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主虽然年纪尚小,但他平易近人啊,深入百姓之中体验生活,懂得寻常人的水深火热,真的是不简单呐。
柳源戏班的大家伙儿心里跟打着灯笼似的,明着呢,白无垢会常来,不过是因为一个花伶罢了。
也有迂腐不化的老臣,任由外面锣鼓喧天,也是哼唧一句:“戏子误国。”
多数人还是欣喜的,以往耿安国在旁国眼里,粗鄙又野蛮,动辄打打杀杀不成体统,崇文之风盛行倒也是极好的。
柳源戏班自然而然也更加有名了,毕竟国主都看好的戏班,能差到哪里去。
时长有别国的大臣君王来临初看戏,想看看这传言是实是虚。
结果一看,嗐,还真的名不虚传,尤其是那花二爷,演什么像什么,跟那戏中人活了似的。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柳源戏班就变成了神一般的存在,自然是客源广进,叶童舟一个春天都打坏了好几副算盘。
作者有话要说:
叶童舟打坏了好几副算盘在旁人看来是生意好,但实际上不是,毕竟设定里他是个温柔的人儿,打起算盘来肯定也是轻轻敲的那种~
主要是因为,花伶是他一手带大的小妹妹,他也是喜欢花伶的啊,白无垢对花伶越好,柳源戏班越有名,就说明,花伶的身份就可以更快地揭开了,她就会跟白无垢走了。
可是叶童舟喜欢她那么久了,他会开心吗?你品,你细品。
第41章 戏子入画满临初22
许颢厦刚走没两天,芈桑影便摁耐不住,开始收拾兵马,捡了些精兵良将操练。
嘴上大义凛然说的是卫国,但霜满天一看这阵势,料到他们随时可能会有所行动,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提防。
耿安国军权也是一分为三的,一份在镇国大将军霜满天手中,一份在朝令大将军仲元卓手中,还有一份在芈家家主芈桑影手中。
白霜两家联姻后,将其中一份军权交给了第三方仲家,避免三家之中霜白两家势力过大而芈家处于边缘地位被排挤,用以制衡两方势力。
日子看似平淡如水,白无垢每天上朝下朝,芈桑影依旧日日练兵,霜满天也不放松,更加刻苦地练兵了。
实则霜满天和芈桑影私下里不知道较了多少回劲——
两人的坐撵在城门口相向而遇,双方皆是剑拔弩张,谁也不让谁,芈桑影不以为然:“自古君臣有别,我芈氏乃三家之姓,贵为一时君王,尔等为臣,理应避让。”
霜满天却冷眼看着他,那眼神看得芈桑影心里发毛:“要说这三家之姓,我霜家也占其中,我凭什么要让着你呀?”
芈桑影最后还是让了霜满天,心想着,秋后的蚂蚱,让他再蹦跶两天吧,过段时间就蹦不起来了。
霜满天甚至拉着自己带的士兵们亲自去找芈桑影“切磋”一番,振振有词道:“听闻芈王爷素来用兵有道,霜某不才,自诩在用兵打仗上稍有研究,不知王爷可否赏脸,让你我手下人友好较量一番?”
说是“友好较量”,那意图再明显不过了,你打不过我,收敛点,别对白无垢和耿安国动什么歪心思,也别太嚣张。
当然,芈桑影也不认怂,只当是霜满天有心来找茬,还真派了几个有模有样的士兵和霜满天手下对峙,真真是输得极惨,罢了还颇为捧场说道:“素闻镇国大将军带兵有方,在战场上那是一个雄风飒爽,如今看来当真是名不虚传呀,在下佩服!”
