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时是个拿钱办事的杀手,听过的理由再多,表情也是木然的。
不是不能感同身受,只是不能去做。
而我现在可以去做了,但我已经不喜欢了。
能开开心心的,干嘛要看这些致郁系的作品呢?
我拒绝了夏目朝子递过来的轻小说,笑着表示:“我爱吃糖。”
这让一门心思安利的夏目朝子失落大喊:“怎么这样!”
邻座的水谷~难得吐槽:“不意外,川水的男朋友也爱吃糖。”
我:“……”
和他有什么关系?
而在我看不见的角度,夏目朝子手里的那本名为《地狱少女》的书正往外散发淡淡的黑气。
白仓D子的那些怨恨终究浸满了纸张,找到了自己最为憎恨的对象。
――我要诅咒你!
二十九
“我要诅咒你!”
五条悟合起书,内容正好停留在单卷主角朝欺负自己的人发出怒吼的阶段,怨恨初漏端倪,灾厄紧跟其后,墨镜后面的视线轻轻飘向身旁和自己一样在看小说的同伴。
“杰,《地狱少女》的内容确实容易引起青春期少女们的共鸣,毕竟我们这个国家校园暴力非常常见,社会上也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弊端。”
夏油杰挑眉,不动声色的道:“哦,难得悟你会说出这么成熟的观点,所以你是――?”
“可我必须要说,这故事一点儿也不好玩!”
“噗嗤!”夏油杰笑道:“悟只喜欢看主角大杀四方的少年漫呢。”
五条悟哼了声,丢下手里的书,百无聊赖的发起呆。
夏油杰道:“夜蛾老师说这本轻小说的内容已经在东京形成规模,内容又是这种偏激的类型,很容易形成一定级别的假想咒灵。”
五条悟:“这不是还没影的事儿吗?”
“万一出现诅咒就不好了。”夏油杰道。
五条悟撇嘴不信,如果假想咒灵这么容易成型,那么人类早就被灭绝了,咒术师根本来不及去拔除,至于诅咒……天天都有人干些招人怨恨的事,那些人死了也就死了!
此时的五条悟尚且还是一副轻松的口吻谈起他们接下来的任务。
“大概又是一只三级咒灵吧?话说这点儿小事随便一个人来都可以,为什么非要我们两个去?”
夏油杰对任务的上心程度根本和五条悟不是一个层次的,在悟抱怨的时候,他已经弄到第一手资料。
“斋藤是浅草那里的大姓,委托者本人也是当地有名的人家,据说其祖父是华族出身,不过之后几代没发展起来,只在浅草本地拥有不小的名望。”
五条家在当年也是华族一员,五条悟却看不出曾为公卿阶层的影子。
听完夏油杰的讲述,他懒洋洋的道:“流有贵族血统的家族总比常人容易遭到诅咒,这户人家比较特别,先一步被咒灵盯上了。”
夏油杰道:“认真一点儿,悟,对方可没那么好说话。”
五条悟嗤笑一声,明显不把那所谓的名望放在眼里。
“所以我们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跑到浅草,除掉咒灵,然后再风尘仆仆的返回学校?好无聊,杰你一个人去不行吗?”
夏油杰皱起眉头:“麻烦就麻烦在这里,对方从没有和咒术界接触过,这代家主不相信咒术师,只以为我们和那些外界打出名气的灵能力者,阴阳师差不多,所以他又依托斋藤家的人脉,找来不少在一定圈子里据说颇受好评的‘专业人士’。”
“不会吧……”
“夜蛾老师希望我们到时不要丢了学校的脸。”
五条悟呼吸一滞,觉得自己从未如此想冲那位可敬的老师竖起中指。
“我不干!”
“不干也要过去,大不了到时候只有我动手,你在旁边看着。”
“杰~~~”
“说起来,你今天为什么一直抓着手机不放?”
夏油杰费解的问他,换来五条悟得意的讲述。
他把那天是怎么让女朋友乖乖给自己打电话的事迹拿出来仔仔细细的一说,然后笑意满满的道:“哼,这下她总算知道该怎么做我的女朋友了!”
夏油杰……夏油杰用关怀智障儿童的眼神看他。
多可怜啊,为了让女朋友多理理自己,悟已经学会拐弯抹角的让女朋友天天给自己打电话,明明一句软话就能搞定的事,你说你这是图什么呢?
“你抓着手机不放是?”
“……她今天还没有联络我。”
允悲。
……
东京本地的情报贩子是肯定不能找的,就在附近的还在调查中。
我找出一日没人打扰(重点)的休息日,出门去见提前联络过的灵能力者,他在当地很有名气,也有电视台过去采访过他。
看到他除灵时的表现,我以外行人的态度去挑剔也挑剔不出什么,看起来应该是有真本事的特殊人士。
找到一个五条悟不会过来蹭蹭的日子很难得,因为太难得了,我提前将搜集到的情报全部筛选一遍,才把碰面的时间确定在这个日子。
当时做好的计划,第一条因为风险度过高我需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所以暂时待定,第二条因为网上的情报混杂,大量虚假传言与骗子增加了核实难度,所以我一直是当做日常任务在做,直到最近才提上日程。
至于第三条。
我又不怕事,他不管什么时候上门我都自信能糊他一脸血色青春!
