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长衍看见她逆着江水,吃力地朝他的方向挪来。
“你怎么来了?回去。”
王唯一走进他,水冷得她唇色发白,扑到他怀里汲取温暖,“家里有我,你担心言行背道而驰可能伤我,才会一路跑来,是不是?”
“回去。”殷长衍想推她回去,但表里灯还亮着。他推拒的手不由自主地变成揽着她,按着她的身子塞进自己怀里。
“我才不走。”
抱着多暖和。王唯一手脚并用缠了上去。
晨起衣物单薄,水一湿,严丝合缝地裹在身子上。王唯一叫他胸膛的暖意烫得一哆嗦,有点儿心猿意马。
“殷长衍,我学到一个很好的亲亲方法,绝对比你那个靠谱得多。”王唯一嘴凑上他的薄唇,碾开一条缝,舌尖探进去。
在脆弱敏感的上颚部分写“王”字。
殷长衍脊椎骨整个泛着麻意。
表里灯烛火灭了。
他搂得越发紧,手似是钢钳一样箍住她的腰,语气小心翼翼,“我能在这里撞你吗?”
第34章 第 34 章
◎显怀◎
“你休想!”王唯一脱口而出, 冰冷的江水挡不住逐渐发烫的耳根。
“你先亲我。”
“诶嘿,是不是又麻又痒,比你那胡搅蛮缠强得不是一星半点儿。”王唯一凑上去又亲了一会儿。
她有点儿霸道, 自己肆意画“王”,却不叫他进来半分。
殷长衍按住她,轻喘着气儿,“我们上一次弄过。”
他胳膊紧搂着她的腰, 大掌贴上她的后背。热度透过单薄的衣物传了过来, 引起一阵战栗。
好烫。
像粘了一块烙铁, 怎么甩都甩不掉。
不自在地拧了拧肩膀, “你松手。”
殷长衍没动,不理解她的拒绝。
王唯一脸红的要滴血, 眼睛乱瞟就是不好意思看他,“要是被人看见, 我可以找根面条上吊去。”
殷长衍眉头舒展开来, “上一次我们在临江边, 四周没什么遮挡。眼下江里的水都快没到你胸口位置, 水面之下难以视物。你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话是这么说, 但这尺度完全超出她的接受范围。
手虚握成拳抵在他胸前,脖子后撤一些,拉开距离, “反正就是不行。”
怪了, 他不是一直身体冰凉么, 什么时候开始发烫。
殷长衍也不失落, 反而有些期待, “你会改主意吗?”
王唯一应该干脆利落地拒绝, 但是碰到他极黑的眸子后迟疑了。
犹豫一会儿, “我得考虑考虑。”
“哦。”
殷长衍手掌贴着后背慢慢下移,没入水中。
嗯??他的手掌要去哪儿?
往哪儿挪呢,快住手!!
王唯一只来得及按住他的小臂,面红耳赤,“你做什么!”
殷长衍抿唇笑了一下,自然而然道,“等你考虑。想好了吗?”
“你根本就没等,你已经上手了!!”
“你考虑你的,我做我的。你并没有被撞,不是么?”
......无法反驳。
他大字不认一个,逻辑倒是清晰地令人发指。
“考虑好了吗?”
“没!”王唯一没好气道。
脚后跟靠得很拢,看他大掌怎么办。
诶嘿,两米远的地方有鱼在跳。跳得好呀,正好给殷长衍添堵。
“临江的鱼沾了明炎宗的灵气,通人性。它们大概是谢我放生之恩。”王唯一幸灾乐祸,她清楚殷长衍有多讨厌鱼。
鱼跳得欢快,游过来一个猛冲,不偏不倚撞在王唯一小腿上,搞得她东倒西歪。
给徘徊在外围的大掌开了一条庄康大道。
殷长衍浅笑一下,却之不恭。
鱼是他从李卿之手里放生的那几条,“确实通人性。”
王唯一连忙收拢,却也只是将他送得更靠里。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心中恼火,指甲掐了一把他大腿泄愤。
“考虑好了吗?”殷长衍凑近她的耳朵,热气哈了上去。
“没有。”
过了一会儿。
“考虑好了吗?”
王唯一斜着眼睛瞪殷长衍,粉面含春,娇俏至极,“你不要一直翻来覆去地问,耳朵都要起茧子。”
他从善如流,换了个问法,“我能撞你吗?”
“......还是问‘考虑好了没’吧。”
殷长衍头埋在王唯一颈项上,深吸一口气,闻到甜甜的、活泼的气息。“唯一,你跟豆腐脑一样嫩,一碰就要碎。”
脑中演练了几次,偷偷把“王”去掉。心跳快几下,她没发现吧?
