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蔺脸色惨白,哆嗦着嘴,依然很硬气,“呵呵呵。”
不出所料,大王女再次暴走了,手再次一抛,仲蔺又飞了起来,比上次高多了。
玉晅要上前解救,大王女手朝后面的护卫一挥,“拦住她,老子今天非得听这小弱鸡夸我一句不可,不说温柔我就不停手,谁也别想阻挡。”
玉晅被拦住了,一时无法上前。
仲蔺惨白着脸又落下来了,依然是马上贴到地面之前被拎住了衣服,甚至这次他还被大王女提溜着掂了掂。
“怪不得跟个白切鸡一样,就这体格,蚂蚁都比你壮实。”她嘀咕。
仲蔺脸色很难看,翻着白眼伸手,颤颤巍巍指着她,“士可杀不可辱,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大王女凶神恶煞道:“那你快说我温柔善良又大方!”
仲蔺伸手招了招,“你靠近点,靠近点我就说。”
大王女眼见他服软,咧出一个得意的笑,将手中提溜的弱鸡放下来,微微走近一点。
“说吧,说得大声点,不然我可听不……”
“呕——”
仲蔺弯腰,刚才被抛来抛去颠出来的恶心感再也压不住,抱着肚子吐了起来。
吐得很大声。
大王女似乎惊呆了。
片刻后,响起一声咆哮。
“天杀的,这是我最拉风最喜欢的一套战袍!”
第38章 请,拿下鬼界吧
玉晅到底还是跟大王女干起来了。
倒不是她非得打,而是大王女说仲蔺吐脏了她最钟意的一套袍子,本来打一架她就打算放他们走,现在看来是不行了,必须打两架她才会考虑放过他们。
大王女一边说着一边用那柄足以劈山填海的黑剑去裁被秽物喷溅到的衣摆,跟她差不多高的剑,她毫不费力地在手心一转,像握一把剪刀那样轻松,哧啦哧啦几声响,几片黑色布料落下,衣摆上只有被污染的地方被裁下。
袍子被裁得长长短短高高低低,越发看起来不像个女人了。
大王女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手艺,十分霸气地将剑往肩上一扛,另外伸出一手,对着玉晅做了个“请”的姿势。
“老子一言九鼎,只要你陪我打两架,我就放你们走。不然的话,这小弱鸡我就带回去给我的宠物当零嘴了。”
她一挥手,立马有几个侍从上前将仲蔺捆粽子一样捆了起来,似乎为了怕他再说什么话刺激大王女,侍从还很贴心地将仲蔺的嘴也堵上了。
到了这个时候,似乎只有打架这一条路了。
那便打吧。
周围方才逃命一般躲起来的小鬼们,都偷偷打开一条窗缝或门缝,观看两人打架。
铿一声,刀剑相击碰撞出一阵火花。
大王女看着面前挡下自己巨魔剑一击的两把弯刀,眼前一亮,嘴里赞叹道:“好刀!”
“再来!”
大王女似乎越打越来劲,眼底光芒闪耀,手下的招式也越来狠。她们两个谁都没用法力,只是凭着各自的武功招式在比拼。
玉晅是不敢使用法力暴露自己的身份,而大王女似乎就是单纯地追求干架的刺激感。
剑气卷出罡风,台上碎屑翻飞。当一下,玉晅架住从头顶劈下来的巨剑,觉得扛下一座山也不过如此了,虎口被震得隐隐作痛,整个手臂都已经麻了。
起初玉晅还能靠着身姿灵活勉强跟大王女打个平手,慢慢地便有些相形见绌。
她心里很明白自己并不是大王女的对手,即便是没有受伤在全盛的状态下,她也打不过大王女。
悍勇如此,当真不输男儿。
黑剑再次袭来,玉晅因为之前捣毁醉生梦死大阵时受过伤,这会儿明显体力不支了。
明白自己接不下这一剑,只好一个翻身去躲,不料那大王女却鬼魅一般闪到她身后,伸手对空一抓。
玉晅只觉得脚踝上一紧,自己已被捉住。
大王女一边捉着她一边道:“方才你从第二十五招开始就明显气息不济,速度也跟不上了,而你不是逐渐慢下来,是突然就体力不支了,所以,你受过伤?”
说着,她鼻子翕动突然嗅了嗅四周的空气。
“咦?怎么会有天界之人的气息?”大王女眼神突然变得犀利,“你是天界之人?”
玉晅还没来得及回答,听那大王女紧接着带着气愤的声音道:“我阎罗城不欢迎天界之人,赶紧给我滚!”
随即一阵天旋地转,玉晅被扔了出去。
真的是扔,她直挺挺就向后倒栽了出去。
半空里一边向后倒飞玉晅一边心想:看来这大王女对天界龃龉颇深。
四周起了一阵惊呼。
夜啼鬼小小道:“哎呀不好,大仙也被揍了!”
“……”
突然惊呼声又起。
倒飞的玉晅看见机灵鬼在冲她指身后,但因为距离太远她听不到他在说啥。似乎一直肝火很旺的大王女也咬牙跺脚地在冲她……身后喊?
