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也曾出生农民家庭。
林蔓拿起酒瓶往他酒杯里倒了些酒,
“弱肉强食的世界,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这是常理。阿文,我理解你的愤慨。可黄强出了高额律师费,我不得不为他做事。”
阿文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那些村民被黄强的人断了供应电,这是什么年代了,天天点着蜡烛生活,孩子还那么小,靠着微弱的烛光做作业。有几家老人在回家的山路上看不清路,摔断腿脚。林律,我觉得你应该去实地看看,再下决定也不迟。”
阿文的话激起林蔓心中一阵辛酸。
有时候正义与人道,只有一线之隔,究竟怎么选择,是个异常艰巨的问题。
她抿唇看向阿文,
“放心,我明天就去看。我保证尽量为村民争取最大的利益,可作为一个律师,我也要为当事人考虑,阿文,希望你能理解我。”
阿文侧头望着窗外的街景,轻叹一口气回她,
“从前那个路遇不平,替弱者伸张正义的林律师仍让我记忆犹新。多年来,你虽然只为权贵服务,但只搜刮资本的脏钱,不欺凌弱者,林律,希望这次不要让我失望。”
林蔓点点头,
“放心,你别喝太多,明天要早起,我先回家了。”
_
告别阿文,林蔓独自站在前台等人拿车钥匙过来。
身后传来的一阵喧哗迫使她转头观望。
“先生,您的手机密码是多少?我们现在就联系您家人来接您。”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颤颤巍巍向门口走来,身边跟着搀扶他的两个服务员。林蔓撇撇嘴,才几点就喝成这样。
可男人抬头的时候林蔓才发现,竟然是饶凌锋!
饶凌锋同时也看到了林蔓,朝她的方向迅速冲过来,并大喊,
“我朋友在这里,林蔓,是我!”
林蔓皱了皱眉,迅速侧身躲开,饶凌锋整个人狼狈地摔在地上。
服务员将人扶起来,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林蔓,
“小姐,请问您真的是这位先生的朋友吗?他一个人来喝酒,酒钱也不付,我们正愁怎么办。”
林蔓厌恶地瞪了饶凌锋一眼,回头对服务员说,
“酒钱我来付吧,你们把他扶到外场坐着,一个大男人,总不见得有人想占他便宜。”
替他付完钱,林蔓接过自己的车钥匙正准备开车离开。
刚发动车子,饶凌锋不知何时冲过来横趴在车头,还不断喊着林蔓的名字,引得一大堆人驻足观看。
林蔓觉得自己今天简直遇到鬼了。
她未熄火就开门下车,抱手走到饶凌锋面前,
“你还要在这发疯吗?”
饶凌锋见林蔓下车了,过来拉扯她袖口,林蔓顺势一甩,他又摔倒在地,模样狼狈至极,
“林蔓,就听我说几句话可以吗?”
饶凌锋带着哭腔,林蔓目光冰冷刺骨,就像看一只恶犬,
“我只给你两分钟。”
听到她的话,地上的人迅速爬起来,林蔓甚至怀疑他刚刚的醉酒是装的,
“林蔓,和你分手后,我没有一天不在后悔。我并不爱卢雨,是那时被欲望冲昏头脑才做了混蛋事。”
眼看着人又要上前,林蔓警告道,
“说话可以,但你如果再碰我一下,我就报警。”
林蔓的警告终于让饶凌锋老实下来,他含着眼泪,
“现在她逼着我结婚,可我心中想娶的人只有你一个。林蔓,我知道你现在的男朋友是苏启宸,我没他那么有钱,但我条件也不差,他能给你的我也能。只要你点头,我马上和卢雨分手。”
林蔓目光毫无波澜,
“首先我要告诉你,苏启宸并不是我的男朋友。然后我现在过得很幸福。你和卢雨做的那些腌臜事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们。我做不了圣母,没有那种包容心。”
说完林蔓抛下饶凌锋独自上车,关车门的时候她回了回头,
“还有,我不知道你哪来的破三观,女人幸福就必须靠男人?我现在事业有成,自己全款买了房子,车子,即使没有男人我也很开心。”
饶凌锋迈步过来拦住车门,
“林蔓,给我最后一次机会。”
车里的人拿出手机一通操作后对着他阴恻恻一笑,
“不好意思,可能是职业习惯,刚刚你说的话我已经录下来了。现在卢雨应该在欣赏她的未婚夫对前女友的深情告白。”
