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跃飞问道:“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宫外的东西吗?”
“没有了。”谢宛平静地道:“宫规森严,所有进出宫的东西都有专门记录,顾大人可以查看。”
顾跃飞鞠躬道:“多谢皇后娘娘提醒。”
他没有表现出对谢宛的怀疑或是信任,很快回了大殿,准备听端妃娘娘怎么说。
令他没想到的是,端妃已经不在大殿,顾跃飞沉着脸,看向旁边的官差,问道:“端妃娘娘哪里去了?”
官差颤抖着道:“端妃娘娘哭着说要见皇帝,样子像要哭断气了,我们不敢拦,就叫两个太监陪着去,其他人都好好待在大殿。”
顾跃飞眉头紧皱,他不再多言,大步流星地前往皇帝寝宫,隔老远就听到端妃的哭声。
顾跃飞并不觉得端妃是真心来看皇帝的,她来这里恐怕另有目的。
顾跃飞进了皇帝寝宫,他站在端妃身后,清脆的脚步声止住端妃的哭声。
端妃哭的泪眼婆娑,她不可置信地道:“顾大人这是要阻止本宫为皇上哀悼吗?”
顾跃飞摇头道:“娘娘多虑了,你尽管哭,臣在这里等着。”
端妃一噎,暗暗咬了咬牙,在死去的老皇帝面前痛哭。
哭了好久都不见顾跃飞离开,她嗓子已经哑了,迫不得已,只能装作体力不支地倒在地上,被太监抬着离开。
在他走后,顾跃飞仔细检查了房间,眼睛停留在看似寻常的抽屉上。
第223章 留在皇宫
顾跃飞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他清楚的记着,上次来的时候这个抽屉并没有如此严丝合缝,而是拉开一点的样子。
他蹲下身,轻轻拉开抽屉,里面放着的居然是传国玉玺。
皇帝在寝宫养病多日,将传国玉玺带在身边也正常,只是不知这玉玺是否被人碰过。
顾跃飞心生怀疑,暗暗派人去端妃娘娘住的端阳宫盯着,这一盯还真被他盯出了名堂。
端妃只在寝宫躺了没多久,便偷偷揣了东西在怀中,又一副凄凄惨惨的样子从端阳宫出来。
她假意思念皇上,再次叫太监们陪同进了皇帝寝宫,进了老皇帝房间后便叫两个太监守在门口,自己则将怀中东西拿出,想要放到枕头底下。
岂料这一切都在顾跃飞的监视之下,他一把推开门,吓得端妃手中东西滑路,掉在地上缓缓展开。
顾跃飞上前,赫然发现这是一道圣旨,圣旨的内容是立三皇子陈显中为太子,上面已经盖了大红的印章。
结合抽屉被动过的痕迹,顾跃飞已经有了猜测。
他捡起圣旨,诈道:“端妃娘娘,假造圣旨可是死罪。”
端妃已经被他的突然出现吓慌了神,听他这么说,更是无比慌乱地道:“你有什么证据?这可是皇上盖了章的,何来假造圣旨一说。”
说罢她就要去抢顾跃飞手中的圣旨,样子像是怕顾跃飞看出什么破绽。
顾跃飞随她抢了去,平静地道:“我已经发现传国玉玺被你动过,现在合理怀疑娘娘为了让三殿下登上皇位而害死皇上,若娘娘想洗脱嫌疑,请如实告知,否则你和三殿下都会被抓进地牢。”
他的语气波澜不惊,带着不可置喙的萧杀之气,这是皇上给顾家的底气和权利。
端妃一听儿子会入狱,吓得六神无主,咬了咬唇道:“此事与三皇子无关,本宫都说。”
顾跃飞点头道:“这道圣旨还没有造成什么后果,只要端妃娘娘如实说来,臣不会将此事说出去。”
端妃叹了口气道:“本宫了解皇上性格,他谨慎多疑,恐怕在驾崩前都不会立储君,但他身体越来越差,本宫就起了歹心,悄悄将传国玉玺偷出来假造圣旨。”
“我本意是将圣旨藏在皇上寝殿中隐蔽的地方,谁都找不到。这样等他以后驾崩,本宫就可以装作第一个发现圣旨的人,把三皇子推上皇位。”
“谁知圣旨还没拿过来,皇上就驾崩了,假圣旨留在本宫宫中始终是个隐患,所以本宫决定趁机放到枕头下面,没想到被顾大人发现了。”
顾跃飞眯了眯眼,质疑地道:“端妃娘娘真的没有对皇上下手吗?”