“砰。”
玉晅终于落地,预想中的屁股开花没有等来,身下似乎软绵绵的。
与此同时,身下突然“哎哟”一声。
玉晅唰一下起身,赶紧扶住了刚才被她一不小心当成肉垫的倒霉家伙。
倒霉蛋哎哟哎哟着起身,身前花白的胡子像个扫帚一样蓬乱地堆在身前。
玉晅有些不好意思,“老丈,对不住了,您没事儿吧?”
老人家抬头望过来,一张看上去很面善的团团脸上露出抹笑,一双不算大的眼睛看人时也算温和,就是偶尔会有精光射出。
“无事无事,你不用在意。”老者不动神色扫一遍玉晅,在看到她腰间那两把弯刀时突然一顿,然后眼底闪出光芒,“你……你……”
他似乎十分激动,突然上前一步抓住了玉晅的衣袖,眼睛更是直勾勾地盯着弯刀,“这两把刀,是世间最后两条青龙所化,你……你是春神殿下!”
玉晅闻言一惊。
这老者怎么会知道这两把弯刀的来历?
这都是天界多久之前的老黄历了。
老者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笑着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微微抬头望一望上方,眼底似乎带着怀念的光。
“从太古之初,第一任青帝句芒神君开始,春神的座驾就是两条青龙,后两条青龙化作两把弯刀,世代传承下来。于是,每一任春神继位之时,总会继承这两把弯刀。我可有说错?”
玉晅笑笑,解下腰间的弯刀,递过去,“老丈说得不错,此刀名清晏,取义海晏河清,是每任春神的守护神,同时也是考验者,龙性桀骜,即便化作弯刀也自带灵性,如果得不到它们的承认,便无法继任春神。”
“这些都是很久远的历史了,鲜有人知,请问老丈是如何知晓?”
老者闻言,突然轻叹一声。
“是啊,都这么久远了。谁又能记得弯刀的历史,谁又能记得小神呢?就连天界都不记得我们了啊。”
两句话说得玉晅一怔,“您是……”
老者忽然俯身,对着玉晅倒头便拜。
“小神阎罗,参见公主殿下。”
玉晅惊在原地。
刚刚冲过来的大王女一个趔趄,“爷爷,你干嘛跪下了??!你说啥?公主?她是哪门子公主?分明就是个天界来的不速之客!爷爷你腰不好不能老弯腰,快起来!”
跪在地上的阎罗王对着大呼小叫的王女道:“君宁,不得对公主殿下无理,快,来跟我一起拜见公主。”
大王女君宁白眼一翻,双手掐腰,呵呵道:“啥?还要我给她下跪??没门没门没门,我这双腿只跪天地君亲,只跪勇者强者,她一不是我的君,二不是我的亲,三不是勇者,四不是强者。我凭什么要跪她!而且他们天界早就抛弃了我们,有什么资格和脸面接受我们的跪拜?!”
“君宁!”阎王低喝。
“唉,公主殿下请见谅,我这孙女自小就野惯了,现在越发的口无遮拦,望公主不要怪罪。”
玉晅已经听明白了这对爷孙的身份,心中一开始的那份震惊之后,逐渐镇定下来。
她先扶起跪着的老者,“原来是阎罗大帝,您快起来,大王女说得也没错,我非强者,就连离勇者都差了一大截,而且……”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当初神魔一战,鬼界割让给魔界后,确实是天界无能,一直未将土地收复回来。”
阎罗王顺着她的搀扶起身,突然使劲握了握玉晅的手,“公主殿下,您是不是天界派来的特使啊?三万年了,我每年都往天界派出信使,就指望着天界能收到我的求助信,派个天神来拯救我鬼界生灵啊,现在鬼界统治黑暗,各大鬼王横征暴敛昏庸无道,十八层地狱刑罚不论善恶只论亲疏,就连奈何桥都成了他们敛财的工具,普通的鬼投胎之路艰辛……他们还想要把冥界建成第二个人间,天地间秩序已然崩乱了啊……”
“公主殿下,您既然来了,那就顺带,收复鬼界?”
迎着老阎罗殷殷期盼的眼神,玉晅默了默。
说实话,一开始她也不明白父帝为什么不出手重新夺回鬼界。但经过凡间那一遭,见证了魔君和血焱血冥的斗争之后,她开始明白收复鬼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抛开本身势力就错综复杂的十大鬼王,还有至少两方势力在紧盯着这块地牌,位于明处的,心机似海深不可测的魔君;位于暗处的,手段阴毒神出鬼没的天魔一族。
这两方,无论是哪一方,想弄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哦不,都不用这两方出手,十城鬼王中随便一个出来都够她喝一壶。
她低叹一声,扫一眼四周纷纷伸出头好奇地望着这方的小鬼们,压低声音道:“阎罗王,可否借一步说话,此地多有不便。”
阎罗王回神,立马道:“那就去王宫说吧,正好王宫就在这儿附近,哎呀,王宫里面好久没迎来像公主殿下这么贵重的客人了。崔白,你快先一步回宫,带人洒扫除尘,更换内饰,哦对了,把最精美的碧云阁收拾出来给公主殿下下榻,还有,公主殿下定然吃不惯鬼界的吃食,派人去凡间走一趟,带些新鲜瓜果回来,不,还是找一些灵果吧,公主殿下,普通的灵果可以吗?”
