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子中的男子再次嚣张起来。
几张不同的脸轮番向徐然挑衅。
“这点小火花, 还想要了我的命！”
“白日做梦！”
边说边向罐子边缘撞击, 发出“砰砰砰”的沉闷响声。
徐然低垂眼睛, 发现罐子上已经被撞出几道细细的裂痕。
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男子就能自己出来。
“我萧笑定不会放过你！”
徐然：“？”
你死我活的时候自报家门，还是这样一个奇奇怪怪的名字。
“你确实像个笑话。”徐然直言道，目光被那几张不同的人脸吸引。
她从一开始就很在意,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不同的长相？
但在凌光剑阵中见过的那张脸，此处却不在这里。
或许这就是男子有恃无恐，任凭她攻击的关键所在。
“你该不会有好几条命吧？”徐然随口一问。
罐子中的秽气短暂停滞了一秒, 虽然时间极短, 但却躲不过徐然的眼睛。
还真是这样。
怪不得伤成那样也能给自己致命一击。
只是这几条命好像并不能随心所欲地使用。
徐然还记得萧笑攻击自己时呼吸沉重的样子, 那时的状态，很明显自己的攻击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死不了，但会让他难受上好一阵。
但这些命又是从何而来？
徐然想到系统说过的话，萧笑和她一样也是个修士，或许是用了什么邪门法子抢夺了别人的命数。
不同长相的脸，足以验证她的猜想。
撞击声一直没有停下，裂痕越来越大，徐然没再管罐子，抬脚向后退了几步。
仅凭阵法关不了萧笑太久。
趁刚刚那个时机，徐然数了下人脸的数量。
不多也不少，正好六个。
看来在萧笑祸害太多人前，她终止了对方的恶行。
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主人，那人快要出来了。”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时音出声提醒道。
与之前所有交手过的人都不同，即便是在剑中，时音依然可以感受到一股可怕的压迫感。
是一种想要主宰天地的气势。
时音没忍住抖了一下，在这种气势下，竟然会产生一种自愿为奴的想法。
他赶紧晃了晃脑袋，这种想法可太要命了。
徐然“嗯”了一声，早已进入到迎敌状态中。
她平静道：“今天必须将所有事情全部了结。”
“活着了结。”
徐然顿了下，补充了一句。
答应云弦山的事情，绝不会再食言。
有些担心在小猫那里的信誉度继续降低的话，小猫会不会一气之下另觅新主。
想到这，徐然笑了笑。
这么可爱的小猫一定要想个办法将他拴住，也许换个关系是个不错的选择。
时音半个身子飘在剑外，看到徐然满脸笑容心也放松了大半。
主人还能笑的出来，一定是十分有把握将那个讨厌鬼拿下！
自己只要跟好主人的步调就好。
果然，片刻功夫后，罐子彻底碎成了渣。
细碎的碎片在空中散发出七彩的光芒。
与这时美景不同的是，重获自由的秽气瞬间暴涨，暴怒着朝徐然的方向而来。
徐然抬眼看去，秽气被一分为六，每道都幻化成了不同的形态。
意外地在里面看到了和烛龙一样长相的秽气。
怪不得要对烛龙动手，原来是馋人家的身子。
徐然在里面感觉到了烛龙的气息。
应是将烛龙的灵气或是修为转嫁到了自己身上。
“缝合怪。”徐然嘀咕了一句，难怪被毁了肉身还有能力到现在的地步。
集百家所长。
不光烛龙，先前被秽气吸收的所有人都在此刻显现。
远远不止六张脸，数张脸接连出现，其中不乏熟悉的脸孔。
章长老和他那满脸肥油的儿子也在里面。
脸部扭曲得不成样子，似乎在宣泄心中的不甘。
数张带着怒意的脸猛地冲向徐然，细长的秽气拖尾跟在其后，如同被染黑的流星一般，极其迅速地到了徐然近前。
