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起眼皮的瞬间,毛巾上的字跳进她明亮的眼睛里。
连同姜旭修长的手指。
他骨感的手指上捏着那句微湿的情话。
那是莎士比亚十四行诗里的一句情话。
纵使沧桑轮回,我对你的爱意长生不改。
湿漉漉的,带着他的情意。
温清韵的心跳忽地漏了一拍。
对上他晃着无数情意的眼睛,她一点点伸出手去,轻捧住他的脸,踮起脚尖,将自己微微颤抖的唇送上去,很轻地印在他带着薄荷香气的唇上。
呼吸交错的瞬间,她用诗里的形容回应他炽热的爱,“姜旭,你就是我的长夏。”
屋外好像有风在吹。
很轻地砸在窗台上,又温柔地卷起帘子的一角,试图引起洗手间这对小夫妻的注意力。
可他们谁也没有侧头,就这么抱着对方,将心脏的绵绵爱意述说给彼此听。
漫漫岁月里,小刺猬终于愿意收起全身的刺。
因为,她知道,她等来了她的长夏。
专属于她一个人的,永远不会凋落的长夏。
第一百四十七章 你缺工作吗?
温清韵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小酒馆生意一片火热。
林粒芝跟个陀螺似地转来转去。
好在孟远在栀城的生意不算多忙,一些重活有他帮忙。
下了班,两人就一起出去吃饭,吃完饭散散步,小日子过得平淡又温馨。
但孟远到底是大少爷,林粒芝心疼他跟着自己忙来忙去的,补货那天,没敢麻烦他,自个轻手轻脚地出门,带上钱包去市场进货。
清晨六点半,初春的小镇依旧细雨绵绵,到处浮动着一层薄薄的雾。
林粒芝撑着把小伞,慢吞吞地踩过石子路,朝自己熟悉的那家酒水批发店铺走去。
那家店铺是她父母介绍的。
位置并不在批发市场,反而特地避开热闹的地方,也没有什么招牌,就这么藏在临江的一个小巷子里。
老板是个蛮热情的中年大叔,顶着个啤酒肚,带着副圆滚滚的黑框眼镜,笑起来很慈祥,听父母说,他年轻时在外头闯荡过,后来累了就回来搞点批发小生意。
他的酒是挺好的,但林粒芝一直怀疑他是不是真的能糊口。
价钱便宜,位置又偏远。
她去进货的这两次,压根没有碰到其他进货的人。
林粒芝到时,门依旧像往常那样关着,她试着推了下,能推开,也没有多想,将门把手拧开,去找老板。
门刚推开,一股如同打鼓般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就这么迎面冲了过来。
林粒芝开的是清吧,平常听的也都是一些软萌可爱的情歌,哪里听过这种震到心脏都要跳出来的歌,登时腿一软,就这么被吓地一抖,后背碰上生锈的铁门,发出刺耳的一道声响。
几乎是一瞬间,嘈杂的音乐声竟然停止了。
林粒芝还没有反应过来,便看到房间里拐出个身高极高的男人,他赤裸着上半身,黝黑的皮肤将原本硬邦邦的肌肉衬地愈发结实,浑身上下就穿了条黑色运动裤,荷尔蒙气息浓重,五官轮廓硬朗,指间还夹着根烟,猩红一片。
“林叔,你已经胖到撞门了?”男人的声音带着股笑意,似是特地赶来看笑话,可刚出来,鼻尖就嗅到一股与店铺格格不入的甜香味。
像是糖果一样,有点儿齁甜。
他眉心蹙了下,顺着香味看去,视线触及门前那个呆滞住的小姑娘时,愣了下。
屋里跑进了点朦胧的雾气。
眼前的女孩脸上稚气未脱,乌黑的长发松松地披在她娇小无比的肩上,杏眼水灵灵的,澄澈到不行,她似是被吓到,小脸上带着几分惊恐,连带着身上那条粉色背带长裤都染上受惊的感觉。
蒋砚默了一瞬,开口,“来帮大人买酒的?”
眼前的男人魁梧无比,在看到她时,眼底那点笑意飞速敛去,说话声音也沉,停下来时,活脱脱像一堵高大的墙。
林粒芝是第一次看到气场这么凶的男人,她的呼吸都被吓到颤了几下。
要不是他刚刚喊了林叔,店主的姓氏。
她都要以为这个男人是来砸场子的了。
小姑娘胸口微微起伏着,小脸也憋地通红,似乎真被吓着了。
蒋砚蹙了蹙眉,低眼的瞬间,看到自己结实泵张的肌肉,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也不知道哪来的耐心,说了句,“你等下,我穿个衣服。”
林粒芝倏然回过神来,她后知后觉自己刚才似乎没有回答男人的话,等她再看过去时,男人已经套上了件黑色T恤,衣服似乎有点小,肌肉线条几乎要将T恤撑裂开来。
林粒芝睫毛颤了颤,吊着口气,在他面前,气场莫名被压到低到不行,她小声地说了句,“你好,我是来补货的,林叔应该和你交代过,我是无忧小酒馆的,你看下他那个记账本,他有记录的,我昨天和他说过,店里米酒没有了,我来补货。”
女孩的声音跟她这个人一样,软软糯糯的,带着南方人的特点。
就是有点太礼貌。
几个字能说明白的事情,噼里啪啦解释了一大堆。
蒋砚没什么表情地听完,随手将烟掐灭,撩起眼皮来问她,“你怕我?”
