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简和许之曼都知道苏铭是不想让她们担心才会如此,所以她们和苏铭说话时也故意调侃打趣,仿佛苏铭只是普通感冒住院,病房内的气氛轻松欢快。
直到许之曼回家拿换洗衣服,苏简去药房取药回来时她才在病房外看见苏铭满脸郁结,眉头紧蹙,整个人仿佛一下苍老了十岁。
苏铭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然后突然悔恨地抡起拳头狠狠砸向自己胸口。
苏简静静站在病房外,看到这一幕早已通红的眼眶立即滚下热泪,整颗心都揪在了一起,她赶紧闪身背靠着墙面,生怕被苏铭看见她,她用手捂着嘴巴隐忍地低低哭泣着。
苏简极力克制情绪让自己没再哭下去,她快速去卫生间洗了脸,确定自己没露任何破绽后才重新回到病房。
苏铭早已神色如常,他冲苏简露出明朗的笑,“你怎么去药房拿个药去了这么长时间?”
苏简若无其事地撒谎:“我不是跟我朋友一起住的嘛,她有东西不知道放哪儿了,刚才打电话问我,所以就耽误了点时间。这中药我已经在微波炉里加热过了,您快趁热喝了吧。”
苏铭有些犹豫地接过来,跟个小孩子似的,“这药肯定很苦吧?”
苏简剔眼看他,表情严肃,颇有高中教务处主任的风范,“舅舅,良药苦口。”
苏铭在她极具压迫的注目下咬着牙将药一饮而尽,最后苦的伸舌头,赶紧嫌弃地将保温杯放在了旁边,“真不怪小孩子不喜欢吃药,实在是太苦了,我都受不了。”
苏简不禁失笑,她舅舅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就是怕苦,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看见他露出如此小孩子的心性。
苏简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糖果,小时候她只要想爸妈,舅舅就会拿出一块糖来哄她,现在他们身份互换了。
以后就由她来守护舅舅!
苏铭看见她手里的糖,露出狡黠的笑来,“舅舅果然是没白疼你,我正觉得嘴里没味呢。”
他伸手去接,苏简却并未将糖果给她,而是放在一旁的抽屉里。
苏铭满脸不解地看着她。
苏简笑道:“舅舅,这颗糖得等你出院之后才能吃,算是提前给你的奖励,这样你喝药的时候想到自己还有一块糖就不会觉得药苦啦。”
苏铭一时啼笑皆非,“这就是望梅止渴?”
她不以为然,“总比饮鸩止渴好,医生说了您刚做完手术只能吃些清淡的东西。您可不许偷吃啊,我会每天检查的。”
苏铭挑了挑眉,一脸板正,“笑话,我会偷你区区一颗糖?”
边说边流连忘返地瞥了几眼抽屉。
等许之曼回到医院后,苏简便回了苏家,第二天她天不亮就起来为苏铭炖了鸡汤,又做了三人份的早餐送去了医院。
苏铭喝着外甥女给他熬的鸡汤心中百感交集,“想不到咱们阿简的厨艺竟然这么好……”
苏简没出国前可是连盐和糖都分不清楚的,可见她在国外肯定吃不了不少苦,厨艺才会突飞猛进。
苏简就是怕他们会有这种误解所以才没告诉他们自己会做饭的事,她故意吐槽道:“舅舅,您是不知道外国人的口味和我们差别有多大,我就是因为吃不惯所以才拼命钻研厨艺。其实在外国买中餐食材可比吃西餐贵多了。”
所以苏简经常用面包和白开水就给打发了一顿,她最穷的时候啃了两个月的面包,导致她现在看到面包都还会有想吐的感觉。
直到后来她找到了一份很不错的工作,日子才渐渐没那么拮据了,从那之后苏简就经常做好吃的中餐犒劳自己,以解思乡之情,她厨艺也是在那个时候练出来的。
许之曼开了口:“女孩子会厨艺一个人在外也能够照顾好自己,总比天天吃外卖强。你就别胡思乱想的了,我还打算教芮芮烧菜呢。”
苏铭表情突然严肃起来,“芮芮是得多学点东西,她就是被你和你妈给惯坏了,油瓶子倒了都不知道扶一下。”
许之曼平白无故被冤枉声音不由拔高了些,“我什么时候惯过她了?还有,你怎么一提到你女儿就满脸嫌弃?”
难怪芮芮总是生气,连她听了心里都觉得不高兴。
苏简不知道他们两怎么就呛上了,赶紧找借口带着许之曼离开了病房。
许之曼一出来就有些收不住情绪,眼泪哗哗地落下。
苏简有些慌张,“舅妈,发生什么事了?您先别哭,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今天早上接到了警察局打来的电话,他们说工厂失火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的……”许之曼眼睛一片红肿,声音哽咽地不行,“放火那个人就是马贵,就是你知道的那个马叔叔……”
闻言,苏简顿时感到万分震惊,而后愤怒不已,“马叔叔?他不是我舅舅的发小吗?这么多年一直跟着我舅舅后面打拼,为人憨厚老实,他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情来?”
