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不了的反派——豆腐不腐【完结】
时间:2023-07-03 14:42:03

  殷长衍向来不在意甜食,糖葫芦算是一个例外。神禾桥上小男孩给的糖葫芦,那滋味他一直记到现在。
  接过来,咬一口。
  王唯一绕到他身后推轮椅,边吃边说,“拿着东西,再逛一会儿我们回家。”
  殷长衍看到草绳袋子里有一把剪刀,只有核桃大小。而这种剪刀专门用来修剪指甲。
第111章 第 111 章
  ◎醋◎
  无量涧。
  王唯一收拾好包袱, “长衍,不知道抱梦童子长什么模样。”
  “我又没有见过。”
  “你猜一猜,说不准是个不输给你的俊美少年。”
  “我很确定, 我会是好看的那一个。”
  王唯一愣了一下,调笑道,“对自己的脸这么有自信么。”
  “不是,是对你有信心。”殷长衍回望王唯一, “情人眼里出西施, 在你眼里, 没人越得过我。”
  “咱俩想一块去了。”
  天边太阳渐渐偏移, 寅时到了。
  殷长衍鼻子微动,有淡淡的铃兰花味儿传来。
  王唯一压低声音, “你也闻到了?”
  抬头去看。
  道路尽头,两个身量不高、穿赤缇色兜帽衣的少年抬着一顶红色轿子走过来。
  他们步伐走得从容, 甚至称得上缓慢, 却在眨眼间到了你眼前。
  面容像用炭笔涂黑一样, 看不出五官。可是你却很清楚两人长得无比出色, 还唇角挂着笑意。
  王唯一跟殷长衍咬耳朵, “他们长得很好,就是看不真切。”
  “大概吧。”殷长衍语气淡淡的,“戚言枫用的是‘祂’, 应该不是人。可‘童子’二字显然要融入人群。我想, 祂们是披着人皮的非人之物。”
  王唯一脸上兴奋“唰”的一下收回, 去抓殷长衍的手, “你说的我后背直发毛。”
  她又软又温热, 覆盖上他微凉的掌。殷长衍勾住她的手指, 忍不住摩挲, “祂扮成人,就会按照人的规则行事,不必担心。而且,有我在。”
  为首的抱梦童子后退两步,身子微躬,兜帽跟着下移。
  祂在邀请王唯一。
  王唯一推着殷长衍上轿子。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她的脚切切实实踩在轿子上,轮椅却穿透红色轿子,在地面上压出轮辙痕。
  殷长衍上不去。
  “唯一,看来留梦净土只有你能进。听戚言枫的吧,‘别跟祂对视,别跟祂搭话,别碰祂’。然后,做自己。”
  抱梦童子重新回到轿前,轿子开始抬动,殷长衍的身影在眼前越来越远。
  殷长衍咧开嘴冲她笑,“别愁眉苦脸的,我会去找你。”
  “你看起来不像认路的样子。”王唯一慌乱的心渐渐安稳下来,撩开窗帘扯着嗓子喊,“快点儿来,别叫我等太久。”
  红色轿子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殷长衍垂下眸子,手搭在轮椅上。
  李卿之口中曾出现过留梦净土,他一定知道些什么。有必要走一趟明炎宗。
  王唯一坐在红色轿子里,手指在红色轿子箱壁上涂涂画画。原本打算记一记路,一有不对就原路返回。
  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红色轿子先是往前走一段路,然后又后退同样的距离。紧接着它朝左走,依旧是走出一段距离后又原路折返。
  如此反复了九次。
  无论怎么画,她都会回到原地。这法子行不通。
  红色轿子渐渐变得平稳,停了下来。
  抱梦童子掀开轿帘。
  宽敞的衣袖随着动作上移,露出一截水泥色的纤细小臂,手指秀气细长,指甲是亮眼的赤缇色。
  祂多久没换过衣服,颜色褪了大半,领口、袖口都泛着毛边,看起来十分破旧的样子。
  请她下轿吗?谢谢,好有礼貌。
  轿子离地面有巴掌长的距离,王唯一没个准备一脚踩空,踉跄两下,好不容易稳住身形。
  怎么说她也是客人,抱梦童子都不伸手搀一下么,真是没礼貌。
  地面有一些黄豆大小的坑洞,密密麻麻遍布四周,这都是什么。
  嘶,抱梦童子双脚悬空、脚尖绷直,几乎是脚尖点在地上行走。坑洞是祂们的脚印。
  王唯一抬眼,环顾四周。
  褐、红双色细沙泾渭分明,呈带状不断向远处延伸,天空是澄净的橘红色。
  地面没有一根杂草,但每隔十丈,有一株腰身堪比房屋粗细的巨树。巨树顶部树干分支不多,没有叶子,但十分细长,远看像女人的头发,蚯蚓一般扭来扭去。
  树枝末端绑了无数锦囊,大多布料腐朽过半、看不出年代。也不是没有新的,就比如那个铃兰花图案,她前些天才在路边铺子里看到。
  走过这片山头,山谷沟壑处有一条湍急的河流,水是极深的枣红色。
  但是极为安静,一点儿声音都听不见。
  王唯一蹲在岸边,单手撑着下巴不着边际地想:这水不会有毒吧,碰一下手会烂掉吗?没有桶,要用什么接水?让她浇树,也没说要浇多少。那些树不会都得她来浇吧,那么多!!
