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弟子眼花看错了,弟子原本是想放这儿的。”
“等一下,师尊...”
许久之后,应钧终于陪着小徒弟下完了两盘棋,他暗暗松了一口气,看着意犹未尽的小徒弟,让她赶紧回去休息。
直到她走了,应钧才捏着眉心,心想,陪小徒弟下棋真是费心费神。
一转眼,便到了启境之日。
东陵九大修真家族加起来一共来了十六人,不过,来的人并代表一定会被收下,因为他们需要从入境开始闯过三关,示其表现,择优而定。
宋音羽和离墨做了守关人,早早便去了山下。
姜忆罗修为不够,便跟着应钧待在长泽殿照常修习术法。
如今她已经可以控物和运用一些初级术法了。
今日学得是引雷术,应钧示范之后,便坐在一旁看她练习,时不时指点两句。
姜忆罗学着她师尊的模样,努力运转灵力,终于指尖电光闪烁。
她欣喜之下,指尖冲天,呵道:“雷来!”
一道金光直冲云霄,紧接着一道巨响炸开,院中那棵百年老桃树直接被劈成了两瓣,焦黑的裂口处,还在冒着黑烟。
树下的应钧淡淡地扫了一眼,闭了闭眼睛。
“阿罗,你要弑师。”
姜忆罗吓傻了,呆立片刻,跑过去将应钧周身散落的桃瓣扫干净。
“师尊,您没事吧?您有没有伤到?”
应钧没想到一句玩笑话竟让小徒弟当了真。
不过看她这副紧张的模样很有趣,所以,应钧突然就来了兴致,他故意捂着胸口装模作样。
姜忆罗见他长眉微蹙,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眼圈一红,声音带上哭腔:“师尊,您伤到哪儿了?”
应钧摇头不语。
姜忆罗哭了。
“您等一下,弟子马上去找孔叔。”
应钧一见真将人逗哭了,心中不忍的同时,又升起一丝诡异的满足感。
正要说话之际,孔远清匆匆进来。
“出什么事了?刚刚好大一声巨响...”话未说完,孔远清愣住了,看着桃树的惨状,他眨眨眼,嘴巴张了又张。
姜忆罗站起身,呜咽道:“孔叔,你快点看看师尊,我刚刚练习引雷术,没想到把雷引到了桃树上,师尊就在桃树下坐着,好像受伤了。”
孔远清一见他家尊主那张气色无敌好的脸就猜到了,定然又在哄徒弟玩。
说起来,他家尊主向来稳重内敛,好像所有的反差都给了眼前这个小姑娘。
看她模样可怜,他有些看不过眼:“尊主,您真受伤了?”
这个问题一经抛出,姜忆罗抹泪的动作便顿住了。
应钧神色如常,淡淡道:“阿罗的引雷术真厉害,方才在耳边炸响,确实吓到为师了。”
孔远清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装模作样,险些没控制住嘴,不过从他扭曲的表情上仍可发现端倪。
应钧警告性地扫他一眼,他顿时不敢说话,垂头看脚面。
姜忆罗仔细想了想,方才的巨响自己也吓了一跳,更遑论师尊就在桃树下,确实挺吓人的。
“师尊,对不起,都是弟子的错。”她很愧疚。
应钧安慰:“无妨,初练引雷术,有个偏差很正常。”
孔远清听着师徒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很想大声提醒,当年宋音羽和离墨两个不过是引雷时稍稍有点偏差便被罚去后山练习百次。
怎么到了这个徒弟这儿就成了正常?!
应钧哪儿管他呀,对着姜忆罗招招手。
“扶为师进殿休息一会儿吧。”
“好。”姜忆罗小心翼翼扶着他往殿内走去。
孔远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作!太能作了!
堂堂大乘修士还能被个雷吓坏了?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
姜忆罗哪儿能想到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师尊竟然哄她,所以进了殿之后,她十分殷勤的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揉肩捶背。
“师尊,您好一点了吗?”
“嗯,好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
“再替为师烹壶茶吧。”
“好,师尊要喝什么?云雾还是翠山?”
