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您哪位?——慢斯【完结+番外】
时间:2023-06-30 14:53:31

  池遂宁打断了他:“我只是看在我爱人的面子上。你回去吧。”
  许澍心中一惊,忽然想通了他之前怎么也想不通的问题。
  他追上去,从怀里掏出一个圆环:“这是我在小广场捡到的,看着不像贵金属,倒像咱们公司汽车底盘用的DP双相钢,不知是不是……您夫人遗落的?”
  池遂宁接过来,收进了掌心。
  许澍停住脚步,心里凉了半截,他向来自诩善于察言观色,在这件事上却错得离谱。那枚戒指的材质和池遂宁的身价极为不符,工艺也算不上精湛,不像匠人做的,倒像业余车工。听说理工大所有的工科专业都必修金工实习,又称金属加工工艺实习,造一个简单的环形小零件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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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牧羊再醒来时,病房里充斥着“吃”“碰”的游戏音,扭头一看,赵小山把两张单人沙发拼在一起,正翘着脚打麻将。
  “赵女士,你在干嘛?”
  “家门不幸,给不争气的女儿陪床。”
  姚牧羊撑起来:“我起床了,你可以走了。”
  赵小山打出一张白板,唉声叹气:“我辛辛苦苦生出来的女儿,还不如女婿贴心。”
  “我说过,他不是你正经女婿,你不要入戏太深。”
  赵小山和了脾,一脸得色:“你俩大庭广众之下都这样这样那样那样了,还说我入戏?”
  “那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姚牧羊说不出个所以然,不耐烦道:“和你没关系。我这就联系房东把锁换了,你还是回慈城和小姐妹线下搓麻将吧。”
  “我女儿在这儿,我为什么要走?再说那已经不是你房东了,是我房东。”
  姚牧羊气血上涌:“我和房东签了合同的!”
  赵小山满不在乎:“你们年轻人,就是太把合同当回事,一点人情世故也不懂。我出来混社会的时候,你还是个卵子呢。房东大姐人不错,你就别要人家的违约金了,咱们母女俩左兜掏右兜,没必要。”
  姚牧羊正要给房东打电话求证,池遂宁敲门进来了。
  他一改之前对赵小山的倨傲,十分有礼貌地向她问好,让姚牧羊有些怀疑自己真的失忆了。
  “医生说她已经没有大碍了,但平时饮食起居一定要多加注意。岳母,您要不要搬来照顾牧羊?
  “不行!”姚牧羊一口回绝。
  池遂宁对她视若无睹,眼里只有丈母娘。
  赵小山摸了摸下巴,挑眉笑问:“你房子大吗?”
  “您问哪一栋?”
  “每一栋。”
  两人一问一答,其乐融融。
  姚牧羊看不下去:“赵女士,我都结婚了,才问这些不晚吗?”
  赵小山翻了个白眼:“你结婚前也没给我考察女婿的机会呀。”
  这话正中她下怀:“那我未成年的时候也没见你要跟我住在一起呀。”
  赵小山收了笑,站起身:“你就知道揪着以前的事不放,老娘还不伺候了。”
  说完气鼓鼓地摔门走了。
  姚牧羊看向池遂宁,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还没开口问,他就告诉了她答案:“是你赢了。”
  她的笑容愈发难看,赵小山总是懒得拆招一走了之,让她赢得毫无成就感。
  “你今天怎么对她这么友爱?”
  “经综合研判,你和你母亲的关系存在缓和的可能性,我没必要枉做坏人。反正你会拒绝的,所以表面客气一下。”
  这番话有理有据,没有感情全是利弊,可惜根本站不住脚。
  “从概率统计的角度看,太小的可能性就是不可能。”
  “你确定要和我讨论概率论?”
  姚牧羊听出了讥讽的意思,气急败坏:“是,你是理工科学霸,我是文科学渣,我不配和你讨论数学!”
  池遂宁摆正沙发坐下,双腿交叠,沙发坐出了王座的气势。
  “我的助理刚好是你的前男友,这算不算小概率事件?”
  在救护车上装得云淡风轻,原来是要秋后算账。
  她甩了甩长发:“我觉得这事儿并不重要,就没跟你提。”
  “他知道吗?”
  “我怎么知道他知不知道?”
  池遂宁看着她的眼睛:“可你刚才说的是,‘你们’一起瞒着我。不过没关系,他已经离开风驰了。”
  “你们”二字特意加重,模仿着姚牧羊在救护车上的语气,记仇的紧。
  她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吃惊道:“你把他开除了?”
  “是他主动要走。”
  姚牧羊果断摇头:“不可能。他对这份工作满意得很,恨不得给全世界撒名片,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不入流的前女友,放弃拿期权的机会。”
  池遂宁唇边带笑,眼中却一片冰冷:“你对他倒挺了解。”
  姚牧羊十分谦虚:“嗨,我看人眼光一般,但好歹相处了两年,多少了解一些。不过,你真把他开除了,会不会有点冲动?”
