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来友一听这话，暗暗松了一大口气。这明显是在生气他迟迟没把孙猛怎么样，并非是知道了他和孙猛的勾当。于是他一梗脖子理直气壮的说：“这还用问吗，这几天我的人正在接触孙猛，ⓈⓌⓏⓁ在找合适的机会动手。你也知道，孙猛那边也有警察盯着，我能贸然行事吗？”
“我没有时间再等机会了，今天来就是跟你要个准话，这一两天能不能把事儿办了？”
侯来友一个愣怔，看似是被徐闵问住了，实际上他是懵了。心想，这怎么回事，他不是今晚把孙猛约到炼油厂了吗？
“呵呵呵呵，我就知道你们从一开始就是在糊弄我。好，那你们就自求多福吧。”徐闵的笑很绝望也很阴险，说罢转身就走。
侯来友忙一把拉住他，忙说：“徐闵，你误会了。”接着他看似在出主意，实则在试探：“要不这样，你不是说柳艳辉是孙猛杀的嘛，你又有监控，那你用监控把他钓出来，不是更省事儿吗。到时我来动手。”
徐闵哭笑不得无奈道：“我要是能把他钓出来，干嘛还费劲吧啦的找你们呢？”
侯来友的心一沉，顿时对孙猛起了戒心：妈的，敢跟老子玩儿猫腻，活腻歪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事儿今晚必须要有个了断。他故作拧眉沉思了几秒钟，郑重说：“你回去等我信儿，我马上打电话安排，今晚就动手。”
徐闵顿时满脸放光：“真的？”
侯来友很肯定的点了一下头。
送走徐闵，他疾步上楼来到办公室，马上给唐彦斌打电话汇报了情况，一致决定将徐闵和孙猛都做掉。随后他又打了个电话，称呼对方嘎子，吩咐对方带好“家伙”，开一辆皮卡，再带一张铁锹，现在马上去炼油厂等他。
接着他下楼跟酒吧领班交代了一声，从酒吧后门出去，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炼油厂。
徐闵回到家连吃口饭的心思都没有，他换了一身运动装，把早已准备好的折叠刀具装进裤兜，然后就一直坐立不安的等着侯来友的信儿。直到八点半，他收到了侯来友的短信：十点，炼油厂。
一块巨石终于落了地，他迫不及待的戴了一顶棒球帽匆匆出门。为了避开电梯内的监控，他走步梯下楼，出了单元门，又避开早已勘察好的小区监控探头，边往出走边谨慎的四下观察，并没发现有人跟踪。出了小区大门，还不敢掉以轻心就假装成夜跑的，顺着马路跑了很长一段，确定没有人跟踪之后，马上打了一辆车出发。
另一边的尤小芒正在对防狼手电筒高电压自卫电弧做着最后的检查（强光爆闪，高压双电弧），同时脑子里仔细的复盘着作案流程：到了地方，自己隐藏好之后，用柳艳辉的手机发信息指挥孙猛把五十万放在她指定的地方，这时她悄悄现身走到孙猛身后叫他一声，等他一回头，自己打开自卫电弧的强光爆闪照射他，趁他慌乱之际，马上再进行电击将他电倒，接着挥刀捅死他。
脑海中残忍血腥的场面没有使她感到半点胆寒不适，此时她镇定的倒像个真正冷酷的女杀手一样。抬眼看了一眼时间，整八点。她穿上短款风衣，把自卫电弧和折叠刀一边一个装进两边的口袋，再把柳艳辉的手机装进牛仔裤的屁兜，戴了一顶鸭舌帽出门了。
接下来她的举动和徐闵如出一辙，走步梯下楼，有意避开小区监控探头出了小区。又谨小慎微的先去小区附近的广场假装看广场舞，再在人群中闲溜达一会儿，没发现可疑的人跟踪，才马上到路边去拦出租车。
跟徐闵和尤小芒凶器傍身不同的是，孙猛什么都没带，因为他没想对谁动手。他是这样想的，自己现在可是妥妥的准拆迁户，绝对不能再留下任何案底。当然了，这是基于他对侯来友的信任。
