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已,柔嘉只好选择顾嬷嬷。
泡过浸入安眠精油的热汤,最后柔嘉暖乎乎地躺到床上。过了会儿殷绪洗完,又端了一盆热水过来,放到床边,左手还拿着一个帕子。
他坐到床边,垂眸望着柔嘉,低声道,“我给你敷敷膝盖。”
柔嘉想到马车上的心神不定,红了耳根转开脸,道,“已经不冷了。”
殷绪道,“但是还青着。”
想到为什么青了,以及方才沐浴时,被顾嬷嬷看到时的羞耻,柔嘉顿时更窘了,将棉被拉得更上了些,盖住尖尖的下巴,瓮声瓮气道,“没青,不需要。”
倒是有了一点公主的骄纵模样。
殷绪轻轻笑了起来,“敷一下好得快。”
柔嘉依旧拒绝,最后仍是被力大无穷的殷将军捞出了被窝,掀开了寝衣裤管。这次不再隔着一层布料,腿上的青紫嫣红无所遁形。
柔嘉羞得死死闭着眼,最后又在殷绪的沉默淡定中想开了,破罐破摔地镇静下来。
好不容易敷完,柔嘉拥着被子轻声问,“你白日说的计划,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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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 72 章
◎她跟着殷绪,才觉得安心◎
殷绪掀开软被躺到柔嘉身边, 又伸手将她揽过,这才低声解释道,“北奕四月朝圣节, 我会向皇上请旨出使,然后想办法引他们出兵。”
北奕人曾是马背上的游牧民族,认为自己由草原上的雪山神女所造,所以每年四月雪水融化万物生发之时, 会向雪山朝圣, 以感激神女的生育之恩。虽后来北奕被大齐的儒家文化影响颇深, 但这一朝圣习俗一直保留下来, 并成为北奕最盛大的节日,如同大齐的春节。
自百年前北奕与大齐签订和平契约以来, 两国通常会于春季互派使节出访,以延续和平之谊。
可殷绪明白, 不会有真正的和平。三年后北奕皇帝就会挥师南下, 肆意践踏大齐的锦绣河山。既然那边总归是要进犯大齐的, 不如趁他们还未彻底准备好, 先将危险挑明, 引北奕出兵,快刀斩乱麻地解除北奕之患,而后再心无旁骛地关起门来对付陈昱。
引北奕出兵, 刚刚立功、风头正盛的殷绪一定会被再次任命。国与国的较量中, 双方的兵力只多不少, 那么殷绪所带的大军, 再不会只有区区四万兵马。他的兵权无形之中不就扩大了么?
北奕的危险必须得解决。柔嘉懂殷绪的想法, 可想到上辈子北奕大军的凶悍残忍, 柔嘉忍不住心悸, 往殷绪怀里靠了靠,感受到他胸怀的温暖与坚实,才觉得安全了些。她担忧道,“北奕人凶残,你……”会不会出事、受伤?最后是否一定能取胜?