“豆腐脑经不住你指甲划,我也经不住。”王唯一“嘶”了一声,下意识踮起脚尖,试图脱离。
殷长衍为方便干脏活儿将指甲修成尖细样子,后来考入明炎宗,不再干活,指甲却保留了下来。
他习惯性用手指代替,等她适应了,行事儿会稳妥很多。
“你的意思是,用它?”殷长衍舌尖舔了一下她的脸蛋。
王唯一脑子要炸,下头要炸,“你别含血喷人,我一个字都没说。求你了,换句话。”
上一次临江边,她说他是蛇,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的舌头很符合特征。
殷长衍从来不会拒绝王唯一,“考虑好了吗?”
“我们回家,行不行?”
“来不及。”殷长衍将她身子提高一点儿,给她感觉的契机。垂下头去亲她。
王唯一点头如小鸡啄米,“怎么会来不及,来得及来得及。”
手沉了下去。
把前天的动作全套上了一遍,末了给他塞回去。
手嫌弃地在他胳膊上擦了又擦。
殷长衍从未像今天亲得那么狠。大掌揉乱她的发顶,声音轻柔,“你考虑好了吗?”
考不考虑有什么区别么,王唯一胡乱地点头。
“那我能撞你了。”
“嗯。”不公平,她也想撞一撞他。
家里。
王唯一天没亮就醒了。
喉咙发干,想要喝口水润一润嗓子。
她披了一件外套下床。茶壶里有昨天晾好的茶水,幸好晾得多。
膝窝凉凉的。
低头去看,一道濡湿痕迹蜿蜒而下,在脚边滴滴答答聚成一滩。
不、不是清洗过了么,怎么还有?
鞋子废了,都怪殷长衍。
呵,殷长衍这浆洗婆男干的活儿很是粗糙。
讶,他什么时候醒的?看吧,看吧,看他的活儿有多差劲。
殷长衍一向浅眠。王唯一一动,他就清醒了。
她身上只披了一件外套,绰约身姿拢在里头,看不真切,又多了一分诱人。
殷长衍:“你......是不是胖了?”
王唯一愣了一下,宛如炸了毛的猫。抓着外套扑到床上,抬脚去踹他,“骂谁呢!!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就别想再进我的屋子。”
殷长衍扣住她的脚腕,指腹自下而上替她抹去濡湿痕迹。“腹部有弧度,显怀了,你没一点儿感觉吗?”
王唯一愣怔一瞬,眸子低垂,瞧着腹部。
真的,原本平坦的地方像发面一样浅浅地鼓了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真实地感受到腹中有一个孩子。
手指戳了戳,又小心翼翼地收回。
“......我都不知道我胖了。”喜悦建立在发胖的痛苦之上。
殷长衍视线从腹部移到她身上,唇角带着一丝浅笑,“胳膊还是细的,腿也细,指头也没变。”
“没衣服可以穿了。”
“再买几身。”
正是考虑到这种情况,殷长衍才起早贪黑地洗月事带,提前存了她和孩儿买衣服的钱。翻出床脚下的罐子,献宝似的捧到王唯一面前,“你看。一天换一件,到孩儿出生都没问题。”
殷长衍只有明炎宗“明炎一纵破天关”宗服和两件短打,三身衣裳来回换着穿。
“你懂什么!”王唯一狠狠地剜了殷长衍一眼,“胳膊腿儿没变,只有肚子变大,你到哪里去找这样的衣服。”
殷长衍沉吟片刻,“我给你做。”
王唯一愣了一下。他的针线功夫确实甩她好几条街。
殷长衍抓起衣服宗服披在身上,“喝凉茶对身子不好,我去煮一壶热的。”
脚步像踩在棉花上,无比轻快。
他有娘子,再过六个月,他们会一起迎来一个孩儿。
手用劲儿抓破茶碗,碎瓷片儿割破了他的手掌。
殷长衍愣了一下,想到什么,望向窗外。
天边青灰色淡去,泛起鱼肚白,要辰时了。
他心中欢喜,所以指尖才会掺了狠劲儿。
表里灯。
“怎么了?”王唯一拢好外衣,钻进被窝里。
“没有,我去烧一壶水。”殷长衍走到门口,回过头,“早上吃鸡蛋羹好不好?”
“要嫩一点儿的,加勺糖。”
“行。”
殷长衍扔了茶碗。跑到厨房,烧一锅热水,给她蒸一碗鸡蛋羹。
端到桌子上放着。
“烫,凉一些再吃。”他手中拿了一块干净的棉布,用热水烫过,掀开被子。
昨晚清理得很干净,没道理还会有。要不下一次弄浅一些。
王唯一揪着被子不撒手,“你做什么。”
“粘粘的不舒服,我再清理一下。”
确实不舒服,但光天化日的怎么能叫他来。
“我自己来。你不准偷看。”王唯一夺过棉布,见他背对着她,躲进被子里清理。
殷长衍给她刷鞋,拿了抹布蹲在地上擦洗地面。
打理好家里的事儿后,出门。
差不多中午的时候扛了一堆东西回来。
“你都买了什么?”王唯一蹦蹦跳跳去检查。
一匹芋色布料,一匹鹅黄色布料,各色丝线若干,剪刀,一卷软尺。
以为他随口说,这架势是真的要给她做衣服。他会吗?
