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旭看她坚持,便扣着她的肩膀,陪着她一起。
按完门铃后,他担心小姑娘无聊,有意转移她的注意力,“你有想吃的东西吗?我去给你买一点,我刚刚看到这边有零食店。”
温清韵的视线一直死死地锁在别墅的内门上,闻言直接摇头,“不想吃东西。”
话音刚落,一直紧闭的门骤然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温清韵眼皮一跳,激动地攥住姜旭的手,“门开了!”
姜旭惊讶地抬眸,顺着温清韵手指的方向看去。
门的缝隙越来越大。
很快有一位头发苍白的老奶奶出现在两人视线里,她身材瘦小,精神却还不错,黑漆漆的眼珠子有些警惕地落在门外两人的身上。
注意到屋内老人的目光带着警惕性,温清韵清了清嗓子,柔声道,“奶奶,我们不是坏人,以前是这里的住户。”
老奶奶狐疑地扫了两人一眼,似乎是在琢磨温清韵这句话的真实性。
温清韵又说,“我以前就在这附近的高中上学。”
大概是年纪对得上,老奶奶这才吐出一句话出来,“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温清韵看她精神放松了一点,心里也松了口气,开口问道,“奶奶,您在这里住了多少年了?”
担心这位老奶奶觉得他们是奇怪的坏人,她又补充,“我今天和我老公来,是想试着找回之前丢了的信件。”
第两百零六章 因为我非她不可
原以为还要再解释上好一会儿,温清韵刚做好继续解释的准备,别墅的木质内门却咿呀一声被老奶奶打开来,下一瞬,她竟直接拄着拐杖,朝两人直直走来。
夏季微风轻轻吹过她花白的头发,可她头发梳地一丝不苟,一看就是十分讲究的老年人,衣服简约朴素,走路时踩地很用力,她一边走,一边问温清韵,“你和你老公叫什么名字?”
“我叫温清韵,我老公叫姜旭。”温清韵轻柔的声音响起的瞬间,别墅铁门咔哒一声被那位老妇人打开来。
“怎么现在才来?”老太太眉头皱着,侧身让两人进来。
温清韵心头一颤,不敢置信地问道,“信还在?”
姜旭漆黑的瞳孔也动了下,他也没有想到过去整整六年,竟然还真的能问到信件的下落,他牵着温清韵的手也忍不住颤了下。
老太太闻言脚步顿住,扫了眼表情惊讶的两人,嗯了一声后,忍不住说了句,“你们两倒是厉害,一个拼命写信,一个没回信,还能在一起那么多年。”
大概是真好奇,她又问道,“你们年轻人是靠意念谈恋爱吗?”
没等到两人的回答,老太太先自个嘀咕起来了,“现在年轻人谈恋爱已经演变成这样了吗?”
温清韵干笑两声,刚想说点什么,肩膀被姜旭扣住,他漆黑的眼微动了下,喉结上下滑动了下,而后轻笑一声,“奶奶,我也是今年才追到她的,小姑娘比较感性,想找回那些信,麻烦你带一下路了。”
老太太眼皮动了下,侧头看过来。
视线里的小伙子年轻高帅,漆黑的背头利落干净,眼型狭长,鼻梁高挺,冷白的手紧紧地揽着清瘦的小姑娘,两人的距离倒是挨地很近,不像是今年刚在一起的,倒像是结婚了好几年的小夫妻。
大概爱情便是这样。
在从前车马都慢的年月里,一封信,一枚胸花,一支笔,一块甜蜜的糕点,一根廉价的烟,就足以让一对年轻男女坠入爱河中来。
现在的小年轻也一样,有人遇见愿意用数码电子产品实时关心你的人,有人遇见笨拙写信的人,可那些好像都不是衡量爱情的标准。
爱是本能地靠近和依赖。
是旁观者都会感受到的幸福。
老太太盯着两人那副样子,松了口气,“还好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姜旭闻言又笑了下,漆黑的眼睛浓地像是墨一样,“因为我非她不可。”
温清韵心跳了下,抬眼看站在自己身旁的男人,他背挺得直,下颌线条利落,混着点少年时期的桀骜感,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了高中时期的姜旭。
他从来都是这样。
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毫不避讳地表达出来。
一股子拽到要上天的感觉。
不同的是,现在的他,褪去了年少时的轻狂感,添了不少沉稳的气息,牵着她的时候,给足了她所有的安全感。
温清韵唇角弯起来,没说话。
老太太轻咳了一声,也不像刚才对两人那样满眼警惕,眉眼松下去,“你们还算幸运,信件我没有扔掉,留起来了,跟我来吧。”
温清韵心跳地很快,来之前,她其实想过,那些信大概是找不回来了。
可她就是想要回来碰碰运气。
曾经有个男孩将她放在心上偷偷爱了整整七年。
沐荷街不应该只有让她难受的回忆。
那三百六十五封情书,每一封,都应该是她走在这片土地的勇气。
身旁的男人似是又一次猜到她心里所想,揽着她肩膀的力度微微收紧了几分,他长指微动,轻轻摩挲过她的袖子布料,嗓音很轻,“温清韵。”