苏简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马贵见她舅舅挣了大钱,心生妒忌,所以才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许之曼敛着眉,目光幽邃地说:“我们和你马叔叔叔认识了这么多年,你舅舅更是拿他当作亲兄弟看待,他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害你舅舅。我猜测他一定是受人逼迫!”
许之曼紧紧攥着苏简的手,眼含热泪,“阿简,这是有人故意想要置我们苏家于死地啊!”
苏简脑袋轰地一下炸开来,浑身冒出阵阵虚汗,有人故意置他们家于死地,这个人会是谁……
连放火烧工厂这种泯灭人性的事都能做的出来,假如稍有不慎那可是要出人命的,是问京都能有几个人如此心狠手辣,甚至敢罔顾王法的?
第54章不知情
苏简隐藏在心底的答案逐渐变得清晰分明,她眉头紧锁,面色尤为难看,“舅妈,我有点事要去处理一下,你先在医院照顾我舅舅,我晚点回来……”
许之曼抓着她的手没放,面色紧绷地追问:“阿简,你老实告诉我,这件事到底是不是和周家有关?”
苏简强颜欢笑道:“舅妈,你想多了,我和周律早就没关系了,而且他是救死扶伤的医生,觉得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许之曼眼底闪过一抹浓烈地恨意,“他不会,难保他的家人不会……所有的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他们要做什么可以尽管冲着我来,可是他们不应该对我们一家人赶尽杀绝……”
她深吸了口气,沉声叮嘱:“阿简,你舅舅还不知道你马叔叔的事,你千万要瞒住他不能让他知道,否则以他的身子绝对受不住这个刺激。”
苏简总觉得舅妈好似有些不对劲儿,可她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儿,“舅妈,我知道。”
许之曼语重心长地说:“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就是希望你能离周律远远的,永远都不要踏进周家大门一步!他们周家的人都是一帮神经病疯子,一旦和他们家沾上就会跌入万丈深渊!你必须时刻谨记舅妈今天对你说过的话,不要和周家有牵扯,知道吗?”
苏简心底一阵不安,“舅妈,你是怎么了?你突然这样让我觉得很害怕,这件事未必和周家有关系,或许就是马叔叔嫉妒我舅舅挣钱了,要不就是他遇到什么困难挫折了一时想不开才做出这么极端的事来。舅妈,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你想想舅舅和苏芮,还有外婆,她们都很需要你,钱没了咱们可以在挣,一家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许之曼精力不支的说:“舅妈知道……”
话音刚落她便突然晕了过去,苏简赶紧大喊着叫来医生护士,很快许之曼就被送去了抢救室。
好在医生说许之曼只是因为忧思操劳过度才导致的晕厥,并没有什么大毛病。
突然多了一个病人令苏简分身乏术,苏简思索一番后还是将这件事告诉了许母。
因为她实在担心许之曼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来,有许母在医院看着她,苏简也能放些心,不过她并没有告诉许母工厂着火的事。
许母得知女儿和女婿都在住院急吼吼地赶了过来,少不得又是对苏简一番谩骂,说她是扫把星,又说是她八字不好,才把舅舅舅妈克进医院。
苏简难的和她争辩,见她来了就匆匆往警察局那边赶,她要亲自去问问马贵工厂起火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开始马贵什么都不肯说,苏简就打起了感情牌,说了许多马贵和苏铭之间兄弟情的事,终于唤醒了马贵的最后一丝良知,他泪流满脸地说了一句他也是没有办法,后面就再也不肯说了。
正是这一句话让苏简确认了马贵是受人指使的。
联想到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幕后主使极有可能就是周律。
他是在为了叶暖暖自杀的事报复自己。
他在医院时就说过要是叶暖暖有个三长两短就都算在她头上。
苏简已经找姜妍问过,听说叶暖暖的状态很差,那天住院当晚她还趁周律睡着在浴室割腕了,接着便又是一番抢救,一晚上就抢救了两次,闹得整个医院都人仰马翻的。
苏简满脸失魂落魄地从警察局走出来,这一次她并没有急着去质问周律,而是打算将这件事彻底调查清楚,用证据说话。
苏简花了三天时间查出马贵老婆在外面赌钱欠了一屁股债,就工厂着火后一天,马贵老婆的赌债就全都还清了,而马贵老婆也带着她女儿跑路了。
苏简还调查出了替马贵还钱的人正是MZ集团旗下子公司的一名员工,天底下不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显然这件事就是周律指使的。
苏简拿着那些资料时,手在不停地颤抖,脸上更是半丝血色都不见,最终她带着一沓证据去了叶暖暖所住的医院。
当她站在病房门外时,果然看见周律正在重症监护室里陪叶暖暖。
她不想惊扰叶暖暖便没有进去,而是拜托护士帮忙将周律喊了出来。
周律见到她时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下去,他阴着脸,语气夹着怒意,“谁准你来这里的?”