  池遂宁交扣的十指隐隐用力,关节有些发白:“怎么,心疼了?”
  姚牧羊啧了一声:“言重了,我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打工人,哪里轮得到我心疼?”
  池遂宁站起来朝病床走了一步,盯着她下唇结了痂的伤口,原本是后悔伤了她,现在却后悔没有再用力些。
  “他有哪里好,值得你这么卑微?”
  姚牧羊分析得一板一眼:“他虽然人不怎么样,但工作能力还是挺强的,在你这儿干了一年,各项业务刚上手,你突然把他辞了,工作多不方便。”
  池遂宁脚步一顿,又慢悠悠做回沙发里:“你是担心我?”
  “不敢不敢,您行事肯定自有深意。”
  这话听着舒服多了,但还是不够熨帖。
  “像许澍这样的助理,我有六个。虽然我并不在意你和他有什么情感瓜葛,但我要控制你和他的情感瓜葛对公司的风险。”
  姚牧羊虽然听不明白,但还是捧场地点了个赞:“贵公司真是人才济济,池总真是深谋远虑。”
  池遂宁一连重复了两次“情感瓜葛”,对方却丝毫没有反驳辩白的意思,不知是避重就轻,还是默认了两人藕断丝连。
  他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状似不经意地问了自己最在意的问题:“你不是说不来参加校庆吗,怎么又来了?”
  说到这儿姚牧羊就来气:“赵小山不知从哪打听到你今天返校,想过来跟你摆岳母大人的款,我就赶紧来救驾了。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再来烦你了。”
  这话听着也舒服。
  池遂宁唇边噙了笑:“又是因为担心我?”
  姚牧羊十分坦诚:“我是担心自己。池总英明神武,什么场面都能应付,不过如果你再让我还债算利息,我可吃不消。”
  “你只要乖乖吃饭,别再吓人,我就不算你利息。”
  今日虚惊一场,姚牧羊也觉得后怕,一本正经应了声“知道了”,甚至忽略了他只说了利息,而没提本金。
  池遂宁心情好了不少,又说回许澍:“其实许澍挺有担当的,我当年在毕业典礼上沦为全校笑柄,学生会主席不敢见我,推他出来背锅,他倒是不卑不亢,令人印象深刻。”
  说起责任担当,姚牧羊有些亏心。
  她绞着手指:“学长,其实当年那事儿不怪他。”
  虽然是自己提的,可她这处处维护的语气,实在恼人。池遂宁双手抱臂:“那怪谁?”
  姚牧羊期期艾艾:“我跟你说件事,你能不生气吗?”
  作者有话说:
  只能算小肥章,但我尽力了,比心~
第20章
  池遂宁浓眉一挑,气定神闲地预判:“总不至于比弄丢婚戒更气人。”
  姚牧羊陪着笑:“不好说。”
  毕竟这婚还能离,毕业典礼一辈子就一次。?
  “说说看。”
  姚牧羊拿出手机,找到好久没听的歌单,然后把耳机递了过去。
  池遂宁没动:“麻烦,直接功放吧。”
  姚牧羊下了床,亲自俯身把耳机塞进他耳朵里:“你还是自己听吧,我不听,不利于胎教。”
  戴耳机时,她瞧见他左耳耳垂上似乎有个耳洞,好奇地凑近去看,才发现是颗针尖大的小痣。
  他耳垂很薄,在阳光照射下有些透明,那颗痣像一个迟疑的顿笔,点了一滴墨上去,欲语还羞。
  听见耳边巨大的咽口水声,池遂宁侧过脸,稍硬的额发蹭过她的下巴,痒痒的。
  “怎么了?”
  姚牧羊急忙直起身,捻着自己的耳垂:“耳机线打结了,我帮你整理一下。”
  “谢谢。”
  她忽然有些于心不忍,等下恐怕他就没有这么好的涵养了,然后按下了播放键。
  “Come let’s cross the line”
  “There’s a fine line between love and hate ”
  “Let’s tear it apart ”
  “……”
  沉重的鼓点,密集的节奏,愤世嫉俗的歌词。
  池遂宁越听眉头拧得越紧。
  姚牧羊拔走他的耳机,试探地问:“这首歌……池总有印象吗?”
  他可太有印象了,这几句歌词他倒背如流,当年万人哄笑的礼堂中,这段听不出旋律的旋律绕梁不绝。
  当时他也不过二十出头,意气风发,被选为全校唯一的毕业生代表上台发言,准备的发言稿里全是理想与抱负,可惜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就被嘶吼的金属音tear apart了。
  以至于到后来,他亲手放下理想的时候,觉得这一切冥冥之中早有预兆。
  “这不是我欣赏的音乐风格。”
  姚牧羊松了口气,?既然他不记得,往事已随风,那么他应该不会很生气。
  “这首歌我在你的毕业典礼上放过。”
  “这首歌我永志不忘。”
  两人异口同声,然后俱是一愣。
  “你记得?”