她的担忧没有说出口,殷绪却已然明白,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臂膀,低声道,“从北奕出兵到最后城破,我与北奕大军打了两年交道,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们,你放心。”
上辈子雁鸣关被围兵败,是他寡不敌众,而皇帝指挥失误,又使他孤立无援。可重生一次,他带着上辈子的记忆,拥有无与伦比的取胜先机,若是再败,便是愚蠢了。
他与北奕大军打了两年交道,知道北奕皇帝和主将们的行事风格,了解北奕军队的作战计划和行进路线,甚至知道北奕的粮草所在。优势这么多,如今不说薛怀文,殷烈多半也会配合他,他不可能无法取胜。
见识过北奕铁蹄践踏过后的满目疮痍,和大齐军民的累累白骨,他也只有取胜一条路能走。
柔嘉也明白,北奕这一任的皇帝好大喜功、野心勃勃,上辈子说什么冲冠一怒为高贵嫔,不过是找的借口——他就是觊觎大齐的土地和美人而已。大齐和北奕的战争无法避免。只有将他们打服、打垮,才能避免以后的卷土重来。
这条路必然要走,与其留下隐患给后来的子孙,不如趁他们把握先机,先将隐患彻底铲除。柔嘉抓住殷绪胸前的一点衣料,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但战争总归是残酷的,她脸上仍是有些忧虑。殷绪低头吻她额头,“事情有我和岳父,你不必担心,睡吧。”
柔嘉抬眸看他,思绪忽又转回到出使的事上,出声道,“我与你一道出使。”从前大齐不是没有使者携夫人出使的先例,何况她是公主,代表皇室恭贺北奕佳节更显诚意。面子上做足了,北奕再出兵,便显得他们不仁不义,也更能激起大齐军民同仇敌忾。
最主要的是,有上辈子被北奕烧杀抢掠的惨痛记忆,她跟着殷绪,才觉得安心。
柔嘉觉得自己的要求合情合理,殷绪闻言却挑眉,脸色少了温和,露出一点强势来,“不行。此行危险,何况三四月北方又干又冷,你不能去。”
瞧着殷绪一脸严肃,柔嘉亲了亲他硬朗的下颚,软声道,“便是因为危险,我才想跟着你,何况有陈昱在,我留在京师也不见得安全。北奕都城四月也没那么冷的。”虽然偶遇大风雪会很寒冷,但也只那么几天,她一直待在车上不出来便是——出行再苦,能苦得过国破家亡生离死别么?
想了想,柔嘉又道,“到时总要用马车带些贺礼,多我一辆车也不会拖慢速度,你便带我去,好么?”
柔嘉说了好几句话,哪知殷绪却只听进了陈昱那句,沉吟片刻,道,“待我走后,你便去国公府居住。”
见自己撒娇都不管用了,柔嘉难得着恼,坐起身,直勾勾盯着殷绪,道,“殷绪,我是公主,你得听我的。”
她嗓音太甜,便是生气也泛着娇意。瞪着殷绪的模样,别样生动娇俏,让人心中生痒。
头一次见她摆公主的派头,殷绪猜她心中只怕是万分坚定,若自己还不同意,彻底惹恼了人,还不知得哄几天。何况,若她一个固执,求到太后面前,事情恐怕麻烦。
他也不是不想和她多在一起的——大不了,多花些心思护着她好了。
殷绪打定主意,不再拒绝,而是伸出长手将她搂了过去,额头抵住她的,大掌扶在她柔滑腰侧,低声道,“那么,公主殿下,可以睡了么?”
温热的、又带着青竹味道的气息全拂在柔嘉脸上,她的脸颊顿时泛上绯色。
初五一过,皇帝开启朝会,而北奕使臣也于初八抵达,皇帝在宫中设宴接待,命四品以上官员作陪,太后又特许柔嘉公主出席。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有点短小,明天会更长章。
第73章 第 73 章
◎紧张地咬着手指,又被殷绪温柔地拉开◎
太极殿内, 陈昱与太后高坐在御阶之上,柔嘉与殷绪坐在下首左侧的第一席位次上,其余官员也都各自落座。
不多时, 太监宣北奕使臣觐见。一行身材魁梧、身穿异域服装的人,在礼部官员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大齐的百姓,私底下会称北奕之人为蛮族。光这一个称呼, 便可知他们的凶悍粗野。
柔嘉看他们面向皇帝而立, 站在自己跟前, 高大的身躯笼罩着自己, 顿时想起了上辈子,被他们满脸恶意团团围住的场景, 下意识往后一缩。
身侧的殷绪察觉了她的动作,桌案下的手拉住她的, 宽慰地捏了捏。柔嘉转头, 看进他沉稳的眼神里, 心下便是一安, 展眉笑了笑。
北奕使臣们说着流利的大齐语言, 献上远道携来的兽皮、羊绒毯、玛瑙水晶首饰等等,祝福大齐的新年。
陈昱与太后面上一片喜悦,也说了许多吉祥之词, 给使者们赐下美酒。
宴席末尾, 殷绪终于找到机会, 从席间走出, 于大殿当中单膝点地, 冲陈昱抱拳道, “微臣与公主殿下愿为使者, 恭贺奕国朝圣节,以固两国邦交,求皇上允许。”
见他确实如约带上了自己,柔嘉浅笑起来。
陈昱眼中闪过冷意,放下手中酒杯,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你愿为使者?”
