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心里有口气顺不下去,她只能阴阳怪气开口,“反正我话就说到这,光我干着急也没什么用,反正您也听不进去,非要赚这种快钱,以后出事的也是您,和我没有关系,至于孩子的教育问题,您也当我瞎操心了,您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以后影响了孩子的成长后悔的也不是我。”
噼里啪啦一大串话丢出来,姜旭却蓦地笑了,笑得肆意散漫,恶劣至极。
温清韵突然明白了自己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索性绕开他,去搬自己的麻袋,刚抬脚,被一双横在前面的大长腿堵住。
姜旭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话来,“我有什么好后悔的?”
温清韵没忍住,说,“你是不是有……”
话还未说完,她就顿住了。
姜旭修长的手指夹着刚才那张名片,这回她看清了上边的大字:专业租房二十年,有意联系姜先生,价格非常便宜。
似乎是怕有意租房的人不知道名片的重点,价格非常便宜六个字特地加大加粗了一下。
温清韵脑子里那根弦骤然断开。
非常便宜。
有意联系我爸爸。
靠。
原来是说租房,只是小孩子记漏了。
倒显得她是那个龌龊的人了。
温清韵心跳被吓得就这么停了半拍。
仔细想想,姜旭这么傲的人,怎么可能愿意当鸭子呢?
而且……
他有钱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需要赚快钱?
天啊。
她怎么就先入为主了呢?还说了那些鬼话!
刚才还字正腔圆、慷慨激昂的女孩这会儿安静地跟只呆鸡似的,一抹诡异的红飞上她的耳尖。
温清韵小心翼翼地去看姜旭的脸,他这会儿捏着那张名片,略微疑惑地开口,“出租房子有什么需要后悔的呢?”
“同桌,你给我说说,嗯?”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姜旭特地咬重了同桌这两个字。
温清韵脸越来越红,索性一咬牙,拿过他手里的名片,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随后叹了口气。
姜旭问她,“你怎么又叹气?”
温清韵睁眼撒谎,“我心口疼。”
姜旭眸色一僵,刚要说我送你去医院,又听小姑娘说,“你可能不知道,我非常仇富,我刚才那番话,纯粹是嫉妒,我一想到你不仅长得英俊帅气,还拥有这么多套房可以出租,实在是嫉妒地很,所以说了那些话。”
说着,她就要顺其自然地撇开话题,却听见身旁男人突然来了一句,“你刚才说……拉客?”
温清韵脚步一顿,试图挣扎,“你听错了。”
毛线帽子忽然被擒住,姜旭恍然大悟地开口,“我说你为什么反应那么大,原来是以为我堕落到去当鸭子了?”
他果然不知道害羞两个字,鸭子这两个字都要说得那么大声。
温清韵耳朵一热,顺口就回了句:“是啊,毕竟我仇富,以我这点工资,也包不起你,就咬牙切齿,阴阳怪气了呢。”
气氛突然安静下来。
温清韵后知后觉自己嘴瓢说了什么胡话。
她竟然说,包不起他???
四目又相对,这回她看见姜旭眉心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随后轻笑了一声,低沉嗓音就这么跳进她耳蜗里来,痒痒的。
“温老师。”他漫不经心喊她,声音有点儿沙哑。
温清韵呼吸一顿,“干嘛?”
姜旭那双桃花眼倏地漾出很浅的笑意,“有你这么个咬牙切齿、阴阳怪气的粉丝,我怎么敢堕落。”
顿了顿,他散漫的目光扫过她逐渐涨红的脸,又吊儿郎当地笑了一下,“温老师,我要哪天真堕落了,肯定给你打个优惠价,你觉得怎么样呢?”
温清韵只觉得越来越热,时间似乎也变得有些漫长,又或是她觉得姜旭的呼吸实在是,太近了。
近到他呼出的檀木香气都似乎在拥抱自己。
拥抱?
那还真他妈恐怖。
温清韵一个激灵,刚要反驳他,却又听他嫌弃地开口,“地上这个破烂袋子,你的?”
“……”
温清韵有被冒犯到,纠正他,“它有名字的。”
姜旭抬眉,“叫什么?”
温清韵不动声色挤开他,去提自己的亲亲麻袋,张嘴就说:“让让,你压到我的麻辣小火锅的隐形翅膀了。”
姜旭笑得恶劣,“比你人还大的麻辣小火锅?”
