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请就我请,不过池总,我回去报销招待费的时候总得跟领导有个交代……”
姚牧羊扯走了菜单:“我怎么就交了你这么个损友!”
Oliver全付身价都买了戒指,没有买单的能力,干脆退出了群聊,专心把辞职信撕得粉碎:“好险,我今年说不定就能升高级经理了,辞职亏大发了。”
场面虽然混乱,但求婚成功终归是喜事。
四人开了名酒,杯盏相碰,笑着庆贺。
黄微粒喝得比别人早,醉得也早,勾着姚牧羊的脖子:“你走了一年,我半夜想喝一瓶都找不到人,好多八卦没处说,呜呜呜我的酒友终于回来了。”
姚牧羊把她摆正:“别再找我喝酒了,我戒了。”
黄微粒看着她酒杯里的暗红色液体:“请问你刚才喝的是啥?”
“喝完这杯La Romanee Conti,我就戒了。”说着摇摇晃晃把酒瓶里剩的都倒进了自己杯子。
池遂宁伸手稳住她的酒杯,嘴唇擦过她耳边:“这事我这么不知道?”
“我刚决定的。我还决定,你也戒了,先戒……六个月吧。”
池遂宁心底一颤:“难道……”
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猜测,黄微粒就拍案而起,嗓门盖过了餐厅的音乐:“为什么?!”
这一桌又是求婚又是吵架,一晚上赚足了眼球和议论,姚牧羊赶紧拉她坐下,悄声道:“封山育林,优生优育。”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Oliver:“姐,咱能昨晚这个项目再育林吗?”
然后是黄微粒:“我婚礼也就筹备一年,能不能等我办完单身Party?”
池遂宁扣住她的手,直接拉她往外走。
姚牧羊一步三回头:“去哪?”
他凑到她耳边:“家里还有一瓶年份更好的。”
说是去饮酒作乐,可从巷子里走出来,长街上晚风正好,正适合散散酒气。
沿着这条街一直向东六公里,就能到家。
两人携了手,指缝间一丝风也透不过去,一边是红墙,一边是长街,风声和汽车奔驰的声音裹挟在一起,就像那天在慈城海边。
那天两人沿着海水与沙滩的边界一路走,脚印转眼被冲刷干净,每一步都像一个新的起点。
长街和海岸线都好像没有边际,话题也没有禁忌。
他们谈及朋友,姚牧羊讲了和黄微粒认识的经过。
她们是大学室友,那时姚牧羊不爱说话,对谁都冷冷的,黄微粒是社交恐怖分子,也没能从她身上套出话来,同屋住了半年,都没有一起吃过饭。
“那你们是怎么破冰的?”
姚牧羊笑:“我把她打了一顿。”
黄微粒省吃俭用买了贵妇面霜,无端端少了一大块,便怀疑是姚牧羊偷用。她嘴巴向来快,阴阳怪气起来难听得很,姚牧羊忍了又忍,没有忍住,把她拽到走廊狠揍了一顿。她哭哭啼啼躲了姚牧羊几天,机缘巧合找到了罪魁祸首,又忽然对她亲热起来,连上厕所都要拽上她。
“她对人好的时候真的挺可爱的,我这些年总共就她这么一个朋友。我以前可文静呢,怼人的本事都是跟她学的。”
听了这话,池遂宁不肯再走,停在大剧院的水池边。
他抬起二人紧扣的手:“我不是你的朋友吗?”
姚牧羊噗嗤笑了:“这醋你也要吃?你和她怎么能一样?”
池遂宁抿了唇,原本上挑的眉眼落下来,映着池里的水光,委屈又蛮不讲理:“怎么不一样?”
姚牧羊最见不得他这副样子,持重的人一旦娇气起来,顶得人满心都想垂怜。
她伸手覆住他的眼睛,踮起脚来,在他唇边留下一个罗曼尼康帝味的吻。
“你不一样,你是我的爱人。”
作者有话说:
我又来啦!
突然有点想写一个冷门CP的故事,如果我写的话,会在标题里注明,宝宝们谨慎订阅哈~
第64章 番外四
那瓶极品年份的罗曼尼康帝终究没有喝。
姚牧羊与池遂宁把六公里的长街走完,又探索了诸多植树造林的方式方法,也就没有闲情去管酒好不好喝了。
第二天一早,当从不肯去健身房的姚牧羊把一周三次的运动计划表摆到池遂宁面前的时候,他才知道,昨天那个看似随意的决定绝非一时兴起。
“接下来我会很忙,但是这几天,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和我谈情说爱。”姚牧羊说着,用红笔在日程表上画了几个圈。
一连串紧紧挨着的日期,让池遂宁十分受用,手从桌面上挪过去,若有若无地碰上她的小指:“才这几日?我觉得不够。”
姚牧羊叹了口气:“可我的排卵日只有这么几天,如果不够,就只能等下个月了。”
池遂宁的手指僵在原地,自嘲一笑:“什么谈情说爱,结果你只是觊觎我的基因序列。”
姚牧羊敷衍地拍了拍他的手,安抚道:“我知道让你一连几天上工有点勉强,不要有压力,不行就请假。”
谁知池遂宁反而炸了毛,一把把她捞起来扔回床上:“我对待工作的态度,只有加班,没有请假。”
她这才想起池总是一个多么要强的人,赶紧求饶:“放开我,你再加班,我就得请假了!”
