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砂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说辞，只好不住地向狐之助使眼色。
一旁的歌仙忽然从容地开口。
“久闻忠兴大人在茶道方面的造诣，作为茶道名家千利休的得意弟子，您不希望我们见识一下您的手艺吗？”
“……不愧是忠兴的爱刀，这一招的确厉害。”时砂暗暗钦佩道。
这番话果然让忠兴很受用，他唇角微微挑起，点了点头，便折返回来。
“那么，就由我来亲自招待各位吧。”
忠兴在小火炉里添上几块炭火，煮起了水，坐在一旁静静望着壶中的水渐渐沸腾。
忽然，忠兴仿佛又想起来什么似的，站起身来。
“不成，阿丝那个丫头简直太过目中无人，连我叫她都不理，我一定要好好收拾她一番。”
说着，忠兴又打算到里间去，时砂只得再次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歌仙。
“大人何必被这种事情打扰，影响了烹茶的兴致，待到我们风雅地品过茶之后，再行动也不迟。”
歌仙偏过头望着忠兴，淡淡地开口。
“……也罢，你说得对。”忠兴笑了笑，重新坐回了座位，“说起来，你们今天过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啊……这……听闻忠兴大人千里迢迢从九州班师回朝，我们代表蜂须贺家特来表示慰问。”时砂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哦。”忠兴不冷不热地回了句，“不过，我今天返回大坂这件事，从来没跟任何人打过招呼，你们蜂须贺家是怎么知道的？”
“……呃……”时砂不禁一时语塞。
“毕竟是忍者出身，可不要小看我们蜂须贺家收集情报的能力啊。”
一直沉默不语的长谷部，忽然在一旁开口。
“……对对，我们家的情报系统很强大的。”时砂连忙说道。
“……哦。”
忠兴忽然倾斜上身，向时砂直压过来，唇角上扬，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所以，你们还知道些什么了？”
这种强烈的威压感，让时砂不由得全身颤抖。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不如说一开始就什么也不清楚才对……
时砂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完了，这次可能真的要交代在这了……”
“那么，就向忠兴大人您透露一条重要情报吧。”
在一旁的青江忽然露出神秘的微笑。
“今年的十月一日，秀吉大人将会在京城举办超大规模的茶会，还请忠兴大人提前做好准备。”
忠兴挑起眉，“你所说的准备，是指参加茶会的准备吗？”
“并不是。”青江微笑着摇了摇头，“是为秀吉大人平定九州的准备。”
似乎没想到青江会这样回答，忠兴一时间怔在了原地。
半晌，忠兴发出了咬牙切齿的声音，“你这是在教训我吗？”
“怎么敢呢。”青江仍然诡异地笑着，“大人千里迢迢从九州赶回来，想必是有什么比平定九州更加重要的事情吧？”
“……青江你可少说两句吧……”时砂绝望地捂住脸。
歌仙也一副PTSD犯了的样子，身体蜷缩起来，抱紧了身披的斗篷。
忽然，一阵响动过后，里间的房门打开了。
一名侍女模样的年轻女子跪坐在门口，双手伏地，向忠兴低垂下头。
“阿丝，你到底怎么回事？”
眼看忠兴的怒火全部转移到了侍女身上，时砂一行人一个个面面相觑，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刚刚夫人突发急病，一时忙乱，没能顾得上回应大人，请大人恕罪。”侍女回道。
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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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侍女的话, 忠兴一下子站了起来，“什么，玉子她生病了吗？”
忠兴连忙向里间赶了过去，时砂一行人也悄悄跟在了身后。
看到房间已经收拾好, 一切与基督教相关的物品都已经隐藏了起来, 时砂这才暗地里松了口气。
玉子躺在床铺上, 双眼紧闭, 一副气息奄奄的样子。
忠兴却不急着探病，而是满脸的怀疑之色，在房间里来回扫视了一番。
时砂暗暗替玉子捏了一把汗，感觉心脏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四处审视了一番之后, 忠兴目光落到玉子身上, 缓缓开口。
“你们该不会是背着我, 在搞什么事情吧？”