温清韵承认自己饿了,有气无力地说,“哥哥,我真没时间了,快递员快下班了,我下午不在这边了。”
那声哥哥软绵绵地钻进姜旭耳里来,跟小猫撒娇似的。
姜旭呼吸一顿,喉头滚了滚。
温清韵也没指望这位大少爷会帮自己提麻袋,指尖刚触碰到麻袋,麻袋就跑了。
准确地说是飞走的。
姜旭不知抽地什么筋,扛着她的麻辣小火锅健步如飞地下楼,也不怕闪着腰。
温清韵看得胆战心惊,喊他,“你慢点。”
姜大少爷走得更快了,低沉的嗓音跟着风飘过来,“不是要吃麻辣小火锅么?晚点没位置了。”
第八章 强扭的瓜甜不甜,老子扭了才知道
人生如梦大概就是温清韵现在的感受。
谁能想到高中时几乎算平行线的两人,突然间就有了交集呢。
还坐一起吃麻辣小火锅呢。
姜大少爷大概想体验平民的生活,居然跟着她来自己常去的那家火锅店了。
温清韵顾及这位爷无辣不欢,想着这的麻辣锅不算多辣,特地去帮他要了瓶店主特调的辣椒酱,回来时,服务员正好将麻辣锅底换成鸳鸯锅。
见她又傻站着,姜大少爷抬头,漆黑的眼睫在氤氲热气中显得有些不真切,他的视线落在她手里的辣椒蘸料上,一顿,“你现在这么能吃辣了?”
温清韵后知后觉他在翻旧账呢。
高中那会,温清韵为了让这位金主吃得开心,想着饭菜的口味尽量按他喜欢的来,但姜旭酷爱辣味,她又一点辣都吃不得,最后姜旭妥协,自个买了瓶辣椒酱拌饭。
温清韵都能想到他在想什么:老子吃了一年的辣椒酱,你现在又是麻辣锅,又是辣椒蘸料,还挺能吃辣?
那道目光还炽热地落在她身上。
“是给你的。”温清韵脸颊莫名一热,这话说得,好像她这么多年一直特地记得他的口味一样。
于是她又补充,“而且我现在也吃辣,高中那会我确实是吃不了辣,但是……”
顿了一下,她说,“不能总是让别人迁就我的口味,辣椒嘛,也就那样,刚开始确实很辣,现在也觉得没什么了。”
姜旭难得没出声嘲讽她,静默几秒,他漫不经心地撩起眼皮,目光却定定地落在她脸上,“那个别人,是我吧?”
温清韵:“???”
她那会主要是因为大姑一家爱吃辣,没法子才改变口味,怎么就变成为他改口味了呢?
刚要反驳,姜旭就先她一步,轻挑了下眉,一副我怎么这么有魅力的表情,“行吧,看在你崇拜了我这么多年,一会吃完饭送你一程。”
顿了一下,他心情不错地开口,“回馈一下粉丝。”
温清韵:“……”
行吧,为了不用挤地铁,她忍了。
温清韵饿久了,也没力气和他多说了,直接埋头苦吃起来。
吃了一半,她猛然发现桌上大半的肉都进了自己肚子里,反倒是姜旭,跟减肥似的,一小时下来,一口肉没吃,只唰了几条绿油油的菜吃,偶尔还要停下来喝口水。
客观来讲,这家店除了环境简陋了一点点,人吵了一点点,味道那叫一个棒。
但谁让他是客人呢?
温清韵恋恋不舍放下筷子,假惺惺地关心他,“男生饭量不是很大吗?你这是不合胃口?”
“你怎么知道男生胃口比女生大?”姜旭喝水的动作一滞,“现在有男朋友?”
温清韵脱口而出,“怎么可能,这是常识好吗?”
姜旭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
温清韵低头吃肉,吃得正香,姜旭低哑的笑声就从火锅的另一头飘过来。
也不知是在乐什么。
哦大概是她母单太多年,乐到他了。
不是嘲笑,胜似嘲笑。
士可杀不可辱。
温清韵咬着肉,幽幽开口,打断他的嘲笑,“你不知道吗?”
姜旭眉心一跳,“什么?”
温清韵挺直了背,不卑不亢说:“新时代青年都以不婚为荣,比如我,我就是坚定的不婚主义者。”
猝不及防,对上姜旭微微凝滞住的表情。
也不知怎地,坐自己对面的男人脸色不大好,温清韵想了想,大概是因为他这种自由惯了的小少爷,本来就是不婚主义者,没想到嘲笑个人,还嘲笑上同类了。
这是不好意思呢?
温清韵了然一笑,善解人意地顺毛,“不对,你应该也是不婚主义者吧?真是太巧了!”
姜旭:“……”
默了一瞬,他扫了眼桌上最后两块牛肉,“一人一块?”
