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蒋砚上前去,一把箍住他的肩膀,将他整个人拉回床上躺下去,“小区的监控显示,温清韵和姜远走了。”
这句简短的话瞬间让姜旭呼吸急促,他的唇飞快颤动着,想要说话却又说不了话,脸憋地通红,蒋砚眼疾手快摁住他,“目前来说,她是安全的,两人没有起什么争执。”
顿了下,他才吐出一句话来,“她是主动跟他走的。”
主动这两个字几乎要将姜旭那颗心脏碾碎,他想起失去意识前,她对自己那样的防备,想起被暴雨卷碎的便利贴。
他的胸口不断收紧又收紧,早就脆弱不堪的精神濒临崩溃,可他极力压制着自己,双手死死地握住蒋砚的手臂。
蒋砚给唐医生使了个眼神,而后目光落在姜旭身上,他低声说了句,“我知道你想快点找回她,但是姜远在栀城的房产有很多处,我的人需要点时间找到她,目前来说,姜远是她信任的人,我的人不好直接上去抢。”
眼见着姜旭的呼吸微微放慢了一点,林粒芝抹了把泪,凑上来,“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体,亲亲宝贝要是看到你这个样子,她肯定也会难过的。”
“你放心,我和蒋哥时刻关注着,只要确定她的下落,我马上和他的人一起去接回亲亲宝贝,她对我信任程度,肯定要比姜远高。”
姜旭怎么敢等。
温清韵高中那会喜欢过姜远,只要他耍点手段,她一定会相信他。
如果姜远把他的温清韵带去他看不到的地方怎么办?
如果他借着她年少对他的喜欢乱来怎么办?
想到这,姜旭的胸口剧烈起伏起来,他战栗着转身,一把拽住输液管,想要拔掉针头,去找温清韵。
蒋砚眉心一跳,铁铸般的手臂用力摁住他,喊了一声,“唐医生!”
唐医生掉着眼泪,说了声对不起,便将镇定剂注入姜旭的体内。
姜旭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那根针头扎进他的身体,看着上面灌满的液体一点点注入他的身体,所有的希望被掐灭,他挣扎的动作也逐渐归于平静,最后只能无力地坠入冰冷的病床,只有眼尾的那滴泪能看出他失去意识前的情绪。
唐医生看着那滴泪,眼眶红地厉害,哽咽道,“少爷,对不起,我知道你想要亲自去找少奶奶,可是你刚从鬼门关回来,已经经不起太多刺激了,我答应过太太不能让她的儿子出事的。”
林粒芝看着姜旭这幅样子,心里也难受,她被蒋砚揽着,眼睛也红着,说了句,“你好好休息,我会替你去接回亲亲宝贝。”
蒋砚安抚性地扣紧林粒芝细瘦的肩膀,带着她走出去,低声安慰她,“温清韵不会有事的,姜远应该只是带她去休息。”
林粒芝轻嗯了一声,心里却依旧不踏实,她靠在蒋砚的怀里,问他,“你第一直觉,觉得姜远这个人怎么样?我担心他对亲亲宝贝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蒋砚眉心蹙了下,“他城府比较深,但在意形象,不太可能会强迫她做什么事情。”
林粒芝还是觉得怪怪的,“你说他为什么听到亲亲宝贝和他说自己砸了人还那么淡定,不仅没有回去屋里看姜旭,还把她带走了?”
坦白说,姜远的出现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
林粒芝从温清韵那里知道这两兄弟的关系不怎么好。
并不是会亲自过来串门这么好的关系。
可偏偏在她的亲亲宝贝失忆忘了姜旭的时候,他就这么巧地出现了,还顺便接走了受了惊吓的温清韵。
一切都巧到,好像他知道所有的事情一样。
甚至知道唐医生会去找姜旭,所以他不会死。
林粒芝心跳的厉害,“那个姜远,不会在姜旭的家里安了监控吧?他怎么那么料事如神的感觉,出现的时机也这么刚刚好,我觉得他真的是来挖墙脚的。”
蒋砚喉结动了下,“姜旭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不会任由别人去他家里安监控。”
但他的人盯着姜旭,就很有可能了。
姜志成总共就两个儿子,一个姜远,一个姜旭。
姜旭常年不参与姜氏集团的事情,也不稀罕他老子准备给的股份。
但不代表姜远没有将他放在心上。
他这种人,城府深,也有野心,什么都想要。
蒋砚猛地想起什么来,从兜里摸出手机,给自己的下属拨了个电话过去。
林粒芝看到他这么严肃,心也跳了下,“怎么了?”
蒋砚轻揉了下她的手腕,低声道,“我怀疑姜远想要的,除了姜旭的股份,还有温清韵。他现在最有可能的,就是趁着姜旭在医院接受治疗的时候,悄悄地将温清韵带到我们的势力干涉不到的地方。”
林粒芝眼皮一跳,“干涉不到的地方?他不会想要把我的亲亲宝贝带去国外吧?”
