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笑了笑不信,说道:“王阿姨,照观之的脾气和个性,这钱他迟早会借,他是个感情用事的人。我只是想帮他先分析下实际情况,也许项目情况没有他想象中的差也许是更差。不管哪种,心里有数之后,他以后都不会太难过。而且我想,如果项目是好项目,与其借钱不如投资,投资的话,我们就要掌握点主动权话语权,尽可能避免以后再陷入困境。如果项目本身很差,那这笔钱借出去也是仁至义尽了。”
“如果是好项目,我当初就投了。”王鹤笑道。
“不会,您会因为观之借钱给前夫,但不会投资他和他现在的妻子,人家两夫妻肯定也不愿意。不过向您借钱总要说服您,他们应该给您介绍过项目吧?”李婉推测说道。
王鹤侧目打量李婉,说道:“李婉,如果这是一个好项目你会参与吗?”
李婉不假思索摇了摇头。
王鹤见状微微一笑,说道:“不是为了你自己是为了观之呢?”
李婉还是摇头,说道:“王阿姨,我是个很功利的人,但我不急功,我没有那么多资本去做投资,我眼下只想做好诚润,而且我的精力和能力都有限。所以,这件事,我只是替观之参谋给点意见,其余的只能他自己去决定去解决。其实,我和观之内在是一类人,我们都求安稳,只是表现出来的追求不一样而已。”
王鹤闻言沉吟片刻,她站起身要去书房让李婉稍坐片刻,等她再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个文件袋,里面是项目计划书。
王鹤把计划书递给李婉,和她说了件令她意外的事:“其实前两天观之来找过我了,他也问我要这个项目计划书,不过他这人没什么耐心,看了十分钟不到就走了。”
李婉接过文件,迟疑着没有打开,问道:“他走的时候什么态度?”
“你说呢?就他那脾气。”王鹤不紧不慢说着话坐回去,眉宇里闪过一丝对王观之的不耐和叹息。
李婉嘴角微扯,缓缓打开项目书说道:“王阿姨,我先看看,我们再聊。”
王鹤微微点头,但忍不住追问了一句:“他那天回去什么都没有和你说吗?”
“嗯,我今天来也还没有和他说,怕他上火。看起来先不和他说是对的,他来看计划书也没有和我说,估计他还不想去做决定。”李婉笑了笑。
王鹤缓缓靠在沙发上,她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此刻难得面露凝重看着李婉。那天,她和王观之聊了一些事情,其实王观之心里有些打算和李婉一样,他也考虑到项目情况,也考虑项目好就投资。而且投资之后,谁去入驻这个项目把控全局,他也有人选了,他希望那人是李婉。
王观之和王鹤坦言自己有很多私心:“她打算离职,下一步就是要去国外读书,我都支持她,她是很有主见的人。但我也想留她。”
刚才王鹤试探李婉的态度,显然李婉没有一丝犹豫,她一向脑子清醒目标明确,功利又温情。
客厅里越来越安静,李婉看计划书很认真,大半个小时还没有看完,有些地方反复琢磨。王鹤耐心等着,期间她起身让保姆换了壶花茶,而后她慢慢喝着茶继续等着。
大概又过了十分钟,王鹤见李婉抬了抬头,两人眼神相遇的一刻,她抓住时机故作漫不经心问李婉:“对了,诚润今年怎么样?”
李婉闻言顺势合上了计划书,其实她也正想有机会能向王鹤请教一些问题。她没有直接回答王鹤的问题,而是说道:“王阿姨,今年我发现原来用人真的很难,去年我还以为自己有个团队,今年就发现我一点也不了解最亲近的那几个员工。我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
对此,王鹤笑了笑说道:“问题不会出在员工身上,肯定在你身上。”
李婉看着王鹤等她下文。
“你要是一个流氓,那什么人你都可以用,但你不是,你的条条框框就会多。”王鹤笑说出残忍的事。
这句简单却通透的话,让李婉醍醐灌顶,她看到前面那条路要自我改变的路其实偶尔悬在悬崖边。
“你想走到哪一步,李婉?”王鹤看到了李婉眼神里的明白和了然,和聪明人说话完全不用费劲,而她心里微微盘算着或许李婉自己也会想通放弃。
王鹤停顿片刻,见李婉还不说话,她又说道:“他们说的屠龙少年的故事不准确,屠龙少年变成恶龙了吗?可能也不是,他至少要让自己看起来像恶龙,因为那些需要你救的人可能也会变成恶龙。至于他自己是不是恶龙,只有他自己知道,最终事上见真章。只是这种事情,你能熬得住吗?”
李婉有些失神,好一会,她深呼吸一口气,抬了抬手里的计划书问王鹤:“王阿姨,计划书能先让我带回去吗?”
