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吻[校园]——时桨【完结】
时间:2023-06-30 14:49:34

  从牙缝里恨恨挤出一句嚣张话:“老子就记一辈子。”
  跟他没法交流。
  祁昭一个人要回店里睡觉,身后人把夹克衫往地上团了团,很自然地坐了下去,倚着墙壁就睡了。
  跟条夜里随便找个大街上趴着的野狗一样。
  她忽然想起来很久之前那顿在修车店里吃的饭,贺辰跟她闲聊段京耀,说他刚来宁县的时候找不到便宜的出租屋,彻夜睡在大街上。
  也许他们更早之前就见过面,那个时候她穿着干净校服走在春天夜色里,路过他阴暗潮湿的弄堂口。
  只不过那个时候她可能真以为是一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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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整周不知是什么缘故,许是真耗费了她太多力气,祁昭都恹恹的想睡觉。
  每每旁边的那扇窗户被人猛然一下拉开,她心里都要颤一下。
  何佳雨问起,她也总是以害怕李福明在窗外突然出现为理由搪塞过去。
  贺辰话多,事后给她打电话说段京耀回去以后醉着酒骂了她一宿,倒不是什么难听的话,就是骂她没心没肺。
  祁昭在一中的楼梯口接的电话,气得摔下一句有种当面找她骂。
  电话那头沉寂了几秒,贺辰咳嗽了几声,忽然说自己有事先挂了。
  她知道八成是当事人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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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中考试就在这么一周后出了分,祁昭文科第一,全年级段第一。
  学校布告栏里的光荣榜重新换了新的,成群结队的学生一下课就凑在那布告栏前指着上面相熟的名字一个个聊天。
  祁昭无数次听到他们在聊自己,也只是默不作声把下巴埋进校服的立领里,一言不发听着。
  她知道,也许自己过不多久就会离开这里,她一定再也不回来了。
  出事是在光荣榜贴出来的不久后中午,有人突然举报了高三一班祁昭作弊。
  第一考试的监控是坏的,在考试前还没来得及修,学校故意没说。
  一中非常重视学生诚信问题,随时欢迎学生匿名举报任何考场纪律。当天李福明和教导主任就把祁昭叫到了办公室。
  下课时间,办公室外站了一堆学生,还有人在外头喊:“快点来看,榜上第一那个作弊的被叫办公室了。”
  站在办公室桌前的人始终低着头,听着教导主任讲了一堆要诚信,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再问你最后一遍有没有夹带小抄之类的话。
  等他全部说完了,祁昭才抬起头。
  “老师,我可以再考一遍别的试卷。”门外人站了一堆,目光静静盯着里头人那纤瘦倔强的背影,“我还可以拿第一。”
  语气很坚决,甚至带着些年轻气盛的狂。导致办公室里的老师也都愣了一下。
  最后看她这个态度确实不像是作弊过的人,最终这件事情以教导主任一句“现在考的好没用,高考考的好才行”潦草结束了。
  需要证据吗。
  一封匿名的举报信就够了。
  祁昭习惯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谣言,听着何佳雨气恼地跟她讲现在全年段都在说她考试作弊的事情,反倒脸上没什么波澜。
  那些恶意就像没来由的脏水,脏水里浸泡着她本该耀眼的十八岁。
  那些现在插在她心上的匕首,并不会随着时间而消退,在很多年后的每个深夜,都会从四面八方再次刺向她。
  按照一中的安排,每次大型考试的高三年级段第一,都会在周一集会上对着全校演讲。关于作弊的事情闹了一阵,教导主任最终还是明事理的,继续让她好好写演讲稿。
  “祁昭,要不要还是推了这次演讲吧。”何佳雨听见不止高三年级段,几乎是全校都传开了说她作弊的事情,生怕她心里受不了打击。
  “没事。”祁昭头也不抬。
  属于她的东西,凭什么要退让。
  作者有话说:
  无所谓,段小狗又即将出手。
  下次更新在周六晚上。
第28章 chapter28
  ◎像一只垂头丧气躲雨的小狗。◎
  一周的晴天, 到了临近周末放假的下午,忽然转阴。
  天气预报里也显示阴天。
  祁昭待在教室里写完了下周一的演讲稿,才收拾书包准备回家。
  她今天不回店里, 周叔叔喊她一起来小区套房里给周茉过生日。
  关上教室灯的时候,看见了来电显示。
  “七七, 能帮我去学校拿一下课本吗。”
  每次听到严州请假,她都知道是什么事情,心里一紧:“你严重吗?”