蒋砚轻点了下头,“有可能,我先让我的人去附近的车站和机场守着。”
第两百二十六章 她是他的欲
温清韵一整个下午都有些静不下心来。
她迷茫地看着姜远熟稔地从陌生的衣帽间替她整理出一年四季要穿的衣服,看着空旷的行李箱一点点被堆满,可她的心里依旧觉得空空的。
姜远的房子很大,却没有什么烟火气息。
温清韵从一楼走到顶楼,屋内装修风格很像姜远这个人,极简又神秘。
按他的话说,两人婚后一直住在这栋房子里,他工作忙,一有空就会带她全球各地飞,因为她说她喜欢看不同的风景。
这次去瑞士是为了带她去养病。
总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可那些过往的记忆又像是泡沫一般,她还未来得及捕捉住便消散在风里,她似乎只能被动地接受眼前的事实。
没过多久,姜远已经收拾好行李,他从衣帽间拎了件金色的拖地婚纱,眉眼温和地对上正在下楼梯的温清韵,“你今天穿这件怎么样?”
温清韵眉心一跳,看着那件堆砌了太多珠宝设计的冗长裙子,心里本能地排斥,可对上他那双太过温柔的眼睛,她嘴里的话转了好几圈,才变成一句温和的话,“我觉得这条裙子很漂亮,但是不太适合坐飞机。”
姜远闻言愣了下,而后轻笑出声,他走过来,黑色发亮的皮鞋轻蹭过光滑的地面,每一步的声响让温清韵莫名心慌了下,可她抬眼看去,看到的还是他笑着看自己的模样。
他似乎一直是记忆里的样子。
明明比她大十一岁,可不显老,反而沉淀出成熟男人的韵味出来。
温清韵也说不出是哪里变了,人还是当初的人,可她已经不是当时少女心乱跳的小姑娘,她真的会和曾经喜欢过的男人结婚吗?
她明明记得后来的她是不婚主义者。
姜远这样的人,也是不婚主义者,两个不婚主义者怎么会突然想要拥有一段婚姻?
温清韵正出神着,后背倏地一紧,姜远宽大的掌心轻拍了下她的后背,那股陌生的触感让她本能地战栗了下,她努力挺直背,不让自己看出什么异样来,心里直觉如果两人真的是夫妻,她不能伤他的心。
“我们坐私人飞机,你就穿这件婚纱吧。你只在婚礼上穿过一次婚纱,我一直都觉得那样的你很美,我想要再看一次。”姜远将她的小动作收进眼底,眸光慢条斯理地落在她挺直的背部上。
很奇怪的感觉。
他以前其实没有想过自己结婚时什么样子,或是说,他的人生里从来都没有结婚这两个字。
即便当时对温清韵确实有好感,他也只是将她归于潜在的女伴或床伴那一栏里。
温清韵太傲也太倔,坦白说不是他喜欢的那种乖女孩的类型。
姜旭和他很不一样,他对待感情太认真也太固执,把感情看得太重,甚至把温清韵看做他人生的全部。
情爱这种东西,姜远从来都当做是过眼云烟。
可那天姜旭包下巴厘岛,只为了给温清韵一个完美的婚礼。
姜远就在台下,看着温清韵穿着洁白的婚纱,背对着他,缓缓地,一步一步地向姜旭走去时,他看到温清韵的后背光滑无暇,似羊脂玉的蝴蝶骨瘦到凸起,清瘦的脊线一路往下延开,又被圣洁的婚服遮挡住,大好身材尽收进合身的蓬蓬纱里。
那一瞬间,他突然发现,温清韵是他的欲。
“这是我结婚时穿的婚纱吗?”温清韵盯着那套看起来异常重的婚纱,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问道。
姜远漆黑的眼睛从温清韵的后背上收回来,他沉默了几秒,突然问她,“你不喜欢这套婚纱吗?”
温清韵察觉到他身上的气压似乎变低了,她直觉自己似乎太过分,这套婚纱也许是两人之间甜蜜的回忆,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套婚纱谈不上喜欢,甚至觉得上面的珠宝设计太麻烦,也太重。
她一向不喜欢这种束缚到近乎让人窒息的设计。
沉默骤然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就在温清韵以为两人要一直这样沉默下去时,姜远突然开口,“婚礼那天你很高兴,我以为你很喜欢这套婚纱。”
顿了下,他的语气又恢复到平常的样子,“没关系,那些回忆,我们慢慢再创造就好了。”
温清韵心跳了下,到底找不到反驳他的理由。
姜远带着她,从安静的郊区驰向热闹的市区,川流不息的车群让温清韵总算有了点真实的感觉。
栀城也并不是印象里的城市,车子还未开到停机坪时,天色倏然转阴沉,乌云黑压压地覆在熙攘人群的上方,从远处看去,像是笼罩了一层浓重的雾,沉郁到近乎化不开的程度。
温清韵看着不似往常那样明亮的夜空,心里也像是压了一大块石头,重地她喘不过气来,她开着窗户,吹着风,那种不舒适的感觉却依旧得不到缓解。
姜远以为她晕车,适时地停车,语气很关切,“晕车了吗?我去附近的药店给你买晕车药。”
温清韵轻点下头,恹恹地看着天空,她记得自己以前睡不着经常数星星,可这回栀城的夜却连零星几颗星星都找不到,一股莫名的燥意卷上她的心头。
不多时,姜远带着晕车药和矿泉水回来,看到她跟小孩子似地,趴在窗户边看星星,闷笑了一声,他将瓶盖拧开,递过来,掌心攥着那包晕车药,“今天兴致这么好?很喜欢星星吗?我给你买一颗好不好?”