  前面不是抱梦童子么,祂在那儿踮什么脚尖,肩膀往上一抽一抽的。
  单手撑着膝盖起身,走过去。
  抱梦童子衣摆被河边凸出来的细长尖石勾住,祂越往上跳,勾得就越紧,越难以脱身。
  尖石有两米左右,王唯一脚踩了一下试探结实程度,估摸着没问题便抬步仔细走过去,弯下身子去解衣摆。
  咱就是说,能不能别再跳了,每次都是刚拉出来一点儿又被跳回去。
  忍住,闭上嘴巴,跟祂搭话会有不好的后果。
  哦哦,解开了。
  王唯一唇角微扬,脱身的抱梦童子飘离河面。是一个巧合,两人都瞧着水面,而视线有一瞬间相接,一触即分。
  回到岸边,王唯一后知后觉,她刚才是不是跟抱梦童子对视了?
  抱梦童子该不会突然发疯然后吃人。
  悄悄端详了抱梦童子很久,没发现没什么不同。王唯一放下心来,应该是错觉。
  走,拿桶浇水。
  过了一会儿,王唯一坐在褐、红双色沙子上叹气。
  找了半天别说桶了,连个勺子都没看见,今天这树怕是浇不成。
  突然,身边响起重物陷进沙子的声音。
  侧头一看。
  抱梦童子将一个比三个自己还要高的木桶放在她身边,垂手立在一侧。
  模样竟透着一分乖巧。
  王唯一挺感谢祂的,真的。但是这个木桶过于巨大了,压根没法儿提。
  坐在原地继续叹气。
  又过了一会儿。
  再次响起一阵沙子下陷声,这次轻了很多。
  换了一个小桶。
  王唯一试着提了一下,正好适合她这个身高,提起来相当舒服。
  她改主意了,祂真的好有礼貌。
  “多谢”两个从腹部升起,由齿关滑到喉头,又咽了回去。不行,不能跟祂搭话。
  王唯一欢快地提着木桶去接水浇树。
  拿不准水量,那就一棵树一桶。反正她浇了,头发树枝也看起来兴奋地花枝乱颤,给戚言枫交差应该问题不大。
  王唯一浇树动作一顿。
  远处,一颗大树被人拦腰断掉,内里被掏空。没接触到褐、赤双色地面的树枝舞得依旧欢脱,但着地的锦囊尽数变成褐色、赤色沙子。
  树木纹理看着怪眼熟,跟她手上木桶真是像极了。
  被掏掉部分的形状也很像木桶。v
  王唯一试探着两木桶装回去。
  豁,真他娘的严丝合缝儿。
  抱梦童子为了给树浇水把树给砍了。
  真是个令人窒息的事实。
  王唯一放下木桶坐在地上,没劲儿干活了。
  殷长衍怎么还没来,她有好多话想要跟他逼逼叨叨。这个篓子不补好,她一时半会儿不敢联系戚言枫。
  等等,天空好像有点儿问题。
  天空像玻璃一样裂开三道缝儿,然后破了个窟窿!
  王唯一下意识后挪两步。
  一道赤缇色背影飘到她眼前,顿了一下,而后冲向窟窿。
  但窟窿后的人更快一步,越过抱梦童子来到王唯一身边,朝她张开双臂,将人紧紧地搂进怀里。
  “唯一,久等了是不是,我依约找到你了。”殷长衍说。
  最先是远处一个细小的点倒映在王唯一眼眸里。很快,小点有了轮廓。那熟悉的轮廓令王唯一心头重重地跳了一下,而后不由自主地放轻呼吸。
  殷长衍的面容不断放大,不由分说地充实她的眼眶,直至彻底替代头顶那一片橙红色的天空。
  她落进一个再熟悉不过的怀抱,清新的皂角味儿萦绕在鼻间,侧脸贴着他的胸膛,熟悉的心跳一下又一下,令人无比安心。他的长发在她脑后飘起,与她的交缠在一起。
  这感觉怎么形容呢,像是饥寒交迫的肠胃灌饱了热水,暖慰、舒服又自在。
  唯一的不足就是他手臂勒得她腰要断了,胸紧贴着他也被压得很瘪。呼,有点儿喘不过气。
  “长衍,松一下,等我多喘两下你再抱。”
  “弄疼你了?”殷长衍松了手臂又舍不得拿开,于是虚虚地拢着她。
  “疼,但是好舒服。”王唯一手臂挂在他颈项上,环了上去。他的唇很薄,凉凉的,看起来很好含的样子。
  舔一下。
  殷长衍哑然失笑,“唯一,我们在外面。”
  “那你倒是推开我呀。”
  殷长衍眨了眨眼睛,选择轻启唇缝,邀她进来任其攻城掠地。
  王唯一含了两下,毫不恋栈抽身而退,“我有事儿要跟你说,我好像得罪戚言枫了。你看到这个桶没,我......”