“你觉得项目怎么样?”王鹤问道。
“很难说,我对这种互联网项目不太熟悉,需要回去做下调研。”李婉说道。
“嗯,你带回去会和观之商量吗?”王鹤又问道。
“先聊聊看吧,他估计也是想一次性把事情解决得彻底些。这几年,他都躲着他爸躲着这些事,最终还是躲不开要他去解决。父子关系注定的,他没得选。”李婉垂眼说道。
王鹤在李婉的神情里读到了心疼和矛盾,她说道:“你带回去慢慢看吧。项目其实是可行的,那边的人不对决策不对,是造成眼下困局的根本原因。”
李婉颔首,侧身将文件装进包里,也不打算再多打扰王鹤,起身说道:“谢谢您,王阿姨,那我就先告辞了。”
王鹤站起来相送,说道:“改天和观之一起回来吃饭。我一直是在听说你们俩分手复合,之前看你们俩在一起都各自僵着,所以我就很好奇,你们俩好起来什么样。”
李婉被逗笑,说道:“您这好像是想看戏,不是叫我们吃饭。”
“没错,你们挑个日子来给我唱戏。”王鹤不否认。
“行,我回去和观之商量下曲目。”李婉笑说道。
王鹤微笑慈爱看着李婉,此刻伸手轻轻拉住她的手,说道:“李婉,不急功近利是好事,但是有时候机会就一次,不冒进一次可能也是错过。”
李婉微微点头,神色却微凝。
王鹤家门前的路灯不是很亮,今晚的十月夜风有点凉,但今早出门的时候,太阳很大很热,李婉便没有穿外套。现在,她感觉有点冷,加快脚步抱了抱手臂,从包里掏出手机给王观之打电话。
“我这边结束了,刚出来准备回家了。嗯,你也早点回来。冷,是有点冷。行了,你是对的,我早上没听你的没穿外套错了,你别念叨了……”李婉和王观之聊着电话往车边走。
不远处有车驶来,打着远光灯晃到了李婉的眼睛。李婉皱了皱眉,匆匆挂了电话准备去开车,但那辆车停在她旁边。她不由多看了眼,发现是程晋的车。
程晋从车上下来,喊住了开门要上车的李婉,说道:“李婉,你就对我这么避之不及吗?”
李婉犹豫了三秒,缓缓转过身说道:“抱歉,我都不知道是你,程总。”
“是吗?”程晋似笑非笑。
“远光灯太亮了。”李婉说道。
“这里的路灯太暗了,我时常看不到路人。”程晋也不痛不痒说道。
李婉没再说话,礼貌颔首准备走,可程晋又叫住了她:“李婉,就你一个人去见鹤姨?观之呢?”
“一起来的,但他中途有事先走了。”李婉面不改色撒谎。
程晋笑了笑,他知道李婉对他嘴里没有半句真话。他打量观察李婉,问道:“李婉,我上次和你说的合作,你真的不考虑吗?”
“程总,谢谢你的抬举,我真的没有换平台的打算。”李婉扯起一个微笑说道。
“是吗?是因为观之不同意?”程晋语气微微挑起,皮笑肉不笑。
“和他没有什么关系,程总想事情的角度真是很刁钻。”李婉不由冷笑了一声。
“嗯,那我就很奇怪了。诚润现在能给你什么?是你拼命推着诚润上了一个台阶,现在却里外不讨好。我听说你身边今年离职的人不少,大家都看到你们于总把女儿派过去了,据说改制还闹出了好大一番动静,到头来,你像个傻子被人笑话。他们都说你只是于总的傀儡没有实权,离开你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最后公司始终不会姓李。”程晋笑盈盈说着难听话。
李婉听着这些刺耳的话不会没有难受,她的脸色渐沉,说道:“正常的公司没有姓。”
程晋像听到了笑话,说道:“李婉,你到底在坚持什么?你真的是什么高尚的人,要为了理想而活吗?”
李婉冷冷看了眼程晋没回答,一把拉开自己的车门上了车落了锁。
程晋走到她车边敲了敲窗户,见她不为所动不开窗发动了车子。他便笑退到一边,袖手旁观看她从被他的车半堵着的车位里,倒了好几把开出去。
程晋站在原地目送李婉离去,脸上挂着的笑越来越冷。他不是故意为难李婉,只是在试探。他的项目原本已经谈好了投资,前两天却出现了变数,有两个投资人忽然犹豫不想给他投资。在 A 市的投资圈,王鹤很有威望,程晋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直觉这事和王鹤有关。晚上看到李婉出现的那一刻,他直觉又在想是不是和王观之还有李婉也有关。
他的人生就像被王鹤和她的资本紧紧捏着,永远欠了她一份情,他无法脱离。哪怕他能脱离了,有一天王鹤需要他继续为她效力时,她扯一扯资本那个无形的线就能活活把他掐死。
第四十九章 大灰狼在给我装小白兔呢。
李婉到家的时候,王观之已经在家准备洗澡。他在浴室里刚脱了上衣,听到李婉回来的动静,想了想推开门探头“警告”她:“我在洗澡,你千万不要进来。”
李婉哭笑不得,翻了个白眼,说道:“你赶紧锁门,不然我就冲进去了。”
“那还不得锁两道。”王观之笑重新关上了门,没落锁。
李婉无奈好笑看了眼浴室门,管自己换了衣服套了件薄外套,拿上手提电脑离开了房间。她今晚没什么心情,回到客厅从包里掏出计划书,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王观之在浴室里等了会,听到李婉出去的声音,他靠在洗漱台边没有继续脱衣服。他拿过手机看了看信息,他到回家的时候就收到了程晋的信息,得知了李婉去找王鹤的事。
而程晋的说法很有趣,他问王观之:“晚上在鹤姨这见到李婉,你们是不是婚期将近了?”
