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挂着的时钟伴着陈潇然落下的话音开启新的一天。
朗煜默默注视着他喜欢的姑娘,仿佛用眼神执笔,细细勾勒描摹她的样子,每一寸每一毫都希望落在心上,永久流传。
那个蛋糕是太阳的模样,造型别致,上面插着三根蜡烛正在热烈燃烧。
“为什么是三?”
“希望你永远三岁。”
真是真心话,在她心里朗煜永远像三岁的小男孩,保持着他独有的纯真毫无保留爱着这个世界。
是事实,也是美好的祝愿。
“谢谢。”
朗煜仅存的不悦情绪被一扫而空,他还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赶在最后一秒送达的祝福是与时间赛跑赢得的浪漫。
朗煜在陈潇然的催促下开始许愿,他双手合十,在和她度过的第一个生日许下最真诚的心愿。
希望岁岁年年陈潇然都能陪朗煜过生日。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久等了!!!
第19章
朗煜睁开眼睛看着陈潇然,唇边含笑
“许完了?”
“嗯,和你有关的愿望。”
毫不掩饰,尤其是在她面前,根本就无需隐藏。
他就是想和她的人生有所牵扯,希望两个人的人生轨迹重叠交合,而不是如同相交线一般,短暂相遇又永远分离。
陈潇然好像已经习惯了他的直白坦荡,只是笑了下,从脚下取出一个大的礼盒递过去。
“生日礼物,二十岁生日快乐。”
“谢谢。”朗煜说着打开箱子,他会好奇陈潇然送什么礼物。
等到真正揭晓的时候确实有些吃惊——那是一个还未组装的模型教具。
是太阳系的模型教具,从前在小学的科学课上使用过。
“这是教具?”朗煜轻笑一声,觉得十分有趣,陈潇然这个人送的礼物还真是别出心裁。
“对。”
陈潇然点点头,肯定这个回答。
其实送什么对于朗煜来说都不重要,只要是陈潇然送的,他都会喜欢,但还是对于理由有些好奇。
“为什么会送我这个?”
喜欢或者觉得有趣?
但陈潇然给出的答案远比他预想的更加精彩和浪漫。
陈潇然从盒子里将太阳模型取出来安在底座上,一字一顿“因为想送给你一个太阳系。”
“朗煜,你就是太阳。”
太阳就应当永远在太阳系里发光发热,用余温照亮其它行星的运动轨迹。
朗煜一直知道他的名字是“光亮“代表着太阳,按照他爸朗则平的话来说,他是给朗家驱散所有阴霾,带来光亮的太阳。
如今这个意思从陈潇然嘴里说出,他会觉得又平添一丝奇妙,姑娘把他比作太阳,那他便当一辈子的太阳。
两人联手将剩下的行星模型安装在底座上,拨动开关,各个行星便沿着既定的轨道缓缓转动。
头顶的白炽灯明晃晃地洒下白光,即便屋外夜色浓郁,此刻室内却如同黎明大晓。
他和她都没说话,只是各自将身子倚靠着椅背,眼波流转间有旁的情绪在氤氲升腾。
好像需要说些什么,但仿佛又都不用说。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指针转动的声响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伴着心跳声清晰可闻。
“那你是哪一颗星球?”朗煜开口问道。
如果他是太阳,那么陈潇然以什么形象存在于这片太阳系。
“海王星。”
陈潇然回答得干脆,在她心里自己就是距离太阳最远的海王星
朗煜听后不假思索将最外围的海王星模型取下与安到水星的位置上“那在我这里离太阳最近的行星是海王星。”
“那不就违背客观事实了。”
“我不管。”
朗煜傲娇地双手抱臂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在我这里就这样。
别的都不重要,他认定了要和她相靠,便一定要做到。
“潇然,谢谢,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是平平无奇的东西,但是陈潇然赋予了它非同一般的价值,所以在朗煜心里,这份礼物就是无价之宝。
“什么?”
陈潇然注意到朗煜轻轻说了句什么,不过没太听清,再次询问。
朗煜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不重要。
其实他刚刚说的是“吊着就吊着吧。”
他脑海里回想着江舟行说过的那句——“全天下的歪脖子树那么多,你就偏偏要在陈潇然那儿吊着。“
吊着就吊着吧,哪怕这世界上的歪脖子树数不胜数,但在他心里,陈潇然绝对是世界上最好的一棵。
是他一辈子都要吊着的一棵。
他甘之如饴,绝不后悔。
朗煜给陈潇然切了整整一大块蛋糕,叉起一小块隔空递过去,又忽然想起来什么。
对了,她不吃甜的。
“不好意思,我忘了。”
朗煜有些懊恼地要收回手,都怪他太高兴了,有些得意忘形,居然忘了这事。
陈潇然眼疾手快,捉住要抽走的手,向前一送,将叉子上的一小块蛋糕放进嘴里。
甜腻的奶油在嘴巴里化开,弥漫在舌尖,充斥整个味蕾。
“偶尔一下可以。”
朗煜愣着,不可置信。
刚刚陈潇然吃了蛋糕?还摸了他的手?
