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玥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往袋子上飘。
心里划过一个模糊的可能性，马上就被她否认，他又不知道她没吃饭，肯定不是给她带的。
崔云召打破寂静：“我知道你。”
他友善地对严京昭一笑，“你是严京昭对吧？你很有名，我们学校的女生动不动就谈起你，你等会儿是不是有个演讲？”
严京昭的目光从蓝玥身上转向他，语气没什么情绪，“嗯。”
崔云召尴尬起来，他想缓和气氛，可严京昭根本不搭话，和传闻一样冷淡。
“你也没吃饭吗？”他也看到了蛋糕。
严京昭看了一眼蓝玥，又“嗯”了一声。
“……”崔云召已经彻底没话聊了。
这时，刘飞昂过来叫严京昭，让他去幕后做演讲准备。
严京昭随口应了声，突然拿走了蓝玥手里的饼干，把蛋糕给她，“换一下。”
“啊？”蓝玥愣了一下。
“我买错了。”严京昭说，“更想吃饼干。”
“我不想换。”蓝玥闷闷开口，一点都不想收他东西。
严京昭垂眼看着她，“你还记得你是我助理吧？”
“……”
严京昭又说：“虽然我们关系匪浅，但我不是公私不分的人。”
你可闭嘴吧！
蓝玥努力控制自己不去瞪他。
好在刘飞昂那边催得紧，严京昭很快就走了。
崔云召一头雾水地问蓝玥：“你师兄一直都这样么？”
蓝玥叹气，“是有点蛇精病在身上。”
她低头打开塑料袋，透过透明的包装盒盖子，她轻易认出蛋糕是提拉米苏，旁边还有一瓶纯牛奶，怎么看都比饼干要合胃口。
蓝玥一时之间分不清严京昭是故意找她茬还是关心她了。
饼干被严京昭拿走了，崔云召问她还要不要，他这里还有很多，蓝玥摇头，谢绝了他的好意，准备离开时，崔云召想到什么，问她：“你要找的那个人，找到了吗？”
蓝玥脚步顿了顿，低头看着蛋糕，轻轻说：“嗯，找到了。”
虽然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但关心人的方式都一样别扭。
*
白来的蛋糕不吃白不吃，蓝玥找到了自家学校的师兄师姐后，坐在他们身边开始吃中饭，把蛋糕想成是严京昭，气呼呼地用叉子插了好几下，漂亮的蛋糕一下子惨不忍睹。
蓝玥发泄完后开始吃，本来想着只是尝一尝，没想到还挺好吃，最后很没骨气地吃完了。
“蓝玥，快拿出手机拍照！”
路思洁突然激动地说，“严京昭马上就要出场了。”
“好的。”
蓝玥马上把蛋糕残渣收拾干净，将手机摄像头打开对准台上。
她早就知道严京昭今天有演讲，毕竟最能代表他们学校的人非他莫属，学校那边也是希望他们这趟能拍多点照片回去，身为严京昭助理，这个任务自然落到了她头上。
蓝玥举着手机摄像，掌声中，严京昭出场了。
他双手插兜，信步上台，连演讲稿都没有，表情跟逛自家庭院没什么两样，轻狂而懒散。
他在圈子里名气很大，国内出名的计算机比赛都参加过，台下就有过他的竞争对手，都不用自我介绍，他开口就能引起女生们不要命的鼓掌。
这是什么大型追星现场？
蓝玥有点无语，镜头里，严京昭好像往这边瞥了一眼，直直看向她的位置。
蓝玥手一抖，手机差点没举稳。
因为手酸，她没怎么认真听他讲了什么，发散的心思都集中在他的声音上，散漫磁沉，简洁明了，像是顶级大提琴拉出的声乐，明明同样是复杂拗口的专业名词，通过他的口却别有一番滋味。
蓝玥以前就知道他声音好听，但因为带了有色眼镜，当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却有种异样的感觉。
台下不断有人提问，无非是问他AR未来的发展，AR在生活中的应用，还有他想发展的方向等等。
“虽然不是百分百肯定。”严京昭抬了抬眼皮，“但我觉得AR在未来能取代智能手机。”
“我的话，以后想往游戏开发的方向发展。”
立刻有人问：“你不是研究虚拟现实方向吗？”
严京昭轻笑一声，“谁说研究虚拟现实不能做游戏了，不是还有全息游戏么？”
全场哗然。
全息游戏的概念早就有了，小说都写烂了，可现实的技术水平还不到那一步，没人玩过真正的全息，是所有游戏迷可望不可及的一个梦。
严京昭的意思很清楚，他想实现那个梦。
蓝玥内心震动，想起了很久以前和景召的一次聊天。
她因为刚看完了一部关于全息游戏的欧美电影，内心对那样的游戏世界生出了渴望，和景召提了一嘴，说她也想玩全息游戏，景召说他以后做给她玩。
本以为只是玩笑话，没想到是认真的。
心思百转千回，蓝玥表情复杂地看着严京昭。
演讲结束，掌声轰鸣，严京昭是最后一个演讲者，他退场后，主办方上来说了几句结束语，便让他们自由活动了。
