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里春——骑猪上清华【完结】
时间:2023-06-30 14:46:15

  天子一抬手,“行了,就他,朕准你们择日成婚。”
  他吩咐魏宏达,“菊花茶送去给姜太妃,顺便告诉她,她的丫鬟要成亲了,让她记得给丫鬟备些嫁妆。”
  他再挥挥手,那些禁卫队列整齐的退出养心殿,他也有些困顿,起身进殿。
  如秀瘫坐在地上,被两边的太监拉出养心殿,关回原来的柴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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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太后回到慈宁宫发了一顿火,周婉儿安慰了一阵才镇静下来,“皇帝如今是真的不把哀家、不把周家放在眼里,哀家管不了他了,这后位他是铁了心不愿给你。”
  周婉儿捏着帕子拭泪,“陛下一开始便没把臣女当回事儿。”
  周太后轻拍着她肩头,“皇帝如今正是意气风发,谁也不能逼着他做自己不愿做的事,先前是黄纪,现下是周彦,就连哀家也拿他没辙,也怪哀家害了周彦,若不是哀家授意,他这官儿断不会丢了,还是皇帝狠心!”
  天子多狠啊,不信钦天监庞禄口中凤凰灌日的吉兆,不管黄纪连番催促离周婉儿为后,更是因着周彦参他宠爱来路不明的尼姑就借机罢了他的职。
  这一番下来,朝中那些墙头草哪还敢听她的指示,周彦的前程也就这么没了!
  若她父亲、兄长还在朝,断不会容许天子胡作非为,说来说去,还是她们周家式微,朝中无人能制衡天子!
  周婉儿哭停了,讪讪道,“姑母当初若在先帝去后,挑一个年纪尚浅的宗室子继承皇位,也不会出这么多事了,现今咱们周家都快被陛下赶出朝堂了。”
  周太后心神一震,“对、对,陛下这连日来的作为,确实是像针对周家。”
  天子和先帝是亲兄弟,有这情分在,周太后曾以为至少能跟天子和睦相处,天子也会敬着她,可时至今日,天子这是拿她当仇家待啊,长此以往,她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姑母与陛下可有过节?”周婉儿问道。
  周太后道,“哀家跟他能有什么过节,哀家嫁给先帝这些年,他都在荆州,隔着天南海北的距离,哀家连他人长什么样子都快记不清。”
  她说到这顿住,匆匆让周婉儿下去,周婉儿不明所以,也不敢问,听话的走了。
  周婉儿走后,富贵儿坐到周太后身侧,周太后靠在富贵儿肩上,由着富贵儿给她捏肩,“你跟了哀家这么多年,也见过皇帝和皇长孙的画像,你觉得他们生的像不像?”
  “是有些像,”岂知是有些像,那画像像的足有八九分,也不知画的准不准,若照着画像看,这两人站在人前,都不定分得出谁是谁。
  周太后表情发沉,“哀家多疑,自从皇帝登基以来,几次三番与哀家作对,哀家这心里一直是有根刺的,今儿个婉儿提醒了哀家,若有一点可能,坐在皇位上的人不是十四弟,而是皇长孙,那他恨哀家、恨周家就说的过去了。”
  富贵儿堆着笑,“可陛下当年还是常山王时,一直呆在封地里,皇长孙在外逃难,总不会前去封地找死?”
  周太后道,“你忘了皇长孙曾在京里出现过?”
  富贵儿瞬时点头,两年前,先帝派人在京中围剿皇长孙,皇长孙消失前身受中上,至今下落不明,他敢进京,那去荆州也有可能,他和李景崇生的那么像,杀了李景崇取而代之,也不定被人发现到,尤其现在也不在荆州,京里没人认识他们。
  周太后不放心道,“哀家给你道懿旨,你带几人去荆州,去常山王府里找一个见过陛下脸的下人,带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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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魏宏达送了花茶去佛堂,还把如秀要成婚的事儿报给了如意,如意递话给了姜雪甄。
  彼时姜雪甄在给佛像点香,一听这事,立时回头,青白着一张脸道,“哀家怎么不知道如秀成婚的事?”