两人嘴上客套归客套,实际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手底下那些小把戏一点都没停。
尽管两人斗得是不亦乐乎,不过这些,白无垢都不知情,一个耿安国就够他忙活的了,再加一个花伶,那更是忙上加忙,霜满天根本没告诉他。
芈桑影虽然处处认怂,但他不怕霜满天,他手下的士兵虽说武力值差人一等,但是他们有日辄国的秘药加持,拉锯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找准机会,好一击毙命,不给霜满天留任何挣扎的余地。
芈桑影已经想好了,到时候就把霜满天骗到几国边界,派人进行毒杀,理由嘛,就说大将军在外出的路上遇到了伏击,到时候,卖不卖国,残不残害手足的都跟他没有关系。
日辄国虽然私底下分了一杯羹,但他们当然不会傻到去背这个锅——又不是在我们国内,凭什么说毒是我们放的?
霜满天精得跟个狐狸似的,怎么把他骗出去是个问题,倒是霜满天对白无垢的在意远远超出了芈桑影的预料,芈桑影一拍大腿,不如就从这里开始下手吧!
正是五月,草长莺飞的季节,白无垢南下巡江去了。
霜满天却意外地收到了白无垢的手书,说是长渝近来匪贼流窜,希望他去平定叛乱。
盖了玺印,也是白无垢的笔迹,霜满天收信后,带了一队人手马不停蹄地赶往长渝。
长渝在耿安国最北边,与花迟、日辄两国接壤,因为辖属比较乱,十几年前的几方人马又做了乔装打扮,且都为死士,所以当年的长渝之战根本不知道是谁打谁,整一场混战。如果没有当事者出来承认,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个情况,这也是霜满天这么多年未调查清楚长渝之战真相的根本原因。
近来匪贼流窜,难道还是十几年前的那帮子人?莫不是狗改不了吃屎的本性,又想重蹈覆辙?
霜满天有些迫不及待,或许可以找到十几年前的线索?想到这,便带着一队精锐士兵快马加鞭地赶去长渝。
可长渝一切安好,到了一看,根本没有什么□□,莫说匪贼,长得像个匪贼的人都没见到。
回程路上,霜满天念着,莫非有诈,是芈氏开始行动了吗?白无垢还在巡江,过两天才会回来,又有仲元卓护驾,倒是性命无虞。不如,就来个瓮中捉鳖,灭了这伙人?
果不其然,路边的草丛中,弓箭手已经拉满了弦,等霜满天一行人经过时,只听得箭羽声“嗖嗖嗖”,没几下就把一队人射成了刺猬,还没来得及看清是哪些人出的手,埋伏在草丛里的人都已经撤离了。
箭上都被淬了剧毒,霜满天等人既然已经中箭,就是必死无疑。因此,下手的人也没前去查看,避免霜满天还有人手在后,双方遇见落人口实。
确定对方人走远后,霜满天才吩咐下属们都爬起来。既然是做戏,那可不得认真些,于是在前一天花重金买了几十副金丝软甲,还好派上了用场。
趁夜赶回临初后,霜满天就吩咐未同行的士兵们:“传下去,霜满天在长渝深中埋伏,暴毙。”
假传圣旨,毒害霜满地,埋伏霜满天,芈家多罪合一。长渝,这一场闹剧,始于此,也该终于此。
很快,消息就在坊间散播开来,仲元卓亲自前去白无垢面前请示:“皇上,将军一行人在长渝中了埋伏,无一幸免,可否让属下前去代为收尸?也好让将军魂归故里。”
白无垢听闻这个消息,只觉晴天霹雳,差点没一个趔趄倒在地上,随即也不听仲元卓劝阻,顾自上马去长渝寻霜满天了。
“哥——”那天的雨很缠绵,山谷的回音把白无垢的呼唤拉得老长。
白无垢不甘心,霜满天遂了愿,让他当了君王,怎么可以这么随随便便就死了。
白无垢还记得那时,霜满天在他耳畔轻轻的一句“我会护你周全”,什么周全,自己的安全都保护不好,骗子,霜满天你个骗子!