端妃呼吸一滞,破罐子破摔地道:“本宫绝对不会对皇上动手,因为本宫知道皇上活不了多久的。”
“何出此言?”顾跃飞问道。
端妃咬牙道:“皇上有不可告人的癖好,他喜欢在那事上折磨别人,因为这个死在宫里的人不计其数。本宫无意间听到太医说皇上纵欲过度,身体撑不了多久了,于是买通他们用了大补的药。这样皇上表面好了很多,实则寿命在迅速燃烧,也因此本宫才说他不会在死前立储君。”
因为皇上不会知道自己死那么快。
端妃情绪不好,说话语速很快,但被顾跃飞一字不落地听进去了。
顾跃飞听得脸色阴沉,他很快去太医院核实此事,发现端妃所言不假。
端妃这一路跟在顾跃飞身边,她见顾跃飞的态度,便知自己已经排除嫌疑,也没再装出对皇帝死去的悲痛。
她整理耳边发丝,略带嘲讽地道:“这宫里宫外,想要皇上死的人多的是,顾大人可得好好查查。”
顾跃飞拧眉,心中对皇上生出几分厌恶,面上却是不显。
他再次回到大殿,恰赶上牛锡光回来,却是没什么收获。
牛锡光灰头土脸地道:“顾大人,我把皇都药铺查了个遍,近半年来并没有不合理的砒霜流通。”
说着他把一个本子递给顾跃飞,上面详细记录了砒霜的买卖人员和用途。
因为严格的管制,药用的砒霜含量都非常小,根本不足以致命。而且砒霜是层层管制的,只有在皇都得到许可才能在其他小城买到,也就是说砒霜的来源成了迷。
顾跃飞神色阴冷,他将本子递给牛锡光,下了一道惊人的命令。
他冷声道:“搜,今日在场的所有人,把他们的府里都搜一遍。”
二皇子一听这话,一下子炸毛了,他冲上前道:“你一个臣子凭什么搜我的府邸。”
顾跃飞窝火地道:“不凭什么,只是皇上驾崩,找到凶手是臣职责所在,请二殿下不要阻止,以免引起怀疑。此事过后,臣任凭二殿下处置。”
他这话一出,其他人也不好发难,只能咬着牙忍了。
一直到了半夜,顾跃飞才风尘仆仆地回来,他终于允许宾客们离开,只将几个人留在皇宫。
这些人都是顾跃飞怀疑的对象,不过他终究是碍于身份没能将这些人抓进地牢,而是好吃好喝地侍奉着。
这些人中就包括了第五子书和假扮成小厮的云遥和郁安。
等到被安排了厢房,站了一天的云遥一下子瘫在床上,揉着略有些酸痛的双脚。
郁安若有所思地看着外面道:“我和二皇子互换身份的事情应该瞒不过去。”
“没关系。”云遥气定神闲地道:“这事与我们无关,只要别出什么幺蛾子就好。那个顾延尉看着挺靠谱的,感觉问题不大。”
云遥说完这话,忽然自己愣住,她匆忙从床上起身,紧张地道:“我去隔壁问一下。”
话落,她已经冲出房门,一瞬间没了踪影。
而隔壁正是第五子书所在的房间。
云遥一进去便见第五子书坐在凳子上,正用木片拼着小人,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她紧张地问道:“不会是你干的吧?”
“不是。”第五子书看向她道:“何出此言?”
第224章 救出
云遥无所隐瞒地道:“我在御书房的地下室看到你的父亲。”
第五子书闻言手一松,手中的拼接小人掉到地上,他不管不顾地走向云遥,一下子踩到上面,拼接小人发出碎裂的声音。
第五子书没有理会,双手按在云遥肩膀上,激动地问道:“我父亲还活着?”
云遥点头道:“还活着,但是他的状态很不好,看样子受了很多苦。”
第五子书神色恍惚,他嘴角扬起一抹失而复得的笑,迫切地问道:“具体在哪,我要去救他。”
云遥看着他激动的神色,咬着牙道:“御书房的书案底下有个密道,但现在皇宫里到处都是侍卫和官兵,我们过不去。”
“我不管。”第五子书红着眼睛道:“我要去救他,我不能让他待在那种鬼地方。”
说完,他疯了一般的冲出去,门被他没经过控制的力道重重关上。
几乎是片刻,外面就传来兵器碰撞的声音,云遥追出去,果然见第五子书已经和官差打了起来,已经有好几个官差倒在地上。
云遥连忙上前阻止,她当然不是守规矩的人,也不想让第五子书的父亲在地下室受苦,但皇宫里的戒备实在太严,规模已经和军队相当,这可不是能硬碰硬的时候。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来顾跃飞的关注,他穿着一身官服赶来,脸上带着些许疲惫,看样子根本没有休息。
顾跃飞看见这一幕,脸色阴沉地道:“这么晚了,阁主不好好休息,怎么举动如此过激。”
他面色不善,看向第五子书的眼神带着浓浓的审视和怀疑,像是从天机阁搜到什么不得了的证据。
现在顾不得太多,云遥甚至不确定老皇帝是不是第五子书杀的,她只知道若是第五子书的父亲在地下室有什么三长两短,他怕不是会疯掉。
见第五子书激动的不想思考,云遥选择相信顾跃飞,替第五子书道:“阁主的父亲被关在皇宫里,再不救出来恐有性命之忧。”
顾跃飞诧异地看向云遥的脸,憋着一肚子的疑问道:“先救人,余下的回来再说。”
云遥感激地看向顾跃飞,松了口气道:“我来指路。”
顾跃飞带着十几个官差跟着云遥来到御书房,从书案底下一个个钻进去,再次来到这个广阔的地下室。
领头的官差提着灯,给地下室带来一点光明。
第五子书一下子冲进去,很快找到蓬头垢面的第五藏。
此刻第五藏正倒在冰凉的地面上昏睡,乱蓬蓬的头发打了结,浑身都是破洞和干涸的血迹。
第五子书心脏抽痛,他将外衫脱掉披在第五藏身上,抱着他一路冲出去,朝太医院的方向狂奔。
后面的官差拼尽全力跟上他,才算勉强没有跟丢。
顾跃飞并没有离开地下室,他仔细环顾一周,将原本锁住的几十个房间一个个砸开,露出里面污秽不堪的景象。
这些房间里都是各式各样沾血的刑具,有的房间里已经有人被活活拴死,光看骨相,隐隐能看出她们都是没人。
顾跃飞难得捂住鼻子,想起端妃的话,他拳头攥紧了几分,心中莫名的烦躁。
他挨个检查了一遍房间,才从密道退出去,到太医院查看第五藏的情况。
多年的关押已经让第五藏成了皮包骨,他静静地躺在床上,被太医们细心照看。
太医愁眉苦脸地道:“前阁主恐怕没有多少时日了。”
听到这句话,第五子书反而没有像刚开始那么激动,他攥紧被子,心情沉痛地道:“多少钱我都愿意出,能不能让我父亲好起来?”