大王女君宁目瞪口呆地看着热情过头的爷爷,忍不住哇哇大叫,“老头儿,我当年离家学艺几千年才回来一次都不见你这么热情!我才是你孙女啊!你干嘛对一个外人这么好!”
玉晅看着如此热情的阎罗王,有点愁。
她怕自己待会儿说的话会让老者伤心。
一行人很快便到了王宫。
说是王宫,其实并不如想象中的气派,几处院子再围个围墙也便是了。
途径前面几处院子的时候,建筑风格都是很朴素很简洁的,而阎罗王给玉晅准备的碧云阁却雕梁绣柱飞阁流丹碧瓦朱甍,整个王宫也就这一处可以称得上豪华。
一行人进去的时候,那个叫崔白的冷面少年刚带一众人忙活完,地面干净到连粒土都看不见。
玉晅心里更愁了。
阎罗王亲自将她迎进去,又亲自奉上茶,然后搓搓手,一脸期盼地道:“公主殿下,以后阎罗城就是您最坚强的后盾了。您打算从哪座城开始收复?要我说,可以先从极乐城,那个地牌最小,守军也不敌我们一半,拿下这一城应该很容易。”
玉晅轻叹一声,“阎罗王,您的期盼我都知道,这件事太大了,一个不好又会引起神魔大战,我无法现在就答应您,能否容我再想一想?”
阎罗王似乎有些失望。
君宁呵呵冷笑,“呸,懦夫!连收回自己的土地都不敢!爷爷你看见了吧,这些道貌岸然的神根本不值得我们期待!”
说完,她气呼呼地大步走了出去,走到门口时脚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下,她徒手一劈,门板轰然倒下。
黑色身影扬长而去。
玉晅苦笑。
自己的确不配为勇者,原以为就算不是强者,也多少不失为一个勇敢的人,现在被人指着鼻子骂懦夫,她竟无法反驳。
阎罗王冲君宁背影骂几声,“都快要嫁人了,这狗脾气谁受得了你!”
君宁回头怒道:“别跟我提嫁人!谁爱爱嫁谁嫁,反正我不嫁给那个香泽城的小白脸!”
阎罗王摇头半晌,然后又捋着胡须沉吟半晌,道:“老头子也明白天界欲收复鬼界不是件容易的事儿,甚至掣肘颇多。公主有自己的思虑也是人之常情,都是我太过心急了,公主殿下没有一口回绝,愿意考虑我已颇感欣慰。”
“那就请公主殿下好好考虑一下吧。如此,老夫便不打扰了。”
阎罗王说着就要起身,此时却见崔白匆匆行来,似乎有急事要禀报。
崔白有些犹豫地看一眼玉晅,阎罗王只说无碍,公主殿下不是外人。
崔白便道:“不好了,香泽城王太子突然派遣使者来,使者已经到门口了!”
第39章 怒怼香泽城来使
玉晅谢绝了阎罗王邀请她一同面见香泽城使者的邀请。
老阎罗倒也不勉强,命几个侍者好生照顾公主,自己颤巍巍背着手走了。
玉晅想起刚进入鬼界时听到的两个鬼差的谈话,他们有提到香泽城王太子和阎罗城大王女似乎有联姻这回事儿。
那眼下使者的到来是为了两城联姻的事情?
但看王女君宁的态度,似乎很排斥嫁给这个王太子啊。
那又为什么要答应联姻呢?应该不是王女应下的,那是阎罗王应下的?
王女既然不愿嫁,那又为什么要同意呢?
她无意中将这话问了出来,听见身旁那个冷面少年崔白道:“这婚事本就是香泽城先提出来的,那个王太子连我们王女的面都没见过就说要求娶,王女当然不同意,但不知为何,城主却在思索良久后开口应了下来。”
崔白向玉晅说这件事时,眉头一直紧缩,似乎也想不通城主明明十分疼爱这个孙女,为何却在女子嫁人这种关系到一辈子幸福的大事上一意孤行应了下来。
当时,因为这事儿王女闹了好大一场,甚至一度离家出走长达百年。
在这期间,城主竟也能狠下心不去找。多数时间里,他只是跑到冥界和人间的结界处,静静地望着从幽蓝结界中透出来的那一片天空。
有时间一看就是一整天。
崔白突然抬眸直视着玉晅,“城主他一直在等待天界来人。”
而且一等就是三万年。
后面这句他没说,但玉晅从他紧绷的唇角已经感受到阎罗王对天界收复鬼族的渴求。
她突然想到什么,眉心突突一跳,一个猜想浮现在脑海中。
她因为这个猜想一下子变得坐立难安起来。
她不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否和阎罗王的打算相吻合,但如果真是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