蓝玥拍完了严京昭的演讲全过程，手酸得厉害，其实没必要拍这么久，象征性地拍几张照片就行，可奇怪的是，她看着台上夺目到像是在发光的严京昭，鬼使神差地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瞬间。
把视频传给路思洁后，蓝玥去外面上了一趟厕所，回来后看到会场中的游戏区域聚满了人，所有游戏机子都被占了。
这个会场很大，除了演讲台，还有分了游戏区和休闲区，还有供人阅读的学习区，设施齐全。
上面一让自由活动，大半的人都瞄准了游戏区，让蓝玥不禁发出研究生也是人的感慨，爱玩是天性。
蓝玥注意到游戏区里有块地方围了满满一圈人，热闹非凡，她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抬头望去。
在人群的中心，蓝玥看到了严京昭和……崔云召？
她微微一愣，再三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他们正在打游戏。
是当下比较先进的AR射击游戏，他们戴着AR特制眼镜，射击前方敌人，比谁拿下的人头多。
周围起哄声此起彼伏。
蓝玥看向大屏幕。
严京昭已经拿了38杀，崔云召17个，差距明显，崔云召毫无还手之力，她甚至能看到他脸上流下的汗珠。
蓝玥听到旁人议论。
“严京昭太强了，这他妈还是人吗？”
“和他对决的这个人心理素质也挺强，被连续秒了三把，还不依不饶。”
“合理怀疑他们有仇，严京昭和别人比压根没这么认真，现在都快40杀了，夸张。”
……
游戏结束，崔云召毫无悬念地输了，一脸丧。
严京昭摘了眼镜，挑眉瞥他，“还来么？”
语气平淡，胜利者的姿态。
崔云召自知赢不过，打算摇头时，眼角余光扫到蓝玥的身影，脸色一僵，认输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
空气一时僵在这里，有点尴尬，有人嚷嚷着让他下去，不玩就别占位置。
“我可以试试吗？”
崔云召窘迫之际，蓝玥过来了。
崔云召一愣，马上摘了眼镜给她：“当然可以。”
蓝玥道谢后戴上眼镜，拿上枪。
崔云召的样子太可怜了也太有代入感了，谁碰上严京昭都得倒霉，她忍不住帮他解围。
而且……
她看着眼前出现的电子设计画面，有点跃跃欲试，她确实也想玩玩看。
蓝玥出现后，严京昭顿了顿，看了她一会儿，平静地重新戴上眼镜。
比赛开始。
大家看蓝玥是女的，都认为她只是玩玩而已，撑不了几分钟就没了，可让人万万没想到，游戏开始后，蓝玥一枪一个准，一血还是她拿下的。
大家看着神色冷静的少女，都愣住了。
只有严京昭不意外，七界里也有射击项目，以前他们玩游戏时，蓝玥就展现出过非同一般的射击天赋，她眼神尖，能迅速集中注意力，反应能力堪称恐怖。
两人势均力敌。
围观群众看得眼睛都不眨，眼睁睁看着他们拿下的人头慢慢攀升到五十，六十……你追我赶，互不相让。
让人忍不住为他们捏把汗。
时间终于到了，游戏结束。
蓝玥以两分之差获得胜利。
“好耶！”蓝玥放下枪，发自内心地笑了，无意间转头看到严京昭，笑容微僵。
她不小心得意忘形了。
严京昭没她想的那么小心眼，他慢条斯理摘下眼镜，“厉害。”
他看着她笑一声，故意拖长了尾音，“不愧是师傅。”
第39章 你良心不会痛吗？
◎奔现◎
听到严京昭叫师傅, 蓝玥像是被踩住尾巴的猫，脸颊迅速涨红，此时此刻, 她忘了身份和场合，羞恼地瞪了严京昭一眼, “闭嘴。”
以前在游戏里，蓝玥很享受有徒弟的感觉，景昭又那么厉害, 比斋月收的水蔷薇强了十倍不止，极大的满足了蓝玥的虚荣心, 时不时带他下副本到处秀, 总是哄他喊师傅。
可景昭压根不是乖乖听话的小萌新, 对她的威逼利诱不屑一顾, 叫师傅的次数很少，唯有的几次还很阴阳怪气，让蓝玥心塞不已。
没想到在游戏里那么难开口的他, 现实里倒是叫得挺顺口，他都不会觉得羞耻吗？
严京昭见她终于看向自己，细眉微蹙, 漂亮的眸子含着恼意, 虽然是在生气，但表情生动而有活力, 比之前客套疏远的样子好多了。
他勾了勾唇：“你以前不是喜欢我这么叫你么？”
他不说还好, 一说蓝玥更来气：“三次元和两次元能一样吗？”
谁会在现实里叫师傅啊！
“所以你更希望我在网上叫？”严京昭语调微扬, 细听会发现有一分委屈, “明明都把我删了。”
蓝玥一噎, 瞪了他半晌, 嘴笨得说不出一句话。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欠呢？
“请问，你们还继续玩吗？”