北上奕国旅途艰辛,鲜少有人愿意主动前往。殷绪才从青州回来,便又请命北上,陈昱觉得他是为了争功,心中顿时轻蔑。
殷绪身姿安稳,语调坚定,“是,微臣愿与公主殿下北上庆贺。”
柔嘉亦离席,站在殷绪身边盈盈福身,“臣姐愿与将军同往,求皇上成全。”
太后却隆起了眉头,看定柔嘉,“此去奕国山长水远,有这份心是好的,只是你身子骨弱,只怕吃不消。”
柔嘉恬静地请求道,“柔嘉受朝廷俸禄,也想为朝廷尽一份力,此行有将军照料,请太后娘娘放心。”
便这么离不得么?陈昱心中冷笑,不欲再看柔嘉与殷绪之间的夫唱妇随,冷漠道,“既然皇姐与殷爱卿有这份心,那便去罢。”左右吃苦受罪的是他们,爱去便去!
太后本欲再劝劝柔嘉,不料陈昱已如此简单粗暴地答应。他是皇帝,金口玉言,太后也不好拂他的面子,只能皱眉看了他一眼,闭上了嘴巴。
柔嘉和殷绪便扬声谢恩。
出使的事便这样定下,瑾园和礼部都井井有条地行动起来,为这次出行做着准备。而殷绪有时上朝,大多数时候都待在军营练兵,面色一如往常,丝毫看不出心中正有惊天灭地的计划。
嬷嬷婢女们都不大愿意柔嘉出使北奕,毕竟行程确实辛苦,便是一般男子都受不住,何况柔嘉一个弱娇娇。但柔嘉和殷绪已商量妥当,皇帝都是首肯了的,她们也只能配合。
顾嬷嬷只觉得自己有操不完的心。此去北奕,那么远,又那么冷。公主累了怎么办?饿了怎么办?着凉了怎么办?吃不下冻得僵硬的食物怎么办?
夹袄、狐裘、大炭炉、小手炉、银丝炭、护手涂脸的膏脂、容易保存的点心肉干……顾嬷嬷列了长长的清单,恨不得将所有的东西都给柔嘉带上。
有时候半夜忽然想到还缺了什么东西,她都会立时起来翻捡。幸好这天渐渐暖和起来了,不然柔嘉真担心冻着她。
后来柔嘉无奈而笑,“马车装不下了。嬷嬷放心,驸马会尽量选择城镇或者驿馆下榻的。”
顾嬷嬷叹气道,“驸马办事老身自然放心……”可她这忍不住地担忧啊。客栈驿馆里的东西,公主用的惯么?若是一时宿在荒郊野岭,那营帐里的板床,公主可睡得安稳么?
时间便在顾嬷嬷的担忧中,走到了三月。海棠怒放的时节,柔嘉与殷绪启程了。
夫妇二人先入宫辞别了皇帝与太后,而后坐着马车行往京城北门。他们的大车车夫是薛非,后面平安赶着的一辆,里面坐着见春知夏采秋三个婢女。
到达北门,五百名将士已等候在那里,齐声行礼。
柔嘉推开小窗往外看了看,看到几张熟面孔,有周凌风,也有后来据说谁都不服只服殷绪的刘武。
看起来都是殷绪自己的人,方便在北奕做些暗地里的谋划。柔嘉心中有了些许准备,而后听见刘武小声道,“他娘的,我算是知道咱们将军那么厉害,为什么愿意被女人养了!换我我也愿意被这么漂亮的女人养!”
周凌风受不了地踢他一脚,“闭嘴吧你!公主面前也敢胡说!”
刘武粗着个嗓门,“实话啊怎么就不让我说了?”