温清韵眼睫颤了下,接过药来,却也不吃,而是蓦然抬眼,黑亮的眼睛落在他那张好看的脸上,她攥着药,轻声问他,“姜远,我一直想问你,我在这里的工作是什么?我已经交接好了原来的工作吗?”
姜远安静了几秒,将温暖干燥的掌心覆过来,轻而易举将她的手包住,低声说了句,“我们结婚后,你就在家里安心做全职太太了。”
“全职太太?”温清韵有点愕然,一时间竟然忘记躲开他的手。
第两百二十七章 爱永不会燃尽
夜色渐浓,姜远坐在驾驶位上,神色不改地点了下头,“是,我们当时商量后的结果。”
商量这两个字让温清韵眼皮一跳。
她承认她忘记了很多很多事情。
可有两件事情,她很肯定。
她是不婚主义者,从来都没有将婚姻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上。
即便她再爱姜远,也不太可能愿意和他步入婚姻的殿堂,更不可能当全职太太。
温清韵从来都不相信男人养家这种事情,她宁愿信自己可以闯出一片天地,只有自己赚钱才能给她安全感。
她也有没有同任何人说过的梦想。
她很喜欢,很喜欢舞蹈。
她想要的,并不是简单的一份可以养活自己的工作而已。
她想要的,是可以更靠近舞蹈一点点。
可是姜远好像一点都不了解她。
他们就像是一对不熟的恋人一样。
温清韵默了好几秒,突然伸手去解安全带。
姜远以为她晕车反应严重,伸手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语气依旧温和,“不舒服就下车透透气,我陪你。”
温清韵摇了下头,吐出两个字来,“不要。”
姜远呼吸顿了下,漆黑的眼睛落在她那双倔强的眼睛上,冷风从窗外灌进来,将她那头乌黑的长发吹到耳后,她很冷静地开口,“你在撒谎。”
像是很多年前见到温清韵的第一眼一样。
温清韵的长相确实是姜远喜欢的类型,杏眼,皮肤白,身材瘦小,还带着点艺术生的气质。
可性格不是。
姜远见的人多,一眼就知道她不是外表那样温吞乖巧,她有自己的想法,不是那种听话的小姑娘。
他以为,他可以借着她这个病,将她变成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小玫瑰,小金丝雀。
可他没想到,即便温清韵忘掉往事,骨子里的韧性和倔也从未消失过。
这似乎是姜远人生里第一次感觉到失败的滋味,他微不可察地,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过西装裤子的布料,语气却依旧很稳,他只低声喊她,“温清韵,我可以给你很好的生活。”
只要你愿意做我一个人的玫瑰。
做只属于我的金丝雀。
他在心里慢慢想着,狭长的眼锁在温清韵身上,不想错过她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可温清韵只是动了动那双清澈的眸,很平静地吐出一句话出来,“你确实是很好的人,可是你不懂我。”
原以为她会恨恨地问他为什么要欺骗她。
可她越是平静,姜远的心慌就愈发严重,总觉得她像是流沙,他只要一个不注意,就会从他掌心逃走。
印象里两人似乎没有这样能够心平气和聊天的时候。
姜远更希望是和还记得过往的温清韵聊天,他骨子里那点傲总让他觉得,如果是以前的温清韵,在他抛出橄榄枝的时候,也许会犹豫一下。
毕竟她曾经对他心动过。
可她真的会犹豫吗?
姜远突然也不清楚了。
“姜远,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欺骗我结婚的事情,以前我就不知道真实的你是什么样子,现在也一样,瑞士也许对你来说是很喜欢的地方,但是我还有要做的事情,我就在这里下车了。”温清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冷静,想要下车的念头无比地迫切,迫切到,感性战胜理性。
她感觉到自己的记忆力似乎越来越差了。
她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和姜远回他的房子。
想不起自己现在的家在哪里。
可是她心里总觉得,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不想和姜远去瑞士,也不想跟着他去过他嘴里的生活。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有更重要的人和事在等着她一样。
可是是什么呢?
温清韵想不起来了,这种茫然的感觉让她更加烦躁,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伸手去拧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