“云雾吧。”
应钧好整以暇地倚在榻上看着小徒弟忙忙碌碌给他烹茶,心中莫名十分满足。
第14章 第 14 章
◎师尊生气了◎
师徒两人在长泽殿待了一上午,各大修真家族送来求学的弟子也通过筛选,余下十一人,如今正齐聚正阳殿,等候尊主训话。
正阳殿内,十一名年轻的各家公子小姐齐聚一堂,大家虽然都相互认识,却没人敢大声说话,一个个沉默静立,表现得十分规矩。
毕竟,众所周知,应钧尊主不喜喧哗,谁也不想触未来师尊的霉头。
林瑜跟在谢琅身边,小心翼翼打量着四周,脸上的激动怎么也压抑不住。
她原以为自己肯定会被针对,没想到姜忆罗竟然没有整幺蛾子,让她顺顺利利过了关。
心里想着,她脚下往谢琅身边靠了靠,小声道:“表哥,恭喜你。”
谢琅目不斜视,回了一句:“表妹同喜。”
他的声音中也带着几分放松,显然也是对于此行如此顺利松了一口气。
自打接下入境令,这半个月他也同样提心吊胆,如今倒是不必再悬着心了。
“表哥,那日前来派送令牌的三人中,只有姜忆罗没有作守关人,这是不是说明她不够资格?或者不受重视。”林瑜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窃喜。
谢琅微微蹙眉,谨慎地扫了一眼四下,见无人注意他俩,这才低声道:“此话你心中想想便好,莫要宣之于口。”
林瑜见他没有反驳,便觉得自己猜对了,脸上的笑意逐渐加深,就差笑出声了。
“姜忆罗这个小贱人,真以为拜了师就高人一等了。”林瑜呸了一声,继续道,“日后谁比谁强还说不准呢,等我拜了师,看我...”
谢琅眼见着她越说声音越大,身边已经有人看过来了,连忙制止:“住口!”
林瑜脸一白,讪讪地闭上嘴。
谢琅冷着脸:“此处不是谢府,还需谨言慎行!”
林瑜委屈巴巴地看着他,见他表情十分严肃,知道他当真动怒了,只好闷声道:“我知道了,表哥。”
谢琅的耳根子清静了,也有心思开始琢磨姜忆罗的事情了。
虽说姜忆罗在谢府住了好几年,但是他对她的印象很浅,只隐约记得她整日病怏怏的,永远低着头,说话声小得可怜。
上个月再见她,却发现她与印象中的模样截然不同,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自信,笑起来时更是明媚耀眼。
思及她对着自己微笑的模样,谢琅心中一动。
莫不是她对自己余情未了?!
想到这儿,他的呼吸一顿,莫名有些激动。
正当他胡思乱想间,殿外传来通禀声。
“恭迎尊主。”
殿内十一人纷纷正了正衣衫,挺直脊背,规规矩矩分列两侧。
谢琅压低视线,余光中有一白一红两道衣角飘过。
他不敢乱看,只是心中稍稍有些疑惑。
直到上方坐定,众人转身,朝着九阶之上跪拜,齐声道:“见过尊主。”
应钧坐于雕花玉案后,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只是掠过谢琅时,微微一顿,随即不动声色移开。
“免礼。”
“谢尊主。”众人齐刷刷起身。
“尔等既已通过考验,日后便安心留在镜中潜心修习,坚守道心,待来日守护一方安定。”他这话算是将人都收下了。
众人心中大喜,却不敢表露,依旧恭恭敬敬道:“是,弟子谨记师尊教诲。”
“尔等既已拜入本尊门下,需谨言慎行,莫要惹是生非,否则,本尊绝不姑息。”他的声音一句既往的淡漠,却令人莫名胆寒。
众人郑重道:“是,弟子定会谨言慎行。”
应钧说完这两句便准备起身离去,剩下的事就交给宋音羽和离墨去安排。
就在他迈下台阶的时候,突然扫了一眼盯着某处发呆的姜忆罗,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眉心无意识蹙起:“阿罗,走吧。”
姜忆罗正在出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嗯?”
因着殿内十分安静,所以她这声极轻的“嗯”清晰传入众人的耳中。
沧澜境众人早已习惯,可是刚刚拜入门下的十一名记名弟子却不明就里,只觉得原本高高在上让人畏惧的尊主,突然就坠入凡世。有人趁此机会悄悄打量起应钧,却被他的容貌惊住了。
应钧没有理会其他人的目光,只看着她,淡淡道:“此处的事情自有你两个师兄打理,你随为师回长泽殿。”
姜忆罗本想留下来看热闹,可是如今师尊已经开口了,她也不好再留,便磨磨蹭蹭跟了过去。
师徒二人飘然离去后,殿内便响起细细簌簌的议论声。
宋音羽招来两名修士,让他们带着这十一名弟子下去安顿。
前往守心院的路上,有人忍不住问带路的修士。
“道友,请问方才那个穿红裙的姑娘是?”
