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姐,别再乱动了,你昨天酒精中毒,灼坏了胃一直狂吐,现在还是补些液体比较好。”
说完医生端着托盘离开房间。
房内拉着窗帘,透过橘色的台灯,林蔓看见脸色阴沉的周容止。
他罕见的穿了件纯白色套头毛衣,下面一条灰色运动裤。头发半干,刘海湿漉漉地覆盖住额头。
这是个林蔓从没见过的周容止。
少了大半戾气,像个阳光的美少年。
“周哥,我错了。”
林蔓翻转身子,伸出没输液的那只手捏住男人的裤管。
“错什么?错在扮成棵圣诞树上赶着当那些老东西的落地果?”
周容止将她的手撇开。
却不忘拉起被子将她露出的身子盖住。
果然,昨天的打扮被吐槽了。
他居然说自己是棵圣诞树?哪跟哪啊。
林蔓伸出手再次试探,声音弱得就像只受伤的小猫,
“周哥,昨天我是为了工作。我也不知道会喝成这样,我错了。”
手终于没被推开。
女人示弱简直绝杀,林蔓也是第一次用,还没掌握好火候,尾音都破嗓了。
周容止明显不接受她的解释。
两人僵持着,空气里都快凝结成冰。
林蔓在心底不断呼喊着青也的名字,企图用意念把人召唤出来。
“叔,醒酒汤煮好了。”
当青也本尊端着汤推门出现的时候,林蔓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吸引力定律,牛!
“青也,快帮我劝劝你叔吧。不管我怎么解释他都不听。”
青也放下盘子,无奈地摇摇头,
“林律师,这次我真不站你。昨天你一路狂吐,还咬了叔一大口。叔受那么重的伤都不愿叫医生,你就是吐了下,他担心得整夜不睡,帮你换衣服洗澡,最后自己的头发都来不及吹干。”
听到青也一番吐槽,林蔓是真愧疚了。
她用力支棱起身子,可怜巴巴看着周容止,
“容止,对不起。过来让我看看昨天咬到哪里了,疼不疼?伤口呢?恢复得怎么样了?”
周容止敛眸,视线落在她输液的那只手上,还好针头没被动到。
他起身端起床头柜上的醒酒汤,淡淡开口,
“坐好,刚酒醒肚子里要垫点热的。”
青也立刻替林蔓后背递上柔软的枕头。
周容止永远都是这样,说最狠的话,却做最温柔的事。
林蔓觉得良心有愧,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片刻后收起眼泪换上一副笑脸,
“嗯,都听你的,你说什么都听。”
周容止将汤一勺勺喂入她口中,
低头时他幽黑狭长的睫毛在脸上扫下一片斑驳的阴影,薄唇轻轻抿着,画面美好得像幅油画。
林蔓始终乖乖地配合他。
本来有些酸涩的汤水也变得回甜。
汤喝完,药水也快挂完了。
周容止没有叫医生,熟练地为她拔出针头,摁住针眼。
林蔓错愕地看着他熟稔的操作。
“我曾经历过没有医生又需要输液的情况,次数多了,也就会了。”
周容止说得轻松淡薄。
林蔓却听出里面的万般无奈。
都说心疼男人是不幸的开端。可此刻她却被周容止的故作轻松狠狠揪心。
拆掉胶带,林蔓从后抱住周容止。
他的背很宽,伸出两只手臂都抱不住。
她小时候曾听说,脊背宽阔的男人,注定要承受许多常人无法想象的责任和伤痛。
周容止转身,将她整个人抱坐在自己腿上,意味深长地开口,
“那段录音我听过,知道你是为了案子,但你不知道这世界远比你想象中凶险,人心险恶难测,我不能每次都及时预判到危险,所以你千万不要再以身试险,我很怕失去你。”
第31章 幸福的惩罚
周容止说完话后点起一支烟,伸手抚过林蔓左腕内侧那道疤痕,动作异常轻柔,缓和,
“从前它让你很疼吧?”
林蔓抽泣着摇摇头,
“曾经很疼,可是因为有你,所有伤痛都痊愈了,容止,你是医我的药。”
周容止一只手揽着他,另一只手夹着烟蒂,一口接一口用力地吸,
“以后有人欺负你,先别让自己吃亏,等我到了,全都给你还回去。”
林蔓噙着泪珠,在他怀中抬眸,眸光闪烁,就像含了一汪秋水,
“谁欺负我,你都会管吗?”