有两个女生过来问，打破了他们的僵局。
“不玩了。”蓝玥回神，把位置让给她们，“不好意思。”
说完，她离开了包围圈中心。
她一走，严京昭也没多留，放下枪走了。
话题人物不在了，这片区域的人陆续散开，去寻找新的乐子。
蓝玥想回客房休息，逆着人流往外走，被崔云召追上叫住：“等一下。”
蓝玥停步转身，崔云召小跑到跟前，脸不知是不是因为运动的原因，微微有些红。
他感激道：“谢谢你替我报仇。”
“没事。”蓝玥一笑，“我正好也想玩。”
“你射得好准，以前练过吗？”
“没，可能是游戏玩多了。”
崔云召又夸了几句，迟疑了一下，含蓄地问：“你和你师兄……严京昭关系很好吗？”
他刚刚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说严京昭和蓝玥有一腿，刚刚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拌嘴，与其说是吵架，更像是调情。
崔云召听后有点不舒服。
“没啊。”
在外人面前，蓝玥都会下意识澄清和严京昭的关系，“我和他不熟。”
他们身后，听得一清二楚的严京昭：“……”
游戏结束后，严京昭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本能朝蓝玥离开的方向走，没多久就看到崔云召跑过来，心情顿时不爽。
他们谁都没发现他，聊得很起劲，严京昭脸色越来越沉，不待他开口，就听到蓝玥说和他不熟。
不熟么？
严京昭唇角向下抿，垂下漆黑的眼，刚才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会因为和她打游戏而开心的，只有他么？
……
蓝玥和崔云召说着，心里突然生出一丝怪异的感觉，不禁转头，身后空荡荡，没有人在。
崔云召听到她的回答，心里松了口气，笑容重新回到脸上，“那你还是不要和他走太近，我感觉他有点神经过敏，你看他刚刚把我虐成那样，脾气阴晴不定的。”
蓝玥认可他的话，严京昭的性格确实偏执自大，可不知为何，听到别人当面说出来，她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就算严京昭再怎么讨厌，外人也没资格对他评头论足。
“再怎么样他都是我师兄。”蓝玥把这种感觉归结于护短，她严肃道，“你以后别说这种话了。”
崔云召没想到她会生气，尴尬说：“抱歉。”
*
这场学术交流会将持续开展一个礼拜，继第一天的座谈会后，主办方又陆续举办了其他活动，比如提出一个议题让他们进行讨论交流，举办学术辩论会，等他们彼此熟悉后，还搞了一个数模挑战比赛。
内容可以说是非常丰富多彩了。
蓝玥参加最多的是小组讨论会，组员都是随机分配组成，主办方说是锻炼他们随机应变的能力。
一般来说，随机分配也是各个学校内部消化，很少跨学校组队，可蓝玥第一次就被分到了职大那边的组，后来就直接和崔云召他们混，时间被占得满满的，让她没空想东想西。
而作为南大代表的明星人物严京昭，自然比她更忙，好多活动都指名让他参加，等蓝玥抽空回过神来，他们已经好久没见了。
作为助理来说不太称职。
严京昭也没有找过她。
蓝玥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庆幸见不到他，严京昭现在对她来说就是一个行走的黑历史，随时可能爆炸，另一方面又隐隐不安，总觉得自己这样冷落他不太好。
可无论良心再怎么痛，蓝玥还是没想好怎么面对严京昭，有时候远远望见他，都会神经一紧，身体条件反射躲起来，蹦得比兔子还快。
蓝玥的奇怪举动自然被有心人发现了，一天她结束小组活动，在餐厅吃晚饭时被路思洁逮到。
“你和严京昭最近怎么回事？”路思洁坐到她旁边，毫不掩饰吃瓜的心。
“和以前一样啊。”蓝玥默默嚼着饭，试图含混过去。
“别想瞒我。”路思洁哼道，“你以前才没躲他那么勤，他和你告白了？”
不，是我和他告白了。
蓝玥悲戚地想。
“没有，”她摇头，“师姐你少看点偶像剧。”
“告白也正常，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喜欢你。”路思洁说，“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前天你睡过头没吃饭，他二话不说去给你买，还推迟了演讲。”
蓝玥心头一动，“那个蛋糕果然是他特意买给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