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和贤妃不忍心儿子就这样离世,便叫人偷偷把三皇子送出去寻医,由韩尚书在外面接应。为了保证三皇子的安全,朕便给他隐姓埋名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韩尚书带着真的三皇子找到了医治的方法,前些年他才一直住在小县城,这几年才回来。”
“朕一直在寻找把三皇子认回来的机会,今日正好是他登科折桂的好日子,再合适不过了。”
绍皇说着,热切地看着郁安道:“你可以选择回皇宫,若是自由惯了,朕也可以给你个封号,你就在京都当个王爷。”
他这话说完,贤妃似是再也忍不住思念,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她一边拭泪一边道:“本宫的安儿,你知道本宫有多想你吗?”
底下的人真是被这故事搞得猝不及防,不知是不是先入为主,他们还真觉得郁安和绍皇有几分像,尤其是这硬朗的脸颊,简直是如出一辙。
云遥傻眼,她被贤妃的演技搞得直犯恶心,一股怒意忍不住涌上心头。
绍皇可以不认郁安,但他凭什么编造这样的谎言来左右郁安的生活,还给郁安搞了个假母亲。
他知不知道这样尽心竭力的掩盖郁安的身份有多令人心寒啊。
她担忧地看向郁安,果然见他脸色阴沉的吓人。
第201章 流放
云遥抿了抿唇,上前一步道:“你们别演了。”
她这一声声音不小,大殿顿时陷入沉默,从没被人如此说过的绍皇竟然被吓到一瞬。
随即他指着云遥,怒道:“大胆,敢对朕出言不逊,给朕跪下!”
云遥没跪,直勾勾瞪着绍皇,她想好了,就算今天和绍皇对抗到底,她也有自信带郁安逃出去。
大不了离开京都,反正这委屈绝对不能受。
她怒火中烧,感觉胳膊被人往后扯,转头一看,就见郁安正温柔地看着她,笑着摇了摇头。
他抬头,不卑不亢的神色中带着淡然:“臣的生父的确是陛下,但臣的生母并不是贤妃娘娘。”
这关系真是越来越乱了,大殿下的众大臣迷迷糊糊,别说性子直的武官了,连文官都蒙了。
绍皇一愣,随即面色惊恐,他像是猜到郁安想法,忙喊道:“休要胡言,说出如此不孝的话,你是不想活了吗?”
他表面上是教训,最后那句话却带着警告的意味,此刻他无比希望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贤妃看了眼面色阴沉的兵部尚书,那是他的父亲,此刻正不断地给自己使眼色。
贤妃知道,此事若是不办妥,她娘家恐怕要受罚。
她攥了攥袖子,站起身,柔柔弱弱地走到郁安跟前,泫然欲泣地道:“本宫知道你在怪本宫,是本宫没能陪在你身边,尽一个母亲的责任,以后本宫一定会加倍对你好的。”
说着,她就要拉起郁安的手,表达她的思念。
郁安冷漠地避开道:“娘娘不是臣的生母,何来怪罪一说,臣的生母正是当年被处死的怀柔公主。”
贤妃一下子呆住,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白了脸,动了动嘴,似乎还想再争取一下。
然底下已经是炸开了锅,沈辞见缝插针道:“什么!郁尚书竟然是那毒女的孩子!那万万不能留啊!”
底下人纷纷附和道:“怀柔公主盗取国家机密,害了我们大绍多少无辜百姓,陛下你糊涂啊!”
底下人真是群情激奋,和西乾的新仇加旧怨如洪水般涌上来,让他们一个个红了眼眶。
“你竟然敢!你竟然敢!”绍皇瞪着郁安,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他那么照顾郁安,竟被他毁了一世英名。
当年要不是他把郁安偷偷送到公主府,他怎么可能活到今天?
郁安冷冰冰地看着绍皇,古井无波地道:“臣不敢,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沈辞幸灾乐祸地看了郁安一眼,说道:“陛下,郁尚书又叛国之血,按照大绍律法,当处死。”
“朕看谁敢!”绍皇瞪眼道:“他也有一半朕的血统,你们是想弑君吗?”
底下人闻言,哗啦啦跪了一片,忙表忠心道:“臣等不敢。”
绍皇缓过神来,也意识到自己情绪过于激动,在这样下去,保不齐会传出个昏君的名声,他微微扶额,换了副面孔,无奈地道:“朕如今子嗣太少,郁尚书又颇有才华,竟是让朕失了分寸。”
沈辞小心地开口道:“那不知陛下准备如何处置?”
绍皇揉揉眉心,复杂地看了眼郁安道:“他身上毕竟流着朕一半的血液,这些日子在工部也为大绍做了不少贡献,就把他们一家流放到边疆吧。”
云遥愕然,挑眉看向郁安道:“你怎么想的,你要是不想走咱就不走,我护着你。”
这一番话被绍皇听了个清清楚楚,他气得眼睛里喷火,正要发作,就听郁安道:“走。”
“好。”云遥面上带着浅浅笑意,青葱玉指插进郁安的指缝里,与他十指相扣。
绍皇沉声道:“把他们绑起来,立即流放!”