他仔细琢磨过，如果侯来友真是和徐闵一伙的，目的是杀了他，那那天晚上自己在夜店被那个小妖精勾引到酒店之后，侯来友就可以杀了他。何必还要苦口婆心的策反他呢，而且接着还真就等了他两天听他的安排了。这说明他说的是真的。如此一来，杀徐闵就轮不上自己动手了。
不过，即使事情按侯来友的计划顺利进行，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于是他把夹克衫上第二颗纽扣换成了像纽扣的高清夜视摄像头。以防万一事情有诈，一来可以作为威胁协助自己脱身逃离；二来可以留下自己是受害者的证据。
另外，作为那五十万的道具，他背了一个装有一块铁板的双肩包，除了糊弄之外的主要作用是以防万一护身用的。
他在家里一直等到九点才出门，做法跟徐闵和尤小芒一样，以至于没有在监控中留下踪影。
三人的这拨操作，成功的使坐守在刑警队监控室盯着他们三人的小区监控发呆的林警官再次陷入极度绝望中。他觉得再这么守株待兔下去自己真就要崩溃了，于是他起身回到办公室，对还在伏案翻看着一堆打印出来的微信聊天记录、通话记录、短信记录的谢警官，郑重表达不满意见：“头儿，咱们现在做的全是无用功，这样下去永远别想抓住他们。就凭尤小芒拿着徐闵健身房储物柜的钥匙找到一个手机的事儿咱就可以把他们拘回来重新审。”
谢警官理解他的烦躁和焦虑，没有抬头，说：“你先回去休息吧。”
林警官一看他对自己的提议依然充耳不闻，心里更不爽了，转身就走。
谢警官边仔细浏览着各种记录边时不时的想起来扒拉一口搁在一边的外卖……
忽然间，他的双眼一惊定格在了一条短信上：你杀人了。
再看发信人的手机号码，他不禁大惊失色。为了确认，马上翻看笔录，确定那千真万确是柳艳辉的手机号码。
他来不及多想怎么会是柳艳辉的手机号给孙猛发短信，只是难掩兴奋的迅速往下看。
越看越惊骇，也越眉头舒展。然后就看到了今天发的最后一条：晚上十点，炼油厂
他立马抬腕看表，10：05。接着整个人没从椅子上起身就直接射出了门外，并马上打通林警官的电话：“马上去炼油厂抓人。”
第三十章 鬼胎
1
炼油厂位于北二环再往北的城区边儿上，还算不上是在郊区。四周虽然人烟稀少，感觉荒远偏僻，但因为邻近一条通往市区的主干道，所以整条马路是有道路照明的。
尤小芒坐在出租车的后座，眼巴巴的盯着窗外，当她看见了前方有明晃晃灯光的炼油厂时，对司机说：“师傅，别在炼油厂那儿停，继续往前开。”
“你不是到炼油厂吗？”
“说炼油厂是为了你好找，我去附近别的地方。”
出租车经过炼油厂继续往前开。
这时尤小芒从后座的右边挪到左边，整张脸几乎贴在了车窗上，紧盯着窗外在找那个地方。路上没有别的车，出租车的速度比较快，窗外本就模糊不清的景象在一闪而过中更是虚成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了。她着急说：“师傅，你开慢点。”
车速慢了下来，在昏黄路灯的照射下可以看到凋敝的道路旁零散的坐落着几处带院子的没人住的破败平房。
“姑娘，你是找人还是找地儿啊？”司机不解。
尤小芒不接应。
出租车以四五十迈的速度行驶了差不多一公里左右，这时尤小芒终于看到了前方四五米的路边有一处坍塌了一半的独栋二层楼。楼的门头上挂着半拉快要掉下去的牌子，牌子上仅剩下“胖大姐”三个字。她马上说：“师傅，就在这儿停吧。”
司机停了车，左右环顾：“这儿也没人啊。”
尤小芒不接话，看了一眼计价器，拿出手机扫码付钱。