  “是你?”
  又是异口同声。
  片刻沉默后,姚牧羊搓着手:“我不是故意针对你,是手滑了你信吗?”
  池遂宁勾了勾唇,笑意远未达眼底:“动机远没有结果重要。”
  该来的躲不掉,她乖巧低头:“对不起池总,搞砸了你的毕业演讲,我很抱歉。当年没能当面向你道歉,也是我不对。”
  听完这句话,池遂宁忽然坐不住了。
  “你自己不敢面对我,就让你男朋友顶上?”
  姚牧羊赶紧解释:“不是的,我那会儿和许澍根本不认识,是他主动提出……后来才……”
  她有些心虚,她后来确实因为沉迷恋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所以你是因为这件事才和他在一起的?”
  池遂宁抓着沙发扶手,指节青白,原来竟是自己亲手给别人做了嫁衣。
  姚牧羊回忆了一下,客观评价道:“也不完全是,毕竟他长得也挺帅的嘛。”
  池遂宁再次站起身,几乎是咬牙切齿:“我看你眼睛有问题。”
  “你怎么知道?我高度近视加散光,摘了隐形眼镜什么也看不清,医生说这个可能会遗传的,而且生产也有影响。”
  小学三年级,她看黑板越来越模糊,赵小山不在家,她又不愿给外婆添麻烦,就一直眯着眼连猜带蒙到五年级,直到她在大马路上把同学的性别都认错,老师才劝家长给她配了眼镜。她的第一副眼镜,就是500度。
  她回忆了一小段往事,池遂宁已经大步流星走到了门口。
  她赶紧说客气话:“池总再见,慢走不送!”
  “我去办出院手续,跟我回家。”
  回家的路上,池遂宁面色凝重,一言不发。
  姚牧羊也不敢说话,她很能理解他的心情,一夜情对象是搞砸他高光时刻的幕后黑手,一般人的确很难接受,需要自己冷静一下。
  车停在地库,姚牧羊一脸真挚:“以前的事都是我不对,我会努力弥补你的精神损失的。累了一天了,池总快回家休息吧。”
  许是见她态度不错,一路上没理她的池遂宁微微颔首,然后去开车门。
  姚牧羊按住他:“不用不用,我现在会认门了,您别下车了,回吧。”
  池遂宁仿佛没听见她的话,冷着脸下了车,拉开了她的车门。
  她想起医生的叮嘱,小心翼翼扶腰下了车,然后识趣地说:“池总大老远送我回来,我理应请你喝杯茶,您请您请。”
  进了房门,池遂宁终于开了尊口,一开口就是教训人:“还记得秦主任的话吗?你怀孕期间需要好好照顾。”
  姚牧羊点头如捣蒜:“记得记得,我会注意的,你不是记了笔记吗,能不能借我看看?”
  “你不用看了,晚上我亲自给你讲。”
  “晚上?”姚牧羊看了一眼窗外,天光大亮,离天黑还有好一阵子:“你要待到晚上?”
  池遂宁倒了一杯温水,放到她面前:“不,我要待到孩子出生。”
  姚牧羊有如遭受晴天霹雳:“为啥?你不是说不住在这吗?”
  “你需要人照顾,却不喜欢和外人同住,我请岳母大人来,你又不同意。”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言下之意,难伺候。
  “我可以照顾好自己,和肚子里的祖宗。真的,我三岁就会砍价,五岁就会做饭,七岁就会拧电灯泡。”
  池遂宁蹙着眉:“姚牧羊,你这是陷我于不义。”
  想到秦主任严厉的语气,她仔细想了想,决定三害相权取其最轻:“其实和贝嫂住也不是不行。”
  “贝嫂回粤城了。”
  她狠了狠心:“赵小山我也能接受。”
  池遂宁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你对我,不满意?”
  姚牧羊面露难色:“不敢不敢。我就是有点好奇,您平时做饭吗?拖地吗?倒垃圾吗?”
  一连三个问句,回答或者不回答,说真话或者说假话,侮辱性都极强。
  池遂宁另辟蹊径:“你说过要补偿我的精神损失。”
  果然姚牧羊的表情纠结起来。
  “我本来的方案是,把我们的孩子培养成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新时代小朋友,让你内心欣慰,没想到你竟然想让一个孕妇做牛做马。”
  池遂宁皱着眉听完,表情玩味起来:“你不会是害羞吧?”
  简直是奇耻大辱,姚牧羊这辈子也没对哪个男人害羞过。
  她双手扶着后腰,把并不存在的大肚往前一顶:“害羞?不存在的,孩子都有了,有什么好矫情的?”
  池遂宁伸出手,轻轻放在她腹部,掌心的温度有些烫人:“你说,它知道我是它爸爸吗?”
  爸爸这个词,对姚牧羊已经很陌生了。她没有爸爸,只有一个摘不掉的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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