苏简注意到走廊上来往都是医护人员,还有病人及其家属,她眼神一片凉意,语气冰冷至极:“去天台吧,我有事和你说。”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
周律剑眉微蹙,凝思片刻到底抬脚跟了上去,到了天台,他嗤道:“你又想故弄什么玄虚。”
苏简冷冷回头将一叠资料狠狠摔在他脸上,旋即又怒火攻心地左右开弓对着他脸一顿怒扇,双红赤红地嘶吼:“周律,我要杀了你……”
她像是只发狂的小兽,对着他一通毫无章法的拳打脚踢。
周律先是懵了一瞬,反应过来后轻而易举地钳制住她双手将她禁锢在怀里,怒道:“你发什么疯?”
苏简拼尽浑身力气挣扎,周律差点都险些脱了手,只见她优美地天鹅颈上青筋暴起,肌肤跟着泛起一片红色,一直蔓延到整张脸都是爆红,足见她这会儿已经被愤怒的因子吞噬。
苏简声嘶力竭地怒吼:“叶暖暖自杀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把账算在我头上?是我让她去死的吗?你知不知道你让人放火点了我舅舅的工厂稍有不慎会让多少无辜的人丧命?只有叶暖暖的命是命,我舅舅他们的命难道就是草芥吗?周律,你就是一个魔鬼,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你放开我,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周律深眉紧蹙,他以前都没发现她力气竟然这么大,他见她好几个指甲因为用力过猛都出了血,不由缓声道:“苏简,你冷静点,你说的事我根本就不知情。”
第85章撒完泼了
苏简根本不信他的鬼话,激动道:“你撒谎,证据我都查出来了,就是你们MZ集团的员工收买了马叔,让他一把火点了工厂!除了你还能有谁会做出这种事来害我舅舅!”
周律听到和MZ集团有关时,面色不由发生一丝变化,隐隐不虞道:“我说了不是我,但这件事我会命人去调查清……”
他话还没说完便突然疼的倒吸一口凉气,旋即面色阴鸷地盯着她,语气恶狠狠的:“苏简,你属狗的?”
苏简咬着他胳膊不肯松口,恨不得使出吃奶的力气,大有一副不咬下块肉来不松口的架势。
周律剑眉蹙成一团,下颌线紧绷着,却也没挣扎,就站在那儿给她咬,让她出气。
不知过去多久,苏简目光凶恶地抬眸瞥了他一眼,到底逐渐松开了口,然后身子筋疲力竭的酸软下去,刚才那番挣扎已经消耗了她全部体力,她大口喘着粗气,仍不忘凶神恶煞地瞪着周律。
周律见她没了力气才终于舍得松开她,他拧着眉头,试探的动了下胳膊便觉得疼痛难忍,俊朗的面庞神情阴郁。
他穿着西装也没办法看到苏简究竟将他咬的如何,但他知道苏简用了狠劲,他胳膊肯定得留下牙印,以后牙印能不能变掉都难说。
苏简这会儿逐渐冷静下来,她想了想觉得这事或许真不是周律指使人干的,否则他不会不承认。
但这事儿肯定和MZ集团有着脱不了的干系,所以他被咬了一口也不冤。
周律冷冷睨她一眼,“撒完泼了?”
苏简抿着唇瓣,娇柔的脸上满是冷艳,她厉声说:“这件事就算不是你做的,也一定和你们周家脱不了干系,相关证据我都已经移交给警方了。周律,我知道你们家在京都权势滔天,但只要你们敢动我家人,我也绝对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他不知在想什么,眸光逐渐转深,心底隐隐有了猜忌。
苏简要说的话已经说完,她转身就走。
周律一双墨眸深沉地盯着她身影,薄唇轻启:“如果这件事真是我爸做的,你打算怎么做。”
除了他爸以外,没人会费这么大力气去针对苏铭那个小破工厂,而苏简之所以能轻易查到MZ集团,也是他爸有意为之,目的估计就是为了警告她。
当初周裴渊花了一千万让苏简离开自己的儿子,结果三年后苏简又重新回国,并且隔三差五就和他儿子见面,可不是犯了周裴渊的禁忌。
放火烧厂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是了不得的大事,但对于周裴渊而言,不过是道开胃小菜罢了。
苏简身形微顿。
周律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捏紧,心底迫切地想要知道她的答案,他很想知道如果再来一次,她会不会和三年前一样选择再次逃避。
苏简只是犹豫几秒钟后便抬脚消失在天台,什么都没说。
周律孤身一人站在黑夜里,嘴角不由勾起嘲讽的笑,眼神冰凉无温。
——
翌日,周律趁叶暖暖熟睡时回了趟周家老宅。
周裴渊于前年就已经正式退休,将公司交给两个侄子在打理,他平常就在家里摆弄些花花草草,偶尔和几个老友一起喝茶,切磋切磋棋艺,日子过的惬意悠闲。
周家老宅地处偏僻,远离喧嚣,周裴渊颇有几分武林高手归隐山林的意思,但其实MZ集团平时有任何风吹草动,周裴渊都会在第一时间收到风声。
周律这次回来还遇见了周裴渊之前的助理以及心腹罗弋,罗弋热情的跟周律打了招呼,说是特意来看望一下周裴渊,其实就是来给他父亲送情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