“怎么?傻了?”
陈潇然觉得朗煜好像总是傻傻的样子,眼睛一转,用指尖沾了沾奶油,趁对面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朝鼻端一抹。
朗煜的鼻子便沾了奶油,而陈潇然还冲他眨巴着眼睛。
“看镜头!”
陈潇然说着翻出相机,想留一张某人的窘照。
朗煜终于回过神,也仿着姑娘的样子给她的脸上来了一道奶油。
两人先是对视着默不作声,然后开始笑。
两个小孩!
最后以两人合拍了一张合照作为结束节目,这是朗煜和陈潇然的第二张同框照片。
这个生日,他一点都不亏!
翌日早晨,朗煜送陈潇然去车站。
姑娘裹了白色的羽绒服,将脖子缩着取暖,样子恬静。
朗煜不舍地看向她,心里稍稍有些郁闷,要很久都见不到陈潇然,这么一想,期盼许久的放假似乎也没有那么有趣了。
他脑子里闪过很多之前的画面,如同电影倒带一般,走马观花,最后停留在那枚怀表上。
董云驰说过在开学的自我介绍里,陈潇然明确说过自己单身,但他又想起北边校小提琴的男生。
当时只能远远看着,脸被口罩遮去大半,朗煜不确定看到的和怀表照片上的是否是一个人。
他在某个瞬间很想脱口而出,找到所谓的答案,但是转念一想,其实根本就不重要。
陈潇然想告诉他的自然会知道,姑娘不愿意说的,就不问了。
出租车很快抵达车站,朗煜将行李箱拿出,放到地上。
陈潇然站在他面前,抬起头说:“那……明年见了。”
“好。”朗煜点点头。
心里突然萌生出一个想法,他很想抱抱陈潇然,但又似乎不太合适。
只能目送着姑娘拖着行李箱进站,脸上还带着依依不舍。
“怎么舍不得女朋友走啊?“司机边掉头边调侃朗煜,毕竟这小伙子的魂儿只怕都跟着刚刚的小姑娘一道儿飞走了。
朗煜脸上腾地升起一抹红,滚烫的温度漫上耳朵尖,矢口否认道
“不……不是女朋友。”
大叔很懂地点点头,继续打趣“还没追到啊,那得加快速度,不然姑娘被别人娶走,就只能打光棍了。”
朗煜讪笑附和,但他心里知道,这事儿急不来,得细水长流。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放在身侧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朗煜拿起一看,是沈婉茵女士的电话。
他接通后应道“喂,妈妈。”
怎么这个时候来了电话,他记得昨晚说过今天下午收拾完宿舍就直接回家,按道理沈婉茵女士不应该着急的。
但即便隔着电话屏幕,都能听出那端的人话语里的急迫。
“小煜,你和妈妈说实话,之前托我检测的药是不是你的?”
药?
他才想起来是陈潇然落在自己的那颗。
“不是啊,那药是同学的。”
沈婉茵长长舒了一口气,原本激动的情绪逐渐平稳下来。
“怎么了妈妈?那个是什么药?”
“…………”
车子还在大街上飞速行驶,朗煜握着听筒,整个人呆坐在车座后排。
仿佛有冰水自头顶灌下,在体内搅动翻涌,刺激着五脏六腑的神经末梢,接触到的每一寸血液都在冰冻凝固。
车站——
陈潇然排在候车队伍中,一只手握着行李箱杆,另一只手在控制手机屏幕。
倏地一下,光线被遮蔽而去,来不及反应她就被扯着手腕迎面撞上坚实的胸膛。
她跌入一个怀抱,对方的胳膊箍得生紧,压迫着她的脊背,仿佛要将她遁入骨血。
鼻尖嗅到的是熟悉的味道。
“朗煜?”
陈潇然不确定地问道。
“嗯。”
朗煜将脑袋埋在她脖侧柔软的羽绒服里,贪婪地吸吮着上面残存的气味和体温,话语也变得闷哑。
“怎么了?”
陈潇然有些无措地支楞着手臂,刚刚不是还好好的?
