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西洲垂下眼眸,身侧拳头紧握,他不动声色往后移,坐回椅子,又拿起了桌上的书,看着满章字眼的道义,可这心却越发浮躁。
把东西都翻乱了,曲南风总算是找到快干净的布,她侧坐在床上,包着发尾慢慢擦。两人都非常安静,不约而同在拖延时间,可再怎么拖,天也在慢慢暗下来,眼见着已经到了曲南风往日睡觉的时候,也没见谁有什么动作。
曲南风打了一个哈欠又接一个,对方却没丝毫动静,她耗不住,先上了床,床上还堆着她刚刚清出来的一堆衣服,反正明天还要清理要带走的行李,她就直接抱着往木箱里扔,动作间,有个东西从里头掉了下来。
她往地上偏头看了眼,因为困意已经快要转不动的脑子一时没认出这是什么,她坐下来,伸手想去拿,但距离有点远,她没探到,一旁注意力都在她身上的陆西洲起身,帮她捡起来。
曲南风说了声谢谢,伸手去拿,抬头晃见陆西洲古怪看着自己,她还楞了下,等拿到东西随意翻开一看,她顿时反应过来,陆西洲那般看她的原因!
!!!
这不是别的,是之前梁双神神秘秘塞给她的小册子,曲南风忘记了,也不知道是谁收拾东西时塞了进去!!
刚才掉地上时,小册子摊开了,里面各种稀奇古怪的生动姿.势图,陆西洲全看见了。
别说他了,就连曲南风都看了火热,要不是陆西洲在,她可能还要一边不好意思又一边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去翻看。
曲南风已经呆住了,她快速把东西扔回去,也不敢看陆西洲,木木躺在床上,用被子直接盖住了自己的头。
见她躺下了,陆西洲吹灭油灯,走到床边,他犹豫了会,还是掀开被子躺了上去。两人并排在床上,一里一外,床不大,哪怕陆西洲再怎么避开,曲南风依旧能感受到对方的温度,鼻尖还能闻见来自他身上香皂味,淡淡的香味,与她身上的味道极为相似,一靠近,两股味道交缠,到最后,曲南风已经分不清。
自陆西洲躺下,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脏又开始狂跳,见他迟迟没有动作,曲南风小心瞥他,透着窗外的月光,她能看见男人挺拔的鼻子,纤长的睫毛安静垂下,呼吸平静,像是已经入睡。
一直屏住的呼吸忍不住长呼,曲南风心慢慢安定。她翻过身,闭眼,一晚上的犹豫纠结消失,没多久她睡了过去。
等到旁边人呼吸变得绵长,陆西洲才睁开眼,他偏头看了眼,女孩已经睡熟,嫌热掀开了被子,大半个脚都漏在外头,口里还在喃喃红烧肉,他听得嘴角含笑,撑着下巴看了会,然后默默帮她盖上被子,遮住那些美好风光,这才睡下。
曲南风醒的时候,身旁已经没了人。她打开门,迎面碰上刚跑完步的陆西洲,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来自他的热气。
“醒了?锅里还热着粥。”
陆西洲也没吃,特意等她一块起来。两人把粥喝了把东西收拾好,就开始收拾行李。陆西洲的假期就剩一天了,他们要赶今晚的火车去阳城。
主要要收拾的还是曲南风的东西,不像甘市,阳城常年温度都高,所以她就只收拾了一两件厚的衣服,其余都是轻薄点的。收拾到一半,曲母来了。陆西洲特意避开,一个人出门去,留下空间给母女两。
曲母抱着一堆东西,在曲南风床上摊开,除了上次买来用剩的布,还有几个罐子的辣椒酱以及酸菜。她翻看着曲南风装的东西,看了几眼叹气,又把东西全倒出来,重新给她弄。
曲南风就在边上坐着,她摸着那些布:“妈,这些你拿来干嘛,留着给你自己。”
曲母手下不停:“我要这个干嘛,你带着出去,还不知道那边什么情况,到时候花钱的地方多,现在能省一点是一点。”
曲南风无奈,曲母已经打定主意,任她怎么说,她都不听,曲南风只能一块塞进去。能带上的东西也就那些,其余大件,还得到了家属院再看着买,曲母手脚利索,没多久就把曲南风东西都收拾好了。
曲母把大包小包推一边,侧坐在床上,定定看向曲南风:“老实说,你们昨晚有没有那什么?”
