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钧。”姜忆罗戳了戳他,“谢长凤到底是怎么回事?”
应钧见她从阴影中走出来了,也不敢再刺激她,便顺着她的话道:“谢长凤祖上本就是廖氏一族分支的外嫁女。”
“嗯?那他一开始就知道我...”说到此处,姜忆罗做贼心虚般压低声音道,“他知道我的身份?”
应钧捏了捏她的脸,道:“是,一开始就知道。而且当初你...原主父母的去世与谢长凤也脱不开关系。”
原来,谢长凤想要得到廖氏一族的秘术,可是廖氏早就灭门,嫡系一脉存活于世的仅剩被族谱除名的原主母亲,所以他便几次三番登门明里暗里打探消息,却都被挡了回去。
羞恼之际,恰好另一伙人也追查了过来,于是一不做二不休,他便直接将原主家的住址泄露,引来那伙人后,他又假装好心帮忙,最终原主的母亲将女儿托付给了他。
姜忆罗猜测道:“也就是说,他们可能达成了某种协议,或者谢长凤以为原主身上有什么东西便将她带走抚养,为了逼原主交出东西所以便替她和谢琅定下亲事,只是后来发现原主没什么价值,又怕被人找上门招惹祸端,这才...”
“差不多。”应钧点头,“你若想知道详情,待回去后,可以直接问谢长凤。”
姜忆罗想了想,摇摇头:“原主都想开的事情我又何必纠结。”
应钧静静看了她片刻,唇边扬起一抹浅笑:“你猜到了?”
“也不算猜到吧。”姜忆罗抱膝坐着,将下巴抵在膝盖上看着天边的晚霞,“我原本一直在想,为什么自己会平白无故来到这儿,后来听二师兄他们说,廖氏一族的秘术中有一种移魂术,心中便大约有数了。”
“移魂术可跨越空间,献出自身某种力量为代价,寻觅各方面条件均契合的人才可以实施。”
“那她?”
“体质和资质。”
姜忆罗恍然,难怪原主身体差到那种程度,若不是遇上了应钧,只怕她穿来之日便死了,而且这具身体于修炼一事上也是极度艰难,原以为是她的问题,可是也不至于连吸收灵力都困难。
不对呀!
姜忆罗转头直勾勾盯着应钧:“那我还能回去吗?”
应钧沉吟片刻,认真道:“移魂术不可逆。”
姜忆罗:“...你一开始就知道?”
应钧定定地看着她,终究还是“嗯”了一声。
姜忆罗的眼眶突然就红了:“那你当初还诓我说等我修为提升后帮我想办法!”
“乖,莫哭。”应钧伸手想要揽她,却被她一把推开,只好叹了口气,道:“待在此处不好吗?”
姜忆罗生气道:“这不是好不好的问题!”
应钧垂眸看不清喜怒:“你自小便一个人,家人连你的生辰都不记得,逢年过节也无人相陪...”
姜忆罗听着听着就发现了问题,她眯了眯眸子审视着他:“你怎么知道?”
应钧顿了顿,别开脸,道:“到沧澜境了。”
姜忆罗:“......”可真是太巧了!
姜忆罗本想着回了长泽殿再逼供不迟,没想到,一落地应钧便带人去处理谢长凤等人了。
她盯着应钧的背影看了两眼,又看了昏暗的天,莫名觉得他是在有意回避自己的问题!
姜忆罗揉着酸涨的腰,又甩了甩酸软的腿,眼神越发坚定,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就不信他晚上也不回来。
翌日,天色大亮之际,窝在大殿软榻上的姜忆罗以极其诡异的姿势醒来,她扶着脖子起身找了一圈没有发现应钧的身影。
人呢?难道当真一夜未归?
还没怎样就学会了夜不归宿,这可怎么得了!
她的脑海中正闪现着调教夫君一百零八式时,门口传来声响,她立刻起身打开殿门。
只见孔清、蛰寻、宋音羽、离墨四人站在门外,见她出来,齐齐拱手对她行礼。
姜忆罗几人的动作唬得后撤两步才堪堪停下,她险些以为自己是没睡醒,悄悄掐了自己一把,疼痛让她明白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你、你们这是做什么?”
“夫人,尊主请您更衣后前往宗祠。”
姜忆罗眨眨眼,夫人?
“孔叔,你...”
“使不得,使不得,夫人折煞属下了。”
看着他那张鲜少正经的脸上此刻满是郑重,姜忆罗突然有点紧张,迷迷糊糊换好衣服后又被人迷迷糊糊请到了位于后山山顶的宗祠。
推开宗祠沉重的木门,终于见到了消失一夜的人。
应钧原本是背对着门站着,听到开门声便回头看来,庄重肃穆的宗祠,他一身素衣回眸看来,唇角微扬,眼角眉梢皆染上笑意。
尽管知晓他人后的恶劣,可是,此时此刻,姜忆罗的心头还是不可抑制地冒出一句话——白衣素练自清绝,霞姿月韵惊云阙。
嘶...美色果然能够调动一个人毕生的文学素养!
