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不出几个时辰就能收到答案,然而这次熬到深夜,也没个靠谱的回复。
何琼虽然没有大本事,但毕竟是国子监出来的,基本的东西都能看懂,他明显看得出,悬赏到的信件都是无用的乱画,上门出主意的人也没个有真才学的。
这月黑风高的,沈无诟终于慌了神,他抓住何琼道:“你说这可怎么办啊?怎么这次就没个靠谱的?”
何琼哪好意思说,以前沈无诟一个人被派遣在外,多半是吴或北怕他心里不平衡,安排点小差事给他干,实则是让他独自带薪度假呢。
这回哪能一样,这可是吴或北都解决不了的大问题,外人能知道些什么?
何琼哆哆嗦嗦地说:“我也不知道啊,可能这边的人就是比较笨吧,大人,要不我们承认吧。”
“承认什么?”沈无诟大吼:“你想让我亲口承认我解决不了?那之前的事不都败露了!”
何琼直接跪下了,声音都透着恐惧:“大人,可这事不能拖啊,会酿成大祸的。”
“去你的!”沈无诟狠狠踹了他一脚,恼火道:“废物,我看你就是见不得我好,走着瞧吧,这点事我自己也能解决。”
何琼听他这话,已经开始对人生不抱希望了,他灰头土脸地跪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
再后来,沈无诟把他赶了出去,打开文书,一个人抓耳挠腮地研究。
文字他是一个也看不懂,但图形他都认识啊!
隔天,他顶着两个黑眼圈,把鬼画符般的图纸交给吴或北。
吴或北眉头紧蹙,质问道:“你这画的是什么?”
“解决办法啊,”沈无诟道:“就照着这个改,问题肯定能解决。”
吴或北脸色铁青道:“沈无诟!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粮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你花了一天就给我看这个?”
沈无诟从没见吴或北这么可怕过,他身躯一震道:“再给我半天时间,晌午之前我一定可以。”
吴或北稍敛神色道:“我也一宿没睡,态度有点不好,你多担待,我们边商讨对策,边等你成果。”
“好。”沈无诟应下。
回了房间,他先把吴或北臭骂一顿,然后陷入更大的惊慌中。
他觉得他画得很好啊,怎么就不对了,现在该怎么办?
他在房间里来回走动,苦思冥想。
眼看就要到晌午了,不如死马当活马医,再逼迫何琼画一张,总比空手回去的好。
想到此,他朝房门走去,准备把何琼抓过来。
没料到,他一开门,竟和刚赶来的吴或北撞个正着。
吴或北举着一张悬赏道:“这是什么?”
第122章 升官
“这,这是...”沈无诟哪料到这一幕,当场大脑宕机。
粮仓离市里挺远的啊,吴或北是怎么发现的?
吴或北像是看懂了他的心思,戳穿道:“粮仓的庾吏看我们辛苦,去市里买了些好菜,顺便还带回了这个。”
“沈无诟,昨日除了你和你的人,其他人可都在我眼皮子底下呢。”
沈无诟狡辩道:“我不知道啊,可能是有人偷了文书,悬赏着玩的吧。”
吴或北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最后问道:“粮仓的问题,你到底有没有办法解决?”
“有,有吧。”沈无诟底气非常不足。
吴或北最后那点风骨都不要了,他大吼:“你有个屁!有你搞这玩意干什么。”
吴或北气得要死,没有希望是一回事,如今给了他希望,又叫他失望,真真要把他折磨死。
眼看吴或北已经确定悬赏是他搞的了,沈无诟破罐子破摔道:“我就是没办法,你们不也没有吗?少往我身上撒脾气。”
他猛地一拂袖,扫到门边的桌案,也将桌案上的图纸扫落下来。
吴或北顺势捡起,再次看到上面的鬼画符,怕不是三岁小儿的涂鸦都要比这好。
吴或北沉声问道:“之前那些棘手问题真的是你解决的吗?”
沈无诟面对那锐利的眼神,面上闪过一瞬间的慌乱,又梗着脖子道:“是啊,你不能看我不顺眼就怀疑我,怀疑也要有证据。”
吴或北举起手中图纸道:“这就是证据,起初我以为有才之人都有点怪癖,也就容忍了你的玩笑。”
“如今看来,这恐怕就是你的真本事了。”
“这说明不了什么,”沈无诟强词夺理:“你说这些没用的也无济于事。”
吴或北不是来这里耍嘴皮子的,他有些颓然道:“这粮仓要是修不好,保不准你我就是死罪,你背后要是有能人,快些说出来吧。”
沈无诟一个哆嗦道:“没这么严重吧。”
“怎么没有!”吴或北吓唬道:“那可是上万吨的粮食,要是就这么没了,陛下血洗工部都不为过!”
