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套抖落了几下，小倪循着味便凑了过来，在他身边转了两圈，愤而指责他：“你竟然去吃火锅了！”
沈陆一拍开小倪在他面前乱晃的手，转身进了卫生间。
小倪冷哼了声，跟在他身后，靠在门框上喋喋不休地念：“你是不知道明天录制要唱歌吗？大晚上的还敢吃火锅？上火坏了嗓子怎么办？”
沈陆一被吵得太阳穴隐隐作痛，忍无可忍地打断他：“停。”
“不就是没带上你？至于吗？”
小倪：“……”人艰不拆好吗？
“我一会给你拿点黄连片，省得明天真上火了。”
沈陆一正洗着脸，只用鼻音应了声。
“也别喝太多水，水肿上镜会丑哭的。”
沈陆一抹了把脸上的水，伸手取过毛巾擦干：“人丑才怕水肿。”
小倪：“……”仿佛受到了伤害是怎么回事？！
正说着话，桌上的手机震了几声，嗡嗡作响。
小倪转回身取过手机，正好瞥见屏幕上的消息，谁能告诉他“甜妖精”是个什么玩意？
“甜妖精，这名还真俗气。谁呀？”
沈陆一白了他一眼，劈手夺回手机。
「甜妖精」：到酒店了吗？
他敲着屏幕回了一句，对面立刻又发来一条消息。
「甜妖精」：明天去看你呀。
沈陆一顿了几秒，抬眼问小倪：“歌还能改吗？”
小倪：“？？？”
“我要换歌。”
“我去你个毛线球球，大半夜的要换歌？！你让我去跟谁交涉去？！”小倪一口老血梗在心口，气得直哆嗦。
“相信你。”沈陆一拍了拍小倪的肩，侧身出了卫生间。
小倪：“……”这种相信值八毛钱吗？老子才不要！
沈陆一捧着水杯，站在落地窗前慢慢嘬，窗外夜色浓重，灯光闪烁。
小倪收拾好东西，拨着电话走到门边，准备回房处理换歌的事。
“有件事…”沈陆一回过身，往门边走。
“嗯？”耳朵里还是电话的嘟嘟声，小倪随口应他，一步迈出门外。
“跟安捷说一声，”沈陆一伸手扶在门把上，趁着最后一秒才说道，“我快谈恋爱了。”
人总说，来日方长。
可我第一次觉得，明天是如此值得期待的即时承诺。
第22章
“宋女士, 中午外卖吃点什么？”白子昀端着水杯，大摇大摆晃到宋菩菩桌边。
“到点了吗？”宋菩菩从电脑上移开视线, 墙上时钟的指针还没走到11。
白子昀凑在她脸边，往屏幕上瞄：“先想好阿，一人看一遍, 半个小时就过去了。”
宋菩菩偏头躲了躲，伸着手指推开他的脸, “你别老往我这凑。”略微顿了顿，又补充说道：“我不点, 你找他们一起吧。”
白子昀挑了挑眉，出言调侃她：“减肥啊？再减该有的地方都没了。”说罢, 视线往她身上瞟了瞟。
“……”宋菩菩扶额, 能有人把这家伙收了吗？
“真不吃？”白子昀临走，又转身向她确认。
“嗯。”宋菩菩含糊地应了声，心里藏着的东西像碳酸饮料里不住往上冒的气泡, 险些就要喷薄。
白子昀游荡到其他人身边，大家传着手机点菜，宋菩菩环顾了一周, 没人注意到她, 于是放轻脚步，闪身出了办公室。
谁知才到门口，便迎面撞见秦潼, 乍时不知如何反应。
宋菩菩有些心虚，抢了话口：“你在这干嘛呢？”
“打电话啊, ”秦潼晃了晃手里的手机，觉得今天的宋菩菩有些不对劲，于是又问：“你又是干嘛？”
“我下楼取东西。”宋菩菩编了个模棱两可的理由，不给秦潼细问的机会，便往电梯走：“我先去啊。”
“要不要一起？”秦潼在她身后喊。
“不用！”宋菩菩头也不回，摆了几下手，快步进了电梯，用力戳了几下关门的按钮。
直到门完全闭合，她才终于卸下一口气。
竟然…有些幽会的刺激感！
《开心集结号》的演播厅在广电的另一栋楼，宋菩菩知道位置，却从没正经去过，只能一路循着标牌走。又是兜兜转转好一会儿，她总算找到演播厅入口，入口外已经有少数女孩子雀跃地在等待，脸上红扑扑的透着欢喜。
宋菩菩看了眼时间，距离录制开场还有四五个小时，不禁对小姑娘们更是敬佩，暗自感叹着从她们身边走过。
“那个姐姐！”
身后有人呼喊，宋菩菩脚步一顿，犹疑着回头，发现被叫住的正是自己。
“节目还没开始，不能进去的。”走上前的小姑娘穿着绒毛外套，头上还戴着毛线帽，是可爱的韩系风格。
“我…”宋菩菩无奈，正打算开口解释，却又被打断了。
“你是卡哇伊吗？”小姑娘问她，眼睛里扑闪着期待的光。
“卡…哇伊？”宋菩菩重复了一遍，不知该怎么回答她。