  电话里传来长久的沉默, 半晌,说了个没事。
  大概是留了伤, 这几天去不了学校。
  严州的母亲是一个要面子的女人, 从来没报过警, 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严州每次的伤, 多半都是护着他妈妈的时候被打的。
  祁昭出了一中大门,先去药店买了一打贴药,才坐公交车去了一职高。
  同车的还有江思婷和夏筱。
  对方并没有熟到要跟她打招呼的程度, 只是互相看了几眼。
  江思婷和夏筱好像提前几天就知道今天要去干什么似的,校服里面都是自己好看的其他衣服。
  相比之下,祁昭站在靠门处, 显得整个人都憔悴。
  一职里头人还是很多。她急匆匆到了教学楼, 站在严州教室门口敲了敲:“请问严州坐哪。”
  一个男生给她指了位置,祁昭走过去蹲下来, 一条条对照他微信发过来的让她拿什么书。
  隔壁班相比之下就乱了许多。
  因为上星期班级的卫生分数全部被扣完, 班主任发了好大一通火, 把全班留下来打扫卫生。
  说是打扫卫生, 其实也不过是玩。
  走廊外头的水快泛滥成灾, 站在窗外擦玻璃的同学差点滑了好几跤, 勉强站稳了把手伸进窗子里来一把拉开窗帘。
  窗外阴天的天光照进桌上趴着睡觉的人的眼睛里,一阵刺痛。
  “眼瞎?”
  没好气的两个字,把那擦窗户的女孩子说得快哭了。
  窗帘被里头人一把甩上,半个教室陷入一片昏暗里,也没人再敢说半句话。
  夏筱进来的时候,正看见这一幕。
  他和那天喝醉了安安静静睡觉的样子又很不一样,恶劣的让人没法靠近,却也更加让她长久望着出神。
  “别睡了,不是说好了晚上一起去KTV吗,包厢都订好了。”贺辰走过来拍了拍段京耀的肩膀,顺势把窗帘拉开,示意擦窗户的同学过来擦。
  每次他哄好段京耀这破烂脾气的概率大概是千分之一,所以始终没想明白,祁昭是怎么做到百分之百的。
  外头忽然传来哗啦啦的雨声,是一场预谋已久似的大雨。
  陈涛在座位上收拾着书包,慌了神:“靠,你们都带伞没有。”
  五个人凑出来三把伞,各自找人拼了伞,不管怎么分,好像夏筱就多了出来。
  “你跟耀哥一起吧。”江思婷找了个机会,把夏筱往段京耀身边一推。
  宁县位于山区,时不时就有这种天气预报都不显示的猝不及防的大雨,淋的学校里全是逃窜的人。
  班里的伞都放在走廊外面栏杆挂着,段京耀出去找自己的伞,跟着大家一起下了楼。一楼的走廊上全是躲雨的人。
  两人的目光,猝不及防隔着那一场轰轰烈烈降临的秋雨对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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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昭的校服裤腿已经被打湿了,站在一堆人后面抱着书,也不知道这场雨什么时候能停。
  “祁姐,你怎么来了。”贺辰先走了过去跟她打招呼,“你去哪,我送你一程。”
  她的视线很轻,飞快从夏筱身边准备开伞的人身上略过,看向贺辰:“我去公交车站,你方便吗。”
  “方便啊。”贺辰当然乐意帮忙,看了一眼她手里的书,“帮严州拿的啊?”
  “我去他家给他送书去。”祁昭说这句话的时候,忽然耳畔传来极重的一声开伞声音,伞上崩开的水珠全溅到了她的脸上。
  她冷眼看过去,也正撞入那双肆意野性的单眼皮眼底。
  “耀哥,我们走吧。”夏筱见他站在那不动,还以为他在等自己,伸手拉了拉他的校服。
  看着雨天里一把伞下走远的两个人,贺辰干笑一声:“夏筱这妹妹性格特别好,大概和阿耀合得比较来。”
  祁昭只是像听了一个离自己很远的八卦一样哦了一声,跟着贺辰一起走进了雨天。
  “祁姐,你期中考怎么样啊。”贺辰为了不让她闷着,一直在找话题。
  “我考了第一,下周一集会我演讲。”祁昭抱着书笑着跟他聊天。
  “牛逼。”贺辰空出一只手给她鼓掌,“要不是我们下周一有个数学周测,那我肯定过来给祁姐捧场。”
  就这么随意说说笑笑聊着天,走了五六分钟到了一职门口那个公交车站。
  贺辰刚要跟她说再见,公交车就到了。祁昭先上了公交车找了个座位坐下,拉开车窗对他挥手:“下次见。”
  “注意安全。”贺辰也招了招手。
  她点了点头,转过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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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准备走出公交车站牌,贺辰一个人撑着伞,余光看到段京耀的眼神变得非常耐人寻味。
  下一秒,眼睁睁见他把伞往夏筱手里一扔,在公交车门已经关上一半的那瞬间跳进了车门。
  “你寻死啊。”公交车司机被他吓得不轻,用宁县方言骂了一句。
  抓着扶手的人整个人湿漉漉的站着,往投币箱里扔下一枚硬币后,目光如同这场阴雨一样越过整个车厢,看向坐在靠后面的人。
  祁昭从他跳上车的那一刻开始,背就僵住了,直直盯着过道上的人,想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段京耀走过颠簸的车厢,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坐在了她外侧那个座位。
  把她拦得往外跑都跑不了。
  两个人身上全是雨水,座位上湿了一片,分不清是谁衣服上往下淌的。
  每个上车的人的视线,都会从后面这一排瞥过一眼。
  一个穿着职高校服,脸色差得像是要劫车。一个穿着一中校服,静默不语看着窗外。
  下一站就到了堂口巷,严州家就住在这条巷子里,她得下车了。祁昭从看窗外的方向转过头,见他真是一点出去的缝隙都没给自己留。
  “我要下车了。”她站起来,忍住怒火先开了口。
  段京耀愣是没理她,可她知道他听见了,眼底的怒火烧得更加旺:“你有病是不是。”
  眼见着堂口巷公交车站牌已经越来越近,祁昭等不住了,直接一伸腿从他膝盖上跨了过去。
  她一只脚刚在过道上站稳了,另一只脚正准备继续跨出来,后背被一双手抓着往下一摁,失去平衡坐了下来。
  坐在了他腿上。
  祁昭脑子空白了几秒钟,就在这几秒钟里,段京耀抓着她的后背往前送,盯着她的眼神就像是路边追着人乱咬不放的疯狗一样:“你不是会说话吗,就他妈这么不乐意搭理我?”