“报告将军,探子来报,皇上他从南边直奔长渝,寻你去了……”霜满天近几日都未出宫,一来是为了把戏做足,二来也是为了白无垢回来能给他个惊喜。
“无垢……无垢……”闻言,霜满天失神喃喃道,又把玩着手边的几个小瓷瓶。瓶里装的是老孙头刚送过来的解药,还来不及给无垢,一想到无垢再次发病约莫是十天后,霜满天再也坐不住了。
“赵亮,你来布局。”霜满天交代了一句,就带着人和解药直冲长渝去了。
芈氏恶贼不除,这国家一天便不会安定下来,可惜,他不能坐镇到最后,看看他们的结局了。
这出以假乱真的戏,霜满天自以为缜密,可千算万算,算掉了白无垢这一环。
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白无垢竟然那么在意他。
在回风寨,霜满天总是想方设法为难无垢,让他难堪;他不想约束自己,将白无垢赶上了王位,他以为无垢会恨他,可是无垢没有。
霜满天本以为,瞒着无垢,这可以让这出假死的戏更加逼真,可他终究是低估了自己在白无垢心中的地位。
想到这里,霜满天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临初距离长渝的路途很远,霜满天骑着马驰骋,风灌得他的眼睛疼,有些不明的液体淌落。
是泪吗?
下属们是在一个灌木丛里找到白无垢的,找到的时候还尚有一口气,只是毒蔓延得很深,全身乌紫,哆嗦得厉害。
霜满天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将几瓶解药都给他灌了下去,却不见好转。
一个时辰后,白无垢身体彻底凉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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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爷二爷,皇上薨了。”
花伶本在台上练着一曲《桃花扇》,听闻台下人来报,手中的香君折扇“啪”地掉在地上。
新君白无垢上任不过三个月死了,为其披麻吊唁的,除了霜白两家人,还有柳源戏班的花二爷。
众人都以为,是这柳源戏班一步登天,名满列国,得了这白帝不少恩惠。
只有柳源戏班知道,这个消息伴随着一个伤心人——花二爷。花伶心中那个笑着说等她长大,娶她的男孩,再也不会回来了。
“无垢……无垢……”白无垢走后,花伶终日以泪洗面,时不时会絮叨这个名字。
许柔竺在一旁劝她,心里百思不得其解,这白无垢哪里有这么好,值得花二爷如此牵肠挂肚,便劝她:“花花,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不安慰还好,一安慰花伶更是想起来这些伤心事,哭得更厉害了,“哇啊啊啊……”
那模样,像极了十几年前那个跟白无垢打架被欺负得嚎啕大哭的小孩,只是那时候,白无垢看她哭,还会在旁边哄着,现在,谁来哄她?
沈佳期看花伶状态不佳,也不忍心再让她唱戏了,着了玲珑水袖,亲自上台。
沈佳期是彻底老了,再也没了十几年前的风华模样,演起旦角来,再没了以前的灵动自然。
台下看客唏嘘,花二爷不在,这柳源戏班都少了很多的看头,要怪啊,就只能怪天意捉弄人,好生生的让二爷失了白无垢这么个挚友。
花伶未穿戏服,在台下冷冷地看着。
戏里那点点的离人泪,都在她心中化成了血。
她的无垢,再也不会回来了。
再也不会追着喊她师姐,一副俏皮又欠揍的模样。
不会在朝堂上坐得一本正经,跟她吐槽当皇上有多么多么不容易。
不会跟她说宫中礼仪繁琐,完全没有回风寨摸鱼捉虾来得痛快。
那块定情玉佩还在,依旧散发着如往日般莹润的光泽,依旧是价值连城,只是它的主人,彻底地长别于人世间。
想到白无垢把玉佩交与她时信誓旦旦的模样,花伶怒地一扬手。
叮,螭龙玉佩四分五裂。
“师弟你好好的拿这玉佩出气做甚,指不定人家霜白两家还需要它呢?”旁边有人见了,问她。
花伶眼底浸满了薄凉:“眼不见,心不烦。”
什么霜白两家,于她而言有何干系?要是没有他们,白无垢还是这戏班里的一个无奈泼皮,又怎会丧命?