  她小嘴巴一开一合,将发生的事儿竹筒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尽数倒出来。
  殷长衍:“......”
  殷长衍舌尖在唇瓣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模仿她含着他的感觉。
  “长衍,老实说,我有点儿对不住戚言枫。”王唯一已经想到戚言枫回来大发雷霆的模样,叮嘱道,“我打不过他。他要是动手,你可千万得拉一下架。”
  殷长衍依依不舍地停止模仿,拉起王唯一,“走。”
  “嗯?去哪儿?”
  “浇树,我帮你。”殷长衍弯腰,提起沙子上的木桶。
  “这是我的。那边有个大的,你用大的。”
  “好。”
  殷长衍见到大木盆时着实愣了一下。知道大,没想到能这么大。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鬼东西。
  她手上那个木桶倒是合适女子用。
  等等。
  殷长衍想到什么,转头望向不远处的抱梦童子。
  不是错觉。
  他打破留梦净土境壁时,抱梦童子确确实实在以一种保护者的姿势挡在唯一面前。
  呵,抱梦童子还知道大木盆她用起来不顺手,重新做了一个合适尺寸的。
  眼前这两个木头疙瘩,真是越看越碍眼。
  “长衍,想什么呢。”王唯一催促他,“不是说要浇树。”
  殷长衍掌心聚灵“啪”的一下打向一颗树,树应声而断。
  “殷长衍,你发什么疯!”王唯一目瞪口呆。
  她跟他逼逼叨叨是让他帮忙亡羊补牢想法子补救,不是叫他拿个竹竿把窟窿越捅越大。
  “我在帮你。”
  “帮倒忙的帮吗,你根本是在胡搅蛮缠。”
  殷长衍眯了眯眼睛,眸中闪过锐利的光,“人呐,是世上最会自寻麻烦的生物。唯一,你尤其是。戚言枫叫你浇树,仅此而已。树的死活,与你何干。”
  “换句话说,要是树都死了,你还用得着浇水么。”
  王唯一无语了。
  王唯一:......这都什么奇葩的想法。
  他刚才不是好好的,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换了套截然相反的脑回路。说不着边儿吧,偏偏还有点儿歪道理。
  王唯一说不过他,冷哼一声道,“我就是想提着水桶浇水,不可以吗?”
  殷长衍勉为其难,“......可以。”
第112章 第 112 章
  ◎变了◎
  殷长衍提起大木桶, “我帮你,这样能快一些。早点儿弄完早点儿回去。”
  “你知道回去的路?”
  “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穿窟窿?也行。
  有殷长衍帮忙,很快浇完水。
  王唯一走的时候, 总觉得有人在看她
  回头。
  除了高耸入云的大树以外,只有抱梦童子立在红色轿子旁。
  大概是错觉吧。
  第二天寅时。
  抱梦童子准时抬着轿子停在门口。
  王唯一打开通讯纸鹤问戚言枫,“你家树是个什么浇法?”
  ‘一次一桶,一年一次。’
  “我昨天浇了水, 抱梦童子又来了。”
  那边愣了一下, ‘这怎么可能!!!’
  文字后面还跟个三个硕大的感叹号。
  “戚言枫, 我有个问题, 跟抱梦童子对视会有什么后果?”
  ‘不知道。’
  “抱梦童子是你的手下,你怎么会不知道。你就是不想给我说。”
  ‘迄今为止, 没有人触犯过这一条,因此我也不清楚。’传讯纸鹤说, ‘还有, 你搞错了一件事。远在我继承留梦净土管理者职位之前, 抱梦童子就已经存在了。’
  抱梦童子还帮她做桶, 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危险的东西。
  王唯一掐断通讯纸鹤。
  殷长衍一直在旁边看着, “唯一,祂们还在等着。”
  “去去去,谁叫我弄坏了树。”殷长衍抬步, 王唯一制止他, “你腿脚不好, 昨天强行站起来, 伤又重了。坐着吧, 我自己去。”
  “你担心我?”
  “你来我还得操心树。别跟着我, 我自己去。”
  殷长衍扬起的唇角书瞬间拉平, “行。”
  王唯一上了红色轿子。
  是错觉么。
  抱梦童子脸好像有点儿变化,没有上一次笑得开心。
  但是后面那个就一如往常。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回浇水就快多了。离开留梦净土时,才中午。
  王唯一坐在红色轿子里,正要撩开轿帘,一只手先她一步。
  抱梦童子......?不是,是殷长衍。
  “回来了。”殷长衍坐在轮子上,眉眼含笑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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