不是曲母八卦,她一进来时就发现了,曲南风走路正常,没有一点那之后的不适,这不由只让曲母想到了两种可能性,其中一种她不愿去深想,自然会偏向于另一种。
问得过于直白,曲南风还有些羞赧,不过在曲母期望的视线下,她老实摇摇头。
听到这个回答,曲母一时不知道是该放心还是不放心,你说,面对自家女儿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结婚之日竟然不碰,如果不是女婿过于珍重,怕曲南风今晚赶车不适,那就是对方不行!
曲母脑海里只要一闪过这个念头,人都要晕了,可就陆西洲那个身板子,也不像是这种人啊。这要是被曲南风知道她的想法,肯定会开玩笑说出二十一世纪流传的话——大树底下挂辣椒。
“那——”
曲母犹豫再三,为了自己女儿的幸福,终还是问出了那句话,“是你的原因还是他不行?”
曲南风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谁?谁不行?她难以置信看向曲母,不知道她怎么突然话题转到这上头了,她连忙捂住曲母的嘴,左右看,才说:“妈,你在说什么!”
曲母也不想问这些,可曲南风就一个生瓜蛋子,根本不懂,她要不多提点下,去随军后可没人与她说这些。
她拍开曲南风的手,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妈没和你开玩笑,这可关乎女人一辈子。”
曲母低声在曲南风耳边嘀咕了几句,曲南风从最开始的难以置信,再到惊呆,最后又成了半信半疑,她扭头与曲母对视,半响,才眨眨眼,也没说同意不同意,气得曲母戳着她脑瓜子就是一蹦指。不过话也只能说到这,再多,曲母也说不出口,一个丈母娘一直操心女儿和女婿的床事,这说出去也会笑死人。
行李收拾好了,中午饭还是在曲家吃的,曲母曲父舍不得曲南风,吃完后,一家子人都请假去送她。
县城车站里,人来人往,曲母抱着曲南风依依不舍,曲父也是沉默,年纪小的双胞胎盯着她不放,平日很少叫的姐姐,如今一口一声,直至现在,离别的惆怅才放大。曲大嫂也是红了眼眶,曲大哥一边安慰她一边又忍不住叮嘱曲南风。
曲南风眼睛里都是泪水,拉着他们的手,走一步回一次头,陆西洲提着大包小包站在她身后,帮她挡住其他撞过来的人。
火车已经进站了,陆西洲买的是卧铺,两人寻到自己的位置后,把东西放下,窗外曲家人还在,曲南风扒在窗户外,一直看着他们,随着火车开动,他们的人影逐渐消失在眼前。
陆西洲才说话:“别哭了。”他递来杯子,里面是他刚打好的热水,“今年年底咱们还会回来。”
曲南风泪眼巴巴看向他,那双漂亮眼睛通透极了,陆西洲没忍住,摸了摸她的脸,承诺:“放心。”
放心什么,之后的话他没说出口,可曲南风却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坚定,她彷徨的心在这一刻安定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地图了→随军生活~
第20章 020
020
从甘市到阳城,少说也要十五个小时,这也就意味着曲南风他们得在火车上过夜。
陆西洲买的上下铺,他们的东西都堆在下铺以及床底,上铺是陆西洲特意留出来给曲南风休息的地。
火车走了会,太阳也下山了,过道有乘务员推着车叫卖盒饭,陆西洲喊停了人,问了下竟然还剩一盒红烧肉,他心思一动,买下了那盒,又顺带买了盒豆腐。
难过劲过去后,曲南风就在打量他们坐的火车,说实话与现代没太大区别,只是看着灰扑扑,有种老照片的调调,她看了会便觉得无趣,拿起之前买的课本翻看。
