呢。”
“暂且静观其变吧。”容临挥了挥手,让他退下。一阵风吹拂过珠帘,又恢复了平静。
“怎么是你?”苏眠刚来到书苑,尖叫出声。
第22章 同情心泛滥
谁能告诉她,为何萧逸风会出现在她家书院里?
萧逸风今日身穿巾服,头戴锦色衣冠,倒是添了几分书生意气。
“自然是妇唱夫随咯。”萧逸风厚脸皮地蹭到了苏眠面前,龇牙咧嘴地笑着。
“真是不要脸。”一旁的顾玉柔呸呸两声怒骂道,白了一眼萧逸风。
听舅舅说,他高金聘请了当朝太子的御用太师,文学泰斗梁先生。朝中大臣听说连忙将自家孩子送过来进修,于是乎顾府也成立了个小小的私塾。
“好了,都肃静。拿出书本,今日学习三字经。”梁先生用戒尺敲了敲,身穿青色长衫,摇摇晃晃地朗诵着三字经。
苏眠只觉得犹如催眠般,眼皮分分合合,企图在人群中蒙混过关,实则早与周公下了好几盘棋了。
“这位小友,你站起来背诵一遍三字经。”梁先生拿了顾清一大笔钱财,自然对苏眠格外关照。他用戒尺轻轻敲了敲桌子,示意她起立。
苏眠见座位正前方的萧逸风对她挤眉弄眼,将手中书本举过了头顶,手指点了点,示意她跟着念。
真够哥们,苏眠忍不住在心中对她竖起了大拇指。然后紧盯着萧逸风的书本,摇摇晃晃一字一句的背了出来。
屋子里一片静默,梁先生将手负于背后,手里抚着花白的胡须,神情变幻莫测。
“小友背的倒是一字不差,只是今日开堂,我只教了第一篇,小友竟然都背会了第二篇,当真是孺子可教也。”
苏眠这才明白自己被耍了,她拳头捏的死死地,恨不得将偷笑的萧逸风扔出去暴打一顿。
这边刚一放堂,萧逸风卷起书箱,飞快地跑了出去。
“听说昨日侯爷来提亲了?”顾心柔拉着苏眠兴冲冲地聊着八卦。
“是啊,不过我可看不上萧逸风这样的浪荡公子哥。”苏眠从鼻子里冷哼出声,一脸不屑。
“可不是嘛,他整日游手好闲,调戏良家妇女。听说和那长乐郡主还是青梅竹马呢。”顾心柔突然松了口气,义愤填膺道。
“那长乐郡主当真如传说中那样沉鱼落雁吗?”苏眠抿了抿嘴,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顾心柔沉思道,“我只远远在宴会上瞧见过一眼,当真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顾心柔的眼神亮了亮,面露崇拜。
苏眠心沉了沉,看来世间果真只有这样的绝色女子才配得上容临。
“怎么了眠眠?”顾清老远就看着苏眠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走了回来,以为她遇到什么不开心看,连忙关怀问道。
苏眠噘着嘴没有说话,哒哒哒几步飞快上楼,然后将竹影阁二楼房门紧闭,大声嚷嚷道,“你们偶都不要上来烦我了,我想一个人静静。”
顾清莫名其妙被碰了一鼻子灰,挠了挠头询问胡桃,“眠眠可是上学堂受人欺负了?”
胡桃无奈地摊了摊手,示意自己也不清楚。
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甚至怀疑以前那个身世凄惨,受尽虐待的苏家小姐是虚构的。她家小姐分明能够欺负她的人还没有出世呢。
苏眠悄悄地趴在门后偷听了会,半天没有听到声响,才放下了一颗紧悬着的心。
“今日上学堂回来了?”容临悠闲地饮着茶,身上半点不见昨日的狼狈。
苏眠瞪了他一眼,抢过他的茶具,咕嘟咕嘟直接饮尽了泡好的茶,然后一屁股坐上了床榻,独自生着闷气。
“谁惹你了?”容临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手中却没有停止斟茶的动作。
“都怪你,生得这般好看作甚。”苏眠气得猛捶了下床板。
“小姐,你在和谁说话?”胡桃正切好了水果拼盘,就听见房间里传来了谈话声。
苏眠吓得直接飞身上去,捂住了容临的嘴,心虚道,“是我在自言自语,你且放在门口吧,我待会去拿。”
胡桃带着满脸的疑问退下了,苏眠侧耳倾听了一会,确认了人真的走远,才松了一口气。
苏眠这才意识到两人之间的距离过近,近的连容临的睫毛都看得根根分明。容临皮肤细致如美瓷,剑眉星目,当真是这世上一等一的美人。
苏眠突然想起了母亲曾说的那句话,自古红颜多祸水。
“你这么盯着我作甚?”小姑娘肌肤胜雪,小脸蛋红通通的,嘴唇如樱花般红润粉嫩,看得容临眸子一暗,下意识地升起了逗弄小姑娘的心思。
小姑娘哪里禁得起撩拨,像烫手山芋般,迅速后退拉开了与容临的距离,结巴着说道,“谁,谁看你啦?”
气得苏眠走路左脚踩到了右脚,一脚踢翻了无辜的牡丹。
容临见小姑娘还在生着闷气,小手不断撕扯着刚刚开出枝丫的海棠树,叶子片片掉落在地。
只能虚扶着床边,捂着下腹哀嚎出声,“哎呀,伤口好像有些裂了,头也开始有些痛了。”
苏眠立马小跑过来,担忧地搀扶着容临,弱小的身躯抵住他沉重的身躯,“是不是刚刚伤口被撕扯到了啊,还是我继续来给你换药吧。”
苏眠慢慢地有些顺手了,包扎的也越来越像样子了。
“你是如何解我身上的剧毒的?”
这个疑问从昨天困惑到了现在,药王谷的人出手从不失误,他本以为难逃一劫。
苏眠抿了抿嘴,眼神飘忽着,“是二舅舅给的药丸,他可是神医,自然能解百毒。”
“是吗?”容临弯下腰,墨色的眸子扫过苏眠的脸庞,语调微微上扬。
“是啊是啊,现在除了外伤,你也差不多痊愈了,你预备何时走?”苏眠催促道。
“我父母从不会管我的死活,他们眼中永远只有那个乖巧懂事的弟弟。”容临垂下了眼眸,黯然神伤,神情带了几分落寞。
“那我们岂不是同病相怜,从前我爹也只疼爱我那个妹妹。”苏眠望着容临的眼神突然多了几分怜悯,眼眶通红,想起了从前那些伤心事。
“不,我比你还要凄惨。虽然我是家中长子,可是他们却说我的存在就是个错误。任由在乡野里自生自灭,靠着讨饭过活。”容临肩膀动了动,将脸庞埋进了手掌中。
“那你确实比我惨些,就先留你些时日吧。”
容临嘴角不可察觉地勾了勾。
第23章 毒发
虽然苏眠对于他所言之事确有几分怀疑,但是谁没有难言之隐呢?
秉承着照顾病人的原则,苏眠还是很大气地让出了自己的九曲花雕金丝楠木床。
苏眠委屈地缩在罗汉床一角,蜷缩着身子望着容临,容临瞅着倒像是自己欺负了她一般。
“当真不过来和我一同睡?”容临身子侧了侧,轻轻拍了拍床铺,眼尾带了丝魅惑的猩红之色。
“不了。”小丫头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羞红,背过了身去。
苏眠可是记得三舅舅说过的,女孩子得懂礼节知廉耻。未曾出阁之前,可是连男子的手都不能牵的。倘若真的睡在了同一张床上,岂不是真到要生娃娃的那种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