饶凌锋彻底瘫倒在地。
林蔓关上车门,迅速轰油门离开现场。
在给卢雨的录音信息下面,她还加了一条,
「刚刚你老公的酒钱,530麻烦转一下。」
第23章 实地考察
那两条信息发出去后,林蔓放下手机专心致志开车。
才刚踏进家门,微信就接踵而至。
想都不用想,听了录音的卢雨肯定在那边抓狂。
林蔓微笑着划过她发来的文字,把转账收了,然后划开通讯录,找出饶凌锋、卢雨,统统删除。
之前她只是对狗男女设了仅聊天。
既往不咎这个词太虚伪,林蔓从不会大度原谅伤害过自己的人。如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时候与过去的人事物彻底做个了断。
从周容止家离开后,两人就再也没联系。林蔓鬼使神差地找到周容止的名字点开来看。
昵称是简略无比的“周”字,头像和背景图一片纯黑,没有任何朋友圈。
冷厉得就像周容止本人。
敌不动,我不动。
林蔓退出他的朋友圈界面,拨通张可的号码给她交代明天的考察行程,挂了电话,手机仍旧静悄悄的。
有一丝淡淡的失望。
她握着手机不知不觉间就睡了过去。
……
_
村子距离市区有将近30公里的路程。
翌日上午,天刚蒙蒙亮林蔓就起床拾掇,匆匆吃了杯麦片后拿起车钥匙出门。
接上张可,两人往西坪村方向驶去。
车子在行进到三分之一路程时进入蜿蜒盘旋的山路,看到路况,林蔓不禁皱了皱眉,
“还好我们出发得早,这个季节渝城天气多变,如果遇上下雨,车子底盘太低,绝对不好回去。”
张可揉着惺忪的睡眼,
“林律,你和那边联系了吗?如果天气突变,黄董安排在这边的人应该会派车送我们出来。”
林蔓聚精会神握着方向盘,
“我准备先过来踩踩点,所以没有联系任何人。据我调查,黄强的说辞不可靠,想了解真实情况,我们必须隐匿身份。”
张可,“您其实不必亲自跑一趟的,本来黄董买下这块地,就有权利要求村民搬离居住地。我们只要配合驻扎办公室的人,吩咐他们下去协调,能省下很多力。”
林蔓若有所思回她,
“我开始也像你这般想,但是昨天得到的一些资料让我觉得事情并没这么简单。赚钱固然重要,但村民毕竟是帮弱势群体,如果真实情况和黄董说的不一样,我就助纣为虐了。”
张可满脸欣赏地打量她,
“林律,在您身上我真的学到太多。”
…
两人聊着聊着,时间过得很快,导航提示目的地到达。
林蔓沿着村子绕了大半圈,才找到一块空地停车,熄火后,两人欣然下车。
“请问您是不是城里来的律师呀?”
林蔓还在整理外套的时候,一个有着领导气度的村民带人迎了过来。
“嗯,是的。”
她还在思肘为什么村里的消息传得这么快,为首的村民立马满脸堆笑,
“大律师,我们盼了好久,您终于来了。我就说远远看到您开的这辆车,只有城里见得到,简直是救星呀!”
林蔓疑惑地抬眉,
“你们等了很久吗?”
男人点点头,伸出手掌与她握手,
“大律师,介绍一下,我是西坪村的村长。政府那边只说会为我们派一个律师过来,没说多久到,我就天天带着人来这里等。”
做律师行业的都明白,所谓义务派遣律师是没有任何酬劳的。所以遇到这种情况,律师大多做事磨蹭,巴不得拖延时间。
村长一行人显然误把林蔓当做政府那边的派遣律师,见他们的热情不好推辞,林蔓索性跟着一起进村。
来到村委会,村长亲自给林蔓和张可端来茶水,村民听到消息后,陆续拎着鸡蛋水果过来迎接,不到一会儿就把办公室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大律师,您可要帮帮我们呀。”
“城里奸商断电,这段时间很多村民连续遭祸,律师,怎么办呀?”
…
涌来的村民们叫苦不迭,现场一片混乱。林蔓拿起桌上的喇叭维持秩序,
“乡亲们,我知道你们都很急,也遇到了许多意外情况。但我需要时间慢慢了解,你们先各自回家,我和村长商量后,再给你们回复。”
听了她的话,村民们这才放下手中的特产纷纷回家。
总算松了口气,林蔓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刚喝下去,舌尖立刻传来一股浓郁的铁锈味,林蔓忍不住把水吐掉,询问村长,
“这是什么茶,怎么有股铁锈味?”