我想我和太宰治默契最好的地方就是,他始终没有针对我身边的人出手,这增加了我对他的忍耐力,并希望他最好一直这么识趣。
今天是有些风的天气,我穿上白色连衣裙,裙边有细碎的蕾丝,短袖的荷叶收边突显出清纯的气质,一顶白麻编织成的宽大遮阳帽挡住我的半张脸孔。
避免自己的情报泄露是专业的做法,也是我换上这身和平时风格不符的装扮的主要原因。
背上底色为白绣有花鸟蝴蝶的布艺背包,我穿着大概三厘米鞋跟的露指凉拖走出门。
和陌生人见面我总是习惯将自己打扮成截然不同的样子,必要时候声音我都会加以修饰,但这次去见的对象也不需要我做到那个地步,我只要展示出自己的无害,他自然而然的就会推销自己。
坐上地铁,再经过几次转车,我来到浅草。
浅草是个靠近乡下的地方,但空气清新,人们生活在慢节奏的环境中,大多神态安然,看不出大城市住民的焦虑与疲惫。
我走在黄土的小路上,转过几个路口就来到对方的家门口。
扫眼渡边的名片,我按响灵能力者渡边加楠家的门铃。
“原来你就是那名预约了见面的川水小姐,哎呀,真是年轻啊,你其实是高中生吧?”
出来接我的男人有一张逼近四十的面孔,眼角的细纹像是岁月的风霜,增加了这个男人身上独特的韵味。
他笑起来,越发显得温和,我被他招呼着落座,他送上泡好的茶水,以及一盘羊羹点心。
我看眼摆在面前的招待,礼貌的说:“多谢款待。”
渡边加楠笑道:“那么只是高中生的小姐,为什么要谎报年龄也要想来见我呢?我可不是你们这个年纪的少女喜欢的类型啊!”
他幽默的说法明显是为了避免我的尴尬,也做好了听到某些难言之隐的准备。
但我真就是为了打听一些事情才来找他,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个问题要问。
“鬼怪真的存在吗?”
渡边加楠神色一肃,客观的说:“这要看小姐你想要的回答了。”
我:“能说说看吗?”
“当然,没问题,这本就是我的工作,”渡边加楠笑着说:“对一些喜欢疑神疑鬼的人而言,疑心生暗鬼就是最常见的委托,我只需要打消雇主的疑心,鬼怪也就自然被消除了,这也是最常出现的状况,因此我认为小姐你如果是这种的话,我很乐意帮助你消除疑惑。”
我神色不变的道:“另一种呢?”
渡边加楠的笑容不落,眼神却认真起来。
“另一种就需要有一双特别的眼睛。”
我道:“阴阳眼?”
渡边加楠道:“可以这么认为,但又不是那么特殊的东西。鬼怪存在在肉眼不可视的领域,这对人类是一种保护,危险的恰恰是那些能看到的人。”
这个时候我看见他脸上的那副眼镜,隐约意识到他的发言所涉及到的内容可能要违背常理。
“看得见才危险,看不见的才安全,凡人对怪异其实不该拥有那么多的好奇心。”渡边加楠感慨道,我装作没听懂他的提醒,问起自己一直想弄清楚的问题:“咒灵又是什么?”
“……你从哪里听说的这个名字?”渡边加楠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严肃,他还谨慎的四下观察一下,确定没有别的视线才用审视的眼神打量我,当然,他是看不出我的来历的,来之前我已经将自己身上的信息全都浓缩成了“高中生”这一个概念。
我道:“不能告诉我吗?”
渡边加楠沉着脸沉默了一阵,问:“你看得见吗?”
我说:“我看不见。”
他这才松了口气,神色复杂的看着我,渡边加楠:“咒灵就是那些鬼怪,以人心的负面情绪诞生,具体形态未知,但却视生出自己的人类为敌,杀死看得见的人类,这就是咒灵,也就是真实存在在肉眼所不见的另一个世界的鬼怪。”
我问:“这个世界上能看见的人那么多吗?”我记得之前那场[游戏],难道除了我全都是稀有卡?
他道:“不算很多,只是人类会在生死关头变得可以‘看见’。”
我默了下来,所以我看不见是因为我不觉得当时的处境十分危险??
我胆子好大啊!!发自内心的感叹道,并对自己的胆量再度有了认知,我道:“最后一个问题,可以让我见识一下,人类对待咒灵的手段吗?”
