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大叔说自己对电脑那玩意儿一窍不通，让他等晚上换班那个年轻后生来给操作吧。
孙猛为了逼真，在走的时候画蛇添足倒打一耙埋怨监控设备不行。
不料想，保安大叔一听他的话有些不讲理，就较真起来，说监控一直好好的，是不是他不懂，不小心乱按了什么把视频给弄没了。
两人你一句我三句的呛呛马上就引来了居民们的围观。
孙猛被保安大叔数落的有些脸上挂不住，就胡搅蛮缠真跟他争论了起来，没几句，争论就上升到了争吵。
居民们看两人的架势不对，就七嘴八舌的开始劝架。
恰好此时，谢林二人从小区大门进来，他们看见孙猛和保安大叔在争执什么，便走了过来。
谢警官叫道：“孙猛。”
孙猛一看是谢林二位警官，第一个念头就是：坏了，尤小芒抢先一步把实话跟他们说了。但转念又一琢磨，不对呀，如果是那样，他们来就是直接抓自己的，那怎么会只有他们两个人呢？正当他在跑与不跑间做激烈斗争时，谢警官走到了面前，问：“怎么了这是？”
孙猛慌的有些结巴：“哦，没，没，没什么——”
谢林二人看向了还在跟别人解释原委的保安。
孙猛觉得自己是做贼心虚了，他们不是来抓自己的。这才又担心自己将监控格式化的行为也许会引起谢林二人的怀疑，于是赶忙试图领着他们离开：“谢警官，林警官，你们怎么来了，是找我有事吗？走，到我家里说吧。”
“等一下。”谢警官听明白了保安大叔的话，就劝道：“叔，别吵了，让我看看监控是怎么回事。”
保安大叔：“你懂吗？”
“懂点儿。”
“好吧，那你给看看，到底是设备不行，还是他自己不懂把监控给弄没了。”保安大叔领着谢林二人进了办公室。
孙猛一看谢警官有闲心管这闲事儿，他基本可以确定尤小芒并没有报警。不过时隔这么久，他们突然来访，恐怕是有了什么新发现吧，并且一直没有解除对他的怀疑。而谢警官这看似帮忙看监控的举动，也一定并不单纯。所以他又疑神疑鬼的感觉自己刚才没把视频删掉，于是马上进了物业办公室。
谢警官确实是出于对孙猛的怀疑，想看看他对监控视频做了什么手脚。一看硬盘竟然被格式化了，他自然而然就将此事和自己刚刚见过徐闵联系了起来。他认为监控里一定有暴露徐闵和孙猛关系的东西，一定是徐闵给孙猛通风报信，孙猛故意为之的。但他的神情没有表现出丝毫异样，只是很遗憾的对孙猛说：“完了，硬盘被格式化了，你是找不到打你的人了。”
孙猛假意懊恼的说：“真倒霉，我都不知道我按哪儿了，所有视频突然就都不见了。”
倔强的保安大叔又来一句：“这下你承认是你自己按没的了吧？”
孙猛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气呼呼的出门了。
谢林二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出了门，和孙猛一起往单元楼走。
谢警官：“孙猛，你这怎么搞的？上次见你，是腿瘸了，这回头又受伤了。”
“流年不利呀。”孙猛忽然站下：“哎，谢警官，柳艳辉的案子破了吗？”
谢警官答非所问开玩笑：“我们的打扰，是不是也得算到流年不利里的一桩事儿啊？”
孙猛笑道：“那可不是，我是配合你们工作，又不是我犯法，你们来抓我，对不对？”
谢警官笑说：“就是，走吧。”
三人出电梯还没走到门口。
林警官就一眼看见了门口的酒瓶碎渣和干涸的血滴，惊道：“呦，这怎么回事？”
孙猛一愣。
谢林二人齐看着他。
孙猛强作镇定：“这就是昨天晚上头破了弄的。”
林警官：“你不是说是在小区院子里被人打的吗？”
“是，是，头是在院子里被打破的。之后那人就跑了，我喝醉了，没法追，肯定是回来开门时，血滴到地上了。”孙猛心里直后悔没把这残局收拾干净。
谢警官似乎察觉到他是有意撒谎，但为了不使他有防范之心，就故作认同说：“那这酒瓶渣子一定是你自己摔倒，打碎的了。”
“说实话，我都不记得昨晚自己是怎么回家的了，可能吧。”孙猛有意识的防着谢警官套路他。
谢警官好意劝道：“这可太危险了，以后还是少喝酒为好。”
“是是是。”孙猛忙开门说：“快请进。”
谢林二人进屋，习惯性漫不经心的扫视一圈屋内。
林警官闲聊式的问：“对了，你不是在家陪你母亲吗，怎么还有闲心喝酒呢？”
孙猛唉声叹气：“唉，照顾一个癌症晚期病人，一言难尽啊。”
“理解，可你不能借酒浇愁啊，酒能解决什么问题，你看你这个样子要是让你母亲看到了，她不得着急嘛。”谢警官同情道。
“不喝了不喝了，以后再也不喝了。谢警官，林警官快请坐。”
三人在沙发上坐下。
孙猛很关心似的直截了当问：“谢警官，是不是还没找到杀害柳艳辉的凶手啊？”
谢警官面色凝重的摇摇头。
孙猛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唉。”
