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取信环节，她心再度慌乱，按照他以往习惯，应该会给这次约会的女嘉宾。程西已经很久没收到过他的来信了。
心跳砰砰，在书桌前读着秒，程西掐着点下去，怀揣着难以言喻的憧憬紧张，打开自己的信箱。
月色明亮处，空空如也。
上蹦下跳的心突然失重，嗖的一下从万里高空坠下来，如同摔碎的一地玻璃，扎进肉里，冰冷刺痛。
他今晚并没有写给她。
恋综本就千变万化，没有任何规律可言，程西回去路上，一直深呼吸告诉自己冷静，可眼圈还是不受控制泛红发酸。
她终于明白，得到月亮偶尔泄下的一丝光辉，比起长久无望的凝视，更为残忍冷酷。
她心里一有事情，就容易失眠，第二天，无精打采起来，在厨房精神萎靡冲咖啡。
奇怪的是，今天这个点客厅竟然没人，程西中途看群里消息，才知道大家都出门了。
方妍去见朋友，季禾野乐队排练，陈慕也项目采风，苏惟英晨跑还没回来，一时间，别墅骤地空下来。
程西冲好咖啡，捧着杯子坐在沙发上出神，不久庄星好整以暇从楼上下来，浑身打理得整洁干净，像是刚起床洗漱完。
他照常朝她打了声招呼，程西双眼无神回他，“早。”
“厨房还有多余的咖啡。”她不忘告知。
“正合我意。”庄星直接走过去，不一会，手里捧了个杯子过来。
“诶，我给你分享一个秘密。”他倚靠在她沙发背后，神神秘秘挑眉。程西不怎么感兴趣，随口搭话，“什么……”
“你知道陈慕也昨天信投给谁了吗？”他压低了点声音说道。程西蓦地坐直身子，转过头盯着他。
“你知道？”
“嗯哼。”他讳莫如深一点头，眼里露出点兴味，直接说，“他投给我了。”
“啊……？”程西被这个消息冲晕头脑，懵了会，才恍恍惚惚反问：“这个节目……可以投给同性吗？”
“没有明确规定。”庄星一挑眉，猜测，“但是今晚会不会有规定就不知道了。”
“……什……程西开始不明白，没思考几秒，察觉到什么。
“我们女嘉宾有这么可怕吗？”她困惑蹙眉，真心实意问庄星，“他宁愿投给你都不给我们。”
“谁知道。”庄星无所谓一耸肩，拿腔作调，“师父总说，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见了千万要躲开。”
“你――”程西被他气得一哽，郁闷半天，目光落到他手里咖啡上，生气抢过来，“别喝了，这是我泡的。”
“哎哎，妹妹，不至于吧。”庄星连忙躲避，只可惜混乱抢夺间，杯里咖啡晃出来不少，全部溅在他衣服上，满身焦香。
他不得不放下杯子，低头擦拭自己的上衣，嘴里不停念叨。
“老虎老虎，果然是老虎……”
程西心满意足，冷冷一哼，坐回座位。
“吓死你这只猪。”
被他这么一闹腾，程西阴郁一天的心情却奇异缓解几分，尤其是，得知陈慕也的信是投给他之后。
至少，不是给别人。
心事一想开，昨夜缺失的睡意就不知不觉涌上来，程西洗完杯子，上楼补觉。
睡前习惯检查了一遍信息，程西关掉屏幕，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
再次醒来，叮叮当当提示音轰炸响起，程西迷糊间，看到窗外蜂蜜黄的阳光。
好像已经下午了。
她从被子里伸出手，拿过手机，看到推送进来的消息时，一愣。
沉寂许久的高中班级群炸了，从未有过的热闹，程西把聊天记录从头翻到尾，讨论的中心是那个熟悉的名字。
陈慕也。
他突然上了某软件一个热点搜索，被不少熟人看见，关于他的讨论时隔多年，又席卷而来。
程西根据讯息，打开那个短视频软件，果不其然，挂在热搜上第三位。
标题是#曾经惊艳你青春的少年#
点进去第一条视频，就是陈慕也的照片，看得出来是偷拍的。挂在学校公告栏的寸照，少年穿着红白相间的短袖校服，眉眼端正工整，五官标致，陈旧的光影投在他脸上，英挺秀俊，眼神仿佛隔着时光穿过镜头撞进来。
#可他惊艳的不仅仅是我的青春#
底下评论可以看见不少校友发言，穿插在一堆【老公】【这个是真帅】【三秒钟我要他全部联系方式】的评论之中。
兔兔星球：【是的，我证明，陈慕也当时是我们学校所有女生的校园男神】
云小朵：【没有人的青春可以拒绝陈慕也！没有人！】
干饭第一名：【还记得我们班学习最好的学霸，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那种，真乖乖女，在陈慕也打篮球的时候也会放下作业，偷偷跑到操场去看】
啾啾：【而且人家不仅长得帅成绩还好，现在人在清大/竖大拇指.jpg】