“布料我从李师兄那里买的,他说跟宗服料子同出一家,穿上很舒服。这些丝线,差不多够用。”殷长衍摸着布料,眼底泛着一层柔意。
宗门料子贵得要死,一次能清空他半个罐子。王唯一揉了揉眉心,“料子退回去,我穿棉布就好。你听我说,怀孕的女人一个月一个模样,我至少还要五身衣裳。照你这么来,家里下个月就揭不开锅。”
殷长衍搁在布料上的手收紧,而后缓缓松开。布料珍贵,半点儿皱褶都没留下。
“我会挣钱。”
“怎么突然说这个?你会挣钱跟做衣服有什么关系?”王唯一不是很理解他的脑回路。
殷长衍眸子极黑,抬起头,脸上带着笑意,“没。”
夫君是娘子孩儿的天。殷长衍第一次意识到,他这天当得如此无用。
“送回去,走,我跟你一起。”王唯一拿布料,没动,殷长衍手按在上面。
殷长衍沉默一会儿,“这两匹布留下,好不好?我喜欢它们的颜色。”
王唯一也喜欢,“谁能拒绝它们呢,可是好贵!!”
“留下吧。”
“行。”
王唯一展开布料围在身上,笑嘻嘻地望着殷长衍,“你会怎么做?”
“先量尺寸。”殷长衍找到卷尺,叫王唯一展开双臂站直,给她量数据。
他不认字,更不会读卷尺,但他能清楚地记住那些字符在什么位置。
王唯一瞄了一眼胸,哇哦,很好,变大了。
“殷长衍,你不拿张纸记一下尺寸?”
“我能记住。”殷长衍说。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所见过的事物、字符,都像一张张画一样分门别类地放在脑子里。想看的时候调出来,就可以。
第35章 第 35 章
◎浮翠流丹◎
“做什么样的衣裙?对领还是斜襟?宽袖还是窄袖?”王唯一兴冲冲地问。
殷长衍愣了一下, 合上卷尺。他不怎么看女孩子,更没注意过女孩子的穿戴。
“我构思一下。”
“我更喜欢宽衣袖,能装。听说有孕的女子胳膊会胖, 宽衣袖也没这个问题。”
殷长衍买了一堆宣纸,将纸折裁成巴掌大小,再用棉线穿起来,做成一个随身携带的小册子。
再带一根炭笔。遇见好看的衣服样子画下来, 回家就能做。
大街上女子多, 女修也多。没人喜欢被人盯着看。
即使他相貌出色, 也挡不住内里是个爱好偷窥的下流种。
李卿之案头积了一掌厚的状纸。
翻阅一下。
诶, 这些受害的女子穿着打扮都十分出色。
“下流种品味还挺有品味。”
傍晚。
殷长衍画完世家小姐袖口缀纱花样子,合上册子塞进怀里。拐到右边的巷子去买鸡肉。
今晚包馄饨。
面前不远处有个女修, 仅是背影,就能看出主人纤秾合度, 走起路来扭腰摆臀、摇曳生姿。
殷长衍抽出小册子。
女修知道钓上殷长衍, 腰臀左拧右斜扭得飞起, 恨不得原地麻花成精。
殷长衍炭笔一顿:......能不能站着别动, 细节全被挡掉了。
离近一些看。
还是不行。
说一声吧。
殷长衍:“这位、麻花......”
女修突然回头, 赤手空拳攻上殷长衍,“下流种,这下还不抓到你!”
一张脸称得上姿容绝色, 但硬朗地有点儿吓人。更吓人的是这张脸和剑堂弟子李卿之长得一模一样。
殷长衍和李卿之身形上下翻飞, 以同样的攻势守势见招拆招。
李卿之:“怎么是你!”
殷长衍:“怎么是你。”
殷长衍收回手, 沉默一会儿, 抬手遮住眼睛背过身去, “李师兄, 我不知道你竟有这种癖好。我尊重你的爱憎。你走吧, 我当今日没见过你。”
修养剑堂排第一、没人敢称第二的李卿之差点儿气到跳脚。什么风度、什么教养,统统扔到狗肚子里。
“你还会颠倒黑白了。下流种,要不是你天天偷窥女子,我怎么会扮成这样引你上钩。”李卿之抢过小册子,打开,“你闭嘴,不用辩解,辩解无用。上面都是证据。”
愣怔一瞬。
神色变得古怪,慢慢从殷长衍身边挪开。
下流种也比娘娘腔强,越发嫌弃殷长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