温清韵被他一打岔,忘记自己要说的话了,急匆匆涮肉去了。
-
火锅店离员工宿舍有好一段路程,温清韵一上车就昏昏欲睡。
一吃饱就犯困的老毛病。
偏偏节假日又堵车,困倦来袭,她直接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宾利已经稳稳地停在了员工宿舍出来的马路边上,入目是葱郁的树木,午后阳光懒洋洋地从树缝里倾泻下来,炙热明艳地撒满了几乎整个车内。
温清韵睡眼惺忪地对着那片金光发了会呆,才反应过来自己坐是姜旭的顺风车,登时清醒了一大半,一侧头便看到了身旁男人清晰利落的下颌线和微凸的喉结。
他似乎也困了,这会正微靠在椅背上,阖了眼,曲起的手肘散漫地搭在眼皮上挡着光,胸口微微起伏着,睡得正香的模样。
正纠结要不要叫醒他道个别,前排司机大叔小声又恭敬地开口,“温小姐,少爷睡着了,您就先去忙自己的事情吧,有什么想对他说的话,我可以替您转告。”
温清韵也没有吵醒这位爷的勇气,点点头,压低声音交代了句:“那就麻烦你替我和他说声谢谢了。”
司机大叔轻点了下头。
温清韵又看了眼呼吸均匀的姜旭,一边琢磨着下周抽时间请他吃大餐的事情,一边轻手轻脚下了车。
见她稳稳下了车,司机大叔面无表情地提档开车。
车刚跑几米远,姜旭的手腕便垂落下来,刚才还微拢的掌心松开,一只小巧的珍珠耳坠乖巧无比地躺在里头,温温的,还带着原主人身上的温度。
还带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气。
靠。
连耳环都这么可爱。
姜旭漆黑的眸动了动,不动声色将它收进口袋里。
司机表面淡定,内心却慌乱无比。
不久前发生的一幕还在脑海里回荡,忘也忘不掉。
刚刚……真的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少爷吗?
居然对一个女孩子那样?
阳光晃眼的很,小姑娘睡梦中只是皱了皱眉。
姜旭就侧了身,宽大的身体几乎挡去大半的灿烂,逆着光,他目不转睛地,虔诚地,盯着身旁熟睡的女孩。
似乎是怕吵醒她。
他连呼吸都变轻了。
起初,他只是守着她睡。
后来小姑娘大概是痒,伸手挠了挠耳朵。
于是,姜旭也伸手,修长的手指竟直接撩起她的一缕黑发,轻柔地别到她的耳后去,而后,手指缓缓下移,落在她小小的粉白耳垂上。
那里轻巧地挂着只珍珠耳坠,很温柔的风格,像它的主人一样,人畜无害,这会儿惬意无比在晒着太阳。
姜旭只盯了几秒,狭长的眼便一眯,手指动了动,将它摘了下来。
珍珠坠子摇曳了一下,跟羽毛似地,轻轻擦过他的掌心,像是在同他撒娇,又像是舍不得离开原主人。
姜旭睁着眼,忽然笑了一声,兀自将那只珍珠坠子收进了掌心,又低眼瞧了瞧浑然不知的女孩,开口,声音很低,带着点混不吝的痞气,“强扭的瓜甜不甜,老子扭了才知道。”
司机大气不敢出,恨不得瞬间学会隐身术。
蓦地,却从后视镜对上那位爷幽深的眸,他轻飘飘地来了句,“看够了吗?”
司机装傻,“少爷,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姜旭没心没肺地往椅背上一靠,阖了眼。
司机到底忍不住,忧心忡忡地开口,“少爷,强取豪夺是违法的。”
小少爷闻言轻嗤了一声,睁眼,眸色深不见底,“谁说我要强取豪夺了?”
第九章 我老公快到了,请你自重
新的一周,温清韵忙到几乎没什么时间休息。
新校区刚建不久,生源和师资还不完善,她们这几个员工就只能两头跑,既要上老校区的课,又要去新校区上体验课。
新校区没有宿舍,上完课还得回老校区,一天折腾下来,到宿舍都快要深夜了。
晚上上完最后一节体验课,温清韵和一个女同事拖着疲惫的身躯,一边聊天一边换鞋。
老板时东正好下楼,瞧见她们还在这里,开口,“我捎你们一程?顺路。”
老板夫妇的房子确实离员工宿舍不远,两人便没有推辞,一同道了声谢后跟着他上了车。
到底是搭老板的车,温清韵没好意思让老板开车,自告奋勇当起司机。
夜已深,可栀城依旧灯火通明,车子途径城内最出名的高级会所四季,正好遇上大堵车的场面。
谈生意的,约会的,都堵这个点来了。
等车流通的间隙里,女同事问老板,“老板,你和柯姐约会是来这里吗?”
时东坐在副驾驶上,笑了一声,“偶尔来。”
女同事羡慕道:“一道菜好几万块呢,老板大手笔啊,哪天团建选这里呗?让我们这群小员工也尝尝纸醉金迷的感觉,一口相当于几千块呢。”
温清韵想象了一下,他们几个员工围着一盘放着几个达不溜的菜,抱头一顿乱啃,那画面还挺滑稽。
忍不住笑出声来。
时东忽地扭头问握着方向盘的温清韵,“来过这里吗?”
温清韵老实回答,“没有。”
女同事叹口气,“老板,你这是太久没有体验底层的生活了吧,我们这点微薄的工资,哪里舍得这么霍霍。”
温清韵也说,“打肿脸充胖子没有必要。”
说着,她随意瞥向窗外,四季门前车流不息,招牌高高亮起,像是在睥睨众生,服务生穿着束缚欲望的西装,弓着腰,恭敬地将慕名而来的男人女人引入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