几个侍卫上来押两人,云遥甩开他们到:“我们会走!”
侍卫汗颜,一直看着两人出了皇宫,官差立即来接手,又把小阿擎带出来,三人一下子团圆了。
小阿擎都蒙了,他刚得知要被流放,没好气地仰望着郁安道:“瞧你干的好事。”
不用想,肯定是坏姐夫害的。
官差用铐子把几人手脚都拷住,边搞边嘲笑,人就是这样,地位高时天天被奉承,地位低时谁都要踩一脚,云遥不想在这里闹事,故而暂时忍耐了。
他们被带到大部队里,这里有好多要被流放的人,一个个蓬头垢脸,被铁链穿在一起,很快,云遥几人也加入其中。
被流放不是搬家,自然不会给收拾行李的机会,云遥看了看自家宅子的方向,心里有了盘算。
上百人的流放队伍被官差赶着走,官差时不时还会用鞭子往囚犯身上抽,还会搜身取些银钱,碰到有几分姿色的女人还要摸两把,只不过每每来到云遥这边,都会被她骇人的眼神吓跑,又走到别处去了。
一直走到天黑,小阿擎饿得肚子咕咕叫,他拖着疲惫的步子道:“姐姐,我好饿。”
云遥看了看四周,这里已经是荒郊野岭,她点点头道:“你等等,我去搞吃的。”
她如同掰棉花糖般轻轻扯开手铐和脚铐,拍了下官差的肩膀,若无其事地道:“我有点事,去去就回。”
官差傻眼,看了看变形的手铐和脚铐,灵光一闪,忽然就想到南越质子逃出地牢的事情,磕磕巴巴地说:“你你你...”
“你什么你,”云遥面露凶光道:“我回来要是发现我的家人有事,我就把你掰了。”
她也没说掰啥,就是上下扫了官差一眼,只这一眼,便吓得官差腿软倒地。
云遥轻笑一声,一个跳跃飞走了。
“飞飞飞...”官差慌慌张张地道:“鬼啊。”
旁边同行一把将他扯起来,很铁不成钢地道:“赶紧走,她是丞相的姐姐,干啥咱们也管不了,干你的活就是了。”
官差恍然大悟,这流放的重点就是郁安,把郁安看住就行,其他都是次要的。
他收拾情绪,用拿起鞭子耀武扬威起来。
不多时,一个超大的物件从天上飞过来,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降落,所有人都被吸引过去,一看竟是云遥扛着震天锤。
第202章 再遇山匪
云遥把热气腾腾的葱油饼递给郁安和小阿擎道:“吃吧。”
小阿擎赶忙接过,啃了一口,发现里面还有肉馅,他露出满足的笑容,大口吃了起来。
发放干粮的官差正在前面发杂粮馒头,闻到这边的香味,众人都忍不住开始咽口水。
尤其是官差,明明他们是奉公职守,却也只能吃咸的要死的肉干。
云遥不理会他们怨毒的眼神,见小阿擎的胳膊被手铐磨出红痕,她直接把小阿擎和郁安的铐子全解了。
官差一惊,围过来道:“郁夫人,此举怕是不妥吧。”
云遥斜眼看他,悠然地晃了晃手中比她大了好几倍的震天锤,笑道:“反正我随时能解开,这铐子没有存在的意义啊。”
她说的过于有道理,以至于官差哑口无言,只能谨慎地跟着云遥几人,生怕他们逃了。
不过说实话,这样估计也没用。
一直到夜半时分,官差才让这一长串的囚犯休息。云遥倒是一点不累,但小阿擎真是一屁股坐地上了,连郁安脸上也有几分疲倦。
云遥沉吟半晌,摸了摸下巴,很快有了想法。
虽然不能太肆意妄为,但不离开这队伍是她的极限了。
她打定主意,又一闪身消失在原地。
不远处官差们正在生火煮粥,还以为自己过得还算舒坦,余光瞥见云遥又消失,心里皆是咯噔一声。
一官差道:“别管了,她能只身把南越质子就出去,功夫相当了得,再管,估计咱这小名就不保了。”
其他官差连连点头,还是小命要紧。
结果太阳都快出来了,云遥依旧没回来,官差已经把众人提溜起来赶路,郁安看了看后面的一片荒芜,露出几分担忧的神色。
官差嘲讽道:“云二小姐这是想开了,不想和你这个废人在一块儿了。”
他幸灾乐祸地看着郁安,不由得对这俊秀非凡的皮囊起了歪心思,只等黑夜再次降临,他就把郁安拉出去玩玩。
郁安冷眼看他,神色异常淡漠,吹了一夜冷风的脸上有一丝疲惫。
小阿擎却是急了,他直接上去咬了官差一口,喊道:“姐姐才不是那样的人,你走开!”