……
程西大致翻完，退出来，重新凝视那张证件照许久，没有收回视线。
这样类似的照片，她相册里也有一张，经年累月躺在上锁深处，不曾给他人展示。
她终于退出软件之际，在另个社交页面，看到了一条来自桃安两个小时前的消息。
桃桃小淘气：【我差点以为，发那个视频的人是你。可是后来想想，你现在都每天和他本人朝夕相处，倒也没必要在网上舍近求远哈】
桃安曾经不小心看到过她手机里那张照片。
程西嘴角浮起微不可察的一点弧度，又很快落下。
她当然不敢在网上发他的照片。
她连提起他的名字都小心翼翼。
相比之下，她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晚间时，大部分人都回来了。
夕阳橙红泼进客厅。
今天方妍和季禾野难得有兴致，在厨房忙碌做饭，手忙脚乱研究菜色。
苏惟英同庄星坐在地毯上打游戏，对着屏幕时不时吱哇乱叫。
唯独不见陈慕也身影。
晚饭，几个人充当小白鼠，尝试厨房新人的手艺，味道新奇但竟然能入口，勉勉强强吃了个半饱。
洗完碗收拾。
夜幕已经降临。
陈慕也还没有回来，节目组有规定宵禁时间，是夜里十点。除此之外，今天还在群里发布了一通新规则。
告白信必须投递给异性。
不知内情的几人满头雾水，庄星这人看起来不着调口风却出乎意料紧，陈慕也投给他这件事情，除了程西谁也没说。
大家在客厅热热闹闹到九点多，方妍和苏惟英陆续回房休息，程西也不好再待下去，上楼回房间。
直到十点，信件投递结束，房子忽然安静下来。
程西在房间坐了会，难以静下心，端着杯子下楼倒水。
或许是怀揣着不明的心态，她到楼梯口时，特意往下望了眼，客厅静悄悄的，习惯性亮着灯，并没有人。
掩不住的失落涌上来，她垂头丧气倒完水，端着杯子回房。
走廊也安静，每扇门紧闭，男生宿舍同她们隔了个过道，在楼梯口另一边。
程西刚准备开门，忽然听到身后一声关合响动，从对面传来，她心口突的一跳，回过头，在走廊米黄灯光下，看到了陈慕也。
他穿着一件白色上衣，灰长裤，面容白净，应当是无人，眼神有种不加掩饰的疏冷。
似乎是察觉到前方视线，男生抬起头来，正对上前方的程西，清黑眸子里的冷意消融褪去，换成礼貌颔首。
“还没睡？”他主动打招呼。
“没有。”程西慢吞吞收回准备开门的手，看着陈慕也走过来，在楼梯口处停下，模样像要下去。
她很自然朝他走过去：“你吃饭了吗？”
陈慕也顿了下，回答：“吃了。”
程西微微沉默，抱着手里杯子，温热透过陶瓷传到指腹，似乎给了她一点勇气。
“我们聊聊？”须臾，她说。
三楼露台，星子零星散落，夜空静谧。
“上次的事情，我很抱歉。”两人站在露台上，背后门扉半开，一地橘光投下。
“虽然只是一个意外，但是好像对你已经造成了困扰。”她神情努力如常，看着他说道。
“是我的问题。”陈慕也眼里没有太多波动，平静陈述。
“我界限感很强，并不是针对你。”
“我知道。”程西艰难地应下这句话，心间轻轻颤抖，感觉自己下一秒控制不住，就会难过的哭出来。
她不着痕迹别开脸，眼睫微垂，掩去里头情绪。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进来节目，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你，期间相处也最多，所以对比其他人，你是不一样的。”她竭力鼓起勇气，直视他的眼睛，不让自己满腔难以抑制的喜欢泄漏出来半分。
“但是――”发颤的声音，情绪已经不稳。
“也就仅此而已了。”
“未来有机会的话，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
程西话音落下，周遭彻底归于黑夜，陈慕也沉默站在那，没有说话。
“我很抱歉――”许久，他艰涩出声，眉眼笼罩在阴影下，平添几分晦涩。
“不用说抱歉，感情这种事情怎么会有对错。”程西极力调和气氛，轻松笑笑，想要调转话题。
“对了――”
“你看到节目组今晚新规定了吗？”
“看到了。”陈慕也抬眼，视线从她嘴角笑意的脸上滑过，很快移开。
程西毫无觉察，语气越发轻松，坦然自若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投给我，你放心，我不会有任何误会的。”
他听到这个提议，心头微愕，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已经补充完下一句。