带路的修士也没藏着掖着直接道:“哦,你是说阿罗啊,她是尊主的关门弟子。”
有人惊呼:“她也是尊主的弟子?我还以为尊主只有宋师兄和离师兄两位弟子。”
另一名带路的修士笑道:“阿罗入门晚,所以你们可能没有听说,不过尊主素日里最疼她,你们日后若是见了她客气些。”
他本是好意提醒,不过却让初入沧澜境的众人心中有些忐忑。
见状,先前说话的修士补充道:“阿罗性子很好,平日里多呆在尊主的长泽殿,你们也不大能见到她,所以也不用太过担心。”
众人一听顿时放心了,七嘴八舌的向两人道谢。
不过这里头却不包括谢琅和林瑜。
曾经的姜忆罗不过是人人可欺的废物,像条狗一样被扔出门外,如今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成了最得尊主欢心的弟子。
林瑜的整张脸都扭曲了,嫉妒、不甘还有隐隐的不安不断冲击着她的内心。
日后同处一门,若是她故意使绊子,岂不麻烦了!
她越想心中越焦灼,忍不住拽了拽谢琅的衣袖,小声道:“表哥,怎么办,你说她会不会找我们的麻烦?”
谢琅皱紧眉头,将袖子从她手中扯了回来:“只要你日后不要招惹她,相信她也不会故意与你为难。”
林瑜只觉得这个回答怪怪的,仔细想想又没发现什么不妥。
只好作罢。
不过心里却在盘算着,如果自己能让她在尊主面前失宠,岂不是再也不用担心这些了?!
姜忆罗这头压根就不知道,自己还没找林瑜算账,林瑜已经打起了自己的主意。
此刻,她正在和彩照打闹。
自打两年前彩照被她砸晕,又被喂了灵药,它便真的成精了。
经过两年的时间,彩照如今已经会说话了。
也是它说话之后,姜忆罗才发现彩照原来是只雄鱼。
姜忆罗趴在河边戳了戳他:“你什么时候能化形?”她没见过美男鱼,所以十分好奇。
彩照甩了甩鱼尾,故意甩她一身水:“不知道,还没感觉。”
姜忆罗一挥袖子洒了他一身土,看着嫌弃的在水里上下翻腾清洗,笑得前俯后仰。
彩照怒冲冲道:“你欺负我!”
姜忆罗强调:“是你先朝我泼水的。”
彩照拿她没办法,只好闷闷地缩回水底。
她忍不住又凑了过去:“喂,你这鱼可真够小气的,男子汉大丈夫,你得有度量。”
彩照吐了一串泡泡,没好气道:“我是鱼,不是男子汉!”
姜忆罗哄他:“好啦,别生气了,我给你带了点心。”
彩照原本打定主意不理她,不过,作鱼的没必要和点心过不去,所以他探头问道:“...什么点心?”
“芝麻酥。”姜忆罗将点心拿给他看。
彩照眼睛一亮,顾不上和她生气,直接张大嘴等待投喂。
姜忆罗这次没欺负他,直接将点心喂给他。
彩照吃高兴了,欢快地甩着鱼尾,只是甩着甩着他突然又趴到了水底。
姜忆罗眨眨眼,看着他熟悉的反应,直接回头。
果然见她师尊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师尊?”她拍拍手上的点心残渣,来到应钧面前。
应钧抬手点了点她的眉心:“又胡闹。”
姜忆罗发现身上沾着尘土都被清理干净了,冲着应钧笑着道谢:“多谢师尊。”
应钧见她笑得眉眼弯弯,突然道:“你今日心情不错。”
姜忆罗愣了一下。
她好像每天心情都不错,所以师尊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她也没多想,反而拍起了应钧的马屁:“真是什么事都逃不过师尊的慧眼。”
她的马屁显然是没拍对地方,应钧并没有如往常一般配合她,反而目光微沉,将视线移开。
这样的应钧是她没见过的,她忍不住仔细回忆了一番自己今日做过的事,又循着他的视线看去。
哦,懂了!
姜忆罗心虚道:“师尊别生气了,弟子知道错了。”
应钧眼波微闪,心下积攒的郁气缓缓散开。
“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弟子这一次吧。”姜忆罗双手合十,大眼忽闪忽闪地看着他,撒娇意味十分明显。
应钧心下舒坦了,面上却不动声色:“日后莫要再如此。”
“师尊放心,弟子以后修习术法的时候定当小心,绝不会再殃及院中的桃树。”
应钧一拧眉:“...桃树?”
姜忆罗“啊”了一声,便见她师尊的脸色更沉了。
姜忆罗:“......”猜错了?
应钧见她傻呆呆的模样,运气片刻,压下心底的郁气。
姜忆罗舔舔发干的唇瓣:“师尊,弟子愚钝,请师尊示下。”
应钧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往殿里走去。
姜忆罗站在原地想了半天,只得出一个结论——师尊好像生气了。
至于原因...未知。
第15章 第 15 章
◎余情未了◎
姜忆罗拜师两年了,这是她头一次面对生气的师尊,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原因。
辗转一夜,次日原本想着哄哄师尊,结果却被告知今日休息。
师尊闭门不见,她无奈之下只好去明德殿找两个师兄帮忙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