  如意小声回她,“魏公公说,陛下瞧如秀不小了,正巧宫里禁卫也有不少没娶亲的,便准如秀自己挑一个夫君,如秀挑了个自己喜欢的……”
  姜雪甄倏然起身,匆忙往外走。
  如意跟在后面劝道,“外边儿冷,娘娘可小心自己身子,还是别出去了。”
  姜雪甄全然不听她说话,踏出门外,如意赶紧叫如棠去拿氅衣出来给她穿上,主仆三人飞快出了佛堂,一路前往养心殿。
  至养心殿,魏宏达低着头不敢拦人,她进到殿内,仰视着龙椅上的天子,问他,“如秀还没如意大,你为什么要让她嫁人?”
  天子放下奏折,虚睨着她,“做主子的自己嫁了人,没道理不让丫鬟嫁人吧。”
  姜雪甄的眼周逐渐晕染出红,“你明明知道……”
  “朕知道什么?”天子笑问她。
  姜雪甄张着泪眸,掷地有声的斥他,“李铎,你逼人太甚。”
  作者有话说:
  二更晚上十点半到十一点哈,不敢说太满了,么么!感谢在2023-03-20 23:08:25~2023-03-21 18:01: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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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解除如秀与那禁卫的婚约,否则我现在就撞死在你面前◎
  姜雪甄进殿后, 宫人都被屏退,眼下殿内仅剩了她和天子,那声李铎在空寂的大殿中回荡。
  天子按下手中奏折, 不阴不阳的看她, “你叫朕什么?”
  姜雪甄这次没回避他的眼神, 她忍着抖,愤恨、委屈、苦楚在这一刻填满了她的心,那几年, 他与如秀也曾追逐打闹过, 三年时光,他的眼里如秀只是个丫鬟, “李铎, 我已尽如你的意,你为什么不放过如秀?”
  天子半身靠在龙椅一边的黄金扶手上,伸手在书桌上捡了颗糖吃进嘴里, 甜味弥漫, 也压不下对她身上香气的贪恋, 天子朝她招手。
  姜雪甄站着不动, 其实她想过示弱,示弱不会让他心生怜惜,只让他会变本加厉的欺辱她。
  “你让那丫鬟去看管嫁妆, 她从田庄逃去了江南, 跑那么远, 朕费不少力气才把她抓回来,照着宫规, 私逃在外的宫女是死罪, 朕不仅没杀她, 还遴选出禁卫,让她挑一个中意的夫君,她的夫君是她自己喜欢的,你有什么不满意?”
  舌尖那颗糖逐渐在融化,似乎因着那颗糖,天子笑得也有几分甜,“还是说,你妒忌她可以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你这个主子却不如她,嫁的是个糟老头子。”
  姜雪甄倏地道,“你若还有一点良心,就放过她,从今往后,我与她不再有主仆名分,你准她离宫,我心甘情愿呆在你身边,任你玩弄。”
  天子慢坐起身,只感到好笑,“你把朕对你的宠爱当作玩弄?”
  他们一个坐在龙椅上,一个背靠着殿门站立,当中隔的距离足以让天子将她整个人看在眼底,她来的很仓促,外罩的雪缎云纹氅衣甚至连袖角都翻折了出来,却没功夫拂平,她就在那儿,分明也不远,可那周身萦着淡淡光晕,皎白脸孔上的表情是漠然,他怕她突然就消失在光晕里,他又朝她招手,“你到朕跟前来。”
  “难道不是玩弄么?”
  天子没了声。
  “若宠爱一个人便是不顾对方意愿,强逼着对方取悦顺从自己,那这宠爱不要也罢,”姜雪甄扬起笑容,她笑的极浅淡,削减了身上清冷的韵致,娉娉婷婷的立在原地,像一副仕女图,“李铎,你想要的是个玩物,就不要用宠爱来装点你骨子里对我的轻贱。”
  天子朝她招手的那只手放下来,眸色寒凉,“因为你不值得朕对你好,你这种人对你越好,你便越鄙弃,你不知道你自己是只白眼狼吗?”