她们可能不在一个频道上？
果不其然，小姑娘脸上有些垮，掩不住的失望：“没什么，我以为姐姐你也是沈陆一的粉丝。”
宋菩菩心里突然有些复杂，却很难说清楚是怎样一种感觉：“你们…都是为了沈陆一来的？”
“姐姐你知道他呀！”原本失望的小脸又恢复了些活力，小姑娘兴奋地说：“我们都是为了看他来的”说着还指了指身后的同伴。
“嗯，”菩菩斟酌着该怎么说，“他才出道，你们就这么喜欢他吗？”
小姑娘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样，对宋菩菩解释道：“先下手为强啊，最早的老粉以后都是粉圈大大的！比如我，我就是沈陆一全球后援会的会长，等他的戏播出了，粉丝肯定越来越多，那我…”
小姑娘说着有些羞涩，放轻了声音：“我就是粉头头，他的经纪人肯定会找我呀，搭上线了还能和沈陆一私下吃个饭什么的。”
宋菩菩噗嗤笑出声来。追星也都需要放长线钓大鱼了吗？果然是套路为王的社会。
带着口罩步履匆匆的男人，穿过众人身侧，却又突然回了头。
“宋菩菩？”男人的声音有些不确定。
宋菩菩挪了视线，也认出了来人，笑着问候他：“浩哥好，好久不见。”
何浩是《开心集结号》的资深导演了，之前和她在朋友聚会上碰见过几次。
“你怎么在这？”何浩转身走了回来，把一旁的小姑娘看的一愣，立在原地不知去留。
“过来观摩观摩。”宋菩菩笑着回道，也不多说什么。
“行，难得你们组不外拍，跟我进去呗。”何浩大笑，拍了拍宋菩菩的肩膀，示意她一起走。
宋菩菩略想了想：“浩哥，我跟小朋友说完话就进去。”
“也行，有事就找我。”何浩扯下脖子上的工作证，塞进她手里，先进演播厅忙碌去了。
宋菩菩是打算和小姑娘道个别。毕竟是沈陆一的粉丝，她们想做的事情，她已经完成了不少，心里有些窃喜，又有些占了人家偶像便宜的愧疚。
“姐姐，你是工作人员啊？”小姑娘终于插上话，看她的眼神里都放着光。
“是呀。”
“那你…”小姑娘有些扭捏，却还是开了口，“能不能帮我要个沈陆一的签名呀？”
“我尽力，好么？”宋菩菩脸上挂着笑，又开口叮嘱：“时间还早，你们可以去食堂吃点东西，不然等录制结束就太晚了。”
小姑娘狂点头应下，宋菩菩便往演播厅里走，没走几步又听身后的小姑娘冲她喊。
“姐姐，我叫可可！”
宋菩菩无奈地摇了摇头，进了演播厅。
演播厅有小一千平，光线不太明亮，只有舞台上起了灯光，几道人影在舞台上忙碌着。
宋菩菩在空荡的观众席里找了个视野好的位置，坐下给沈陆一发微信。
「噗哈哈」：戳。
发完又随手拍了张舞台的照片传给他。
对面秒回。
「外卖小哥哥」：知道了。
“知道了”是什么意思？？搞得像她在报备行程一样。
又过了几秒。
「外卖小哥哥」：坐那别动。
宋菩菩哼了声，你让我别动我就不动了？我还…就真不动了。
关了和沈陆一的聊天页面，宋菩菩想了想，往和秦潼他们的群聊里也发了句话。
「噗哈哈」：有事摸鱼，请求掩护。
群聊里很快就炸了锅。
「李迦」：公然翘班？？？
「白白」：不和我们吃饭，自己去摸鱼，还想要掩护？(微笑)
「青铜也要上黄金」：鬼鬼祟祟干嘛去了？我就说你今天不对劲！
……
宋菩菩没再回复，抱着自己的秘密在座位上生根发芽。
“倪哥，实在是来不及，”对接导演苦着脸在一旁解释，“伴奏带都没来得及准备，再加上编舞跟灯光…”
小倪当然知道这是强人所难，心里早把沈陆一这个麻烦精骂了八百遍，却只能表现道貌岸然：“我当然知道时间紧，但这不是还有几个小时吗？换的歌又好，节目效果不会差的。”
“可是…”
沈陆一坐在椅子上做造型，吹风机的声响有些嘈杂，盖过两人的对话，于是和化妆师示意停一停，化妆间内瞬间回归安静。
“彩排可以唱两首，”沈陆一通过镜子看正在交谈的两人，突然出声：“原本准备的歌超常唱，结束之后我再排第二首，这样可以吗？”
导演仍然纠结：“可是录制时只能唱一首的。”
“没关系，第二首就只要彩排唱就可以，不影响节目。”
小倪/导演：……
这是什么操作？瞎折腾？？？
宋菩菩在座位上等得有些倦，撑着太阳穴，眯眼休息，隐隐能察觉又人从身旁走动。
渐渐，周围的人声杂了起来，不时能听见有人喊话。宋菩菩皱了皱眉，没有睁眼。