侍女吓得一下子跪倒在地, “……大人明鉴，我们怎敢做出这种事情。”
忠兴盯着玉子, 伸手指了指她胸口，“那这个是什么？”
时砂一行人连忙不约而同地向玉子望过去，原来玉子胸前佩戴着的一枚银质十字架项链，一时忙乱，竟然忘了取下来。
“……这个……”
时砂脸色唰地一下子吓白了。
长谷部表情拧成一团, 勉强开口。
“……那个……我知道……是……大千鸟十文字枪！”
听到长谷部突如其来的救场，一旁的鹤丸也连忙接过话茬。
“对对，之前我在热田神宫见到过, 以大千鸟十文字枪为原型制作的御守, 作用是祈愿主君武运昌隆。”
忠兴哼了一声，“我怎么不记得, 热田神宫还有这种御守。”
“……呃……是……是今年的限量款新品，发售之初就被抢购一空，我们排了好久的队也没抢到。”
听了鹤丸这番说辞，忠兴的脸色总算缓和下来，在玉子床铺边坐下，伸手将盖到胸前的被子向上掖了掖。
却不料，从被子里掉出了一本小巧的书。
忠兴拾起书，随手翻开，盯着上面写的奇怪文字。
“这又是什么？”
看到侍女已经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时砂只得再次将急切的目光投向刀剑男子们。
“……是用天竺语言写的佛经。”
小夜忽然迎上前去。
时砂松了口气，“确实，小夜这身又是袈裟又是念珠的打扮，看上去很有说服力呢。”
“……确实如此，大人您在外征战的时候，夫人一直在家诵经拜佛，祈祷您平安归来。”
侍女的脸上这时才略微有了些血色。
“这任务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照这样下去，我迟早会心脏病发作死在这里。”
时砂手抚胸口，仰天长出了口气。
在玉子身边静默地坐了一会儿，忠兴忽然伸出手去，抚上了玉子的脸颊。
只是轻轻一触之后，忠兴便移开了手，然而时砂却看出玉子的眼睫猛然抖动了一下。
“这两个人之间，明明是夫妇，可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复杂感情啊……”
时砂感到内心无比纠结起来。
望了一会儿玉子安静的睡颜之后，忠兴终于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看样子总算是告一段落了，时砂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腿一软险些跌倒。
一行人再次在正殿落座，这时忠兴忽然提起了刚才青江提到的话题。
“你刚刚说，今年十月一日，秀吉会举行盛大的茶会对吧？”
青江又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忠兴大人是打算在茶会上大显身手吗？”
“……哼。”忠兴把脸转向一边，“在众人面前炫耀茶道什么的，那一点也不风雅。”
时砂总算知道歌仙总挂在口头的这句话，是从哪传承来的了。
鹤丸忽然开口，“说起来，忠兴大人究竟为什么会千里迢迢从九州返回来呢？”
忠兴抱起手臂，“没什么，是我多虑了。”
“哎呀，说起来，忠兴大人今日佩带的，竟然不是平日里的那一振刀哎。”
听见鹤丸看似不经意的话，时砂连忙将目光投向忠兴腰间。
只见忠兴身上佩带着的，并不是歌仙兼定的本体，而是另一振太刀。
“……是我也从未见过的刀。”
面对时砂疑惑的目光，歌仙贴着时砂耳畔回答道。
忠兴解下腰间佩刀，拔刀出鞘，示意给时砂一行人看。
刀身一面雕刻着不动明王像，另一面则是“武运长久”四个字。
“这是我从九州的饭田祐安大人那里借来的，不过是讨个武运长久的彩头罢了。”
忽然，那名叫做阿丝的侍女从里间走了出来，跪在了忠兴身边。
“大人，夫人希望您过去一下。”
“玉子她已经醒来了吗？”忠兴立刻站起身来，走进了里间。
借着这个机会，时砂一行人迅速召唤出了那振太刀的付丧神。
“咔咔咔咔咔！”
“……你小声一点啊喂！！”
时砂吓得满头冒汗，恨不得把这个付丧神重新塞回刀剑里去。
忠兴从里间出来的前一刻，时砂眼疾手快，一把将刚结成契约的山伏国广推进了壁橱里。
“……呼……想必在忠兴打开壁橱发现之前，我们差不多也已经返回本丸，在那边把他重新召唤出来了吧。”
“刚才咔咔咔的是什么声音？”从里间出来的忠兴问道。
“啊……这……或许是鸽子……什么的。”时砂拼命掩饰。
鹤丸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继续疯狂暗示，“说起来，既然这边平安无事，忠兴大人也该为了秀吉大人平定天下的大业，返回到九州战场了吧？”
忠兴挑了挑眉，“你们是秀吉派来监视我的吗？”
听到忠兴提起秀吉居然没有使用敬称，时砂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看来，细川忠兴对秀吉的不满，从这个时间点就已经开始了……也难怪上次那个时候，他会有向秀吉复仇的想法。”