可是已经晚了,池遂宁伸手抹开她刚涂好的口红:“姚牧羊,做人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任。”
最终,她请了两个小时的病假,重新补了妆,坐到工位上还觉得腿软。
Oliver幽幽飘来,意味深长:“我记得,之前有一次,你也是请了两小时病假,说要去看医生。后来我才知道,你那天看的是产科。”
姚牧羊站不起来,原地翻了个白眼:“昨天咱们还对酒当歌,能不能尊重一下生物科学?”
Oliver摸了摸下巴:“你说,我要是和微粒生个孩子,她是不是就能对我死心塌地了?”
“严经理,您刚求婚成功,先把人娶到手再说吧,别想一步登天。”
他十分不服气:“当初你和池遂宁不也是奉子成婚?”
姚牧羊轻笑:“你凭什么跟他比?你的钻戒是比他送的大,但你有房子吗?”
此话一出,Oliver当场气跑。
周末,黄微粒邀她去看艺术展。
她向来奉行实用主义,对艺术可谓一窍不通,所以毫无兴趣,但黄微粒用一句话就打动了她——备孕,得包括艺术熏陶。
黄微粒对各种艺术流派了如指掌,完全没有规律的色块乱炖也能被她说出一大番道理,姚牧羊转了半上午,没感受到艺术氛围,只觉得牵强附会。
黄微粒还在滔滔不绝:“这家艺术馆本来是座古刹,两百年前一把火烧没了,据说惹了神怒,从此风水不好,开什么店黄什么店。这回改成艺术馆,特意从港城请了大师相看,说是位置不够高,于是把神位重新摆在楼顶上供着,别说还挺有效,直接成了网红打卡地。”
比起艺术理论,八卦传闻还有意思一些,姚牧羊听了啧啧称奇:“你都从哪搜刮来这些大俗大雅的故事?”
“你懂什么,这都是营销手段,有钱人最爱两件事,附庸风雅和封建迷信。”
她想了一想:“没有吧,池遂宁就挺笃信科学的。”
池母之前要带她去拜送子观音,还要带她去看中医圣手调理身体,就都被他严词拒绝了。
为了照顾对方心情,她还特意咽下了一句“而且他真的挺高级的”。
“此处禁止秀恩爱。”黄微粒捂住耳朵:“有个客户在那边,我去打个招呼。”
姚牧羊被独自留在高雅艺术中间,格格不入,干脆寻了个座位坐下来,给高级又笃信科学的池遂宁发消息:【我尽力了,艺术这事儿还是得靠你的基因。】
“这位女士,谁让你坐在展览品上的?快起来!”
清脆的高跟鞋声音,咄咄逼人的语气,像极了以前曾发生过的场景,和见过的人。
她回过身:“好久不见,宋遥遥。”
女孩画了淡妆,穿着克莱因蓝的包臀长裙,手里拿着一个对讲机,与周围的先锋画作十分和谐。长发夹在脑后,好像长大了些。
“你……是来找我的?”她上前两步,有些犹疑。
一年多没见,还是那么自信,上回当面受了她一声“姐姐”,今天就不忍心再打击她,于是转了话题:“毕业了?”
宋遥遥点点头,竟然有几分乖巧,还真是长大了。
姚牧羊极尽和蔼:“我记得你学的是视觉艺术专业,多来看看展览挺好的。”
她还想拽几句刚从黄微粒那听来的专业名词,但一个也没记住,只好作罢。
宋言言晃了晃手里的对讲机:“这个展是我办的,我现在是策展人。”
姚牧羊一愣,露出欣慰的神色:“听说这家艺术馆最近很有名,你这份工作找得不错。”
“这家艺术馆是我和朋友一起投资的,我是合伙人。”
这天越聊越死,姚牧羊说不出话来,脸上只剩慈祥的笑容。
宋遥遥指了指她脚边的标签:“你能从展品上起来了吗?这位艺术家很有名的。”
她站起身,把踢歪的标签摆正:“抱歉冒犯了,我对艺术实在一窍不通。”
宋遥遥脸上露出纠结的神色,有些愤慨,有些失落,又有些委屈:“你无意中踢翻了一个陌生人的作品名签,都能这么轻易地道歉,可是把我的生活搞得一团糟,却一句交代都没有。”
她咬着唇控诉,看来还是个小孩子。
姚牧羊从包里摸出块巧克力给她:“宋策展人,在主场可不能哭鼻子。”
宋遥遥恼了:“你哄小孩呢?谁哭了?!”