“阿罗,过来。”应钧对她伸出手。
姜忆罗半分迟疑都没有便走上前,将手覆上,还顺手摸了一把。
应钧顿时笑得更欢快,嘴上却不忘提醒:“祖先面前需稳重,回去私下里皆随你。”
姜忆罗不满地看着他,明明是他先行勾引之事,如今又开始欲拒还迎!
不过,到底是碍于满堂师门前辈在上,她只好暂且忍下,不过心中的疑惑更甚:“你让我来此是为了?”
“见见婆婆。”
“什、什么?”
姜忆罗此刻的惊讶程度丝毫不亚于知晓自己穿越的那日,倒不是觉得应钧是石头里蹦出来的,而是...世人皆知沧澜境尊主应钧乃上一任尊主唯一的亲传弟子!
可是,如今在摆满魂火牌的宗祠里,他说带自己见...婆婆?!难道不该是师祖吗?
应钧好笑地伸手将她的下巴托起,道:“那日情况紧急,未曾告知长辈便擅自结契,今日便补上吧。”
紧急吗?那么紧急了也没忘先结契!
姜忆罗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瞪完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关注点偏了,问题不该是师祖为什么会变成婆婆,还有公公呢?
应钧显然也知道她的疑惑,却没有立刻解释,反而往她手中塞了三柱香,道:“先上香告知长辈我再向你解释,不然...”
说到此处他顿了一下,正色道:“我总有种不告父母自奔为妾的不安。”
姜忆罗眼角一抽,实在想不通他有什么可不安的,这事儿难道不该是她更吃亏些?
“阿罗,来。”应钧拉着她面向满堂祖宗跪下,香烟袅袅中,两人对着魂火牌拜了三拜。
她听到应钧郑重道:“祖先在上,应氏第十五代孙应钧挟妻姜忆罗敬告。念念数载,天假其便,两情相悦,精血为契,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她正听得云里雾里,应钧已经再度叩首,姜忆罗连忙跟着拜下去,随后跟着他起身将香插到香炉中。
原以为到此便结束了,没想到应钧又牵起她的手,于两人指尖各取一滴血,滴于面前的一块白玉石上,随后鲜血隐于其中,魂火牌后的墙壁上金光闪过,宗谱之上挨着应钧二字旁多了三个字——姜忆罗。
姜忆罗瞪大眸子,总觉得这次自己当真被卖了。
应钧却笑了,带着如释重负的轻松,拉过她取血的手指在唇间轻吻了一下:“如今祖宗们都知道了。”
姜忆罗沉默了好半晌才道:“你确定祖宗们能接受师徒恋?”
应钧低笑出声:“未上师门宗谱便算不得真师徒。”
“嗯?”姜忆罗转头看去,果然看见应钧和自己的名字下写着弟子宋音羽、弟子离墨,所以说...她一直以来都不算他正式的弟子?!
应钧轻咳一声,面上坦然,实则心里却无比庆幸,当初因为他纠结着不知该将她收为弟子还是义女会更好,便一直拖着未曾上宗谱,如今倒是省事了。
眼见着她脸色不太好,应钧忙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贴着她耳侧道:“阿罗,你是我千念万盼得来的,我总怕你会负了我。”
姜忆罗不自在地动了动脖子,避开他唇间喷洒的气息,闷声闷气道:“你想太多了。”
“你素来便爱好颜色,如今我尚且年轻,还有几分姿色,可是我终究比你年长些,若来日人老珠黄,如何还能留得住你。”
那温润的嗓音却发出这般委屈的语调,让人很难不心生怜惜之情。
姜忆罗叹了口气,伸手环上他的腰,安抚道:“我不是那种人,你不要多想。”
应钧低低“嗯”了一声,靠在姜忆罗发顶的脸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姜忆罗总算发现如今所处的地方实在不适合这样,于是推了推他,道:“咱们走吧。”
应钧应了一声,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门一开,一群人拱手行礼齐齐拱手贺喜,不同的是,有喊师娘的,也有喊夫人的。
姜忆罗的脸唰得一下红了,尤其是看到宋音羽和离墨,简直恨不得原地消失。
应钧知道她的尴尬,对着众人挥挥手,大家立刻会意散去。
姜忆罗这才凑近应钧小声道:“如今这般太尴尬了,咱们以后能不能各论各的?”
向来对她有求必应的应钧拒绝了她这个荒谬的要求。
“礼法不可乱,待来日习惯了便好。”
姜忆罗觉得他说得也在理,便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转念想到心中的疑惑,忍不住问道:“婆婆是怎么回事?”
应钧脸上的笑容微敛,沉默片刻道:“先尊主应玥乃我亲生母亲,而我父亲乃北冥渊先尊主迟疆。”
原来北冥渊数千年前曾想统一三境一渊,结果被三境联手打退,为了防止北冥渊卷土重来,三境默认不与北冥渊联姻以免助长其势力。
可是,一百多年前,沧澜境先尊主应玥与北冥渊先尊主迟衡却来了一场黄昏恋,两人以近千岁的高龄跌入爱河,但因为默认的规矩,所以两人只能开展地下恋。
“婆婆和公公应该早就相识了,怎么会在百年前才...坠入爱河?”