  姜雪甄笑容没变,“我不欠你什么。”
  天子怔住,她果然没有心,“欠不欠朕的不是你说了算,是朕说了算,朕不想跟你扯以前的那些破事,你动摇不了朕的心,朕说过,只要你好好跟着朕,过去便过去了,朕虽不会像从前那般跟条狗似的黏着你,但你毕竟是朕的女人,朕不会亏待你,这样你还有什么不如意的?”
  姜雪甄道,“解除如秀与那禁卫的婚约,否则我现在就撞死在你面前。”
  天子发滞,随即见她那轻盈的身体似飞鸟般往殿中盘龙石柱撞去。
  天子猛地从书桌后跃起,飞速挡在石柱前面,她是拼了命的,一头撞到他身前,撞得他心口疼起来,可见她软着身晕倒,急忙一把兜抱起人,朝外连唤了三遍魏宏达,魏宏达心惊肉跳的推门进来,正见天子怀抱着姜雪甄,两眼是惊恐。
  “去叫吴太医!让他快点!”
  魏宏达连连哎着,一刻也不敢耽搁的小跑着去把吴太医请过来。
  每回吴太医来,都得提着一颗心,这次来还是一样,他进到无倦斋时,天子坐在红木交椅上,梅花小榻上躺着姜雪甄,姜雪甄面色惨白,远看都辨不出是死是活。
  天子双手交叠的撑着额头,听到推门声,没抬头,“给她看看死没死。”
  吴太医心底惊悚,若姜太妃殒命,他今儿个是不是也不能活着走出养心殿了?这念头一起来,他也吓得腿脚发虚,赶紧到榻前先往姜雪甄鼻下一探,还有气息,他心安的向天子道,“姜太妃还活着。”
  他就见太子撤了手,眸中是猩红,心里惊奇,天子这模样是都不敢看看姜雪甄有没有呼吸?这得怕成什么样?
  “让她快点醒过来。”
  吴太医奥奥两声,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熏香,放到姜雪甄鼻下熏了熏,没见人醒,他又熏了熏,还是没见人醒,惊道,“怎么会这样,微臣这醒神香就算是病的半死不活的人闻了,都能立马醒来,姜、姜太妃怎得没动静。”
  天子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熏香,自己闻了闻,呛的人想打喷嚏,她素日爱洁,不喜脏东西,这么难闻的东西,若她闻到了,必定避的老远,怎么会醒不过来?
  天子拿着熏香往她鼻尖凑,都快倒她鼻子里了,她依然没有醒转的样子,天子方才松掉的那口气又揪紧,抓着吴太医道,“你说她没死,她怎么还不醒!她要是死了,朕让你陪葬!”
  吴太医吓得腿都站不直,跪在地上朝他拱着手道,“请容微臣给姜太妃把把脉。”
  天子松开手,立在床畔身边盯姜雪甄,吴太医捏了把汗,瞧天子这痴魔的神态,姜雪甄若真有意外,他约莫真要跟着陪葬了,他赶忙给姜雪甄诊脉,脉象虚弱,但也比以前好些了,想是他开的补汤姜雪甄喝到至今见效了,若继续喝下去,身子骨虽比不得寻常女子康健,但也不会缠绵病榻,只是瞧这脉象,她应是一直服食厉害的避孕药物,已呈体寒,若日子长了,这身子再想要孩子就难了。
  但吴太医可不敢多嘴多舌,毕竟姜太妃是先帝的妃子,诚然现已出家,不能算作先帝的遗孀了,但这层关系以前在,以后别人说起来,也不会忘记,天子也不可能因着美色冲昏了头脑,让一个太妃怀孕生子,所以让她避孕很大可能是天子授意,他若是在这档口不知死活的说出来,就算姜太妃现在平安无事,天子在气头上不定也让他脑袋不保。
  “陛下,姜太妃确无事啊。”
  天子目色森寒,“你没诓朕?”