姚牧羊笑了:“就是哄你呀。还能大庭广众之下又哭又闹的,看来你过得不错。”
若是当真生活一团糟,哪还能有力气和底气发泄情绪。
宋遥遥拆了包装纸,一脸嫌弃:“竟然不是100%黑巧,我最近在断糖呢。”
“怪不得,断糖容易暴躁。”
宋遥遥撇撇嘴,终究吃尽了嘴里。
“我妈要和我爸离婚,闹了一年了。”
“哦。”
宋雨和姚远峰闹离婚,在京城权贵圈子里传得风风雨雨,姚牧羊也有所耳闻。但巨富之家,利益关系盘根错节,夫妻之间掌握的隐秘极多,哪能一下子分的清楚。
池遂宁早就和她讲过,能离婚离得干净漂亮,在圈子里非但不是丑闻,还是值得称赞的傲人事迹。
“爸爸不愿意,两人闹得很难看,现在连话也不肯说。他以前多儒雅的一个人,现在成天和不三不四的人一起喝酒打牌,今年连我的生日都不记得,我感觉我已经不认识他了。”
姚远峰迁任闲职,又被老婆收了权,以往阿谀逢迎的人立刻转了向,很难不颓废。他汲汲营营一辈子,以为熬走了岳丈就能独揽大权,却还是低估了妻子的决心。
姚牧羊拍拍她的肩:“行了,父母关系不好很正常的,你看我,没有爸妈,不是一样逛画展吃巧克力糖?你这个年纪,早就不是父母的小宝贝了,你是宋策展人。”
以她为参照系,宋遥遥的确幸福多了。
她的人生只要按部就班,就极大概率会获得幸福,可姚牧羊要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再加上天大的好运气,才能长成一个不坏的人。
她扬起下巴:“我还是艺术馆合伙人。”
“是是是,你可真厉害。”
宋遥遥听到夸赞,脸上掩不住喜色:“以后我能找你一起逛街吗?”
姚牧羊点点头:“可以,但我不一定理你。”
“你!你这么讨厌,到底怎么迷住遂宁哥哥的?!”
“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吗,我是把他睡服的。”
宋遥遥气得跳脚:“你怎么还是这么不害臊!”
姚牧羊敛了笑,勾勾手指:“我问你个正经事。”
宋遥遥犹豫了一下,还是侧耳过来。
她压低声音:“你真的把神像请到楼顶上吹风晒日?”
宋遥遥极为后悔,直指门口:“你走吧,再也别来了,我这儿装不下你这尊神。”
姚牧羊走到门口,买了杯咖啡随处乱逛,谁知池遂宁打电话过来,说已经在车里等她,比说好的时间早了一个半钟。
“怎么来这么早?”
“我猜你不喜欢那些。”
“那你说我喜欢什么?”
池遂宁俯过身,替拿着咖啡杯的爱人系上安全带,忍冬木气味从领口飘出来,熏得她脸热,声音也软了几分:“我自己能系……”
池遂宁偏头,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她杯里的拿铁:“我知道,可是你喜欢我……靠近你。”
说着靠得更近,忍冬的青翠里染上咖啡的苦味,却让人品出一丝甜与旖旎,一点点漾进心里去,让人欲罢不能。
这是个属于白天的,很温柔的吻,秋日暖阳洒在二人交织的指缝,姚牧羊忽然想,虽然她不信神,可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神,一定对她心存偏爱。
绵长的靠近过后,她的唇角怎么也压不下去。
她轻咳两声:“是挺喜欢。”
池遂宁递给她一本书:“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喜欢的。”
姚牧羊把沉甸甸的书本接过来,发现是拍卖目录,列着各家收藏级的珠宝。
她举起手,露出无名指上淡蓝的大钻戒:“没必要吧,现在这个我就挺喜欢。”
“不行,你前几天还嫌它小,你的手指要为你说过的话负责任,承担更重的重量。”
姚牧羊以书捂脸,她竟然忘了,池总是一个怎样要强的人。
作者有话说:
周末愉快!
第65章 番外五
平行时空(一)
假如,他们相识于2016年夏至
听着学生会主席和那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学长争辩,姚牧羊有些走神。
放空了片刻,她扶了扶眼镜:“肖学长,不用你费心,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自己去道歉。”
好心学长一愣:“我姓许,许澍。”
“哦。”姚牧羊不甚在意,抓起书包跑了出去。
学生会主席一脸凝重:“这脾气,让她去道歉,不会适得其反吧?”
许澍踢了一下控制台:“她也是经管院的,竟然不认识我!“”
姚牧羊从礼堂侧门溜进去,第一排坐着一溜校领导,最边上的位置摆着“毕业生代表”的桌签,位置却空了。
她拉住门口的学生会干事,悄声问:“刚才讲话的那个学长呢?”
“下了台就气势汹汹走了,是我我也待不下去,你没听见刚才大家笑得多大声吗?”
姚牧羊背后一寒,心想这事儿大概不能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