村长眉头紧蹙,
“咱也不知道啊,从前我们西坪村就是以泉水清冽,瓜果香甜出名的,可是2年前开始,水的味道就变了。刚开始我们也不在意,可是陆续有村民中毒,田地的收成也受了影响。”
林蔓凝视茶水,按道理说,正常的茶水应该呈现清澈的褐色,但这杯茶不仅浑浊不堪,还有少许沉淀物。
综合目前的情况,她已经有了猜想,片刻不愿耽误,
“村长,能否带我去水的源头看看。”
水源在后山的位置,路很不好走,几个村民担心林蔓和张可走不了山路,全程在旁边搀扶陪同。
沿山爬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达目的地。林蔓出门时穿了双浅色的球鞋,此时已经沾满污泥。
见林蔓鞋子脏了,一个跟来的小孩蹲下身,为林蔓擦着污渍,
“大律师姐姐好漂亮,大姐姐的鞋子也好漂亮,不能让泥土弄脏了。”
林蔓拉住小孩的手,爱怜地摸了摸他的脸,
“不碍事,大姐姐不怕脏。”
低头的时候,看到男孩不仅身材枯瘦,而且衣衫褴褛,穿的布鞋旧旧的,还被磨掉了边,林蔓心中不禁泛起酸涩。
村长捕捉到了她的眼神,在一旁解释,
“哎,大律师,这是小虎,可乖了。这两年村子收成不好,他妈妈又生病,只有辍学在家。我刚刚说的中毒的村民里就有他,才刚治好,就天天跟着我们大人跑,可怜的孩子哟。”
林蔓掏出纸巾俯身替小虎擦干净脸,
“小虎现在身体好了吗?”
小虎眨巴着大眼睛,
“输了好几天液,已经好了。就是咱家隔壁的狗子,也出现了一样的情况,律师姐姐,村长说你能救我们村子,是不是也可以让二狗子好起来。”
林蔓抱了抱孩子,片刻后毅然坚定地看着他,
“会,二狗子一定会好的。”
将虎子安抚好后林蔓亲自到水源处查看。
果然如她所料,这里的泉水源自山间,可是现在流泻而出的水传出阵阵金属味,而且水质看上去异常浑浊。
林蔓抬首远眺,泉水上游建着一个工厂,应该就是黄强的厂。
照此推断,西坪村水源的污染必定和厂子有关,只是村民因为知识匮乏,把注意力全都放在收成方面,完全没往污染方面去想。
第24章 下了决定
从水源处下来,已临近下午。
林蔓已经掌握了基本情况,本想就此离开,可村子里的人听说她来了,几乎全村发动,各家都在备菜,就等着留她下来吃晚饭。
见盛情难却,她只好跟随村长回到村里。
刚走到村口,小虎子拉着林蔓的手,非说领她到家里做客。
林蔓抬起腕表看了看,下午3:00。
距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于是跟着小虎来到他家。让她没想到的是,小虎口中所谓的“家”,其实就是一个破败的院子,加一间孤零零的平房。
由于房子地势较低,采光非常不好。
现在被黄强断了电,房里几乎一片漆黑。
小虎拉着林蔓的手,摸索着走进屋。
听见动静,小虎妈妈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村长让人找来蜡烛点上,对小虎妈妈说道,
“虎妈,上面派的律师来了,大律师可喜欢你家娃,所以跟着来看看你。”
小虎妈妈不过40岁的年纪,长久的病痛把她折磨得两鬓斑白,看上去就像个老人,她看林蔓的眼神闪动着希望的光,
“大律师,您可要帮帮我们呀。本来村子靠着卖水果,贫困的状态稍微缓解了些,可这两年咱们几乎颗粒无收,现在被断了电,基本生活都无法维持。”
听着小虎妈妈的话,林蔓不断攥紧拳头。她并非优渥家境的孩子,也曾自世视苦命。
可西坪村的窘境是她从未见过的。
她迈步到床边,替虎妈掖好被子,
“您放心,我已经了解情况了,一定会为你们争取最高的利益。”
村长看着这个画面,不禁老泪纵横,
“大律师啊,不瞒您说,作为村长,把村子弄成这样我很惭愧。就因为前几年收成好,我带着村民把赚到的所有钱都用来购买树木瓜果的种子,可是现在,投进去的钱全都打了水漂不说,奸商还要拆我们村子。”
林蔓为村长递上纸巾,
“村长,您别急。我想先了解最近生病的村民很多吗?去医院后医生说中毒原因是什么呢?”
村长抹掉眼泪,思索片刻回她,
“说来也怪,最近几乎家家都有中毒的情况发生,只是症状轻重不同。大律师,我们这里地势偏僻,哪有条件去医院啊,都是去镇上的诊所看,那个医生就是个半吊子。村里神婆说,我们村招了不干净的东西,才会导致人不断中毒。”
林蔓透过村长的眼睛,看到了久违的纯净之色,他虽然没有文化,却真心为村民殚精竭虑。
她清了清嗓子,义正言辞说道,
“世上哪有鬼神。若有,也是人心崩坏后烂掉的残渣,人比鬼更可怕。村长,我一会先给你些钱,你派人去镇上买矿泉水,不要再让大家喝村里的水了。”
村长疑惑不解地看着她,
“大律师,水有什么问题?”
林蔓,“我现在还不确定,你先听我的照办,钱的事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