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秋不习惯跟别人一起吃饭,再加上刚跑完没胃口,就摇了摇头:“我现在还不饿,待会晚自习结束,我再去小卖部看看。”
“行。”陈欣怡挽着另一个舍友的胳膊,“那我们先走啦。”
“拜拜。”
白露秋目送舍友离去,心里还是有些不自在,蒋俊宁的事情盘踞在她心中。她等不到晚自习去问蒋俊宁缘由,就发短信去问了。
“听说你退赛了,为啥呀。”白露秋开门见山的问道。
没过多久,蒋俊宁就发来消息:“说来话长,其实这次报名是有人偷偷给我报的。”
“别人帮你报名?干啥呀。”白露秋表示自己现在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她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可蒋俊宁迟迟没发任何消息,白露秋不免有些厌烦,搞什么这是。可她突然看到接下来一条串的语音时,她乖乖闭嘴了。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之前高一的时候参加过学校五千米吗?当时我运气好,又没有邵灵均参赛,我就碰巧得了个第二名的成绩。结果没想到,这个成绩被其他人记住了,这次比赛就是有人背地里帮我报名的。我又不想参加,我也真的是很烦,所以干脆就退赛了。”
白露秋听着蒋俊宁的这番解释,也是半信半疑,如果真的有人帮他报名,那他为什么之前在早就知道的情况下不要求退赛呢,反倒是现在临场退缩。
这些事真真假假的,白露秋凭着自己以前对蒋俊宁的了解,觉着他不是个会骗人的。半真半假下,她选择了相信,也就调侃的发了一句:“那你真的挺惨的。”
“可不是嘛。”
“那你知道是谁给你报名吗,可以问问班长的。”白露秋帮他支招。
蒋俊宁却解释着:“帮人报名也是常事,过了这么久,班长也记不住人,找不到的。”
“那挺可惜的。”
白露秋发完这段话,也就不跟他聊什么了。她抬头看着西沉的太阳,只能无声哀叹,埋下了所有的疑惑,也假装忘却了他不来看自己比赛的事。没必要去问,如果来了,一切好说,如果不来,有一万个理由不来,那又何必去问呢,庸人自扰罢了。
***
运动会闭幕后,涟城中学依然沉浸在盛宴后的余热中,老师看着讲台下讨论的热火朝天,虽然摇头训斥着他们因为一场运动会心都散了,却还是能体谅他们。青春不就是这个样子吗?他们之前当学生的时候也是如此,说不定是比他们更兴奋呢。
白露秋倒是回到了原本学习的状态,或许说除了那个三千米外,她从来就没变过,从旁人的视角看着她的生活,你会发现除了有时候的发呆、听八卦,还有跟蒋俊宁聊聊天,她好像永远在学习,没有什么能惊扰到她平静的生活。
可生活是不可能就这么平淡下去的,即便是你如此单调的活着,但总有什么事,什么人会让你觉得生活不仅如此,还有更多,或许精彩,或许让人啼笑皆非...
当白露秋发现宋穆青那些人总是偷偷议论着什么,当她发现日语班的上课有着前所未有的平静时,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她的直觉告诉自己,学校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白露秋从来都是好奇的,当学习的压力让她觉得疲倦时,她总喜欢听八卦,听那些被神魔化了的事情,来调剂调剂自己。
这次的日语课,依旧是平静,可她总觉得不对劲,不应该是这样。他们日语老师性子软,上课不可能这么安静。看着老师在随机抽人,白露秋偷偷瞄向同学们,寻找着蛛丝马迹。
也是白露秋平时太不关注其他同学,这么一看,她才发觉日语班少了一个人,刘冬树。那个人向来是班级里最吵的,喜欢在课上开一些无聊的玩笑,说完自己还要嘎嘎在那边大笑,货像一个二傻子。白露秋向来讨厌在课上刻意捣乱的,因此她内心没少骂过刘冬树。
可刘冬树的身份白露秋又是狠狠羡慕的。他们这个村子首富,还跟某些产业合作整个村子的产品供应,为此,白露秋暗自里没少说个“他是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之类的话。
可他今天却不在,或许应该说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出现过了,白露秋想这到底是为什么?一旦有了疑惑,白露秋心里就是感觉被猫挠着痒,她很想知道答案。而她也找到了打探消息的人,坐在前面左右护法位置的陈东宇。白露秋暗自等待着下课。
“陈东宇,你说刘冬树最近为什么没来日语班呀。”一下课,白露秋就追上陈东宇,拉着他的衣角问道。
陈东宇有些惊讶,他倒是不知道白露秋会在意这些事情:“其实这件事说大是大,说小也可以是小。”
白露秋听着来了兴趣,巴眨着眼,一脸好奇的问:“那是发生了什么呀。”
“倒是可以告诉你。”陈东宇警惕地看了一下四周,然后将白露秋拉到暗处,开始细细说起。
其实,这件事情说来简单,但是影响力却让生活在象牙塔中的学生为之震惊,让他们隐约知道有些人没有看上去那么憨厚单纯。
刘冬树家虽然是首富,但是那是从他爷爷那里说起,所谓“富不过三代”也是有道理的。
拿刘冬树家说,他爷爷精明能干可现在身体衰弱下来,按理说应该将家中重担传递给下一代,可刘冬树他爸并不争气,还因为年少无知犯过事,案底倒是不清了。
本来是寄希望于自己的孙子刘冬树身上的,可他孙子早就被这个家宠坏了。知道家里有钱还随意挥霍,而且前不久竟听信了别人的鬼话,做起了混事。具体他陈东宇也不清楚,只知道是在网上骗钱,而且还真让他骗到了。