周容止缓缓度出一口烟,斩钉截铁告诉她,
“会,无论是谁都不能碰你。”
此时林蔓心脏剧烈地浮动着,27年了,第一次有人说会保护她,心疼她,愿意做她的靠山,她的彼岸。
在周容止面前,林蔓彻底失了面对外人那股凌厉的劲,她变得柔软,可爱,甚至是娇弱。
这些形容词她曾以为一辈子都不会用到自己身上。
原来她不是不会示弱。
再坚强的女人,遇见她的山,都会变成连绵柔软的溪水。
林蔓用衣袖拂干泪痕,从他怀中缓缓退下来,
“你看你忙得头发都没吹干,走,我帮你。”
周容止抬起头,正对上林蔓素面朝天的脸,略带些英气的直眉黑且浓密,鼻梁高耸入云。
幸得生了那双眼尾微微上翘的桃花眼,还有那张不涂唇彩都丰腴粉嫩的唇,整个人显得纯欲又妩媚。
他不由得视线停顿。
直到林蔓将他拖起身来。
“楞什么呢,蔓姐虽然没化妆,可蔓姐皮肤好,底子好。”
周容止嗓音含笑,“蔓姐。”
林蔓把他带到浴室镜子前,又倒回去搬了个凳子。
拿起吹风机一寸一缕为他吹着头发。
他此时被安顿在凳子上的角度,刚好对着林蔓身上最饱满的部位。
林蔓皮肤非常白,白得颈上透出的青色血管都清晰可见。
周容止忍不住喉结翻滚。
下一秒,他倾身而上,掐着细腰将人顶在镜子前。
“可以吗?”
“我是你的。”
林蔓微笑着点头,
吻沿着她的额头,眼睛,唇瓣,
一路覆盖下去。
品尝。
厮磨。
寸丝寸缕游离,
舍不得放过。
镜子里映照出此时林蔓的脸,面色潮红,眼神涣散迷离。
当她每次以为已经到达终点的时候,又会重复袭来。
……
结束后,两人气喘吁吁地拥抱着彼此不愿放手。温暖的灯光笼罩着他们卸下所有防备的身体。
如果说林蔓之前的人生被晦暗和愁云包围,那周容止便是那漫漫夜色中为她照明取暖的光。
_
两人洗完澡回到卧室。
林蔓终于看到昨天自己在周容止身上留下的咬痕,很深,浸着血珠。
她无比愧疚地将唇贴在咬痕上,
“对不起,你这身体伤痕累累,现在又被我加上一道疤。”
周容止揉着她披散的长发,在她额头上印了个吻,
“刚刚已经惩罚过你了。”
被热水浸泡过的皮肤微微泛红,发出阵阵沐浴露携带的淡香。
“难道,还想再多惩罚几次?”
林蔓娇羞地拍打着他的胸脯,
“蔓姐累了。”
周容止之前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林蔓顺手拿起手机递给他,
斜眼不小心瞟到屏幕上的名字,盛莹。
她屏住呼吸,准备起身回避。
周容止将她手腕扣住,搂回怀中,另一只手接通电话,
“有事?”
那边声音带着哭腔,
“容止,爸爸被抓了,怎么办啊。”
周容止面色不改,
“怎么?犯了法不该被抓?”
盛莹随即爆发出凌厉的嘶吼,
“周容止,是你干的!你还有没有良心,我父亲将你一手扶持到现在的位置,我也把股份全都让给你,你竟然狼子野心到要彻底铲除他。”
周容止表情仍没有丝毫浮动,
“事已至此,谁也救不了他。你现在情绪不好,先冷静下吧。”
没等盛莹继续发泄,周容止毅然挂断电话。
林蔓整个过程一直不敢吱声。
盛莹这通电话将她从浮沉的情欲中瞬间拉回现实。她差点就忘了,周容止隐藏在黑暗中的那一面。
他早就为盛世源设好了圈套。
不,他会为所有想要得到的事物织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在林蔓这里,他织的是情网。
见她恍神许久,周容止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撑在身体两侧的手臂肌肉紧实,沟壑分明,
“被吓到了?”
林蔓忐忑不安,回避他的凝视,
“我只是习惯你温柔太久,忘记了你本来的样子。”
周容止收回手臂,头贴在林蔓胸口,
“林蔓,我身处高位,有很多身不由己的地方。若有一丝仁慈与松懈,无数人就会迎头而上,将我用更残忍的方式消灭掉。”
林蔓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
“我觉得自己始终都看不透你,容止,我很怕这种感觉。更怕哪一天你遭遇危险,我只能在原地做个担惊受怕的傻子。”
周容止从床上爬起来,为林蔓拉上被子,仔细地掖好被角,
“为了不让自己遭遇危险,更为了不让你担心,我才要变得更强大。”
林蔓,“你现在要走?”