“姑娘，这黑灯瞎火的，你一个人在这种地方不安全啊。”司机好心提醒。
“谢谢。”尤小芒不多言，下了车，等着出租车调头开走，她继续往前走，走到坍塌二层楼前站下了。
随着出租车尾灯和轰鸣声的消失，四周静的顿时只剩下了尤小芒的呼吸声和她听得见的自己的心跳声。
感觉身后有人有鬼的惊悚感瞬间袭来，她强行壮胆四下扫视，除了身边的破楼，视线所及只能看到道路两旁在路灯光晕中稀稀拉拉几棵歪七扭八的杨树和被漆黑淹没的无限空旷。
这一乱看，反而将心里残存的最后一丝强弩的勇气都被海啸般的恐惧感给吞没了，接着就是最本能的反应——跑。她立即冲进了只剩下了门框的楼门，借着从窗口照进来的光线，她轻车熟路的穿过垃圾遍地的一楼来到楼梯口，直接跑上二楼，躲进了二楼楼梯拐角处的一个小隔断间的墙角，蹲下蜷缩成了一团。
点开手机一看才八点五十，她一边责骂自己为什么来这么早，一边后悔自己为什么选这么个鬼地方，还把见面时间定的那么晚。
在决定杀孙猛的那一刻，尤小芒就在绞尽脑汁的想该在什么地方动手有助于隐藏尸体。首先肯定得是个人迹罕至周遭没有监控的地方，于是她想起了五年前自己考驾照时在去往科三练习场地经过的炼油厂一带。她开车来勘察后发现附近一带比五年前更加衰落萧瑟，看来近两年来大搞特稿的城市化进程并没有辐射到这里。大白天的除了偶有车辆经过，她在四周转悠了一下午竟然连一个人都没看到。更重要的是在这一带就连十字路口的交通信号灯都是那种特别简易的半人高的竖立式灯杆，压根儿没有摄像头。
当时吸引她注意力的是这处二层楼后面的一片同样被废弃荒置的已经看不出具体是干什么用的有围墙却是露天的场地。她走近细看发现里面太空旷，没有自己藏身的地方，就放弃了。往回走，走到二层楼边上时，她忽然在杂草中看见了一个黑黢黢的洞口，走进一看，是个将近两米深的用砖块儿砌成的正方形地窖。
没有比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窖藏尸更好的地方了。再抬头一看，如果尸体从二楼的窗户上推下来，说不定正好就栽进地窖了，到时再用坍塌下来的碎石块堵死窖口。那任凭神仙都找不到孙猛那个王八蛋的尸体了。
于是她立即冲进楼门去勘察，虽然楼下楼上被破坏的基本接近于毛坯房了，但从面积和二楼留有雅间的痕迹来看，这儿之前应该是个饭店。当她在二楼一人分饰两角把刺杀行动过了一遍之后，她兴奋的脱口而出：“太好了，这简直就是杀人灭口的天选之地啊！”
手机屏幕亮了，显示时间是 21:50。
孙猛关了手机，透过出租车车窗前后左右一通乱扫，空旷的路上连个鬼影都没有。他让司机在距离炼油厂五六米远的地方停车，扫码付钱下了车。
出租车驶离后，他马上鬼头鬼脑的跑到路边的黑影里隐藏起来。首先就要确认侯来友是否到了，他忙拨通侯来友的电话，捏着嗓子小声问：“喂，侯哥，你到了吗？”
“早到了，炼油厂这么大，到底在哪儿碰面？”
“我刚到，我马上给姓徐的发信息问一下，你等我信儿。”他挂了电话就给柳艳辉的手机发信息：我到了，你在哪儿？
对方秒回：炼油厂往东一公里左右，路北有个“胖大姐”的破楼里。
孙猛马上把信息转发给了侯来友，随即他在道路以外路灯照不到的漆黑里踉踉跄跄的往东走去。
一辆黑色皮卡车停在与炼油厂相隔一条街的另外一条没有路灯没有硬化的土路上。
侯来友的耳朵里塞着耳机，他坐在驾驶座上看着孙猛发来的信息，更加确定他是图谋不轨了，因为此刻徐闵就坐在皮卡车的后座上，正在等着他的安排。