渡边加楠再度沉默下来,他仔仔细细的看着我,似乎已经意识到我的来历不简单,不过他还是同意了。
“跟我来。”
第25章 天黑了
三十
我从他口中得知了咒具的存在,同时意识到监护人交给我,被我用来大杀四方的匕首可能就是一种咒具。
只是我隐约觉得咒具与咒灵的存在不可能这么简单,只是渡边加楠给出的信息太简陋,有许多情报仍是不明,所以决定在亲眼看到他除灵之前不做发言。
渡边加楠从仓库里拿出一只暗褐色的人偶,五官诡异,全是颠倒的,身量只有两个巴掌大,四肢俱全,却充斥着莫名的氛围。
直觉告诉我不能多看,我避开视线,这让心情沉重的渡边加楠放松不少,看样子把这个东西拿出来他也颇有压力。
“正好我今天有个委托就在本地,你要看除灵可以和我一起去,但是别怪我说话不好听,除灵是有生命危险的!自古以来死在咒灵手中的人类不知凡几,无辜丧命者更是不计其数,我不能保证你的生命安全,所以你做决定时一定要慎重!”
我不假思索的道:“没关系,我的命我会自己看好。”
他一噎,背过我似乎在嘀咕现在的小孩子就是胆大包天,好话都不听。
我第二次装作没听见,看着他将诡异人偶收入木匣,然后让我先出门等待,他从车库里取车过来。
我站在渡边家的门口,回望这栋年头古老的大宅,田野间的风吹来,院子里的大树绿叶成荫,这么一会儿功夫,足够渡边加楠驱车来到我身边。
上车后,我问:“咒灵和咒具,我总觉得中间少了点儿什么?”
渡边加楠脸色微变,却还是为我解释道:“剩下的不是你该知道的,去过普通人的生活不好吗?”
我道:“确实,我喜欢平静的生活。”
这句话似乎让渡边加楠生出少许的感慨,但他很快忍住眼底泛滥开来的情感,但这一瞬间的变化,让我察觉到他身上肯定有一个值得他露出如此悲伤表情的故事。
车辆平稳的滑入车道,然后朝着靠近天边的远方驶去。
浅草斋藤府。
因为委托人动用了自己在上流阶层的人脉,等渡边加楠带着我到场时,现场已经聚集了相当多的人物。
有光头拿法器的和尚,有穿着传统服装的老人,有怪模怪样打扮的黑人?有手拿骷髅神神道道的术士,神婆……
不小的和室内,各式各样的灵能力者为同一个目的聚集到此,看向对方的眼神无一例外审视之余透着淡淡的硝烟。
这是一处战场,在渡边加楠到场时,我敏锐的发觉众人的视线中有几个人变得不太对劲儿。
其中一个人当即起身,恭敬的叫道:“渡边先生,没想到您也会来?”
和所有人都不一样,渡边加楠一副金丝边的眼镜,普通到近乎没有特征的简单衣物,此刻却第一个被认出来。
我暗中有了计较,不动声色的减弱自己的存在感。
渡边加楠看向对方,辨认了一阵,恍然道:“藤本君?”认出对方后,他温和的笑了起来,“我本来就住在浅草,浅草的人家出事情,我怎么可能不来看看?”
这话说的稍稍有点儿火/药味?
我刚这样想,被渡边先生认出来的藤本就尴尬的避开视线,渡边加楠的目光扫过,一大半人避开了目光,仅剩下的那几个则分别给出反应。
穿戴端正,手持法器的和尚朝他友善的点点头。
对于这等有礼貌的反应,渡边加楠也守礼的给出回应。
满脸皱纹的神婆冷淡的看了看他,然后目光主要集中在他随身携带的木匣上,发觉到她视线的焦点在哪里,渡边加楠不着痕迹的挺身挡住对方的视线。
之后是穿着白衬衫的年轻人,他轻轻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红发的美丽巫女对所有人都漠不关心。
我留意的这些人基本都各自对渡边的到场做出反应,巫女的冷漠也更像是掩饰,因为我发现渡边加楠刚出现时,她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动摇,之后装作冷若冰霜的模样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又等了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屋子里的气氛接近凝滞,主人才姗姗来迟。
“不好意思,突然来了急事,耽误大家这么久的时间,我感到非常抱歉,这次事件结束后,我一定不吝啬告知我那些朋友各位大师的本事。”
一句话说的相当漂亮,即打消在场众人的怒气,又许以利益,没有比让自己的名字进入更多上流人士的耳朵里更有价值的许诺了,这个承诺甚至比单纯的金钱更有价值。
我不禁多看了眼斋藤家的现任家主,年龄大约三十左右,器宇轩昂,嘴唇上方蓄以两撇胡须,看起来成熟老练。
对方用一个相当不错的开场打破冰层,之后就说起此次请来如此多“业内人士”的原因。
斋藤家主沉声道:“是关于我的儿子理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