王观之没有回复程晋,先发了信息问王鹤:“你晚上见过李婉了?项目的事情,我会自己和她谈,你不要插手。”
王鹤还没有回复他,他就有点着急上火打了电话过去。
王鹤好一会接起电话,和他说:“现在正在会客。”
“李婉不是走了吗?”王观之说道。
“程晋刚来了。”王鹤说话的语气一向很缓,但掷地有声。
王观之不想管程晋,他问道:“妈,今晚是你叫李婉去的吗?”
王鹤闻言想了片刻,说道:“你傻还是我傻?我可没有那么多闲工夫管你爸这个项目的事情,这次是你想解决问题,我不会插手。李婉很关心你,她其实前几天就约我见面了,但我很忙也不知道她要谈什么,今晚才知道,她也是关心这个项目关心你。”
“她前几天约你,你怎么没有告诉我?”王观之很惊讶。
“你好好听听你自己说的话,都说了她是约我,她都没有告诉你,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还没有结婚,她的事你就又要管上了?”王鹤嗤笑一声。
王观之吃瘪,有些愤懑说道:“你就一天到晚在那看我的戏,我是想管着她吗?我只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心里很不安。”
“你要这么没有自信,迟早还得被人甩了。”王鹤没好气说道。
王观之被火上浇油,说道:“你能不能想我们一点好?”
“行了,我不和你说了,你们两个的事情自己去沟通吧。”王鹤有些不耐说道。
王观之这才讪讪憋回了火气,问道:“程晋又找你什么事?”
“估计他的项目出问题了。”王鹤说道。
“噢。”王观之淡淡应了一句。
王鹤见王观之对程晋的态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很冷淡,她思忖片刻说道:“其实我有个想法,你爸那个项目要是想救活,如果一时没有合适的人接,程晋可以。他的能力不用说。”
王观之闻言则很果断说道:“我不会用程晋。”
王鹤听笑了,说道:“如果李婉也认为可以用呢?”
王观之怔住神。
电话里,王鹤先挂断了,王观之回神后就进了浴室,心情烦躁脱了上衣。
王观之看完手机,还是不想回复程晋便又丢下,脱了长裤进去淋浴。温热的水冲在头上身上,王观之若有所思,他感觉李婉刚才回来的心情并不是很好,而他也还没有想好要和李婉怎么谈。他最近一段时间都在考虑袁永的事情要怎么解决,尽可能要治本,于是他也去王鹤那了解了项目的情况,他还见过他那个没血缘关系的弟弟袁景。袁景大概在三天前找过王观之,也是求他救项目。
在谈话过程中,袁景听出王观之有意向把项目盘走,但他不会和他合作,袁景便提出退出股权只要让他留在项目里工作,项目能继续推进下去就可以。王观之闻言,打量袁景皱了皱眉,因为他觉得这个袁景也不是他想的那么没脑子,有几分像做事的人。
而王观之还打算一石二鸟,他知道李婉要离职,他在想能不能用项目留住李婉。只是他不知道这个口要怎么开,李婉不愿意没兴趣的事情,他一点也没有把握能说服她。这些事情还没有想好,王观之脑子里又跳出李婉想去读书的事情,他感到心情更烦躁。他感到人每天都在和自我的私欲做斗争,他嘴上说着支持李婉却从来不主动提这件事,因为事实上他心里一想到她如果真的离开,他会很难过舍不得。人心反反复复,善恶永远一念之间。
想着这些事,王观之胡乱又磨蹭洗完了澡,抖干头发吹了两下,套上睡衣出去找李婉。他看到李婉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盯着电脑在看,他走过去坐在她旁边,她都没有抬头。于是他伸手抬起了李婉腿上的电脑,倒头硬是枕在了她腿上,酸溜溜说道:“你把电脑放我脸上吧。”
李婉闻言愣了愣,随即她说好,作势就要把电脑放王观之脸上。王观之见状忙坐起来,闷闷不乐说道:“你怎么真放?”
李婉打量王观之,见他身上穿着一件过分可爱的睡衣,忍不住笑道:“不是你让我放的吗,Bunny?”
Bunny 这个称呼是李婉最近给王观之取的,因为他为了配她的可爱睡衣,真去买了件很可爱的兔子睡衣,说不出的骚气,墨绿真丝材质,胸口绣着一只黄亮亮戴着红色领结的兔子。他每次穿这件睡衣,李婉都觉得他很欠,便叫他 Bunny。
王观之没了话,又蹭过去要躺,这次请求说道:“让我躺一下吧。”
李婉同意了,把手提电脑合上放在了一边,又抬手抚摸了王观之的头发,说道:“你头发都还没有吹干,发顶还有点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