温清韵抬眼看他。
平常傲地跟什么似的小少爷,这会喉结微动,吐出一句话出来,“我有点紧张。”
有关沐荷街的回忆好像只有让人窒息的炙热。
温清韵住进来时,正是夏天的季节。
头顶的光仍然带着盛夏的炽热,烧地她后背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偶尔会有清爽的风吹到她脸上,可却从未吹散她心里对这片土地本能的恐惧和厌恶。
可现在不一样。
温清韵突然又想起那个夜晚,高中时光里,那个为数不多两人独处的夜晚。
入夜的马路星光点点,她抱着硕大的书包,红着眼睛坐在姜旭的后座上。
那辆摩托车通体漆黑,像姜旭这个人一样,自带一股桀骜的气息。
那一天,温清韵抬头的瞬间,看到了皎洁无比的月亮。
很多年后,她才知道,她看见的是姜旭。
这么多年过去,月亮也长大了。
可却一直都是那个喜欢她的月亮。
温清韵心软的不像话,手勾过去,紧紧地握住姜旭的手,黑亮的眼睛温柔地像是水,学着他爱说的那句话,“老婆永远陪着你。”
入了别墅,老太太停下来,微蹲下来,将玄关处的柜子打开来,下一秒,她摸出一个看上去有点老旧的月饼盒子出来。
温清韵的心跳漏了半拍。
“都在这里了。”老太太转过身来,将月饼盒子递过来,目光里的两人竟然神情略微有点呆呆的,似乎是真的不敢相信,有人将那么多封信件保存了这么多年。
就像她也不敢相信。
在情书空缺的那六年里,一直没有得到半点回应的小伙子,竟然还能坚持喜欢这个小姑娘这么多年。
更稀奇的是,他和心爱的姑娘竟然能在这么多年后修成正果。
却也让人忍不住祝福。
老太太的眼神柔和了几分,忍不住问了句,“结婚了?”
月饼盒子看上去有好些年月。
温清韵看着她手里的盒子,鼻尖涌起一股酸涩来。
姜旭也盯着那个盒子看,两人原本没有说话,一直到老太太说了这么一句话,他才猛然醒神一般,一只手揽着温清韵的肩膀,另一只手伸出去,“结婚了。”
手指触及那个微凉的月饼盒子时,他的眉心动了下,又补了一句,“奶奶,我们给你补喜糖。”
第两百零七章 拜托喜欢我一点点
从老奶奶那边出来,姜旭的人已经在路边等两人。
街口的风很大,将温清韵那头乌黑柔软的长发吹到掀起来。
发丝很轻地摩挲过姜旭冷白的脸,他眉心动了下,手一直紧紧地包着温清韵的掌心,他牵着她,拉开车门,和她一起坐上车后排。
视线里的小姑娘怀里很用力地抱着那个装满那三百六十五封情书的铁盒子。
一直到坐上车,助理下车,将空间留给两人时,温清韵的精神才微微放松下来,她心跳地很快,握着盒子的手也微微有几分不真实的发麻感。
似是察觉出她的紧张,姜旭轻捏了下她的无名指,那里戴着两人的结婚戒指,他指腹摩挲过那枚专属于她的钻戒,漫不经心地开口,“慢慢看。”
他的语气分明是漫不经心的,可仔细听,却能听出他尾音微颤了下。
温清韵眼睛酸地厉害,她深吸一口气,手指总算贴上铁盒子的边缘。
冰冷的金属质感却让她的心烫了一下。
温清韵没法用平常心来对待这里面装的东西。
从前收过很多封情书。
可写情书的人没有真的为她一直停留过。
那么拽的一位小少爷,却为她这艘孤僻的船,停了好多年。
肩膀骤然一重。
小少爷修长骨感的手微微收拢,不轻不重地扣上她的肩部,滚着薄荷香气的呼吸轻喷在她脖颈上。
温清韵眼皮动了下,终于将盒子打开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叠透出粉色的透明文件袋。
温清韵呼吸颤着,又伸手将那个文件袋拉开来。
厚厚的情书就这样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每一封都是淡粉色的封皮,封皮外一笔一画写着一行工整的字:温清韵收。
过了太多年,墨水已经干涸,字迹已经不大清晰,可依稀能看出写信人的用力和认真程度。
是姜旭的字迹,却远比他原来的字迹都要认真上好几倍。
温清韵从看到封皮上的字时,开始哭。
一直强忍着的泪意,全都在此刻汹涌而出。
眼泪就这么啪嗒一声,重重地坠到信件上,将温字砸湿。
温清韵心一慌,下意识要去抹自己的眼泪,可下一秒,眼尾却倏地一热,姜旭温暖干燥的大手已经凑了上来,稳稳当当地接住了她又一次坠出来的眼泪。
温清韵捏着那封还未打开的情书,哭地肩膀一颤一颤的。
她突然想起高中有一回午休。
午后的教室沐浴在盛夏炽热的阳光里,温清韵从食堂吃完饭回来,看到自己桌上已经安静地躺着新发的课本。
她下意识看了眼坐在位置上巍然不动的姜旭,他向来讨厌穿束缚自由的校服,宽阔的肩上撑着件荧光绿的T恤。
很奇怪的感觉。
别人无法驾驭的死亡颜色,穿在他身上,却生生地衬出一种肆意张扬,桀骜不驯的少年感。
就连温清韵都忍不住盯着他冷白的皮肤看了一会儿。
倏地——
少年突然懒洋洋地侧过身来,眼眸漆黑地扫过来一眼,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回来了?”
