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司仪上前，正要为两位新人举行婚礼仪式，见管家急匆匆过来，在宋斯幽耳边低语了两句。
见宋斯幽脸色一白，紧绷着一张脸，神色之间几番变化，最后才平静下来，皱着眉毛，来到陆言琛和孟栀乔面前，声音压抑，用只有他们三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白潇潇来了，在教堂的顶楼，我担心她会……”
点到为止，两人都能明白他的顾虑，陆言琛一张脸，冷峻孤傲，子夜寒星的眸子看着他，下颌微微扬起，嗓音清淡。
“她是为谁而来，你我心知肚明，你过来找我又有什么用？”
“白萧萧的病是因谁而起，你们陆家休想撇干净。”宋斯幽额头上的青筋暴起，眼底猩红一片，他咬紧牙关，像是强力忍着火气。
“解铃还须系铃人，你知道她心结在哪？”有当初的恩情在，他对白萧萧做不出冷眼旁观。
留下这句话，带着孟栀乔去了教堂的顶楼。
白萧萧一人坐在那里，听着身后的脚步声，他回头看过去，见到他们，她眼底没有半点意外：“斯幽呢？”
“他是新郎，今天的主角。”陆言琛很是客观的说着，言外之意非常明显。
“那就有些遗憾了，可惜了我穿了这么漂亮的裙子，他都见不到了。”她轻轻笑着，眼里没有一丝温度，眸中的光亮仿佛在一瞬间堙灭了。
说着，她纵身一跃，从二十八层的顶楼跳下去。
“白萧萧……”陆言琛手疾眼快，想要把人拉住，但还是慢了一步，只抓住了她的衣角。
看着手里的破布碎片，陆言琛快步来到天台边上，见底下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看不见她的尸体。
白潇潇突然而来的壮举，孟栀乔也被吓了一跳，她木愣愣地站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她才缓过来，眼里恢复神采，走到陆言琛的身边，颤抖着握住他的手。
她心里的恐慌还没散去，仍旧有些慌乱，还不忘安慰男人：“阿琛，这和你没关系。”
通过她手心上传来的温度，一片冰凉，陆言琛知道，目睹有人在她面前死去。
孟栀乔不像面上表现的那么镇静，但为了安慰她，却强撑着，还真是有些傻。
这点傻气，他很是受用，心里甜滋滋的，像是摸了蜜一样。
他温热的指腹贴在她的唇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索着，给予她温暖：“乔乔，别慌，我没事，白潇潇的死与我没关系。”
婚礼现场，有人从楼顶上跳下去，这么大的事情发生，不可能没人注意。
现场听到动静的人，一窝蜂地涌了上来，看着白潇潇和陆言琛，所有人都下意识认为他们两人是凶手：“是你们俩杀了人，把人推了下去。”
陆言琛环视一圈，扫了众人一眼，凤眸狭长，薄唇含笑，冷傲孤洁却又盛气逼人：“人是自杀，不信可以报警。”
留下这句话，挽着孟栀乔的腰，大步流星，带人离去。
这时作为准新郎，才上来的宋斯幽，看见陆言琛，抬手就给他一拳，不分青红皂白地怒吼着：“陆言琛，我和你无仇无怨，你为什么要在我的婚礼扇风搞事。”
他看似是在维护自己的婚礼，实则是在为白潇潇的死亡发泄情绪。
陆言琛搂着孟栀乔躲开，单手握住他的拳头，一个反推，把人抵在墙上，用只有两人可以听见的话，低声说着。
“她为什么跳楼，你心知肚明，你知道她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宋斯幽眼里的怒火，立刻熄了下去，所有的热情和精力像是都被抽干了，整个人变得无力颓废，声音里带着几分哀求：“你可以告诉我吗？”
“不能。”陆言琛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面上冷酷无情：“可能你这辈子都没机会知道了。”
他抬手松开她，牵着身边的人离开。
下楼的时候，孟栀乔问他：“你为什么不告诉他？”
“一刀切下去，有什么可痛苦的，我更喜欢慢刀子炖肉，一点点折磨。”陆言琛幽幽的说着，丝毫不认为自己这话有多残忍。
孟栀乔瞥他一眼：“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你，腹黑狡诈阴险小人。”
陆言琛捏了捏她的脸：“我就当你这话，是对我的夸奖了。”
“不要脸。”孟栀乔瞪他。
两人来到楼下，现场已被封锁包围，不少警察赶了过来，有的在收集信息，有的在四周警戒，其中有两位年轻警察，来到他们身边。
第149章 遗言
“我们这边接到报警，他们说你们是现场第一证人，为了配合我们调查，还请跟我们走一趟。”
“可以。”陆言琛面上不见任何抗拒，一派形容，不紧不慢的说着，又看看身边的孟栀乔，一脸悠闲，戏谑的口吻：“辛苦你了，还得陪我去趟警察局。”
“你好像还挺光荣。”孟栀乔没好气地在他背上拍了下。
半小时后，两人一同来到警察局，知道是陆言琛过来，局长亲自泡了茶招待。
坐在局长办公室里，两人像是老朋友一般，林景和拍拍他的肩：“你小子这是犯了什么事？怎么落我手里了？”
