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见面没骂够,梦里又追过来找补了。
薛牧言也被气个半死。
竟然敢骂他不如老侯爷,他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公子,还比不过一个老头子?
就算给老头子做续弦都不愿意嫁给他。
以为他稀罕!
不稀罕的薛牧言心生愤怒,正好有人奏报武陵侯仗势欺人,害人性命,残害无辜,强占民地,共列举了他十几项大罪。
薛牧言武断果敢,当下就请了圣命拿了武陵侯。
也就是韩国公和武陵侯通信的第五天,武陵侯被拿下狱,武陵侯府被封,眼看着万丈高楼顷刻间坍塌。
整个京城都为之动荡了。
因为要给武陵侯做续弦的事,周青鸾好几天晚上都没睡好。
薛牧言不管她,眼看着自己就要步入万丈深渊,没想到柳暗花明,武陵侯竟然入狱了。
桃花听到这个消息后,兴冲冲地跑来告诉周青鸾。
“二小姐,好事,武陵侯被抓了,听说犯了好大的事,基本没有翻身的可能呢。”
周青鸾先是吓了一跳,随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所以亲事就这么算了?”
桃花笑道:“可不是,刚才我回来,听人说国公爷正一个人喝闷酒呢,这两天都没敢出门,生怕查出他和武陵侯有什么瓜葛。”
韩国公胆小,周青鸾凭着想象都能知道他现在什么模样,肯定是又恐又惧还很后悔,忍不住笑道:“这就对了,没那计谋就老老实实的在家待着,整天谋划这个谋划那个的,早晚引火烧身。”
武陵侯下狱,周青鸾着实高兴了一阵子,当天晚上还命小厨房多准备了几个菜,特意庆祝了一下。
只要不给武陵侯做续弦,她的日子怎么也不至于太差。
哪怕一辈子嫁不出去,做个老姑娘,有吃有喝的,她也很满足。
梨蕊很有想象力,听说武陵侯下狱后,猜测道:“二小姐,我听人说武陵侯的案子是薛大人办的,您说薛大人他会不会是为了您?”
如果是以前,周青鸾没准还真会不知道天高地厚地幻想一下,可如今,她早已认清了自己的身份。
薛牧言怎么可能为了她做这种事。
他多冷静,多公道,多有原则啊!
周青鸾在心里不屑地嗤了一声,让梨蕊和桃花都少点幻想,踏踏实实的过日子才是正经事。
周青鸾安顿好薛兮瑶,准备入睡,桃花忽然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说是国公府来人了。
周青鸾没当回事,韩国公再不受重视,也是个国公爷,大晚上有人上门是什么稀罕事。
可桃花急道:“二小姐,您是不知道,有人上折子参咱们老爷,说是老爷和武陵侯有瓜葛,刚才来人是过来通信的,让咱们老爷做好准备。”
周青鸾心里一惊:“这么严重?”
桃花担心道:“可不是,虽然咱们老爷素来清廉,可这人就怕拿着放大镜找缺点,仔细找下去,总能找到那么一两条毛病。”
周青鸾也是这种担心,况且他爹真的清廉吗?
如果只是贪污受贿倒还罢了,有祖宗的庇护,最重不过削爵罢官,总能留住一家人的命。
怕的就是和武陵侯有什么牵扯,那可就麻烦了。
梨蕊胆子小,听了这话都快哭出来了:“这可怎么办,我听说武陵侯的家眷都看起来了,男的可能要充军发配,女的可能就卖去做官妓了,咱们小姐还这么年轻……”
梨蕊这么一说,周青鸾难免心烦意乱。
到底还是主子,关键时刻还能沉得住气:“行了,武陵侯经营这么多年,和他有瓜葛的人多了,总不能全都抓起来。”
两个婢女想想也是这么回事。
不过桃花还是忍不住担心:“要不咱们去王府吧,薛大人正管着这事,只要他肯高抬贵手,咱们老爷就是有天大的事都能给挡下来,况且咱们老爷本来就没什么事。”
朝廷有人好办事。
周青鸾明白这个道理。
她爹位高公爵,可不受皇上待见,自身又没什么能力。
整天活得战战兢兢的。
人家受到皇上重用的,肯定不会有这些焦虑。
周青鸾在心里叹了口气。
虽然韩国公对她不怎么样,从小到大没少让她受委屈,可这里到底是她的家,是她从小生活地方,她不忍心看着国公府没落。
薛牧言就算没有能力让国公府恢复往日的辉煌,可总能让国公府屹立不倒。
周青鸾有求他的想法。
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对了,昨晚做梦,两个人不欢而散,如果再做梦,她怎么也要控制自己的脾气,对他温柔小意,化百炼钢为绕指柔。
不就是怀疑她勾引他吗?