对面铺的人时不时就投来视线,主要是他们两人一上来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男俊女美,男人还穿着一身军装,女生虽然穿着不突出,可人就站那,就漂亮得像是在发光,好些人想来搭话,可见男人一张冷脸也述得慌,到底是没敢。
这不,陆西洲一走,对铺的人就行动了。
“同志,你们这也是去阳城嘛?”说话的是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小伙子,他是出来替单位采购的,这可是份体面的工作,要不然他也不至于有这个勇气第一个过来搭讪。曲南风抬起头,精致眉眼凑近看,更加惊艳,青年屏住呼吸,竟然有些不敢靠近,怕惊扰到她。
曲南风笑笑:“是。”她说完就没继续,出门在外,还是得有防备心。
难得见这么漂亮的姑娘,青年小伙子也不想放弃,一直找话题:“刚才那人是你哥吧?看着是个军人,可真厉害。”
曲南风听了想笑,刚想回不是,陆西洲突然进来了,他把两个铝方盒放桌子,一把揽过她的肩膀,淡淡看向青年:“请问找我妻子是有什么事嘛?”
青年:“......”
他尴尬摆手:“没事。”
对面上铺传来一声闷笑,青年本就尴尬的脸色更加僵硬,附近的人听到声都在看热闹,在这关头也没人给他解围。其实说来也简单,一男一女出门,又亲密无间,这不用人家多说,猜也能猜到两人关系不一般,也就青年不信邪,偏要去试试,抱着什么心思,旁观的人还能不清楚,没大声笑,也算是人家厚道,最后,青年只能乖乖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人一走,陆西洲就放开了手,他把饭盒拿过来,把装有红烧肉的那份给了曲南风,自己拿的那份豆腐的。
曲南风一打开盖子,那股肉香味就飘了出来:“是红烧肉!”
陆西洲看她惊喜的样子,嘴角也上瞥:“快吃吧,吃完我等会去把饭盒洗了。”
火车上的盒饭吃完都是要归还饭盒的,曲南风也知道,只是她扭过头就瞅见了陆西洲手上的红烧豆腐,看着颜色亮,可翻遍了也没找到一点肉沫,再对比下自己小半盒的肉,她皱眉,直接拨了一半肉过去,又从他饭盒里夹了几块豆腐。
看着两人相差不多的菜,曲南风满意点头:“好了,吃吧。”
她自顾自吃了起来,陆西洲看着碗里的肉,再看看一旁吃得满足的人,垂眸没说话,但整个人的气质却柔和了不少。
两人吃完,陆西洲去洗饭盒,等回来又带了一壶的热水。火车上不好解决个人卫生,两人就着打来的热水擦擦脸就爬上了床。
火车上人来人往,尤其是曲南风他们大包小包的东西,以防万一,曲南风原本是打算两人轮流守夜,陆西洲也说好,结果等她睡着后,直到天亮,他都没喊人,自己一个人守了个通宵。
曲南风又气又心疼,想说他又怕自己吵到其他人,气鼓鼓从上铺下来,她推着人上去,小声耳语:“上去。”
除了这两个字,一直到下车,她都没再和陆西洲说过一句话。
临近第二天中午,火车终于到了阳城,乘务员的声音吵醒了沉睡的陆西洲,他从上铺跳下来,曲南风已经把床铺下的东西都拖了出来,他顺手都提了起来,再去拿下铺的包裹,曲南风已经抢先提在手上,看都没看他,先往外顺着人流走。
陆西洲连忙追在后面,两人之间虽然没说话,可他就是察觉到曲南风生气了,而想来想去,唯一能惹她生气的事便是他晚上没叫她,但如果再让陆西洲再选一次,他依然还是会这么做。
作为男人,他吃点苦没事,可他的妻子不能,再有了执行任务时,多得是比这还要累,几天就睡五六个小时的情况都有,所以像昨晚这样他还真没放在眼里。
