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贵人自从有孕，便极少出紫月轩，又提防着许多宫妃。沈清棠本想着离她远一些。可看到她喜笑涟涟，还是想与她多亲近两分。
“沈姐姐为人亲厚，帮了嫔妾不少忙。嫔妾也从心底的感谢、喜欢姐姐。”舒贵人道：“若是姐姐喜欢蔷薇花，可以常来嫔妾的紫月轩。”
沈清棠点了点头：“那以后我就多叨扰了。”
……
第二日，萧奕承去了淑妃的钟粹宫。
闻着身边熟睡的男人，淑妃的眼眸暗了暗，皇上这是第一次来她的钟粹宫，但没有行房事。
淑妃朝萧奕承的旁边挪了挪，此时皇上身上的亵衣松了一些，淑妃微微一侧头，便看见了皇上肩上明显的牙印。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立刻撑起了身子，借着昏黄的烛光仔细敲了敲，这是牙印无疑。
心中疑惑之余，更多的是气愤。这牙印肯定是女人留的，前夜还是她侍寝，她还分明记得皇上的身上并没有牙印，而今日就有了？
昨夜又是沈清棠侍寝，想到这儿淑妃心中就有滔天的怒火，双手紧紧攥成拳头。
千鲤池，皇上第一次说重话，让她适可而止；皇上禁足沈清棠，并不是为了给她解气，而是为了保护沈清棠……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飘到了淑妃的脑中。
淑妃现在心中只有一个念想：她要沈清棠死。
许是因为淑妃心中存着怒气，所以迟迟难眠。第二日清早，她顶着一个重重的黑眼圈伺候皇上穿衣。
萧奕承看着她眼下的乌黑，疑惑道：“朕记得你昨夜睡得挺早，怎么脸色还是这么难看？”
淑妃脸上牵起一丝笑容：“臣妾昨夜一直在想今日的早膳，所以睡得迟了。”
萧奕承点了点头，他一点也不在乎淑妃为什么会迟迟难眠，为什么又会顶着个黑眼圈。在他这儿，这些事不足以他多过多询问。
第67章 淑妃有孕
送走萧奕承后，淑妃有气无力的坐在梳妆桌前，揉着脑袋。
安青端着水盆走进来，看见淑妃难受的揉着脑袋，立马放下水盆，走到她身旁道：“娘娘可是身子不适，奴婢去唤个太医吧！”
淑妃摇了摇头：“不用了，本宫就是昨夜没睡好。”
安青还是有些不放心：“娘娘还是唤个太医吧，您的脸色看上去很差。”
淑妃思索了片刻，她喝那副民间秘方也喝了快一个月，听大哥说，那副民间秘方是奏效极快的，按理说肚子应该有动静了。还是找个太医来瞧瞧吧。
“那就去找个太医吧。”
安青派人去请了太医，等淑妃梳妆打扮好，太医也正好来了。
太医很快起身，恭敬道喜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的脉象流利，如珠滚玉盘，此乃滑脉。”
淑妃腾的一下站起身，脸上兴奋之余还有些不可置信，摸着平平的肚子：“本宫真的有孕了？”
太医道：“千真万确，虽然娘娘的月份小，但脉相已经十分明显。”
听着太医确定的语气，淑妃眉眼之间皆是浓浓的愉悦：“本宫知道了，安青，赏。”
太医十分高兴，又说了好几句吉祥话，这才告退了。
安青却有些担忧：“娘娘，皇上一直赏赐避子药，如今你有了身孕……”
淑妃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倒是忘记了这茬。眉眼之间的愉悦淡去，紧接而来的是担忧：“你提醒了本宫，本宫该怎么和皇上交代？”
“本宫既然有孕了，皇上总不会让本宫打掉这个孩子吧？”淑妃半天也没想出个办法，有些烦躁道。
没过一会儿，淑妃有身孕的事就传遍了后宫。
皇后得知这件事情，脸上的表情淡淡的，让人看不出喜怒。确定了淑妃怀孕之后，她便命人告知了皇上。
慕春突然小跑了进来，面上十分欢喜道：“娘娘，大皇子，方才说话了。”
皇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眉眼都被喜悦代替：“康儿会说话了？”
慕春道：“回娘娘的话，千真万确呢。大皇子方才说了不少的话。”
皇后激动了点了点头：“快将康儿抱过来，再命人去请皇上来凤仪宫用膳。”
由于早产，康儿的身子十分弱。所以皇上赐名：康。
康儿是皇上第一个皇子，所以皇上十分重视和关心。康儿刚出生的那一年，皇上每隔几天都会来凤仪宫看看他。在那个时候，明贵妃和淑妃还不敢为非作歹。
可后来，不知是国事繁忙了，还是皇上厌了康儿。从前年起，皇上便不常来看康儿，有时半个月看一次，有时一个月看一次。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明贵妃和淑妃就开始肆无忌惮。
虽然有她和太医的精心照料，康儿身子依旧很弱，半岁了还不会翻身，一岁了还不会走路，三岁了还不会说话。好像总比健康的孩子行为迟缓几分。