徐闵九点赶到炼油厂，等了半个多小时，还不见侯来友的踪影，他心里不踏实担心自己又被他忽悠，就给他打电话问什么情况。没想到侯来友说自己早到了，还让他等着，五分钟不到便开着一辆没有开大灯的皮卡车过来接了他，说他的人正在带孙猛过来。他才彻底放了心。
而侯来友之所以这么做，主要是要让徐闵对他放松警惕，两人先一起弄死孙猛，然后再出其不意的灭了他。
“人到了，一会儿你听我指挥，千万别轻举妄动，知道吗？”侯来友发动引擎，微微回头对徐闵说。
“好的。”徐闵立马紧张兴奋起来。
皮卡车依然没有开大灯，但却轻车熟路的向更黑的方向开去，连续几个左右急拐弯顺利开出土路段，开到有路灯的柏油马路上一路疾驰。在经过炼油厂时，车速呼的慢了下来。
侯来友仔细盯着道路左边在找信息中“胖大姐”的破楼。
徐闵搞不太清楚状况，但能猜到应该就在附近了，也就随着侯来友的视线往左前方望去。
尤小芒在收到孙猛的短信后，瞬间进入一级战备状态，之前怕鬼的恐惧感随之消失。她从小隔断间出来，来到西边的坍塌处躲起来，偷瞄着外面路灯照射下的道路，等着孙猛。
十五分钟左右，她看见了走的十分吃力的孙猛在两三米远的地方站下望向破楼。她马上轻轻的走回到小隔断间躲起来，编辑信息：把钱放在一楼的窗台上，上二楼取手机。
她有意要制造出调虎离山的假象。
孙猛收到信息，来到楼前看到了门头上“胖大姐”的牌子。他没有进去，因为他没有看到同盟侯来友。所以他马上躲到破楼后面的杂草里再给侯来友打电话，语气很小很着急：“侯哥，你怎么还没到？”
此时侯来友刚刚看到了坍塌的破楼，他靠边儿停了车，说：“我到了，你什么情况？”
“我在破楼后面，姓徐的让我上二楼取手机。”
侯来友不经意的从后视镜上看了一眼不明所以看着他的徐闵，说：“我的车就在破楼附近，你能看见，你在一楼等我。”他挂了电话，语气十分急迫道：“孙猛就在楼里，你快趴下。”
徐闵虽然疑惑这大晚上的孙猛怎么会从楼里看见车里后座上的自己，但杀人心切的他还是很配合的迅速卧倒在后座上。
侯来友看见孙猛鬼鬼祟祟的从破楼后面出来，往车这边看了看，然后进了楼门。他不清楚楼里的情况，所以需要按原计划先和徐闵一起对付孙猛，同时也需要让徐闵直接去二楼试探一下是什么情况。于是他很坦诚的安排道：“我的人已经把孙猛骗到了前面那栋破二层楼里。咱们事先说好的，这次由你来动手，给我们留个把柄，咱们就扯平了。现在孙猛在一楼，他已经开始防范我的人了。我一会儿进去会稳住他，现在需要你从那栋楼坍塌的缺口爬上二楼，然后再悄悄下到一楼，趁其不备杀了他，清楚了吗？”
“我现在可以下车了吗？”徐闵已经迫不及待了。
“去吧。”
徐闵轻轻打开车门下车，猫着腰迅速向二层楼倒塌的一边冲去。
侯来友看着徐闵匍匐着爬上了堆积的乱石堆，他下车，来到车厢处拉开封闭的顶封板，说：“看徐闵上去了，马上来门口接应。”
车厢里传出一个男人绝对服从的声音：“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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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发完信息过去了十几分钟，还听不见楼梯上有动静，尤小芒急了。心想孙猛也许能猜到楼上有埋伏，所以他不敢上来？想再发个信息催一下的，但一想这样不就正好验证他的猜测了吗。于是她决定静等，她知道孙猛既然来了，就一定不会空手而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