反正在梦里勾引没人知道,只当两个人的小情趣了。
现实中她不承认就好了。
周青鸾洗漱好后爬上了床,担心自己魅力不够,又爬下床给身体敷了些香粉。
知道薛牧言不是那种俗人,她没敢敷香味太重的,只有一点幽香,能促进两个人感情。
担心梦里不知道深浅,周青鸾特意在入睡前复盘了一下,再入薛牧言的梦她该怎么做。
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依着他,顺着他,忍着他,让他舒舒服服地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如愿以偿的,周青鸾再一次进入了薛牧言的梦。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言行举止根本不受控制。
比如她特意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给他看,却不想一见面,她说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您打算怎么处置武陵侯?”
薛牧言一听这话就火了,鼻子不是鼻子脸色不是脸色的反问她:“怎么,你担心那个老头子?”
周青鸾本想摇头说不是,她恨不得武陵侯早点升仙,怎么可能担心他。
可说出口的话竟然是:“他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我担心他有什么不对?”
薛牧言脸色大变。
周青鸾有理由怀疑,如果不是在梦里,薛牧言有可能杀了她。
周青鸾很想告诉薛牧言,这不是她的心里话,她根本不是这么想的,可她不受自己控制,刚开始只不过提了武陵侯,到后边她竟然说出了愿意和武陵侯同生共死的话。
还求薛牧言高抬贵手,放过她和武陵侯。
来世就算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他的大恩大德。
作者有话说:
薛牧言:谁稀罕!
武陵侯:那你抓我干什么,我不娶了还不行!
第39章 第 39 章
◎她在想你◎
周青鸾急得恨不得想给自己一巴掌。
她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周青鸾越着急解释这并非她的心里话, 越不受自己控制了。
可看在薛牧言眼里,那就是他要杀了人家的心上人,人家两个人情愿同生共死, 也不愿意委身于他。
脸色仿佛寒潭里的冰块,周身散发着不可遏制的狠厉, 眼里布满血丝,恨不得掐死眼前的人都不解恨。
周青鸾吓得全身发抖,又找不到办法。
情急之下, 她忽然从梦中醒来。
嚯的一下坐了起来
额头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如果这只是她自己的梦也就罢了。
万一薛牧言和她做了同样的梦……
周青鸾根本无法想象后果。
只针对她一个人倒也罢了,就怕对国公府下手。
周青鸾心惊胆战地紧张了一天, 没听到国公府那边有什么动静, 到了晚上, 桃花过来跟她汇报韩国公被人参奏的事情平了, 这才稍微放了些心。
“有没有听说怎么解决的?”
桃花也不知道详细情形,只听到管家提了一嘴,说是有人给压下来了。
周青鸾心里纳闷, 想不到谁会这么好心能帮韩国公把这么大的事压下来。
桃花猜测道:“会不会是二爷?”
周青鸾也有这种猜测,转念又想,昨晚她做了那样的梦, 薛牧言就算举手之劳怕也不愿意帮忙。
不落井下石就算好了。
薛牧言确实不愿意帮忙
奏折转到他那里, 沉思了良久。
到底没能狠下心将奏折交给皇上。
韩国公并非大奸大恶,可做事也不算圆满, 仔细查证总能找出点问题。
别说韩国公, 就这满朝堂真细究起来, 估计没有一个官员能逃出去。
就说大家公认的清官谭太傅, 早年也曾经走过安越侯的路子, 安越侯谋反, 如果不是他力保,早就跟着安越侯一起问罪了。
薛牧言命人查了奏章上指出的几款大罪,没有实证之后也就压下来了。
昨天晚上他被周青鸾气了个半死。
竟然给武陵侯求情,还想着跟他双宿双栖。
她一个正值妙龄的小姑娘,一个已经垂垂老矣,怎么能扯到一块。
都是韩国公这个老糊涂。
薛牧言觉得自己有必要给他提个醒,凡事三思而后行。
周青鸾带着薛兮瑶走后,热闹的王府又安静了下去。
薛牧言走在园子旁边,眼前仿佛又响起往日的欢声笑语,可待他仔细看过去,那里却空无一人。
明明周青鸾只在王府住了一个多月,竟然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不光薛牧言不适应,薛睿崎更不适应。
这几天都怏怏不乐的,连饭都吃得很少。
雪妍担心这么下去影响孩子成长,她犹豫了两天到底鼓起勇气找了薛牧言,将自己的担心说了。
薛牧言皱了皱眉,命雪妍把薛睿崎带过来。
薛睿崎人蔫蔫的,好像被人抽了筋骨似的,低头耷拉脑地走到薛牧言面前,软绵绵地喊了一声:“二叔。”
薛牧言满心不悦地看着自己这个侄子。
自从周青鸾走后,他已经好几天没见过侄子了。
不过一个女人,瞧瞧小侄子这点出息。
“怎么有气无力的?”