陆言琛端起面前的茶闻了闻，放到孟栀乔的手里：“上好的西湖龙井，你尝尝，这小子抠门的狠，很少见他拿出这么好的茶，招待客人。”
孟栀乔喝了一口，确实是好茶，目光放在两人身上：“你们认识，关系还很好？”
林景和翘着二郎腿，一脸的桀骜：“我是这小子的师傅，也算是他半个父亲。”
“别想着占我便宜。”陆言琛踢了他一下。
“好吧。”林景和稍稍收敛神色，恢复正经：“你是犯了什么事，让我的人押进来。”
陆言琛品了一口茶，悠哉悠哉的样子：“不打紧，人是自杀，现场有监控。”
“好，我马上让人去调取。”
“嗯。”陆言琛漫不经心地应着。
“那个……其实不用了。”孟栀乔抬起头来，插到两人的话里：“我这里有视频。”
听他这话，在场两人，不约而同，都一起看向她，尤其是陆言琛眼里，闪过一抹惊艳，抬手捏了捏她的手背。
“乔乔，你真是让我惊喜，有太多的意外之喜，那种情况下，还能想到录视频。”
面对男人突如而来的夸奖和喜爱，孟栀乔忽然有些羞赫，她低下头来，当着别人的面，还是知道谦虚的。
“其实我也挺慌乱和害怕的，但我更怕事后我俩说不清，被人误会，在你去救她的时候，我就先录了视频。”
“嗯。”陆言琛摸摸她的头，眼里带着赞赏：“把视频给他，我们回家。”
二十分钟后，两人回到别墅，见客厅里坐着三个人。
“爸，妈，你们过来干什么？”陆言琛出声问着。
“哥，新闻上潇潇姐跳楼的消息是真的吗？”从知道白潇潇跳楼，跟着爸妈过来，白潇潇苍白着一张小脸，一颗心始终忐忑不安。
看到他哥回来，她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不等父母回话，迫不及待问出了心里的话。
“是的。”陆言琛很是平静，从白潇潇跳楼死亡，陆言琛的表现一直很镇静，像是已经预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哥……”陆亦笙紧咬着下唇，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很是不安惶恐。
陆言琛知道她在想什么，走过去摸摸她的脑袋：“白潇潇是自杀，她的死和我们没有关系，我给过她承诺，也给过她选择，她想要宋斯幽，陆家会帮她。”
男人眸子柔了下来，拍拍她的肩，带了些许如重释负的轻松感，拍拍她的肩：“阿笙，不必自责，白潇潇的死和你无关，是她选择了这种解脱，用来成全宋斯幽。”
“哥，真的吗？”陆亦笙眼里燃起希望的光，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嗯，真的，这是她临死前说的，她想成全宋斯幽，对她来说也是种解脱。”陆言琛看着她，一双眸子幽深如潭，泛着盈盈水光，让人忍不住想信任。
“哥……”陆亦笙泪眼盈眶，眉眼弯弯，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说不出是哭还是笑，过了许久，她嘴角微微上扬，笑意渐渐上扬，露出一个鲜花明媚般的笑容，如冬日里温柔和煦的暖阳，将心里的某一处彻底照亮，整个人也变得轻盈畅快起来。
陆言琛同样温和一笑，双唇扬起微笑的弧度，笑得云淡风轻：“阿笙，事情都过去了，从此你不欠任何人。”
“哥，谢谢你，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兄妹两人的感情，在这一笑中，似是又恢复到了从前。
“别给我灌蜜糖了，你也害怕紧张了一天，快上去休息吧。”陆言琛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开始赶人。
“哥，你果然只能让我感动一秒。”陆亦笙吐槽着，朝他做了个鬼脸，快步往楼上去。
见女儿上楼，陆芳如插话问着：“儿子，你和阿笙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就当成真的吧，这些年她一直背着这件事，人死了，也应放下了。”陆言琛没有给出正确答案，说得模棱两可。
陆芳如和陆靖国都明白了，两人对视一眼，没在提这件事，陆靖国看着他，说起另一件事。
“白潇潇的死，虽查明白是自杀，但你作为在场的唯一证人，身边又跟着孟栀乔，圈子里有不少人都知道她是你前女友。”陆靖国眼底掠过一抹凌厉，目光扫到孟栀乔身上。
“很快就能出现，白潇潇是为情自杀的词条，你就是那位男主角，这位孟小姐，就会成了你交的新欢，抛弃了白潇潇那位旧爱，导致人跳楼自杀。”
“爸，你这察觉事情的能力，不去当编剧可惜了。”陆言琛禽着一双带有笑意的眼睛，嘴角微微上扬。
“你别转移话题，我在这与你说正事，你想怎么处理？”陆靖国端起架子，整个人身上的气势，变得威严起来。
“爸，其实你编的也没错，就像妈说过的，他们一个是我新欢，一个是我旧爱，白潇潇也是为情自杀。”陆言琛说的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各占一半。