“...因为那日父亲遇险,恰好被路过的母亲救下。”
顺着他的话,姜忆罗脑补了一出美人救英雄的绝美场面。但是,应钧接下来的一番话却彻底打破了姜忆罗的幻想。
“父亲说,母亲当初白衣飘飘扛着狼牙锤从天而降的样子很美。”
姜忆罗皱着眉在脑海中仔细描绘了许久,确定是自己不能理解的美丽邂逅,虽不理解但是尊重。
好在应钧给她看了公婆二人的画像,倒是理解了一点儿。因为画像上婆婆着一身白衣,身量高挑,五官英气,容貌极美,右手拎着硕大的狼牙锤,左手揽着公公的腰,而公公容颜妖冶,一身红衣,刻意弯着身子小鸟依人般依偎在婆婆肩头。
嗯...美好且和谐。
姜忆罗打量了应钧两眼,他人前随娘人后像爹,确实是亲生的无疑了。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应钧挑眉看着她:“怎么了?”
“没什么。”姜忆罗不敢说,只摇头。
应钧怎么可能相信她如此明显的搪塞之词,正要追问,却见姜忆罗突然直勾勾盯着他。
“那...你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对我千念万想的?”
应钧下意识别过眼不看她。
姜忆罗逼近他,瞟了一眼他红红的耳朵,踮起脚尖,凑到他耳侧小声道:“师尊,告诉我吧。”
应钧的耳朵微微颤了一下,伸手将她扣入怀中,灼热的目光险些将她烫化了。
“很久以前,从你出生伊始。”沙哑的嗓音仿佛不是在叙事而是情话呢喃,“我夜夜都会梦到你,从牙牙学语到亭亭玉立。”
姜忆罗抬起头诧异地看着他,许久后她突然道:“那岂不是我小时候光着屁股的样子你全看见了?!”
应钧噎了一下,与她对视了一会儿后忍不住将脸埋在她颈侧轻笑出声。
明明是他在向她倾诉衷情,而她却在考虑小时候光屁股的样子是不是都被他看见了!
“你别笑呀。”姜忆罗推了他一下,语气有些急切,“还有别的呢?比如我...洗澡什么的,你也瞧见了?”
应钧无奈道:“没有。”
“真的?”
“嗯,不会每时每刻都看见的。”
姜忆罗这才舒了一口气。
“阿罗,你的从前我皆了解,所以,可否不要再执着于回去?”应钧亲了亲她的发顶商量道。
这次姜忆罗沉默了许久。
应钧在她耳边继续蛊惑道:“待这几日事情处理完,我们便大婚,日后有我和孩子陪着你,我们一起看日出日落,览尽星河山川。”
姜忆罗心中一动,过惯了热闹的生活,她确实不想再孤零零一个人了。
不过...
“你昨夜不是去处理谢长凤等人吗?还没处理完?”姜忆罗打趣地看着他。
应钧哪能听不懂她的意思,只是面上不显,反而淡然自若地朝她勾了勾唇,反问道:“阿罗这是等不及了想要嫁与我?”
姜忆罗脸色涨红,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好好。”应钧应得痛快,只是眸中的兴味却不减反增,“为师知道,乖徒儿没有迫不及待。”
姜忆罗:“......”老男人果然坏!
两人一路黏糊着回了长泽殿,应钧又开始勾勾缠缠,见她不从,他便主动扯开衣襟,横陈在榻,手指冲她轻勾。
“阿罗,为师今日心情颇好,便教你些别的。”
姜忆罗一手捂着鼻子,一手连连摆动,知道他心情很好了,但是不想学,一点儿也不想学。
她算是发现了,应钧很是有点儿恶趣味在身上。
应钧笑得越发勾人,伸手间一股大力将她扯入怀中,随后反手拿出一本书,书皮上写着大大的三个字逍遥术,他往后翻了两页,递到她眼前。
“我们昨夜学了前两式,今日便学这个。”
白皙修长的手指看起来十分干净,不过,姜忆罗顺着手指的位置看了一眼,顿觉白瞎了那么好看的手,脏了,脏了!
说实话,姜忆罗始终觉得应钧的担心有点多余,就他这副狐狸精似的勾人做派,自己才应该担心他会红杏出墙!
落日时分,意犹未尽的应钧被姜忆罗赶了出去,正事都没办完呢,瞎胡闹什么!
应钧也知道有些事拖不得,到底是起身整理衣物,转身朝外走时,周身的气质立马就不一样了。
姜忆罗扶着腰看着他前后两幅嘴脸,恨得直挠榻。
累了几日,姜忆罗想好好睡一觉,结果睡了没多久,便听到门外有人高喊低呼的。
修为提升后的弊端显现了,五感格外灵敏,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听见!
姜忆罗打着哈欠起身出门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