  一车人看了过来,司机也从后视镜里盯过来。
  祁昭脸皮薄,耳根子都红了,往外挣了挣,被人又生生摁回来死活要她一个解释似的。
  堂口巷到了,车门打开。
  她没忍住,抬手给了他一巴掌后转身下了车。
  那一巴掌并不重,纯粹是她恼羞成怒的冲动之举。
  打完的那一瞬间祁昭就后悔这个疯狗要怎么从她身上报复回来了,下车跑得头也不回。
  头也不回也知道身后有人在追。
  雨下的小了一些。祁昭跑进了堂口巷里,跑得太急不长眼睛,往人家巷子里的臭水沟里一脚差点踩下去。
  被人拽着校服后领子从水沟边上拖了出来。
  “想下去吗。”段京耀收紧了手,攥着她的后衣领,目光从那条臭水沟里转向她那一张脸。
  那张和这小破县城格格不入的脸。
  “你敢试试看。”祁昭脖子被他勒着衣领喘不过气。
  他真的敢抓着她往前推下去。
  吓得祁昭大喊大叫,一遍遍喊他名字。
  “喊什么。”段京耀把人抓回来,转过她的肩膀直视着自己,“爷在这呢。”
  泪眼朦胧中祁昭看到雨天里那张脸上恶劣肆意的笑意。她真的被那深不见底的臭水沟吓得不轻,腿一软原地蹲了下来。
  段京耀单手把人提起来:“在这等你。赶紧把你那破书去送了。”
  严州的家在堂口巷里深处。祁昭抱着没被淋湿的书,走到那扇铁门前面给严州发了一个消息。
  来开门的人就是严州,昏暗渐晚的天色里,祁昭看到他凡是裸露在衣服外面的全是大大小小的淤青。
  “谢谢。”严州接过书和药,叹了口气,“七七,改天请你吃饭。”
  “你爸爸又喝酒去了?”祁昭往里头看,声音颤抖,“阿姨到底是怎么想的。”
  小巷子各家挨得近,一点点动静全能听见。左邻右舍都常常在背后讨论这家,这会儿纷纷不动声色探出头,看了过来。
  “七七,你说过的。”严州慢慢关上了门,“高考完离开这里,我们就都好了。”
  祁昭久久站在那扇门外,欲言又止。
  抬头,雨天的夜空里居然有一轮小得可怜的月亮。
  被乌云遮住了,亮的忽明忽暗。
  祁昭下意识踮起脚去看它,却依然觉得遥远。
  门后听不到脚步声。她想严州应该也没有走,跟她一样在抬头看那雨天的月亮。
  起码它是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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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沟前有一处破败的小院,段京耀沿着墙坐在一堆荒草里,点了一支烟。
  雨水里,打火机的火焰被风吹的东倒西歪,烫得指间一阵剧痛,没握住的打火机掉在了路上的小水坑里。
  像是忽然感受到了疲惫,段京耀低下头埋在两膝之间,手里还夹着一支没点着的灰沉沉的烟。
  记忆跟那支被雨淋湿的烟一样,狼狈灰暗。
  “你打算放肆到什么时候。”班主任的目光透过厚厚的镜片看向他,“我真是开了眼,我带过这么多学生,人家都想着要出去,就你,准备一辈子待在这了?”
  “我知道你是从杭城一中的实验班转过来的。段京耀你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你会把自己混完蛋的。”
  吊儿郎当站在办公室门口的人双手插着校服口袋,看着一职天井里日暮灿烂,说不清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班主任听的:“我本来就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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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祁昭从巷子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幕。
  他很高,可蜷缩在墙下,看过去也不过是像一只垂头丧气躲雨的小狗。
  被大雨淋湿的小狗,灰溜溜趴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一遍遍舔舐自己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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