却不曾想,如果没有霜白两家,花伶十几年前,根本不会在铁岭山上,遇见回风寨里那个自称“悍匪”的少年。
第42章 双生3
自从花雕身旁有赵泽毅后,慕卿开始隔三差五地外出,有时是小半天才回来,有时是好几天。花雕不懂他在干嘛,每每好奇地问,慕卿也只是用“近来闲得无事,出去玩玩”为理由搪塞过去。
其实是为花雕成亲筹措银两变卖资产,不告诉她,也只是为了到时候能给她一个惊喜。全县周边的地儿,来回需要半天路程,稍远点儿的,耗时便长了。遇见花雕以前,慕卿在耿安居无定所,四处都有房屋,用于存酒,有花雕后,二人常去的地方也就那么些儿,其余的都荒置了。
慕卿以全县赵泽毅家为中心,将附近的房产存酒都清理了个遍,常回赵府看看,是因为怕花雕找不到他,又胡思乱想。
花雕已经开始瞎想了,眼看着慕卿把她丢给赵泽毅,大有一种“事了拂衣去”的潇洒,每天骑着马这里跑那里跑,他究竟想干嘛?
有问题得马上问他!慕卿根本不是个玩心重的人,他越是搪塞,花雕越觉得不对劲,开始步步紧跟。
眼见着慕卿又骑着追风离去,花雕默默地爬上了她的小毛驴,跟上慕卿的步伐。
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不敢单独骑马,每次都是和慕卿共乘一骑或坐马车。
察觉到了后面有小尾巴,慕卿放慢脚步,等着她追过来——他不能再像以往一样把花雕捞到他的马上,她是快要有家室的人,他得避嫌。
虽然是彻彻底底的女装,但骨子里还是个爷们。
“师父,我的小毛驴跟追风相比差多了。”花雕追赶上慕卿,是在一个山脚下的茶馆,慕卿的目的地。
生平第一次,有人将驴子同骏马相提而论,慕卿闻言,嘴角勾勒起微微的弧度。
看着追风正在吃草,花雕把小毛驴系在旁边,自己则背手跟在慕卿身后。
茶馆老板八字撇胡子,见慕卿来了,欢喜地将他迎进去,这可是财神爷啊!
前些日子慕卿和他商量了出卖自己在附近的宅子和宅子里的酒等诸多事宜,老板说他需要些时间考虑,今天慕卿是来取钱的。
“二百两!一口价,不能再多了!”茶馆老板眼冒精光,一手算盘拨弄得咔哒响,看眼前这位急着做成买卖的样子,他以低价收购,转手高价卖掉,可能挣不少一笔呢!
“好。”慕卿倒是无所谓,反正弃置也可惜了,不如交由有用的人手上,随即收取银票,带着花雕打道回府。
“师父你卖了啥?好值钱的样子呢。”花雕骑着她的小毛驴,和慕卿并排走着,有些好奇地问道。
“宅子,跟一宅子酒。”慕卿刻意拉着缰绳,让追风尽量放慢脚步。
“师父我记得你上次有一坛子酒卖了二两呢!”花雕忆及上次同他一起卖酒的经历,看来师父这次卖了近百坛酒呢,感慨道,不愧是职业酿酒大户,到哪里都有藏酒。
酒是陈年好,窖藏越久,越能体现它的价值。
慕卿冷哼,可不是嘛,这次不止是宅子里的两百多坛酒,光宅子都能卖个一百两呢。
“师父,你最近都在卖酒吗?”花雕又想起来近日他接连“失踪”的日常。
“嗯。”慕卿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答道,心想不过是两百两,花雕见着了又如何,他给花雕的嫁妆里会缺那两百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