  吴太医颇有些焦头烂额,“微臣也不知姜太妃先前发生了什么,但现下微臣看了脉象,她确实没事。”
  “她要撞墙自尽,被朕挡下,撞到朕身上人事不省,”天子冷道。
  吴太医佝偻着老腰,憋闷却不得不回他,“陛下多虑了,这人的身体哪能撞死人,姜太妃确实柔弱,但这些时日喝着补汤也恢复了些,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天子一眯眸,转向榻上的姜雪甄,抬袖朝吴太医挥手,“你下去。”
  吴太医巴不得赶紧下去,提着药箱小跑出去。
  天子的眼睛就差长在姜雪甄脸上,怎么都看不出她是装昏迷装死的,他忽地坐下,背对着她,“朕确实太纵着你了,屡次三番用死来吓唬朕,朕不是被吓大的,你若是真死了,朕就提姜明入内阁。”
  他的威胁显得苍白无力,回过头,榻上人依然不睁眼。
  “你的心不在朕身上,朕就要留住你这个人,如秀必须得嫁,就算你寻死觅活,如秀也得嫁给禁卫,她迟早要嫁人,朕给她恩典,找了那么多好儿郎给她,她自己挑出心仪的,有什么不对?”
  天子一下站起身,静立片刻,不见她从榻上起来,便抿紧薄唇走出去。
  日头渐渐上升,光照到姜雪甄面上时,姜雪甄睁了眼,她在榻上坐起,心神茫然,她清楚天子方才话的意思,他想要把她绑在身边,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她再有第二次出逃的机会,所以如秀必须嫁给他的禁卫,有禁卫在,如秀不会像之前那么容易随便跑了,还有张嬷嬷,他会怎么安排张嬷嬷。
  屋门开了些,一前一后进来如意、如棠,两人在窗边见她醒了就赶紧进来,先搀她起来,如意道,“陛下知会奴婢们给您递话儿,张嬷嬷他安顿好了,您不用担心没人给她养老。”
  她顿了顿,想到天子的原话,“只要她安分守己,张嬷嬷就不会有事。”
  这话她还是如数传给了姜雪甄。
  姜雪甄猛然将她们两人的手挥走,孤身走出了无倦斋,背影极萧瑟。
  如意和如棠在原地站了会儿,匆匆跟了上去。
  姜雪甄再回到佛堂正是用午膳的时辰,她把自己关在主卧里,如意敲门里边儿没声,想推门,却发现门栓上了,随后就是屋里传来东西落地碎裂的声音,这是头一次听见姜雪甄关着门在屋里砸东西。
  砸了有一会儿,房门开了,地上碎了一地天子送的瓷器用具,那套描梅紫砂茶具被砸的看不出茶具形状,天子才送来的菊花茶也撒了一地。
  姜雪甄坐在窗边手里拿着本书,面冷无波,丝毫看不出这满地狼藉是她弄出来的。
  如意和如棠都知她这是撒气,默默叫人进来收拾,等收拾完了,几个宫女抬着箩筐出去倒掉,正路过西梢房,王凝秀站在晒梅花的簸箕前翻着梅花,眼见她们往后院抬东西,便随便瞄了眼,正见簸箕里有菊花茶和碎掉的描梅紫砂茶具,菊花茶上午她才在天子那儿喝过,自然认得出,紫砂茶具就更不用说了,天子说什么是姜雪甄母亲的遗物,现在碎成这样,这菊花茶怕不是也是天子让送过去的。
  她面带着笑问那两个宫女,“姐姐们这些是……”
  两个宫女讳莫至深的摇摇手,意思别问,问了也不会说,王凝秀目送着她们搬着箩筐出去,心想若那套茶具真和天子的那套是一对儿,他们若真的两情相好,姜雪甄不应该砸了茶具,扔了菊花茶。
  只怕是天子一厢情愿吧。
  或者说是他逼迫了姜雪甄。
  这才说的过去,一个孤苦无依的貌美太妃在这样的年纪出了家,住在这间离养心殿极近的佛堂,其中有多少秘事谁能知晓呢。
  若真是她想的那样。
  王凝秀对姜雪甄产生了些许同情,她这一生陷在宫闱了,出不去了吧。
  梅花晒了几日,王凝秀就做成了梅花茶送去给了姜雪甄,姜雪甄屋中的陈设焕然一新,摆上了更珍贵的器具,然而姜雪甄还是病歪歪的样子,没什么精气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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