谢警官故意沉默了两三秒，突然问：“孙猛，你记不记得柳艳辉的手臂上有个纹身？”
孙猛一愣，随即条件反射般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右手手臂内侧的纹身。再一抬头，看见谢林二人也都盯着他手臂上的纹身。
他顿时大脑一片空白傻傻的看着谢警官，等着他问话，他想根据谢警官的问话随机应变想对策。可谢警官偏偏就不说，而是定定的看着他，等他开口。
他此时来不及多想，心慌的也没法多想，但他只知道一条：案发当晚，自己就是柳艳辉，柳艳辉就是自己。于是他有意用左手搓揉着手臂上的纹身，故作伤感说：“她的右手手臂上有个和我这个一模一样的纹身。”
谢警官和林警官看似不经意的一个对视，传递出来的却是这么长时间以来终于找到了突破口的提气和振奋。
3
林警官马上按开录音笔。
谢警官内心狂喜万分，表面却不动声色：“看来你和柳艳辉还是有感情的。”
“这和感情也没啥关系，她当时只是觉得好玩儿，就纹了。”孙猛表现还算自然。
“你跟我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又是怎么走到一起的？”谢警官领教了孙猛的老练，就想让他在演戏中露出破绽。
“就是在一个朋友带朋友的饭局上认识的，吃完饭又去唱歌，大家都喝高了。然后，然后当晚就在一起了。”
“那个时候你和尤小芒是男女朋友关系吗？”
孙猛不知道谢警官的问话是何用意，秉着能说实话就绝不撒谎惹麻烦的宗旨，回答道：“是。”
“那你就不怕尤小芒发现吗？”
“当然怕了。当晚酒醒后，我特别后悔，觉得特对不起尤小芒。所以第二天早上，我是在柳艳辉还没有起床时就偷偷溜了，可是后来她通过朋友要到了我的联系方式，给我打电话让我当面给她道歉。我想自己酒后没把持住，也应该给人家道个歉。结果见面之后，东拉西扯的又纠缠到一起了。”
“你们这种关系维持了多长时间？”
“也就三个月左右吧。”
“这期间尤小芒一直没发现？”
“我说了，我跟柳艳辉只是，只是偶尔在一起一次，我们没打算影响彼此的生活，平时联系很少。”
“可是在你们的关系维持期间，柳艳辉的丈夫是知道柳艳辉出轨的，对吗？”
孙猛点了点头。
“他知道那人是你吗？”
“不知道。”孙猛回答的干脆肯定。
“你怎么知道他不知道？”
“柳艳辉告诉我说她老公因为她出轨，要跟她离婚。我觉得这事儿闹大了，就怕她老公知道是我，再把事情捅到尤小芒那儿。我就提出要和柳艳辉断了联系。她说她老公不知道是我。”
“看来你还是很在乎尤小芒的，你是一定不会让她知道你和柳艳辉的事儿的，对吧？”
孙猛忽然有种中套的感觉，但此事不好隐瞒，也没法否认，只好有一说一以正常口气如实回答：“那当然了。”
“你和尤小芒的感情怎么样？”
孙猛感觉到谈话越来越能证明自己有为了尤小芒，而去杀柳艳辉的动机了。于是拒绝回答：“都分手了，我不想再谈她了。”
“上次我们去向尤小芒证实你的不在场证明时，她说你为了求复合，说柳艳辉死了你都不在乎。说明你很想挽回尤小芒呀。”
孙猛顿时感觉头顶劈下一道雷，心中暗暗咬牙：妈的，这个红颜祸水，到底跟警察说了些什么呀？！
谢警官见他迟疑，又问：“你很爱尤小芒吧？”
孙猛已经确定谢警官是在诱导他了，于是有意表现出了完全不想再提尤小芒这个人的反感样子，问：“谢警官，这和柳艳辉的案子有关系吗？”
“哦，那倒没有，就是说到这儿了，随便一问。”谢警官已然觉察到了孙猛是在有意回避他和尤小芒的感情问题。便话锋一转说：“那咱们就聊聊柳艳辉的丈夫吧。”
“这更没什么好聊的了，我不认识他啊。谢警官，你今天来不会是找我唠家常的吧？”孙猛因揣摩不透谢警官的问话意图，自己始终处于被动状态而有些冒失。
“你可以这么理解。根据我们现在的调查，柳艳辉在失踪当天下午，被她丈夫打了，然后她给你打了电话，说了这个事儿，是吧？”
这是事实，孙猛没必要隐瞒，便点了点头。
“然后柳艳辉就回家了。结果晚上八点左右，她又和丈夫吵了一架，但她始终没有离开过家。直到晚上 11 点左右，外面下着大暴雨，她却拖着行李箱离家出走了。你说奇怪吧，这个离家出走，到底是柳艳辉自己的意愿，还是有人让她走？这点很关键，所以我们需要尽可能详细的了解她的生活和跟她有密切关系的人。”
孙猛一听谢警官的调查结论还是留家出走，他暗暗松了一大口气，表示理解的点点头。
“柳艳辉不是跟你说过她老公要跟她离婚的事儿嘛，就没说她老公点别的？”
“除了说是个牙医外，没说过别的。”
“对了，有一点我不太理解，柳艳辉既然不愿意跟她丈夫离婚，那为什么又缠着你不放呢？”
“她也没缠着我不放，大概只是还想保持那种关系吧。但其实在她出事之前，我们已经有段时间不怎么联系了。”