太医深感同情,从胡子里挤出叹息道:“能做的我们都会做,但老阁主最好的情况也只能是一个月了。”
第五子书没再说话,他静静地看着第五藏,默默坐到他身边。
在这种沉痛的情况下,顾跃飞并没有放过查案的机会,他走到第五子书身边道:“我们在天机阁找到一个盒子和一封信,盒子里面装着一只断手,已经变成白骨。”
第五子书淡笑了一声,他揉了揉太阳穴,指着门口道:“我们出去说。”
云遥见第五子书已经冷静下来,也不多留在这里,回厢房休息了。
来到院子里,第五子书直接道:“信的内容你已经看了把,那只断手就是我父亲的,事情你应该能猜的差不多,还有什么可问的。”
顾跃飞摩挲着腰间的本子道:“我想听阁主直接说,若是能直接认罪就更好了。”
他把本子抽出来,里面夹着一根铅笔,是他面前的这位年轻阁主在七岁时造出来的,完美解决了笔墨不方便携带的缺点。
第五子书的本意是叫买不起笔墨纸砚的穷苦人也有读书的机会,岂料铅笔很快被垄断,成了贵族不入流的玩物。
第五子书看着被顾跃飞抽出来的铅笔道:“可惜了,凶手不是我,不过我确实有明显的杀机。”
他眼中闪过一抹暗芒,沉着脸道:“天机阁表面风光,实则一直被皇上控制。我父亲年轻时便被逼着做了很多荒唐事,后来据说是因为有了我,他不愿再做那些肮脏的事情,和皇上暗暗反抗。”
“父亲不是一个天真的人,他也暗中积蓄了很多力量,虽被皇帝打压,但也勉强能站住脚,他其实没什么野心,只想我们一家人好好活着。”
“一切都被我的愚蠢打破了,那时候我不知道当今皇上如此不堪,只急着展示自己的能力给家里争光,没想到被皇上瞄上了。”
“三年前,皇上抓走了我的父亲,逼我做那些难以启齿的坏事,我不愿,他便砍下父亲一只手寄给我,并写了那封威胁的信。”
“我的母亲本就身体不好,很快受不住打压离开了,我为何父亲能活着,对皇上的要求言听计从,祈祷他能放了我的父亲。”
“这三年间我间接害死了很多人,却始终不知道父亲安危,于是我起了杀心,想把皇帝杀了救出父亲,不过我还没有想出方法。”
第225章 合情合理
顾跃飞平静地听完第五子书的话,深深地看他一眼,没有感情波动地道:“祝令尊身体康复。”
说完,他合上本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五子书在太医院守了一夜,直到晨光熹微,第五藏依旧没有醒来。
国不可一日无君,在没有查清真相的这段时间,二皇子陈世恒暂时把持朝政,皇都表面还算平静,私底下却是暗流涌动,对二皇子不满的声音竟是不少。
顾跃飞一夜没睡,除了在联系各种线索,更是在搜寻昨日的刺客。
根据宫中人的描述,那刺客武艺高强,昨日刺杀皇上一次不成就迅速逃跑,飞檐走壁,速度极快,侍卫的箭矢未能伤他分毫,他就已经不见踪影。
他愁眉不展,只短暂闭眼小憩后便睁开眼,他大口灌了一杯茶,随意吃了个包子便去了三皇子陈显中的厢房。
陈显中难得在皇宫过夜,他气定神闲地翻着书,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从老皇帝驾崩到现在,他只去皇帝寝宫看了一眼,便没了其他表示。不只是他,其他皇子也都演不出父子情深的戏码,可见老皇帝在这方面有多么失败。
见顾跃飞来,陈显中像是早就猜到一般,叫下人给顾跃飞拉了把椅子坐下,平静地道:“顾大人这般辛苦,就不必行礼了,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