如今，康儿终于学会了说话，皇上知道了应该会高兴的吧！
紫宸殿
曹德润作为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自然也知道皇上将那民间秘方换成假孕药的事情，所以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并不意外。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派人过来，说是淑妃娘娘有了身孕。”
听到回禀，萧奕承手中的朱砂笔顿了顿，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你挑些赏赐送过去吧。让她好好养着身子。”这才继续处理自己面前的折子。
暴雨将至，池塘中的鱼儿也要跃上水面，呼吸新鲜空气了。
“皇后娘娘还说，大皇子会说话了。”
萧奕承震惊了大半晌：“康儿会说话了？”
曹德润高兴的诶了一声：“大皇子会说话了。”
萧奕承眸光深幽，脸上却看不出一分欢喜。皇后嫁给他四年，却迟迟无子出。
先皇病入膏荒，皇后也动了歪心思，迫不及待的诞下他登基后的第一个皇子，也是趁他不备，偷偷服用了民间药方。
那个时候，还仗着有身孕故意与明贵妃呕气，导致早产。
太医说过康儿会比平常的孩子身子更弱，甚至说过能不能养活到一岁都是个问题。
康儿虽然生来体弱，但在太医院的静心调养之下，身子也渐渐变好了。
他也就放下心来。
可直到康儿一岁不会翻身，两岁不会走路，他这才发现了不对劲。
早产的孩子身子弱，可康儿看着却不只是身子弱，似乎智力都和其他孩子相比都差了几分。
问了太医之后，才知道早产只是导致康儿身子弱的原因，而真导致康儿脑力的原因是皇后服用的那副民间秘方。
他那个时候从来没有想过避孕，大概是皇后自身身体的问题。
天命不可违，这就是报应。
萧奕承垂眸：“知道了，晚上就去凤仪宫用晚膳吧。”
第68章 大皇子
奶娘抱着大皇子进屋，大皇子口中还咿呀咿呀的说着话，皇后抱过大皇子，柔声道：“康儿，叫一声母后。好不好？”
只是大皇子似乎没有听到她说话一样，仍旧咿呀咿呀的。
皇后不放弃，轻声哄着：“康儿，叫一声母后，好不好？”
大皇子突然兴奋的拍着手，大声的叫着。整个凤仪宫都能听到他大声的尖叫声和笑声。
皇后怔住：“康儿，别叫了。”随后，目光狠厉的看向奶娘：“康儿为何会这样？是受了什么惊吓吗？”
奶娘被她的目光吓到，战战兢兢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大皇子并未受到惊吓。这几日大皇子经常会这样。”
大皇子一直张着嘴巴笑着，口水顺着嘴巴流了下来，滴到皇后的手上。皇后抬头看见大皇子依旧笑着不理人，那样子真像是个智力不全的孩童，心里头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嫌弃。
奶娘察觉出皇后眼中的嫌弃，抱回大皇子，皇后立刻用手帕擦了擦手上的口水。
“不是说康儿会说话了吗？”
奶娘战战兢兢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傍晚的时候，大皇子确确实实是说话了，还说了好久。但不知为何，现在又不说话了。”
大皇子忽的又开始大声尖叫。皇后深深叹了一口气，声音渐渐变得低沉：“先将大皇子抱下去吧。”
奶娘不敢犹豫，行礼过后，立马抱着大皇子退了下去。
皇后听着渐渐小了下去的尖叫声，无奈的揉了揉脑袋。从前她一直在自己骗自己，认为康儿只是身子弱，总有一日会养好的，但今日的事愈发让皇后她的儿子就是个傻子。
一岁学不会翻身，两岁学不会走路，三岁才学会说话。这哪里是身子弱呀，分明像是脑力不健全的孩子。
皇后打了个冷颤，若是让皇上和各宫妃嫔知道康儿极有可能脑力不健全，这样皇上和各宫妃嫔会怎么看她？明贵妃和淑妃到时候又会怎么侮辱她。
而且皇家最容不下的就是脑力不健全的皇子，等康儿长大了，恐怕也不能留在皇宫。极有可能会被送去一个偏远的封地，自生自灭。至于她这个皇后，凤位都可能岌岌可危。
皇后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害怕，不知不觉间竟出了一身的冷汗。
“康儿呢。”
听到皇上低沉的声音，才回过神来。连忙收拾好情绪，展开笑颜迎了上去：“皇上来了。”
萧奕承并没有让人通报，进殿后便看到皇后垂着头，满脸苍白，还以为是康儿出了什么事。
于是有些焦急的开口道：“康儿怎么了？”
皇后淡淡一笑：“康儿在侧室，臣妾叫奶娘将康儿抱过来。”