可也是好笑,这钱还没捂热乎,警察就找上门了,并且是来学校找他们班主任的。听说那个老师知道这件事后,脸都是青的。毕竟谁也没想到一个学生竟然会做出这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呀,而这件事也被旁人知道,整个年级段也传得沸沸扬扬,只不过谁也不敢在明面上讲罢了。
“那刘冬树呢?他会怎样?”白露秋消化完这件事,赶忙问道。
陈东宇耸了耸肩:“谁知道呢,该怎么处罚怎么处罚吧,不过介于未成年,数额不大又及时追回赔偿的话,应该不会太严重吧,不过这学他怕是上不了了。”
白露秋听得一愣一愣的,她从小被保护得好,总觉得这种事离自己很远,突然有一天,她发现身边的人可能在干不法的事,换谁都要后怕。
陈东宇最后还不忘提醒白露秋:“学霸,学霸,这件事大家都知道的差不多,但你不要说出去,影响不好。”
白露秋心想我哪敢说出去呀,忒恐怖了吧。赶忙点头:“我知道,先回教室吧,晚自习赶不上了。”
“行,那走吧。”陈东宇听了她的答复,点点头也就跟着白露秋回教室了。
白露秋不明白,为什么明明都是学生,明明知道这件事违法还去骗钱,而且更让人不解的是他家明明就很有钱,为啥还要去做这种事情。她不明白,后来呀,她想着像她这种小市民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明白的。
第6章 谈心
刘冬树事件似乎在整个年级段里激起了千浪,有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会关注五班后排某个靠窗的空位,会在私底下讨论着事情的走向。可再怎么惊涛骇浪的事都是会被掩盖掉,埋葬到暗处,隐藏在被人遗忘的角落。
白露秋也想知道在法律面前,刘冬树的命运会停摆到何处。可她没等来任何音讯,当别人不在提到他,而是继续过着跟之前一样的学校生活时,白露秋不禁疑惑学校里是否有这样一个人存在过。
他来到过这个学校,跟我们生活了一年半载,笑过、闹过,看上去只是个学习不大好又喜欢搞恶作剧的普通男孩罢了。可某天他触犯了法律的底线,彻底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明明是毫不相干的人,可白露秋的心情不免有些复杂。
她想,如果有一天自己因为不得已的理由被迫离开了这个学校,是否还会有人记得她,记得她曾在这个学校生活过呢?
后来她不敢想了,胡思乱想些莫须有的事,总显得那么傻气,倒不像她自己。只不过那段时间,白露秋比平时更加沉闷了,她总会盯着窗外发呆,就那么迷茫地度过每一天。
旁人是不会在意她这么细小的变化的,他们有自己的生活,即便是共同生活在同一个时空里也毫不干涉对方。
在他们眼里白露秋是有些傲气在身上的,她不喜欢跟他们为伍,即便白露秋从未表示过。但从她淡漠的眼神中,从她疏离的语气中,甚至是某些不自觉地疏远,他们知道了,自己跟白露秋不属于一个世界,人家也不屑于跟自己为伍。
于是,这就显得跟白露秋亲近的人,总会有那么些话题度。毕竟是跟孤傲学霸做朋友,人家到底是看上你哪一点了,又想从你身上谋取到什么好处呢。他们私底下讨论着,好笑的是,白露秋却不知情,她还当自己只是个小透明呢。
而像这样一个成绩优异却形孤影寡的女孩子,常常也是各个任课老师讨论的对象,跟其他同学比较着,讨论优异。
或许老师的出发点是好的,毕竟害怕学生有什么心理障碍,或者是学习压力大,再者可以看出一个学生的综合素质。可白露秋无意间知道自己被老师们讨论比较了,她内心不免有些怨气,更何况比较的人还是被你所讨厌的,那种感觉真叫人难受。
说来也是好笑,白露秋因为刘冬树事件表现出得异常没被同学关注,倒是引起了老师们的关心。他们私底下讨论着,疑惑白露秋明明前段时间还是跟往常一样的,可现在上课常常走神,有时候叫她起来回答问题,她甚至都没什么反应,等反应过来了,都是羞红了脸弱弱的回答一句“我不知道”。
其他同学也就罢了,白露秋这样,班主任看在眼里,总是害怕这孩子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在这就是早恋了。后者倒是被老师排除在外,她看得出白露秋的傲气,,不大可能谈恋爱。
如果是学习压力的话,那还是要尽早跟她谈谈,快期中考了,影响考试也不好。这么想着,也就趁着白露秋日语下课,抽出个晚自习的时间跟她谈谈心,有问题疏导疏导就是了。
而白露秋呢,刚下课就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的时候还是懵的。她想呀,我平常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举动,老师怎么突然找她了呢。伴随着对未知事情的恐惧,白露秋敲了敲办公室的门,然后推门进去了。
办公室里真空荡呀,白露秋感叹道。这个时候老师竟然还没来,大抵是被某些同学困住了。白露秋也就走进办公室,找了个靠近老师座位的凳子坐上。
她百无聊赖的看着这间狭小的房间,夹角里堆放的是一堆不知名的卷子,每个老师的桌上都排列着一条串的教案和杂书。
她抬头看向天花板,上面的风扇嘎吱嘎吱的转着,像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在唱着极古的歌谣。风扇两侧是灯束,滋啦啦的放着白光,刺得眼睛生疼。
白露秋总有种错觉,她觉得最近自己总是在等待着,也习惯了等待。她想着,在以后会有人像这样等待着她的出现吗?答案依旧是未知,少女倒是暗暗期待起来了。
“你来了。”班主任看到白露秋乖乖坐着等她的时候,有些歉意的笑道。
白露秋点点头,班主任也就不拖泥带水了。关上办公室的门,隔绝了外界的杂音,面对面跟她坐着:“露秋,老师看你最近学习好像不太在状态,是怎么了,学习压力太大了吗?”