徐然右手挥剑，瞬间放出剑意，在这些脸形成的浪潮中狂轰乱炸。
不光偷了别人面孔，就连声音萧笑也没有放过。
男声、女生和孩童声在同一时间响起，似悲鸣又似哀嚎，试图想要扰乱徐然的心神。
只一瞬间，徐然晃了下神，但很快她就重新清醒起来。
不就是声音吗，她也能行。
徐然手腕飞速翻转，没多一会儿功夫就在半空中画出一个由剑气形成的嘴巴。
嘴巴半张开，数不清的剑气在里面飞速划过。
因为速度太快的缘故，叮叮作响，一度压过了秽气的声音。
徐然甚至在嘴巴附近做了一个喇叭，将剑气发出的呼啸响声无限度地放大。
在境界达到一定程度后，即便是声音也可以作为最锐利的武器。
仿佛被无形的剑洞穿了一般，来势汹汹的秽气在声音的攻击下溃不成军，很快便散成数片，像是雪花一样，从空中片片落下。
但这也只暂缓了秽气的攻击罢了。
要想真正消灭秽气，还是得用到人面火。
烛龙样子的秽气缓缓闭上眼睛，萧笑的声音倏然响起，“这才只是开始。”
语调又恢复到他之前高傲且不可一世的状态。
天空在眨眼间黑了下来，不见半点光亮。
徐然也不慌，看不见无所谓，还可以用感知。
都到渡劫境界了，即便闭着眼睛也能清楚知晓周围的情况。
几道秽气悄悄到了她身后，应该是想要偷袭。
徐然侧手挥出两道剑意，在还没近身前就将秽气打散了。
慢吞吞的，这样要打到什么时候去？
徐然瞧不上这种偷袭的方式，根本没有耐心跟萧笑继续这样耗下去。
她算是看出来了，不把对方打到走投无路的状态，萧笑是不打算面对面决出胜负的。
想靠这种方式消耗她的体力和灵气，在最后轻而易举地杀了她。
可惜徐然不会让萧笑如愿。
她瞬间移动到烛龙秽气的脑袋附近，几道剑意挥出，直接将整个脑袋打烂。
天空重见光明。
但萧笑故技重施，秽气朝另外一个方向聚拢，似乎想重新变回烛龙的形态。
徐然弯起嘴角，随即挥出一道呈正方体的剑意，如牢笼一般将这块秽气关了进去。
剑意不断向中心收缩，转眼功夫就变成了指甲盖大小飞回到了徐然手中。
里面的秽气浓郁到看不见一丝空隙，黑漆漆的，试图冲破徐然的牢笼剑意。
徐然毫不犹豫地往其中加了一点点人面火，在秽气还未燃尽之时，再度将剑意收缩。
人面火太少，就只能这样省着用。
好在气体不论压缩到多小都是可行的，这样一来倒是方便徐然将秽气分批解决。
“噼啪——”
人面火燃尽时发出最后一道响声，应是感知到了危险，秽气开始向四周分散，不再像之前一般聚集成几道。
又回到之前的状态了。
徐然深吸一口气。
没完没了，真的很烦。
她举起剑，绕着自己转着圈地挥舞着。
剑气夹杂着剑意，以徐然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涡旋状漩涡，将散落在四周的秽气尽数向中心处吸收。
先将秽气一网打尽。
至于萧笑，没了秽气护体，就是没了壳的王八，好对付多了。
第184章
◎终结◎
“广场......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夏带领众人向无量宗后山走去, 那处设有乾坤阵法，开启后会生成一个半个后山大小的迷阵，可以在紧急时刻让众人避险。
羽泽君几人分别站在人群前后末端，边走边打量四周情况, 避免有魔修偷袭。
众人现在所在的地方离广场已然有一段距离了, 在郁郁葱葱的树木遮挡下，恰好将身形遮蔽。
沉默的气氛在众人之间流淌, 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高高兴兴地大声说话。
除却担心引来魔修外, 更多的是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魔尊并不好对付, 用的手段都是先前从未见过的，就这样放徐然一个人在广场上, 真的可以解决问题吗？
众人脚步渐渐慢了下来，不少人回头看去, 转头看向沈夏时，眼神中带着商量的意味。
“我们......要不要......”