他说这话时,声音没带什么感情。
可林粒芝还是被吓地心脏一缩,她抬眼的瞬间,对上男人那双凛然的眼睛,他的眼睛很亮,可看人时,配上他那个精壮魁梧的身板,莫名让人心悸。
有种猎物被猎人盯上的心慌感。
林粒芝细白的指尖攥着牛仔裤布料,很勉强地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怎么会。”
顿了下,她小心翼翼地问,“这位大哥,我可以拿我的酒了吗?”
声音还是跟蚊子似的。
还说不怕他。
蒋砚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回柜台上,将手上的烟丢进烟灰缸里后,翻出林叔那本记账本。
刚才几乎笼罩住她的大黑影子终于离开。
林粒芝刚松了口气,又冷不丁对上男人那双黑漆漆的眼睛,他视线锁在自己身上,“名字。”
“林粒芝,一粒米的粒,芝士的芝。”她慌里慌张回答他,担心他找到心烦,还特地补了个日期给他。
蒋砚嘴里嚼着这个名字。
心底只有一个想法。
倒是人如其名。
人却是长得跟荔枝一样,水灵灵的。
蒋砚翻开记账本,嘴上又问道:“你今年多大?”
林粒芝眼皮跳了跳,联想到他问自己是不是来帮大人拿酒,登时急切地解释,“我今年24岁了,我真不是小孩,我成年了的,也不是帮大人来拿酒,我是替我的店铺补货。”
依旧是噼里啪啦的一大堆话。
但蒋砚听起来异常顺耳。
他闻言,停下手上翻账本的动作,微眯起眼来,突然认真地说了句,“我叫蒋砚,今年三十岁,退役拳击手。”
林粒芝怔了下,忽然有点不明白他和自己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可他又和自己说了,她不说点什么,又显得不太礼貌。
林粒芝只得硬着头皮,顶着对他那副魁梧身材的本能害怕,开口,嗓音软绵绵地,“你缺工作吗?”
第一百四十八章 小白兔软糖
未曾预料过的回答让蒋砚眉眼怔了下,他漆黑的瞳孔动了动,精准无误地锁在面前那头小白兔的脸上,她似乎还是害怕自己,肩膀僵硬地跟什么似的。
“你店里招人?”他不动声色往后撤,靠在椅子上,手腕松松地撑起下巴,视线倒是没有离开过她。
林粒芝哪里知道对面的男人这个动作的本意是让自己不要那么怕她,见他突然跟个大爷似的,靠在了椅子上。
心脏重重地缩了下。
他这意思是,要她开个好价钱吗?
林粒芝欲哭无泪,颤颤巍巍地说了句,“蒋大哥。”
蒋砚眉心一跳,喉间挤出句话来,“把大去掉。”
林粒芝慌地要死,连忙改口,“蒋哥。”
这句蒋哥软绵绵的,没有什么力度,但是听着蛮舒服。
蒋砚眉头舒展开来,“嗯。”
林粒芝小心翼翼开口,“我刚才想了一下,您还是当我没有说那句话好了,我这也是刚创业,手头没有什么钱,工资方面,您应该会嫌低。”
蒋砚倒是头一次遇到这么没有心眼子的小姑娘。
他还没说什么呢,她就跟报户口本似的,一股脑都跟自己说了。
他刚要开口,小姑娘又慌里慌张补了一句,“不过,您要是有合适的,可以让他来我店里面试,我店里现在缺个能镇得住场子的男员工,就是工资只能开到三千左右。”
回应她的竟然是一阵带着愉悦的轻笑声。
林粒芝也不知道自己的话哪里好笑,居然逗得面前的男人胸膛微微鼓起,眼睛微眯成好看的月牙形,眸子亮地出奇。
倒是没有那么吓人了。
林粒芝壮着胆子问他,“你笑什么?”
蒋砚抬眼,眼底还带着点笑意,对上她那双好奇的眼睛,唇一勾,“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就你这个胆子,确实需要镇场子的。”
说完,他慢悠悠开口,“手机。”
林粒芝虽然不知道他要自己手机干嘛,但他的声音有一股莫名的震撼力,她几乎是飞快掏出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蒋砚呼吸僵了下,他也没有想到她这么听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面不改色地接过来,低眼一看,手机没有解锁。
“你手机没有解锁。”他低声说道。
林粒芝也想起这件事,顶着大大的疑惑,凑上去,“我忘了,你等我一下。”
刚才还对自己浑身戒备的小姑娘,就这么凑上来,乌黑柔顺的长发垂下来,被窗外刮来的微风轻轻掀起几缕,很轻地蹭过蒋砚的胸口。
衣服布料薄。
她的头发跟挠痒痒似的。
低眼的瞬间,撞进视线里的是她粉白修长的脖颈,她皮肤比自己白上许多,她似乎哪里都小,肩膀小巧,手也小,脸也小。
像个瓷娃娃似的,软糯又乖巧。
蒋砚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林粒芝解锁玩手机,抬头递过去的时候,才惊觉两人挨地有点近,猝不及防对上他那双有些幽深的眼睛,她耳尖一热,慌乱地撂下手机,往后退了一大步,胸口微微起伏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离你这么近的。”
蒋砚拎起桌上那部手机,好笑地抬眼看着她,“你上辈子是只兔子?”