白露秋觉着每个要谈心的老师总是显得那么真切,循循善诱间将你的心结打开。但她自然是不可能把她真正的想法说出来的,也就借着老师的话:“大概吧,老师,最近总觉得累。”
“这样呀,这倒是没事,总会有疲倦期的。”老师想着这个问题倒不大,不过她还是提醒了白露秋一句,“露秋呀,其实你学习,老师是看在眼里的,很用功,成绩也不错。但是你要知道,一根弦如果是长期绷着,总是会短的。有时候人是要休息的。”
“老师说的是放松吗?”白露秋听出了老师的隐喻。
“嗯,比如跟同学们聊聊天,谈谈八卦之类的。”
白露秋面露难色,她想了想,最后委婉地说道:“也不是我不喜欢玩,就是我觉得他们...我总感觉我融不进去,他们的方式我不习惯。”
班主任自然是知道她这句话之下隐藏着的是白露秋对他们不自知的轻视,她叹了叹气,将事实摆出来:“可露秋,你没发现,你这样在班级里算是有些孤立吗?”
白露秋没有说话,班主任将事实摆给她看,她无话可说。她有些烦躁,有些东西如果无人提及,她大可以当做没看到,可被人摆在明面上,她也不得不去正视了。
班主任见白露秋沉默,稍微给了她时间消化,然后接着说:“露秋,你要知道,一个人不可能永远只靠自己。说实话,你也知道,我们老师会将你们这些学生比较,就像你跟宋穆青。你看呀,明明你跟她成绩相当,可在班级中的境遇却不同。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白露秋无言,老师这个问题问到她了。在她眼里,宋穆青并不算好。虽然成绩跟她相当,但是她对宋穆青喜欢打探别人隐私,甚至是对她的“无理之举”,白露秋总是厌恶的。可她却忘了问自己,明明在自己眼里这么讨厌的人,为何在班级中人缘是那么好,甚至能成为话题的中心呢?
她不清楚,也就实诚地摇摇头,表示自己的无解。
“因为你们处理人际关系的方式不同,露秋。”班主任会心一笑,娓娓道来,“你对于他们来说总是有几分高度,不好接近的,而他们也知道你不能随意开玩笑。而宋穆青不同,她懂得‘迎合’,迎合他们的需求。”
老师在为白露秋指出一条明路,可白露秋却更加迷惘。“迎合”,这样的词她从未想过。去迎合别人,白露秋光想想,就觉得有几分难受。为什么要去迎合别人呢?白露秋的疑惑更大了,可她不想问老师,显得自己无知。
老师自然明白白露秋这时候还无法消解其间的含义,也就不再讨论这个话题。反倒是聊了些无关紧要的,就让白露秋走了。
白露秋离开办公室的时候还是很迷茫。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输给宋穆青,输给自己讨厌的人。内心的不堪,让她忘却了这次谈话的意义。
当她回到教室,盯着宋穆青背后的时候,她更是没察觉到自己脸上带着的几分恶意。
“老师找你干什么呀?”蒋俊宁看到白露秋回来,关心地问道。
白露秋只是笑笑,说了句:“没什么,只是关心我学习压力是不是太大的问题。其他倒是没问。”
在之后,白露秋就状似沉浸在作业中,不理世事了。谁也不知道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
自那谈心之后,白露秋似乎回到最初的状态,该听八卦的时候听八卦,该学习的时候学习。她还是没有变化,也没有像老师希望的那样去接触同学,试着跟他们亲近。
她依旧是她自己,不想改变,也不爱去理会别人。只不过她对宋穆青的关注明显增加了,她知道,自己对宋穆青的敌意加重了。但她想,人的感觉是相互的,她厌恶宋穆青,想来宋穆青也不喜欢自己。那有何必去了解,又何必去烦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