薛睿崎直言道:“没吃饭,提不起精神。”
薛牧言脸色沉了沉,问道:“先生留的课业都完成了?”
薛睿崎脑子聪明,不管什么书,看两遍就记住了,有不懂的,先生一解释也就明白了。
闻言,他点了点头:“完成了。”
薛牧言不放心,选了几个问题考察,薛睿崎对答如流,反倒弄得薛牧言不知道怎么面对了。
之前他还想着,两个孩子小,他应该多关心。
可朝里事情多,他哪有那么多精力。
今天既然把孩子叫过来了,不如带着他玩会游戏。
“把藤球拿过来,我陪你踢球。”
“踢球?”薛睿崎眼睛亮了一下,人都精神了几分,可很快又蔫了下去。
没有小娘和妹妹,有什么意思。
而且二叔脸色冷冰冰的,他躲还来不及。
不过二叔吩咐,他只能把藤球抱过来。
薛牧言还记着要教侄子踢藤球的事,他没哄过孩子,说话的口吻都硬邦邦的,好像命令佣人一般地说道:“看着。”
薛牧言踢了几个花式,奈何薛睿崎不感兴趣,他只能变换方式。
可薛睿崎蹲在旁边,两手托着小脸,仿佛和自己无关一般呆愣愣地盯着他。
薛牧言感觉自己像个耍猴的。
连半刻钟都没到,薛牧言也没兴趣了,他把藤球扔给佣人,凉凉的瞥了薛睿崎一眼:“行了,回去吧。”
薛睿崎如遇大赦,赶紧跑开了。
其实他更想问问小娘什么时候回来,如果小娘不回来,他是不是也能像妹妹一样,住国公府去。
可惜他不敢。
小娘不在,万一二叔教训他,可没有人会护着他。
薛牧言眼见着侄子跑了,好像他这个二叔是个洪水猛兽一般,早知道这样,他就不应该陪小孩子玩。
布经小心翼翼地站在旁边。
这两天主子心情不好,他可不敢往前凑。
只可惜他没躲开,薛牧言不悦地瞥了他一眼:“我很可怕?”
布经勉强挤出一丝笑,绞尽脑汁地夸彩虹屁:“怎么会,二爷您多和善,多宽容,多大度,小公子年纪小,还不懂而已。”
薛牧言满脸不屑地嗤了一声,要不是见他躲得远远的,险些相信了他的话。
布经可不想每天过这种战战兢兢的日子。
前几天二姑娘在的时候,府里多热闹,二爷心情多好。
现在这王府,明明是大夏天,却好像冰窖一般。
布经快受不了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为主子分忧。
“二爷,您就不觉得府里少了什么?”
薛牧言当然知道府里少了什么。
可那又怎么样?
布经一副豁出的样子,说道:“小小姐还在国公府,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二爷您……不如亲自去一趟国公府把人接回来。”
薛牧言皱了皱眉,吓得布经心口直哆嗦。
他反问道:“我去国公府?”
布经感觉主子有些开窍了,鼓励道:“对啊,二姑娘在的时候这府里多热闹,小公子和小小姐也都开心,您脸上也一直挂着笑,如今这府里……冷冰冰的,您没觉察出来?”
薛牧言觉察出来了,可他是不会承认的。
“再胡说八道我割了你的舌头。”
语毕他往湘暖阁走去。
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又返了出来。
“对了,韩国公行事没有分寸,我得敲打敲打他。”
薛牧言说的和真的似的,布经分不出来真假,反正去国公府是好事,他赶紧命人摆轿子。
韩国公自从被人参奏,提心吊胆了两天,吃不好睡不好,魂飞了一般。
今天听说奏折被人压下了,恨不得给帮忙的人磕一个。
细打听之下听说是薛牧言所为,感激的同时,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错。
他和王府没有来往,薛牧言实在没有理由帮他。
如果非要找出点理由那就只可能是因为女儿。
他第二任夫人是薛家人,当年和王府的关系也是说得过去的。
自从夫人过世后,王府的人就再也不肯和他来往了。
二女儿怎么也流有薛家的骨血,虽然被薛牧言赶回来了,可到底是表兄妹的关系。
薛牧言再绝情,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表妹落难。
当然了,这只是韩国公一厢情愿的想法,以薛牧言的为人,这点骨肉亲情恐怕还打动不了他。
最直接的理由,还是他对二女儿有想法。
很快韩国公的想法便得到了印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