“没有那种事情。”鹤丸仍然气定神闲地回答，“我们可不是为了那个秀吉大人，而是为天下的安定和平着想。”
“……厉害，格局大了。”时砂在内心暗自吐槽。
忠兴没有回应，只是抱着手臂静默地坐在原地。
“……你说的对。”忠兴忽然开口，“也罢，那我现在就返回九州战场，今天的事情倒也不必透露给秀吉大人。”
“怎么会呢。”
鹤丸笑眯眯的表情，倒像是在酝酿着什么鬼主意似的。
忠兴立刻召集起跟随自己一起回来的家臣，飞身上马，一骑绝尘，离开了细川府邸。
望着扬起的尘烟消失在远方，时砂一行人心里的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这次任务真的是吓死了。”
时砂一点也不想继续在这里停留下去，迅速启动时光机返回了本丸。
“哎呀……从来没这么累过……”
一回到本丸大厅，狐之助便仰面躺倒在榻榻米上。
从狐之助的狩衣怀里，骨碌碌滚出了几个饭团。
“……这不是我们早上用微波炉热好带去，准备在路上吃的饭团吗！”
没想到由于任务过于紧张，一行人到现在也没吃上一口早饭。
“……你还要吃吗？”狐之助把饭团向时砂的方向推了推，“不过早就凉了。”
时砂也仰面躺了下来，“算了，一会儿让歌仙给我们做点好的……歌仙？”
时砂四下望去，只见歌仙抱膝坐在角落里，一脸的创伤后遗症。
“……好吧，还是长谷部来做乌冬面好了。”
“既然是主命……！”
长谷部虽然也是面如死灰，但还是瞬间就飞奔去了厨房。
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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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的事件解决之后, 溯行军似乎又安分了下来，一连几天都没有什么新的任务下达。
在本丸无所事事地待了几天，这次首先坐不住的是狐之助。
“关于溯行军煞气来源的事，我想去找找线索。”
时砂有些期待地望着狐之助, “所以, 你是有了什么灵感吗？”
“我在想, 或许你之前的猜想很有道理。”狐之助点了点头, 分析着，“为溯行军提供能量的那个巨大的煞气源头，同时也很可能就是溯行军在时空中的据点，这个地方很可能就在函馆和近江屋这两次任务的附近区域。”
“这么说来, 我们理一下时间线好了。”
时砂说着, 从口袋里摸出笔记本, 翻开之前留下的记录。
“上次坂本龙马遇刺是1867年12月, 而函馆战争是在1869年5月，也就是说, 双方争夺天下的激烈冲突，就是在这期间发生的对吧。”
时砂翻看着上面记录的信息，一时陷入了迷茫。
“可是，这段时间虽然不算长，也有将近两年之久了, 如果我们要寻找线索的话，需要前往哪个时空呢？”
狐之助望着笔记本上的字迹，托腮沉思了半晌。
“……说起来, 函馆那个五角星形状的建筑, 果然我还是很在意……”
狐之助说着，举起右手, 将手背示意给时砂看。
一个金光闪烁的五芒星标记，在狐之助右手背上慢慢浮现出来。
时砂忽然记起了什么事情似的一拍手，“对了，之前我们在平安时代的时候，狐之助就是用这个标记来证明身份的。”
“这是晴明桔梗印，是安倍晴明大人创造的印记，也是我与安倍家契约的证明。”狐之助向时砂解释着，“后世的阴阳术中，这个符号也经常被用于构成阵法和结界。”
时砂歪着头盯着狐之助手背，“这么说来，函馆那个五角星形状的建筑，跟这个符号真的很像哎。”
“所以我在思考，那座城池建成这个形状，会不会是有什么用意……”狐之助眨了眨眼，“我甚至有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或许整个城池都是一个巨大的法阵也说不定。”
“……诶？”
时砂被狐之助的想法吓了一跳。
狐之助立刻打开通讯设备，连接到时之政府的数据库，查询着那段时间留下的历史记载。
“……1868年10月26日，幕府军占领函馆五棱郭……”
时砂指着屏幕上显示的信息，“五棱郭就是指的那个五角星形状的城池吧！”
狐之助点点头，合上了通讯设备，“看来，我们有必要再去一趟函馆五棱郭，调查一下那里的情况。”
一番斟酌之后，时砂点了歌仙、长谷部、清光、和泉守、蜻蛉切和太郎的名字，一行人聚集在时光机前准备出发。
刀剑男子们也都装备好了金色刀装，从热田神宫得到的御守仍然佩带在歌仙身上。
面板还是调成之前的函馆参数，只不过这一次的日期向前拨了一天。
“那么，我们走吧——”
时砂按下时光机的按钮，一行人立刻来到了已经变得熟悉的函馆五棱郭之中。
发生巨变的前一天，五棱郭仍然沉浸在平静的氛围里，并没有任何风雨欲来的迹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