沈无诟霎时背脊发寒,加上一夜未眠,脑子不太灵光,他一咬牙,说道:“之前的事儿,全是那个新会元帮我解决的。”
吴或北心道果然如此,他片刻不曾停留,如一阵风般离开了。
独留沈无诟在那里傻站着,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将要大祸临头。
七日后,一封八百里加急的信件夹着文书送到绍皇跟前。
他粗略看完,愤怒直冲大脑,一巴掌拍裂了桌案,吓得李福心脏险些跳出来。
“李福。”绍皇叫到。
李福连忙滚上前道:“奴婢在。”
绍皇把文书向前推了推道:“把文书亲自拿给工部的郁安,然后听他安排。”
“喳。”李福慌忙拿过文书,感受到绍皇的焦急,又连滚带爬地跑出去了。
他一溜烟来到工部,让人把郁安叫了出来。
很快,郁安拄着拐杖,平静地来到李福跟前。
“侯...侯...侯”李福一见他那张脸,立马结巴了。
郁安古井无波道:“文书给我吧,赶时间。”
李福也不明白郁安是怎么知道的,愣愣地把文书递给他。
“公公稍等。”郁安说着,拄拐杖回了工部大楼。
大概一刻钟,他把改过的图纸和一封信一同交给李福。
郁安淡然道:“麻烦公公去驿站加急给吴或北吴大人,我腿脚不好,会浪费时间。”
李福看了眼青年手中的拐杖,点头应了。
等他办好一切回到尚书房时,绍皇依旧是满脸怒意,恨不得把沈无诟撕了。
李福小心翼翼地瞥向绍皇,在想要不要把新会元很像齐宣小侯爷这件事说出来。
“看什么看!”绍皇一下子怒火转移:“再看把你眼睛剜了!”
李福当场把自己缩成鹌鹑,大气不敢喘一下了。
又过了七日,吴或北收到了加急的文书。
他仔细看了图纸,又看了信,眼睛一亮,吩咐道:“快!就按这个办!”
原来郁安在图纸上绘制了一套周密的支撑系统,其原理非常简单,就是将七十个石墩支撑在基岩和粮仓之间的软土层内。
难点是郁安需要经过周密的计算,做详细的标注,保证在施工过程中的顺序和位置不会导致粮仓损坏。
至于采石的位置,郁安在心中附了张地图,标注了在几公里外的双鹤山。
双鹤山是一座矮小的及不起眼的岩山,但因气候作用以及常年的风化演变,山脚下的岩石又大又好采,再合适不过了。
半个月后,经过没日没夜的施工,粮仓终于不再下沉,也不再倾斜。
最终它只比原先下沉了一丈左右,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事情解决,一伙人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快马加鞭的回去。
打工人就是这样的了,尤其是工部的打工人。
沈无诟心慌得厉害,这半个月他一直在帮忙干杂七杂八的事情,祈祷给吴或北留个好印象,回京都给他说说情。
然而,他根本没等到这个机会。
因为刚到京都,他就被拉走了。
当天拉走,当天斩首。
要问什么罪,那自然是欺君之罪。
同天,绍皇一道圣旨,封郁安为工部左侍郎,引起朝中哗然。
一般的官员分配,都是由吏部协调好再整理出来给陛下盖章。
像这种陛下直接越级降旨的,那真是太不一般了。
更何况郁安本身还是个国子监生,简直是绝无仅有。
李福拿着圣旨,喜滋滋地来工部找郁安,不过见到郁安,他就不喜了。
因为郁安腿脚不好,站着接旨的。
又因为郁安离不了拐杖,单手接旨的。
李福使劲直起腰板,才到郁安的肩膀,这么一比量,可把他憋屈坏了。
咱家除了在陛下面前,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下一秒,只见郁安从怀里掏出一颗澎海黑珍珠,塞给李福道:“腿脚不便,一点心意,望公公海涵。”
这可是无价之宝啊,就是有点眼熟,李福喜滋滋地接过,心里那点不痛快一下子散了。
他笑眯了眼,和善道:“都是小事,郁小公子好好干,以后定是前途不可限量。”
他说完就走了,刚走没几步,忽然顿住,又蹭蹭蹭地跑回来。
因为他想起,这澎海黑珍珠不就是他替陛下选给相府二小姐的及笄礼物中的一样吗?
李福小心翼翼地询问道:“郁公子,你和云二小姐是...”