话又绕到了老调子上，谢警官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了。便略显唏嘘的感慨道：“柳艳辉死的不明不白，而尤小芒最终还是知道了你们的事儿，还跟你分手了，这就是你一时糊涂付出的代价啊！”
孙猛神情愁苦，敷衍着苦笑了一下。
“行，你昨天晚上肯定没休息好，那就不打扰了，你赶快休息一下。如果你想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可以随时联系我。”
“好的。”孙猛起身将二人送出门口。
谢林二人进了电梯。
林警官满脸五体投地一个劲儿的啧啧啧啧啧。
谢警官：“演技可以吧？”
“何止演技可以，那心里素质，不当卧底真可惜了。他居然真敢说柳艳辉有纹身，刚才咱们就应该给他拿出柳艳辉没有纹身的证据，看他还怎么狡辩。”
谢警官一脸无语无奈的用手指点了点林警官。
“怎么了？”
“那他的说法一定会跟徐闵一样，说柳艳辉之前有纹身，不知道什么时候给洗掉了。到时候，你再怎么说？”
林警官不服：“那正好证明那天晚上的柳艳辉是有人假扮的，而假扮的人就是有纹身的他呗，咱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他拘回去深挖了。”
“就凭一张连图案都弄不清楚的纹身照片，你就想把人拘了？你还想深挖？我看你是还嫌孙猛、徐闵、尤小芒这三人组给这案子布的迷魂阵小呢，是吧？”谢警官有点火了。
林警官认识到自己确实鲁莽了，不再吱声，难为情的挠了挠头。
两人出了单元楼，往小区大门口走，经过物业办公室时，谢警官说：“等我一下。”他进了办公室，对保安大叔说：“叔，我是警察，我需要把这个监控硬盘拿回去看一下。”
保安大叔：“监控不是刚才被那小子给弄没了吗？”
“不要紧，我们有办法恢复。”
保安大叔充满谨慎：“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警察呀？”
谢警官拿出警官证给他看。
保安大叔看过之后，很配合的将硬盘给了他。
谢警官出了物业办公室，和林警官一起往小区外走。
林警官：“现在再去找尤小芒？”
“不去了。”
“不是说要先让他们都进网吗？”
“尤小芒没必要了，能问她的很有限，她说什么，我都能猜到，而且也没有太大价值。但咱们去了，他们再一通气，如果意识到三人已被锁定，反而不好弄了。”
林警官点点头，这回没敢贸然发表意见。
谢警官忽然站下，郑重其事的吩咐：“接下来你的任务，盯住他们三个人，尽快给我弄清楚徐闵和尤小芒，徐闵和孙猛的真实关系。”
林警官一个立正，正色道：“明白。”
第十七章 生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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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猛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举着右手手臂，表情凝重的看着上面的纹身。此时，他才真正为自己对柳艳辉做下的一切感受到了深深的害怕和不安。因为面对警察发现的纹身线索，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更不知道警察根据这一纹身顺藤摸瓜还会追查到什么。
但有一点，他是知道的，那就是自己有生之年能不能再看到第二天的太阳，或者是在大牢里还是大牢外，就全在尤小芒了。
他仔细分析着，警察这么长时间只发现了一个纹身，却依然没有发现当晚的柳艳辉并不是柳艳辉本人，这说明自己除了纹身，并没有暴露其他特征。这样的话，只要尤小芒能守口如瓶，咬定那天晚上她一直跟自己在一起，那警察是一点招儿没有。而且目前看来，尽管昨晚自己和尤小芒摊牌并谈崩了，甚至自己还一时吃错了药似的对她进行了生命威胁，但她依然没有报警，这一定是因为她顾及着裴娜的那两视频外泄的风险而不敢轻举妄动。
那么，那两视频确实是牵制尤小芒的一个好办法，前提却是自己别拿那两视频打那两处院子的主意。
那自己这不就已经输了吗？！
他不甘心。
再反复推敲让尤小芒消失的可行性，最后的结论是：多亏谢警官他们今天来了，给了自己一个全盘分析和思考的机会，否则自己头脑发热的这一步就是自掘坟墓的一步。因为只要尤小芒消失了，裴娜想都不用想就会知道凶手是他孙猛。那个时候，那两视频不仅不会起到威胁裴娜封她口的作用，反而会成为自己罪加一等的证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