朗煜将脑袋蹭了蹭,又加大胳膊的力度
“我抱一抱你,两分钟就好。“
“好。”
陈潇然轻轻回答道,将手垂下慢慢抚顺少年宽阔的脊背,一下一下,想要安抚这突如其来的情绪。
行李箱还在脚边打着旋儿,车站里人来人往,队伍里的人似乎对小情侣的难舍难分司空见惯,都低头做着自己的事情。
世界在安静,他们也在时间的缝隙里沉默不语,感受着这一刻彼此的体温,心跳在诉说彼此心照不宣的秘密。
朗煜感受到陈潇然轻抚的动作,在黑暗中忽然感觉鼻头一酸。
他现在脑子里非常混乱,所有的东西掺杂于一起,混沌,震惊,害怕……
沈婉茵女士的话还回响在耳畔——
“小煜,那药是治疗抑郁症的,你那个同学的病情程度应该不轻……”
如果对面不是他妈妈,朗煜一定会觉得是在开玩笑,陈潇然哪里像有抑郁症的样子。
可事实就是如此,往日种种也终于能够解释。
为什么她体型孱弱,抱起来轻飘飘的。
为什么张知婉说她经常性失眠,整宿整宿难以入睡。
为什么陈潇然的心愿是希望睡个好觉。
.......
朗煜难过却更加自责。
姑娘在他未曾看到的时间里一个人忍受着情绪的折磨,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她比他想得强大,但更让人心疼。
“潇然。”
“嗯?”
“新一年要永远开心快乐。”
怀里的人并未回答,朗煜又接着说下去。
“在我这儿,太阳围绕海王星旋转。”
他要做陈潇然的太阳,倾尽所有的光亮驱散所有的阴霾,令任何不安难过都无处遁形。
他想陪着她度过所有漫长难挨的岁月。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得抑郁症是有原因的,不是狗血,我保证!
第20章
心理医生诊室——
“你同学平常除了失眠,体重轻还有别的异样吗?比如易躁易怒,对事物提不起兴趣。”
“没有,就很正常。”
朗煜仔细回想着和陈潇然相处的点点滴滴,自上次车站分别,他一直在了解关于抑郁症的相关症状及解决方法。
“甚至表现出来的样子很积极乐观。”
毕竟朗煜所熟知的陈潇然就是自信且明媚的人,并且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什么失控从来都没见过。
对方听后若有所思在病历本上记录,说道:“不排除有微笑抑郁症的可能。”
“微笑抑郁症?”
“对,用外在的快乐充当保护色,至于原因可能是因为不想让人担心,害怕自己失去价值,或者是没人理解等。”
朗煜忽然想起军训那晚,陈潇然坐在路灯下抽烟的模样,若有所思道:“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戴上一张面具。”
“对”医生赞同地点点头“用积极的情绪去隐藏原本的悲伤难过。”
“这种抑郁症其实更不易察觉。”
传统型抑郁症的低落反常更像患者发出的求救信号,能够被看到便有获救的机会。但是微笑型因为真实情绪被掩埋在深处,不易察觉反而会被人忽视。
“那除了吃药有什么办法能够彻底根治吗?”
这才是朗煜此行的目的,他想找到让陈潇然永远逃离黑暗的途径,哪怕再难再苦。
闻言,医生抬了下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双手交叉呈于桌上,话语里有些意味深长
“抑郁症说白了是从心理衍生的疾病,就像咱们中国的一句古话——心病还需心药医。让他疏通情绪比吃再多的药都强上百倍。”
对方更需要的是能够令他打开心扉的人,带给他正面的情绪价值。
医生说的话一直重复在朗煜耳畔,连傍晚饭桌上沈婉茵女士叫他都没听到。
还是他爸在桌子下踹了一脚,小腿处传来的阵痛才令他回过神来。
“啊?”
“你妈妈和你说话呢,怎么连魂儿都不在。”
朗则平板着张臭脸,大有替自己老婆讨公道的模样。
沈婉茵轻轻拍了下丈夫的胳膊,直说没事,又问了一遍
“我是说你之前提到的那个同学,病情怎么样了?”
“还可以。”
毕竟陈潇然的情绪一贯稳定,只有过两次,朗煜亲眼看过她的落寞。
但也只是心情不好,没有任何过激的举动,朗煜觉得他应该庆幸,陈潇然比任何姑娘都要强大。
沈婉茵见他不想多说便也没多问,倒是朗则平提了句“儿子,没事儿多跟你同学接触接触,可别忘了你是咱家的福星。”
这话说得倒也没错,朗煜出生那年正好是朗则平人生低谷的转折,据沈婉茵女士回想,病房内,朗则平颤颤巍巍接过用小被子包着的朗煜,一贯乐天派的人泣不成声。
所以朗则平给自家儿子取名单字——“煜”,意为照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