郁安道:“我们是夫妻。”
“这...这...这”李福又结巴了,好半天才缓过来。
他道:“你们的确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没想到啊,这京都两大名人,居然是夫妻。
李福走后,郁安也稍稍安心了些。
自从云遥参加了相府的诗会,总有人打着探讨诗词的名义给她写信,虽都被他截了胡,但心里就是不痛快。
这回终于给他逮到昭告天下的机会了。
第123章 成果
等郁安傍晚回去时,发现庆阳候府多了不少人。
桌上围坐着庆阳候府一家,小阿擎,居然还有韩奇旻,云还,梁顾之,离谱的是关伯兰居然也来了。
韩奇旻笑着道:“我们是来庆祝你升官的。”
云还温声道:“恭喜姐夫了。”
梁顾之道:“家妹与云姑娘交好,特叫我来给二位道贺。”
关伯兰笑起来一股南国味,他毫不客气道:“我就是来凑热闹的,恭喜了。”
云遥还是一身劲装,她擦了擦脸上的汗,几缕湿发贴在额头上,双颊红扑扑的。
她笑起来露出两排小白牙,小脸红扑扑地道:“相公真厉害。”
郁安别别扭扭地点头,被拥簇到最中间的位置坐下了。
池星也今天又被揍得鼻青脸肿,正在自闭的喝汤,一句话也不想说。
小阿擎看着旁边可怜兮兮的池哥哥,决定加入他的自闭队伍,让他看起来没那么孤独。
这晚,云遥又看着郁安复健,眼里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郁安已经完全好了,长距离行走完全没问题,能跑能跳的,健康的不能再健康了。
云遥困惑道:“相公,你为什么还要拄拐杖呢?”
郁安心安理得地说:“拄着拐杖就不用下跪,很方便。”
云遥顿悟,直戳了当地说:“相公,你看我现在扮瘸还来得及吗?”
郁安:...
隔天,云遥围着一身墨绿官服的郁安转圈圈,怎么看都看不够。
可恶,好好看!
她又上前抱住他,两个人温存了好久,云遥才勉强放郁安走。
走之前,云遥忍不住加上一句:“相公,和男人也要保持距离,知道吗?”
郁安:...
池星也在房盖上坐了半天,见两个人终于腻歪完了,问道:“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云遥坚毅地点头,带着十足的决心。
今天就是验收成果的时候了。
池星也面上带着一抹随性的笑容,说道:“那就来吧。”
云遥戴上她的白玉面具,跟随池星也来到军营。
庆阳候正站在高处俯瞰底下训练的士兵,见两人出现,他一拍手,洪声道:“都停一下。”
底下士兵迅速站定,等候吩咐。
庆阳候道:“我给你们找了个陪练,今天谁能打过她,谁的军饷就翻倍。”
众人跃跃欲试,一见星郡王,都沉默了。
池星也指着云遥道:“不是我,是她。”
云遥比了个耶,向众人招手。
朱海威这个憨憨校尉,不确定地问:“侯爷是在考验我们的人品吗?”
比如如果他们为了钱打女人,就把他们丢出去之类的。
庆阳候摇头道:“我不搞这种无聊的把戏,就是字面意思。”
“可以单挑,也可以群攻,只要打得过她,军饷全翻倍。”
底下一阵哗然,谁都想多给家里寄些钱,可是打女人也太残暴了。
还是这么纤瘦白嫩的姑娘。
云遥不知他们心中想法,她往军营里面走了走,站在一片不错的空地上。
半晌,见没人过来,云遥对着一个跃跃欲试的人勾了勾食指,挑衅道:“还不过来是害怕我吗?”
人群中顿时传出一阵爆笑,吴成梁黑着脸走出来,完全没了顾忌。
他对云遥抱拳道:“姑娘,得罪了。”
几个小兵推来一面战鼓,击鼓那一刹那后,比试开始了。
吴成梁不忍心下手太狠,决定一脚把云遥绊倒得了。小姑娘细皮嫩肉的,摔一下应该就哭了。
他想得倒是体贴,没成想被云遥轻松闪过,紧接着脸上就挨了云遥一拳。
一拳扑街。
云遥淡然道:“下一个。”
朱海威傻眼,叫人把吴成梁这个丢人的货拉下去,自己走上前。
他道:“吴成梁轻敌了,有他这个车前之鉴,我可要动真格了,姑娘小心。”
“少废话,”云遥道:“我不是来过家家的。”
这和训练比起来,简直和挠痒痒一样。
朱海威一身雄厚的脂包肌,他大喝一声,朝云遥扑过来。
云遥轻松躲闪,正要还击,却被抓住手臂。
她旋身挣脱,一记扫堂腿将朱海威撂倒。
她可不是手劲大,她是浑身劲都大。
朱海威反应极快地借力站起,再次朝云遥攻过来。
云遥一个跃起,如体操选手般倒立在朱海威头顶,手支撑在他的头盔上。
下一瞬,她翻到朱海威身后,及其嚣张地在他身后猛踹一脚。
朱海威被踹出去好远,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条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