“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打算管了，任由外界猜测造谣。”陆靖国面色严肃，一双眼睛看着陆言琛，多少带了些逼迫。
“这世上从没有空穴来风的事情。”陆言琛没有直接承认，这句话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见自家儿子一副油盐不尽的模样，他凌厉的视线再次转到孟栀乔身上，瞳孔紧缩，愈发阴冷。
第150章 火花
“他想站在风口浪尖上，被别人闲话茶语，你也愿意。”
孟栀乔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伯父，日子是过给自己的，不是给别人看到，既然阿琛都不在意，我又在意什么？”
陆靖国看着两人一个鼻孔出气，他本想逐个攻破，又找不到弱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对着身边的老妻：“不知好歹，我们回去。”
送走陆芳如和陆靖国，孟栀乔回到客厅，一脸深思地看着男人：“阿琛，我发现你这个人从不做无用的事。”
“何以见得？你是又发现了什么？”陆言琛好笑地看着她，有时候孟栀乔还真像他肚子里的蛔虫，很多事情别人不知道，她多数能猜出自己的心思。
“白潇潇临死前的遗言，你不告诉宋斯幽，看似是想教训他，其实多半是为了阿笙吧，人死如灯灭，她留下了什么话，真真实实，虚虚假假，因没人知道真实的情况，任由大家猜测，造谣。”
孟栀乔看着他，侃侃而谈，脸上自信又张扬，像是看透了他所有的把戏。
“活人永远都争不过死人，白潇潇死了，阿笙的心结，也该解开了，不然一直放在心里，迟早会成为一个疙瘩。”
“阿琛，白潇潇的心结解开了，你也知道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你的心结解开了吗？”孟栀乔一双眸子很是灵动，像是能看到人的内心深处。
“我，阿笙，白潇潇之间，就是一笔陈年旧账，解不解开重要吗？我比阿笙理智，能更好地处理这些事。”陆言琛喉结微动，宛若深潭般沉寂的眼底滑过一丝波澜。
“阿琛，你说出这话，骗得了别人，骗得了自己，却骗不了我。”她清澈的双眼看向他，目光通透自然，像是洞察一切。
“你改了白潇潇的话告诉阿笙，你不答应伯父处理后续的谣言问题，何尝不是希望，你和阿笙说的话都是真的，白潇潇以此解脱，借此成全宋斯幽，你愿意让自己置身于谣言之中，也是想保护宋斯幽，成全他这桩婚事。”
“乔乔，你猜得不错，我确实有这些心思，你忽略了，我是一个理智大于情感的人，当我们撒了一个谎，往往需要更多的谎来圆。”陆言琛笑了笑，眉眼浅淡，继续讲着。
“把戏做得更逼真，让阿笙相信白潇潇是想成全宋斯幽，有我对白潇潇亏欠，她的心愿，我肯定会帮她完成，这场谣言到来，我也必须得护住宋斯幽。”
孟之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嘴角上扬，带了些许玩味：“你抗拒伯父的命令，把自己和我推到风口浪尖上，让我和你一起承担谣言，就是为了维住你在阿笙面前的人设，让她相信你那番话。”
陆言琛神色清朗，面上笑得温和：“这件事她背得太久了，也应从里面出来了。”
“你还真是个好哥哥，这番用心良苦，阿笙知道吗？”孟栀乔打趣他，语气带了些自己都没察觉的酸味。
陆言琛勾了勾唇角，眉眼多了些柔软缱绻：“乔乔，你这是在吃醋吗？”
孟栀乔涩然，一张脸烧得通红，瞪他一眼：“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吃阿笙的醋？”
陆言琛玩味地看着她，嘴角勾着清浅的笑容：“是吗？我怎么闻到一股酸味。”
“你这是属狗鼻子上。”孟栀乔在她肩上狠狠拍了下，坚决不承认自己方才是有那么一点点酸。
两人打打闹闹上楼，走到楼梯脚时，见陆易笙站在那里。
孟栀乔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陆言琛抬头看她一眼：“你有事。”
“哥，白潇潇的葬礼你参加吗？”陆亦笙想了想，开口问着。
“你想去？”陆言琛看出她的心思。
“嗯，我想去送她。”陆易笙没有犹豫，直接开口。
“我陪你一起。”陆言琛答应着。
春日盎然的天气里，难得多云，丛丛云层将烈日团团围起，敛了半数热气。
白萧萧的葬礼上，纷纷沓沓的脚步迈进来，孟栀乔跟着陆言琛进来。
不管生前两人关系如何，如今人死灯灭，她接过旁边的香烛，真心实意想送她一程。
这时，突然有人抢走她手里的香烛：“你的就收起来吧，我姐应是无福消受。”
孟栀乔跟着声源看过去，见白音音拿着她手中的香烛，站在那里有些仇视地看着她，一双眼睛雾蒙蒙的，神情受伤，难掩悲痛。
这种场合，孟栀乔不打算继续给人增添阴霾，主动退让一步：“好，香烛留给你，我出去。”
身边的男人抬手拉了她一把：“稍等，我上完这烛香，和你一起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