温清韵嗯了一声。
两人平常不怎么聊天。
温清韵一直觉得自己和他不是一路人,又或是她本来就不爱交朋友。
可姜旭那样盯着她。
温清韵也只能硬着头皮开话题,“嗯,你吃了吗?”
姜小少爷唇突然勾了下,无比自然地接了句,“没有,你要给我做吗?”
对上温清韵错愕的眼神,他又补了一句,“上次看你吃自己带的饭,还挺香的,我出双倍的价格。”
温清韵心里盘算着那笔钱,又想起自己想要报的培训班,鬼使神差地,应了下来。
她刚坐下来,又想起什么来,问姜旭,“我的新课本,是你帮我拿的吗?”
姜旭散漫地应了一声,突然喊她,“温清韵。”
他的嗓音其实很好听,身上还带着股微冷的薄荷香气。
温清韵嗯了一声。
姜旭冷白的手腕随意地搁在桌上,骨节分明的手玩着一只黑色笔,似是漫不经心,可却带着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紧张感,“我帮你拿了课本,你帮我写一下课本上的名字,不过分吧?”
温清韵啊了一声,对他这个要求感到无比惊讶,她不大确定地开口,“我帮你在课本上,写你的名字?”
姜旭轻点下巴,又补了一句,“当然,我也可以帮你写名字。”
温清韵脑子嗡嗡的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姜旭把这当成无声的默认,于是他饶有兴致地,将她最上面那本英语课本,捞起来,一把将笔帽推开,而后笔尖落在她的书本上。
下一秒,笔尖摩挲过纸张的声音就这样传进温清韵的耳朵里来。
温清韵眼皮一跳,低头的瞬间便看到自己的课本上出现了一个龙飞凤舞的名字。
名字时她的。
感觉却截然不同。
姜旭这人,像风。
写的字体也一样,带着一股风的自由味道,无拘无束。
就连写她的名字,也一样。
似乎连她也有那么一瞬间,变得无拘无束起来。
温清韵盯着他的字,轻声感慨了一下,“你的字挺有个性的,像风一样。”
姜旭闻言却皱了眉头,“你的意思是,我的字不好看是吗?”
温清韵一惊,连忙找补,“不是,就是比较有个性,不像是常见的那种字体。”
中国太多乖宝宝,字如其人,字体也乖乖的。
可姜旭不一样,他的字和他的人,都拽拽的。
也许不是公认的好看字体,却也别有一番韵味。
温清韵正想着,却听到耳边说了句,“那我再练练。”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的再练练,是认真的。
他就这么一笔一划的,无比认真地将她的名字,写了下来。
甚至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他写了三百六十五封情书。
每一封,都用的是他以为她喜欢的粉色。
每一封上的字体,都工工整整。
原来桀骜的小少爷,也会为爱的人而心甘情愿练字,就为了让她看到好看一点的字体。
也虔诚地希望,如果他的字好看,心爱的小姑娘会答应他的追求。
拜托拜托。
他曾那样祈祷过。
第两百零九章 天大地大,老婆最大
十月底,温清韵如愿收到了爱丁堡大学的offer。
她刷新了好几遍,确认自己真的收到了offer后,莫名有点想哭。
其实她知道,就算她再努力踮起脚尖,也不可能可以做自己曾经想做的首席舞蹈家了。
可她当时就是,突然很不甘心。
她觉得自己的生活不应该是这样,她觉得她看到的风景,不应该止于此。
无论是栀城,还是苏州,都不应该是她的最后一站。
她就是要成为更好的人。
就是要成为真的有点厉害的,可以和爱人并肩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