官差哎呦了一声,一抬手就要打小阿擎,却被郁安一把拉住。
郁安冷声道:“你动他一下试试。”
“哎呦喂,”官差嚣张地上下扫了一眼,一把甩开胳膊,捏住郁安的下颚道:“郁公子还挺有脾气。”
他话音刚落,一道破空之声传来,紧接着一枚飞镖恰巧射到这官差的臂弯处,竟生生断掉他一节前臂。
那原本掐着郁安的手一下子非得老远,在他下颚上留下一道肮脏的痕迹。
官差大喊一声,抱着胳膊蜷缩在地,险些喷溅了一大滩,看着惨绝人寰。
郁安一边厌恶地摩擦着下颚,一边转头,就见云遥架着一辆马车驶来,正专注地望着他。
云遥凑近,停下马车,完全无视地上哀嚎的官差,牵着郁安的手道:“我回京都买了辆马车回来,以后我亲自驾车,你和小阿擎在车厢里好好休息。”
说完,她潇洒地甩了下头发,指着马车道:“上去吧。”
其他人傻眼许久,终于反应过来情况,同行们连忙扶住倒地不起的官差,把他的伤口死死绑住。
他们小小官差,在囚犯面前还能嚣张一下,但真受了伤,也只能挺着,要是路上能遇到个医馆,才算是走运。
郁安冷冷看了那官差一眼,此生第一次体会到仗势欺人的快乐。
他领着小阿擎上了马车,不再看这满地的污秽。
此后,官差赶着囚犯在前面走,云遥驾马慢悠悠地跟在后面,这样既不算脱离队伍,也还算舒坦。
流放路途遥远,冬日悄然降临,云遥早就把家里的银票取了出来,数额大的惊人。
她给一家人换了一套厚行头,暖和和地度过寒冬,顺带也给这群囚犯你的小孩子送了身暖和衣裳。
这些囚犯里不乏有流放九族的,小孩子无辜受牵连,若是冻死在这冰天雪地就太可怜了。
囚犯们对云遥感激不尽,热泪忍不住顺着眼角滑落,说道:“有了夫人的衣裳,孩子或许能活着挺到松县。”
云遥一愣道:“什么?松县?”
那囚犯也愣了一下,不可思议地道:“你不知道我们要流放到哪里吗?就是松县啊,那地方又贫苦又寒冷,就算活着到了那边,估计也不好过啊。”
说着他意识到不对,赶忙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还是很感激夫人的。”
云遥无所谓地摆摆手,心里却乐开了花。
没想到,这一行倒是能直接回甘雨村了。
她愉快地骑上马,继续随队伍前行。
时间一天天过去,眼看马上就要过年,一行人渐渐靠近甘州了。
云遥看着周围景色,这是一处峡谷,到处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她总觉得这里有些眼熟。
她正在回忆,忽然听到拔剑的声音,抬头一看,就见官差们个个提剑,紧张地对着对面的山匪。
然这群出来拦路的山匪个个锦帽貂裘,一看就是过得很好,怎么可能出来打劫这群囚犯呢?
正在她困惑间,就见那群山匪三两下打趴了官差,走到云遥跟前跪下道:“恩人,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恩人?
云遥挠了挠头,脑子里灵光一闪道:“是你们!红婴的事情怎么样了?”
山匪自豪地道:“恩人走后,我们带着弟兄到处回收甘州和洛州的红婴,集中起来毁了。途中不少有义之士加入我们,山寨里兄弟越来越多,那帮小人都怕了,就乖乖把红婴交出来了。”
云遥挑眉,看着他脸上的横肉道:“你们怎么这么富贵了。”
那山匪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我们到处收缴红婴,不知怎么就被百姓敬仰了,他们经常给我们寨子送东西,还有女人主动嫁到我们寨子,不知不觉就富起来了。”
说实话,他还从没想过他们寨子能用这种方式营生,整个人都飘飘然了。
当好人的感觉真不赖。
第203章 到家
云遥被他们的情绪感染,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道:“你们干得不错。”
那山匪笑着道:“恩人路过也是缘分,不如去我们寨子里坐坐吧,保证好酒好肉伺候。”
云遥微微摇头道:“不了,我们正被流放呢。”
“啥?”山匪后知后觉看看一大排囚犯,又看看坐在马上容光焕发的云遥,差点没反应过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恩人在流放官差呢。
山匪浓眉一紧,硬气地说道:“谁敢流放恩人,我们这就去把他揍了。”
云遥无奈地笑道:“皇帝,不过无所谓了,我们只想安安稳稳的活着。”
山匪一听是皇帝,大脑宕机了一瞬,随后内心想法非常奇特。
皇帝竟然知道恩人,恩人真厉害。
云遥看出他们眼中的崇拜,有些不明所以,也不远多久,便道别离开了。
一旁哼哼唧唧起来的十几个官差见可以走了,连忙赶着囚犯往前跑,这破地方真是一秒都不敢待了。
进了甘州地界,大雪颇深,家家户户挂上红灯笼,贴着喜气的春联,热热闹闹的,很有年味。
云遥切实感受到这里越来越好,心里也踏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