“当然，我可不一定会投给你，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作者有话说：
臭男人。
第11章 广岛之恋
他很擅长拒绝别人。
――《c少年观察日记》
-
程西不止一次撞见过女生对陈慕也表白。
在不同的地点，内容却相似，如出一辙的表示出相同的意思。
我喜欢你。
喜欢的程度有深浅之分，含义却都是一样，我对你有超出朋友之外的感情。
在陈慕也这里，只有两个泾渭分明的结局。
要么做恋人，要么做陌生人。
没有任何模糊界限的余地，挑明好感之后的朋友，也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复杂的关系越发复杂化。
陈慕也从来不会放任这种事情出现，他的身边只存在两种关系，朋友和陌生人。
任何的中间地带都会被他完全抹杀。
程西记忆中最深刻的，是高二那次运动会结束的傍晚，空无一人的主席台，她躲在台阶背面的阴影中背着英文单词，耳机里标准的女播音腔，突然被生出来的说话声打断。
“陈慕也，我喜欢你。”
一道清透悦耳的女声，隐约带着几分熟悉，程西伸手摘下耳机，悄悄探头去看，瞥见了主席台前的两个人。
空无一人的操场，穿着校服的男女生对立站着，陈慕也的对面，露出瓷白的侧脸。
程西认出来，是他们班最漂亮最受欢迎的女班长。
“我知道你的目标是清大，我也是，我们现阶段可以为了共同的理想去奋斗。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现在不想谈恋爱，那我能不能先在你这里排个队，给我一点优先选择权。”
女生笑了笑，明亮坦然，眉眼间充斥着美丽自信。
“毕竟，我们同学了三年，比起其他人，我充分了解并尊重你，只要你点一声头，天上的星星月亮我都摘给你。”
多么真诚动人的告白，就像星星那样耀眼珍贵，连背后偷听的程西都不禁动容，生起无尽的自惭形秽，想要融进脚下的泥里。
直到，少年的声音响起。
“周同学，首先很感谢你的喜欢，但是很抱歉的是，我对你并没有相同的情感。”
“――我同样也想遇到一位如此怦然心动的人，同时我很清楚，感动和长久的相处并不会诞生出真正的爱情，很遗憾，我们只能止于同学情谊。”
“我无法回应你这份情感，为了避免之后误会的产生，我会保持和你之间的距离，也请你遵守并且充分尊重我，谢谢。”
陈慕也说完，朝对面的人轻轻一颔首，毫不留情地越过她离开，女生停留在原地，原先意气风发的身影已经僵硬，眼圈一点点泛红，最终低下头，带着哭腔低骂了一声。
“讨厌死了。”
“拒绝人都这么有道理，一点机会都不留，早知道不表白了。”
鼻音浓重的嘟囔钻进她耳朵里，明明表白的人不是她，程西却同样的升起了一股怅然若失。
大抵是知道，这样的结果，也是她同样会面对的结局。
胆小鬼越发胆怯，喜欢被深埋在心底，发酵多年，直到斗转星移，时间变换，他们以不同的身份再次相遇。
结局似乎一如既往，不曾更改。
当天晚上，节目组另外宣布了新规则。
从今天起，告白信箱将被封闭，任何人在节目结束前，都无法知道自己的收信情况，包括内容。
彼此之间的喜欢和好感像是被罩上了一层雾蒙蒙的壳子，安全却又模糊不清，程西也无法得知，那晚陈慕也到底有没有投给她。
两人露台聊完，甚至一路随意闲聊下去，气氛比起先前两天，自然如常的多。
程西不知该失落还是庆幸，唯一可以安慰的是，他们恢复了正常相处。
平静不过一天，节目组次日便发布通知，夜里将筹办一次海边烧烤晚会，每位嘉宾需要寻找一位异性同伴，组合排练演出。
这个消息一出来，客厅里众嘉宾齐齐沉默。庄星率先仰面叹道：“这是什么社死现场――”
他左顾右盼，悲痛呼唤：“pd，我的pd，这个节目流程还有更改的余地吗？文艺汇演大学生做起来刚刚好，放到我们成年人身上会不会有点幼稚了？！”
“不行。”他的pd――一个二十出头的短发女生，面无表情拒绝了他。
“整个导演组都觉得你们相处太平淡了，需要一点激情磨合，所以不要再挣扎了，赶紧想想今晚表演什么。”
“…………”
没想到，躺平在哪里都不行。
哪怕是一个恋综，也要被迫去卷！
众人认命，互相开始打量，方妍最先举手发言，“我会舞蹈，编排也行，谁想和我一组。”
苏惟英紧接其后：“我可以来段相声，谁和我组队，我免费给他写稿。”
两人各自展露特长，程西都心动神移，恨不得和她们组队的是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