没过一会儿，大皇子被抱了过来。此刻，他也不再大喊大叫，在奶娘的肩上静静的啃着手指。
萧奕承上前走几步，将大皇子抱在手上：“康儿是不是会讲话了，来叫一声父皇。”
大皇子似乎听懂了他在说什么，双眼紧紧盯着他：“父…父皇。”
萧奕承还来不及高兴，就听到大皇子忽的大笑着，似乎是发生了值得高兴的事。十分兴奋，还拍着手掌。
看着皇上愈来愈深的脸色，皇后被吓坏了，连忙抱过大皇子，将他放在奶娘的手上，并使了个眼色，奶娘便立刻带着人退了下去。
萧奕承将这一切收进眼底，眸光闪光冷意：“康儿是怎么了？是不是奶娘故意打他了，才会让他这样？”
皇后惊慌失措道：“康儿…康儿许是看到了父皇太高兴。”
这个话，鬼都不信。
萧奕承深吸了一口气：“找朕来是有什么事？”
皇后又恢复了那端庄的模样：“淑妃妹妹有了身孕，是不是该给一些赏赐？”
“赏赐是该有的，这件事情皇后看着办就行。”萧奕承淡淡的开口，连个眼神都没有赏给她。
“如今，后宫之中，除了淑妃怀有身孕之外，舒贵人的身孕也已经有了三个多月。皇上是否也该给舒贵人一些赏赐？”
萧奕承认同的点了点头：“舒贵人安分守己，就晋位嫔位吧。”
皇后的脸色一僵，旋即恢复正常：“皇上，这恐怕不合规矩，贵人到嫔连跳了四级，宫中还没有这个先例呢”
萧奕承眉峰凝起，眸光暗沉如夜：“既然宫中没有这个先例，那朕就开创这个先例。皇后听明白了？”
皇后脸上牵出一丝笑意，虽面带笑容，心中觉得格外寒冷：“臣妾明白了。”
看着皇后装模作样，萧奕承一刻也不想多留。“朕还有事，就先走了。”说罢，也不给皇后反应的时候，大步踏出殿外。
只是萧奕承当真是觉得心寒，大皇子今日种种反常的表现更加印证了大皇子心智不全的想法。
方才皇后特意提及舒贵人，看样子又把主意打到了舒贵人肚中胎儿身上。
想方设法怀上康儿，如今却想方设法把康儿往外推。皇后这些行为实在让萧奕承心寒。
看着萧奕承离开的背影，皇后第一次慌了神。
皇后颤抖着手，抓着慕云的手臂：“慕云，你说皇上是不是察觉到康儿不正常了。”
“大皇子怎么可能不正常呢，娘娘您放宽心，大皇子年纪还小，也许……也许等大一些就好了。”近些时日，慕云也觉出大皇子与平常孩童的不同，但并没有直言，担心皇后会困虑，轻声安慰着。
显然，皇后并不信她的话：“康儿种种表现，皆是心智不全的表现。”最后还越说越激动。
慕云脸色一变：“娘娘，这话可不能让旁人听了去。”
“若皇上知道，您说大皇子心智不全，皇上一定会生气的。”
皇后渐渐冷静下来，慕云说得对，这些话不能让旁人听到。且不说皇上，淑妃有孕，风头正盛。若她知道康儿可能心智不全，不得爬到她头上耀武扬威。
第69章 泛舟遇刺
萧奕承从凤仪宫出来后，便朝斐月湖的方向走去。
如今的他，更需要冷静。
刺客也埋伏了两三日，是时候有个了结了。
沈清棠刚刚沐浴过后，代云就告诉她曹德润派人来说皇上在斐月湖等她。
沈清棠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现在？”
代云点头：“曹公公说越快越好。”
既然是皇上邀约，沈清棠就算有千百个不愿意也只能赴约。
她今日身着一件白色轻纱束腰羽衣，更显得小腰盈盈一握。长发挽起，发间插着珍珠的水玉兰花簪子，肌肤胜雪，娇美无比。小人儿薄纱的衣裳浸润在清冷的月色下，玉白的肤色若隐若现。
沈清棠上船后，嘴角依旧微笑，那双眼已蓄满了晶莹的光：“嫔妾给皇上请安。”
夜晚湖边的风有些大，她身上的衣裙被吹动，举手投足如风拂杨柳般婀娜多姿。萧奕承不禁想到了一句话，一颦一笑动人心魄。
随后摆手：“不必多礼。”
虽说船上挂了几盏灯笼，但沈清棠是觉得有些暗。斐月湖不比其他池塘水深的很，沈清棠还是有些害怕的，所以紧紧挨着萧奕承坐下：“皇上，今儿个怎么想起要夜游斐月湖？”
萧奕承言简意赅：“散心。”
散心？难不成皇上不高兴？沈清棠借着灯笼昏暗的光偷偷看向他，今日的脸色确实泛着一层冷色。看样子心情是极不好了，难不成是因为淑妃有孕的事？
可她要怎么安慰他。
她一直在思考着怎么安慰他才好，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船已经划到了湖中央。船上只有一个掌船的太监和他们两个人，附近也没有侍卫的船跟来。
这也太危险了吧？！
两个人都沉默了良久，萧奕承突然开口：“朕问你，你厌弃心智不全的孩子吗？”
沈清棠道：“不会。”
“嫔妾觉得心智不全并不是孩子的错，他们已经够可怜了，不能像寻常人一样过日子。若我们再去厌弃他们，他们岂不是更可怜？”
萧奕承清冷的眸子里浮动着柔和的波光，他方才在凤仪宫的时候，看着皇后对康儿的眼中竟然有厌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