林粒芝呼吸一顿,后知后觉他是在嘲笑自己胆子小,她有点儿生气,想要反驳,可是又想到他那么大块头,自己没有什么优势,只得憋着。
蒋砚将她那点炸毛的反应看在眼底,唇勾着,低头在她手机通讯录上输入自己的联系方式,输完,他攥着手机,在她跟前晃了晃,“手机不要了?”
林粒芝被这么一提醒,才想起自己手机的事情,她小跑着去拿,心底的疑惑也升上来,“你拿我手机干嘛?和我拿酒有什么关系吗?”
还不算太笨,就是反应有点儿慢。
属于被人卖了,傻乎乎帮人数钱,数到一半才反应过来的那种。
蒋砚莫名想笑,也不逗她了,开口,“你看一下手机。”
林粒芝低下眼睫,在看到手机页面上蒋砚这个名字时,一愣,她惊讶地抬眼,“你的联系方式?”
蒋砚轻嗯了一声,眼睛盯着她,“镇上没有比我更适合镇场子的。”
他这话说得也蛮对,这边的年轻人基本外出打工了,留下来的,基本上都是抓住了旅游业的热潮,在本地开客栈或是小饭馆。
林粒芝想要找的人,确实很难找。
但她也没有想到他真的要来,她试探着问了句,“你不嫌工资低?”
这话又将蒋砚逗笑,他将账本合上,猛地站起来。
林粒芝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刚才坐着的男人冷不丁站起来,他长得强壮,现在看来,何止是墙,简直像座山一样。
高大壮硕。
还带着股野性的压迫感。
林粒芝以为他是嫌工资低,要和自己讨价还价,她吓到往后又退了一步,“蒋哥!一切都好商量!我用我的小金库给你再加五百行吗?”
蒋砚也是站起来才想到,小姑娘的身高顶多一米六,又是南方人,估计没怎么见过他这种一米九多的壮汉,而且他确实也长得不太和蔼,会害怕也正常。
他有些无奈地开口,“我不差钱,你不用动用你那点小金库。”
林粒芝怔住的瞬间,刚才还在柜台那的男人已经往仓库走去,看样子是要给她搬货了。
不差钱还来她的店铺上班?
林粒芝刚反应过来,要跟过去,蒋砚已经抱着两箱子的货走出来,见她乖巧地站在原地,胸膛溢出道哼笑声,“林粒芝。”
林粒芝莫名有种学生时代被老师喊做题的紧张感,她背挺直了,咽了咽口水,“什么?”
蒋砚轻松抱着那两箱酒,没什么表情地嘱咐她,“你帮我拿一下放柜台上的钥匙和糖。”
林粒芝应了一声,转身来到柜台上,顺着他的目光,找到了把车钥匙和一包没有开封的大白兔软糖,她也没有多想,糖太大包,她直接抱在怀里,刚抱上手,就听到蒋砚说了句,“糖给你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我会救她
林粒芝稀里糊涂地抱着蒋砚给的那包大白兔软糖,又稀里糊涂地坐上他那辆吉普车。
蒋砚这人气场强,话也不多,她在副驾驶如坐针毡。
林叔那家店铺离她的小酒馆本来也很近,可五分钟的车程还是让她感觉到时间无比煎熬。
终于,车停稳的瞬间,她几乎是一溜烟,解了安全带就下车。
蒋砚:“……”
默了一瞬,他伸手去拔车钥匙,却倏地感觉到一道不大友善的目光。
打比赛的那些年里,他的感官早就异常敏感,他收回在林粒芝背影上的目光,猛地扭头,凛冽的眸光正好撞上小酒馆前男人的视线。
那男人浑身低气压,穿着件白色T恤,鼻梁高挺,带着个黑色口罩,桃花眼压着几分不愉快,皮肤白地跟小姑娘似的。
蒋砚还没反应过来,刚才还浑身紧绷的小姑娘已经撒丫子跑向那个桃花眼男人。
两人的谈话声就这么飘进他耳朵里来。
“车上那个男人是谁?”孟远见林粒芝朝她跑过来,收回目光,漆黑的桃花眼有些不愉快地盯着她看。
林粒芝看他有点儿不高兴,急忙顺毛,上前拉住他的手,软声说,“是店里的新员工,我不是一直想招个可以镇场子的男员工吗?我去补货,正好碰上他了,我觉得他的体格挺适合镇场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