但陆西洲也不是没脑子,他心里清楚,要真把这套说辞说给曲南风听,恐怕她会更生气。他紧紧跟在曲南风后头,怕她走丢,方向错了,就拉拉人,指向对的路。一来二去,曲南风这点气就消了,只是心里还想着这事。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临近中午,等曲南风他们赶到军队,估计得到下午。两人一合算,就去了国营饭店,打算先吃个午饭再继续赶路。
阳城比甘市要大很多,从火车站下来,曲南风就很直面感受到了,而且在甘市的县城上,一眼望去,大家都穿的灰扑扑,黑灰白工装蓝,总是逃不出这几个颜色,就连白色,也因为要干活怕弄脏,很少见,但阳城不一样,这边靠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外贸的原因,大街上的人要靓丽很多,穿着打扮更加新潮,隐约已经有了后世时尚的雏形。
这不由让曲南风联想到以后阳城的繁华,其实从现在就已经看得出些苗头,想到这些,她就在窗户边看得出神。陆西洲也跟随着她的目光,他不清楚她在看什么,只当她是刚到阳城好奇,也没就多管,先去柜台前点菜。
阳城这边口味清淡,陆西洲怕她吃不惯,没敢要别的,就要了几道家常小菜。大概十几分钟后,服务员在柜台喊号,曲南风回神,她跟着陆西洲一块去端菜。
服务员懒懒在那坐着,拿了牌子,挑起眉头指了指旁边,要他们自己去拿。来这两个月多,曲南风还真没在国营饭店吃过饭,对于这人无所谓的态度有些惊奇,可想到现在的情况,心里哦了声,又觉得正常。
曲南风胃口小,吃不了多少,她吃完后就看着陆西洲吃。男人坐得端正,看得出是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吃起东西来不慌不忙,但速度不慢,几口就将盘子里剩的菜扫荡干净,就连她不吃的香菜,也没放过。
等他吃完,曲南风才开口提起之前的事:“西洲哥,下次别这样了。”
她之所以生气,一部分也是气陆西洲事前答应了她结果却没做到,还有一部分也是气他不顾自己身体,虽然也猜得到陆西洲是想照顾她,可曲南风不需要,她不是个什么都不做的娇小姐,在面对自己亲近的人,她也是想要并且乐意做些什么为他们分担,她很讨厌自己成为别人的负担。
她把这些都说给陆西洲听,生气这事,她不会一直揪着不放,但也不喜欢对方不知道自己生气的点。
陆西洲听完后,沉默了许久,曲南风知道他还在消化自己的话,但也证明他是真听进去了,她不免有些高兴,揽住了他的手臂:“我很开心。”
男人目光明显带上了疑问,曲南风给他解惑:“因为你有认真听我意见,也真的在思考。”
之前,曲南风在网上看多了夫妻矛盾的案件,很多情况都是女方想要解决问题,但男方却是以着各种各样的方式躲避开,看似是抚平了两人之间的坑,可实则等面临相似的问题,双方还会继续争吵。那种生活,她难以想象,也无法接受。
这种认真想要解决两人之间的矛盾点,对方也同样给出了反馈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爽!这无疑也是给她增加了信心,对接下来的生活也多了期待。
这种感觉陆西洲或许不懂,但他看得出曲南风的喜悦,这瞬间,他纠结的那些问题好似都成了空,他点点头。
吃完饭,两人继续赶路,部队不在阳城市区,还要往郊区过去,邻近海边,得再转个汽车才能到。
部队附近都驻扎着人,门口两个守卫看见陆西洲后,敬了个礼,马上就有人来帮忙,陆西洲给拒绝了。他们大包小包看着很多,但实际并不重,还没有他平时训练负重的重量重,要不是曲南风怕他累到,非要分担点,他一个人都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