很多人并不愿意离开广场，危难当头, 留徐然独自面对危险并不是他们的道。
要不是云弦山半威胁半恐吓地将人强制带走, 现在估计大半人都还在广场。
“要什么？”云弦山厉声道：“赶去送死吗？”
“以你们现在的修为根本就伤不到对方分毫, 还会让徐然因为顾及你们而变得畏手畏脚。”
“与其赶着添乱，不如留下一条命好好修炼，日后可以报今日之仇。”
人群中没了声音。
众人互相看了看，没有人说话。
云弦山说得没错, 强逞英雄的后果可能会害了徐然。
剑修可以自己在战斗中不顾性命，但不能因为逞一时之快害了他人。
自己可以死，但他人万万不能因自己而死。
虽然这事说出去可能会被人嘲笑胆小怕事没有担当, 可综合当下情况, 确实是最佳选择。
众人点了点头, 没再多说什么，抬脚向目的地行进。
沈夏放心不下，一步三回头地向前走着。
先前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能看见那片天空忽明忽暗，似乎有不明东西在黯淡的云层中不断出没，徐然的剑意混在其中，虽看不清楚具体状况，但徐然的剑意越来越强。
最开始估计是在试探，后面才慢慢拿出真本事。
沈夏终究还是停下了脚步，广场那边的乌云此时脱离了天空的束缚，正朝着地面上某个地方而去。
看起来像是被人吸收了一般。
那个人只能是徐然。
羽泽君恰巧到了沈夏身旁，他唤了声发呆的沈夏，“走了。”
广场的情况他也注意到了，但师父在他肩膀上站着，羽泽君莫名心虚，心里着急但却不敢和小猫样子的师父搭话。
“我们要不要还是过去看看......”沈夏犹豫道。
知道阵法开启方式的人只剩下她一人了，但看这情况，她根本放不下心。
可是现在回去广场，这群人要怎么办？
沈夏进退两难。
“不用。”云弦山语气平静，“相信她。”
“徐然说了不会再骗我，肯定是有把握可以解决掉谢微之的。”
他看向前方，“先把这些人安置妥当。”
“至于其他的事情，都交给徐然去解决。”
“这是对朋友最起码的信任。”
云弦山用不可置疑的语气说道：“徐然说到做到。”
“可——”
沈夏对上云弦山那张猫脸，虽然被毛发盖住看不出神情，但眼神中全然都是对徐然的信任。
云弦山竟然一点都不担心徐然出事吗？
两人四目交汇，沈夏好像终于理解了云弦山的意思。
她没再继续说下去，转身向队伍最前端走去。
徐然有多强，跟她呆过一段时间的人都很清楚。
从不托大，打不过就想其他法子，这样聪慧的人，定然可以解决眼前的麻烦。
再犹豫下去的话，就是对徐然能力的质疑了。
沈夏低声对前方人说道：“我们再快一些。”
眼下，是她完成自己使命的时刻。
*
“你......在干什么？”
萧笑元神混在秽气之中，自然也跟着秽气向徐然靠近。
他毫不担心徐然会对自己怎么样，在秽气的强大威力下，没有人可以逃过。
宁言如此，徐然定然也会如此！
见过无数人在死前挣扎，倒没见过像徐然这般主动送死的。
秽气可以吞噬万物，可以将万物之力化为己用，是天地间永不会消散的存在。
即便是在他那个时代，也未曾见过如此强大的事物。
秽气显露出一道裂痕，如同一张微笑的嘴一般，是萧笑得意的笑容。
徐然以为让他成为外来者就可以让他一败涂地吗？
并不会！
他还要感谢徐然，让自己到了这样的一个世界中，给了他最强助力！
有了秽气傍身，再次掌控系统指日可待。
让所有穿书者为他提供绝望的情感，总有一天，他会成为媲美天道一般的存在！
而且因为秽气的存在，他再也不必惧怕死亡。
先前夺取他人命数的法子虽然好用，但极易失败。
几千年来，他只成功过六次。
每次都要忍受一番剥皮去骨般的极致痛苦，耗费掉大半修为。
但秽气不同，只要留有一丝在天地间，他就不会消亡，比起之前的法子，既简单又轻松。
想到这，萧笑分离出一丝秽气，想要让它单独去往另一处地方。
那个火焰不太对劲，必须要防。
徐然双眼紧闭，将自身置身在秽气中央，用身体感受周身气体的流动。
似狂风吹过，又好似身处黑暗深处，被水浸泡过后满身湿意。
倏然间，几道声音自深处传来。
“好痛苦......”
“谁来救救我......为什么我的人生会这么糟糕......”
“小辉！小辉你醒醒啊！！”
各种各样的声音交杂在一起，徐然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数个不同的场景。
无一例外，都是让人绝望的画面。
身患绝症动弹不得、刚见面就生死两隔、白发人送黑发人，生离死别，在徐然脑中轮番上演。
不与己关，但感同身受。
仿佛演了无数场戏，只是这次的角色是一个无能为力的旁观者，什么都做不了。
两滴泪从徐然眼中缓缓流下，短短片刻时间，却经历了世间百苦，饶是她自嘲“铁石心肠”，此刻也被带入到情景之中难以自拔。
徐然有些迷茫，不清楚自己到底身在何处。
双脚缓缓抬起，向半空中飘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