周容止已经套上衣服准备朝衣帽间走,
“你再休息一下,乖乖等我,我处理完事情就回来。”
林蔓,“我要回律所一趟。”
周容止微微侧身,
“你的车开回去了,宿醉不要动车,一会我安排青也送你。”
_
在回律所的路上,林蔓果然看到了盛世源被捕的新闻。
偷税漏税,做假账,行贿官员。
桩桩都是15年起底的刑罚。
数罪并罚,盛世源下半生想要从监狱里出来,几乎是痴人说梦。
林蔓望着后退的街景发呆。
直到手机里屏幕亮起,几个邮件接踵弹来。
阿文盯的检测报告出来了。
她默不作声挂掉阿文打来的电话,回了个信息过去,
「现在不方便,我已拿到关键证据,到时候面谈。」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青也转头将一个袋子交给林蔓。
袋子里放着录音笔,她昨天戴的腕表、戒指,所有首饰。
林蔓试探性问道,
“青也,在你眼中容止是个怎样的人。”
前排的人坚定望向她,
“林律师,人是有复杂性和多面性的,所以我不能准确给你描述出叔是怎样的人。可是你要相信你看到的他对你的样子和态度。”
林蔓若有所思,
“我担心容止,他总是让我感觉他处在一个极度危险的境遇中,而我束手无策。”
青也爽朗一笑,
“到律所了。林律师,听我的别想太多,起码我看到的,叔从来没有对任何女人,像对你这般用心和爱护。”
第32章 我们又见面了
林蔓特意让青也把车停在距离律所200米的十字路口下车,周容止的车和车牌太打眼,盛世源刚被捕,不能让媒体挖掘到不利于他的任何绯闻。
路过街口服装店的时候,林蔓透过橱窗外放置的一面镜子看到了自己的脸,略微苍白的面色中透着明显的倦怠感。
在为周容止百般考虑的时候,
她仿佛也在隐隐期待着什么。
没有女人会喜欢隐匿于黑暗的爱情,女人都期待自己的爱人将关系公之于众,大方利落的爱,才有真实感。
她和周容止会有这一天吗?
…
收回思绪,林蔓来到律所。
她进门时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而是直接进入办公室。每当林蔓有这种表现的时候,代表她遇见了极重要的事。
张可把一切尽收眼底,从茶水间泡好一杯咖啡,推门进入办公室,
“林律,今天有什么安排?”
林蔓专心致志拿着录音笔核对昨天的录音,背景吵了些,但关键内容全都保存完好。
接着打开电脑,将录音拷贝在上面,打开音频管理器,进行降噪处理。
张可全程安静的守在一旁。
林蔓刚刚非常专注,待所有事情处理完毕才发现她,
“小可,你多久到的?对了,帮我约见黄强。”
“好的。”
接到命令后张可站在原地打量了半天,
“林律,您昨天没回家?”
林蔓掀眼皮,
“你从哪看出来的?”
她以为周容止不小心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迅速从抽屉里面掏出镜子,然而所有露出来的部位都光洁如初。
奇了怪了,难道她脸上写着
“春宵一刻,老树开花?”
张可看她欲盖弥彰的模样不禁乐了,
“我只是猜想,没想到还说中了。”
林蔓,“猜想的依据是?”
张可回笑,
“因为平时您最注重仪表,很少素颜来上班。听您的口气,仿佛昨天经历了一场激烈的缠绵呐。”
林蔓白了她一眼,
“快去给我约人。”
还好之前在办公室备了应急化妆包,只是里面化妆品并不齐全。
林蔓倾尽自己所掌握的化妆技术,为自己上了个淡妆,终于气色不那么憔悴了。
对峙谈判的场面,保持一个好的状态很重要,就像打德州,控制不住情绪的低端玩家都会戴墨镜迷惑对手。
她虽然不是低端玩家,但万不能把憔悴暴露。化妆就是种类似戴墨镜的修饰手法。
张可再次推门进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手里还拎着两大袋东西,
“林律,刚刚有人来给您送吃的。”
林蔓这才反应过来,她和周容止刚刚出门太急都没来得及吃东西。想也不用想,东西是他让人送来的,
“哦,把东西放下吧,你吃没有?要不要一起吃点?”
张可,“我已经吃过了。林律,黄强那边约好了,下午两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