“啪！”舞台的灯光骤然亮起，恍如白昼。
宋菩菩眼帘前一亮，只能睁眼，恍着神便看见他。
精心打理过的沈陆一，比平时更加惊艳，深蓝色的西装，只在腰间扣了一粒纽扣，宽肩窄腰比例十分完美，双腿线条笔直修长，大腿根隐隐紧了些，莫名有些性感。
沈陆一接过导演手中的话筒，跨步走向舞台中央，转了个身正对台下。
灯圈包裹着他，像在他身上堆叠了滤镜，好看的让人挪不开眼。沈陆一额前的碎发向后梳起，精雕细琢般的五官一览无余，特意加重的眉峰，少了几分青涩，多了硬朗又成熟的魅力。
宋菩菩的倦意早不知去了哪，只顾痴痴地看。
催促上场的导演还在喊，伴舞们在台上各自定点，台前不断有工作人员闪现而过。可宋菩菩像是感觉不到，旁人皆成了虚化的背景，喧闹的声音也被过滤，她全部的感官里只聚焦在舞台中心的那道身影。
噗通，噗通，噗通。
他眸若星灿，她能感受到他在看她。
工作人员散了开，演播厅里有片刻沉寂，然后便响起伴奏，是《盛夏》的主题曲。
“那年盛夏/你校服的衣摆勾在我车后座/眯着眼笑说对不起/明明是雨天/阳光却刺眼/直到后来我才明白/那道光不过是你存在…”
沈陆一抵着话筒，清冽的声音自音箱传来，“呲呲”地带着电流一般，唱得人心口酥麻。宋菩菩第一次听他唱歌，原就知道他音质低沉又有磁性，却没曾想他唱歌也是开口跪。
定定地看着他，跟着节奏微微晃动身体，直到音乐结束，仍在回味。
伴舞陆续下了场，灯光也熄了大半，只余一盏聚光灯落在他身上。
沈陆一微微低着头，站定在舞台中央，四下没有声响，导演也不曾催场。
宋菩菩心内疑惑，而沈陆一径自开口。
没有伴奏，他的声音愈加明晰，曲调极慢，字句都拖长，轻缓地在她心上砸出深不见底的印记。
她眼里突然就起了雾，鼻头也抑不住发酸。
因为他唱―― 《Cannot Help Falling in Love》
Wise men say only fools rush in /But I cannot help falling in love with you /Oh like a river flows surely to the sea /Darling so it goes some things are meant to be.
视野里模糊的痕迹更重，彼此视线却直直碰上。
沈陆一，你知道吗？
喜欢你这件事，我从来，就不做抵抗。
第23章
情不自禁。
清冽的音质因为绵长的气息而多了几分缠绵的意味, 沈陆一声线平稳，握着话筒的手却微微沁出汗意, 掌心湿润的又有些凉，手上的力道又紧了几分。
没有机位，也没有观众, 可这场彩排他却少有紧张，歌词里的示好不知道她是否能感受到, 她又会是怎样的情绪。沈陆一的脑海里有无数猜想，碰撞着四散, 抓不着头绪。
可一触到她的目光，他又像跑了几圈操场, 胸口的猛烈悸动震出巨大的回响, 耳返里声音被心跳声掩盖，自己唱了些什么全无印象。
台下的宋菩菩明明没沾酒，却像微醺了一样。
光圈里的他, 挺拔又安静地站着，唇间的倾泻的一字一句落她在耳里都成了重重的鼓点，击在她心上, 一下又一下, 每一次敲击都加深着她的期盼。
他，似乎，也喜欢她呀。
宋菩菩用手背在脸上贴了贴, 热度灼人，呲呲冒着热气, 又发酵成她心里恋爱的腐朽气息。
宋菩菩敛眸思索着什么，不过几秒便有了主意，点亮手机的手电筒，冲着舞台的方向晃动。一丝突兀的光亮，连续又清晰，在黑暗里划下痕迹。
L.O.V.E.U.2.
她握着手机，一遍遍重复着，在他眼里会划出什么形状都都来不及多想。
她的孤勇，她的热忱，她专属于他的喜欢。她曾是那样胆小的逃兵，如今却成了冲锋陷阵的战士。
只因为他。
观众区一片黢黑，她手中的一点光亮，仿佛海岸边伫立的灯塔，微微闪烁却不可忽略。
沈陆一的视线被她牢牢牵制，渐渐发觉其中的奥妙，于是仔细辨认。一笔一划都写在他心上，心率的加速是最好的应答。
真傻。写给他看，却不知道换个方向。
沈陆一勾起唇角，她的暗语，哪怕质子电子消亡，哪怕空气中再无磁场，他都能接收到。
心里被契满，语调愈发温柔。
这首歌并不长，不多时，沈陆一收了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