柔嘉轻轻蹙起了眉头,身侧殷绪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我得出去与他们同骑,便让见春她们过来陪你。”
柔嘉乖巧地点头,帮殷绪把威武的虎头盔戴上。她懂的,将军和下属士兵们同吃同行,才能更有威信。
殷绪起身出去,很快就听到他威严的声音,“刘武,去后面拉车。”
周凌风幸灾乐祸地扑哧一声,刘武一个激灵,大声道,“是!”而后一路小跑着,去后面替马拉车了。
军中有周凌风这样的公子,自然也有刘武那样直爽的粗人,柔嘉没有当真介意。不多时见春和知夏上来,一队人马不紧不慢地开启了路程。
第一日的路程颇为轻松,柔嘉一路看着杨柳依依野花烂漫,吃些松软小点,与两个婢女说些小话,便到了傍晚。
他们宿在了一家郊野驿馆,驿馆条件较为简陋,但出门在外也不好挑剔,柔嘉温顺地下来,见庭院肆意地开着一株桃花,轻轻笑了起来,觉得这里也不算差。
殷绪给她安排了一件上房,虽算不上幽静雅致,但也整洁干净。驿馆没什么消遣,晚间柔嘉沐浴完毕,换上寝衣,便打算入睡。
殷绪踏着月色推门进来,挥挥手,示意正打算收拾浴桶的婢女们退下。
刚沐浴完的柔嘉粉嫩嫩、柔软软地坐在床边,诧异地望着他,“你要歇在这里吗?”
“当然。”便在是军营,将军也有自己专属的大帐。此时他睡专门的上房,也没什么不可以。
殷绪瞧着柔嘉神色,轻轻勾唇,转身走向木桌。柔嘉才发现他另一只手里握着两支开得正好的桃花。
殷绪细心地将桃花插/入一支打水的竹筒,柔声道,“看你瞧了这花许久,猜你喜欢,便折了两支来——可惜不是海棠。”
从前是她朝他讨花,如今倒过来,是他给她送了。柔嘉笑弯了眼睛,软声道,“桃花我也喜欢的。”
殷绪便浅浅一笑,抬手利落地解去铠甲,柔嘉便问,“让他们给你送些热水来罢?”
殷绪手上动作不停,解着衣衫,口中果决道,“不必那么麻烦。”行军在外可以省事些的。
也不知这人,怎么如此不讲究,做什么事都那么快。柔嘉眼看着他露出健硕的脊背,连忙转过脸,打算避入被窝。
殷绪也不知这人,怎么成亲快一年了,还这般害羞。他浸入柔嘉用过的水中,压低了声音,“问你一件事。”
“嗯?”柔嘉便停住了动作,回身看着他乌黑的发髻。
“你可记得,从前皇帝是在哪里遇到高贵嫔的?”殷绪低声问。
这倒是件正经事。柔嘉凝神想了短暂的一会儿,笃定道,“应当是腾州云谷县。”那是事情变坏的初始点,柔嘉记忆深刻。
殷绪拿帕子擦过身体,想着曾经皇帝和高贵嫔造下的罪孽,眼神冰冷,“那我们就去云谷县。”
柔嘉沉吟道,“可这个时候,高贵嫔应当不在云谷。”
殷绪道,“不找高贵嫔。”作为北奕皇帝女人的高贵嫔,要过一段时间才会在云谷被寻到,这个时候,她多半在别处。
殷绪解释,“我们找中郎将。”皇帝新封的中郎将,已经很长时间不在京中了,稍一推测,便知道他是被皇帝派去寻找高贵嫔。云谷县恰好在他们行进的路线上,殷绪觉得,自己可以特意进入云谷,而后利用他。
柔嘉想了想,也没想明白殷绪的思路,问道,“为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殷绪脸露坚定,湿漉漉地从水里起身。
柔嘉,“……”柔嘉背过了脸去。
殷绪快速地沐浴完毕,穿上中衣,又披上外袍,唤婢女们进来收拾浴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