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真的伤到人,但歉还是要道的。
“……我有东西要给你。”
迟露每说一个字,景述行的耳廓就要红一分。
“我不收。”他闷闷回复。
“不是免费给你的,我要讨要报酬。”迟露知道景述行在意什么,当即回复。
景述行不理她。
“和灵华宫少宫主迟露,好好相处,乖乖听她的话,若是觉得还不够,替我保护她。”
景述行神色微动,面上赤红渐渐消退,脑海中出现肆意娇纵之音。
灵华宫的少宫主,自称喜爱他的容貌,朝逢月城要人。
虽说他被拽去折磨审问,是因为宁夫人误以为他与人私通,并非少宫主之过。
但景述行不曾忘记,少宫主曾在数双眼睛的注视下,钳住他的下巴,以轻慢的言语进行羞辱。
少宫主想做的事,以往并非没有人对他做过,皆被他的剑刃吓退,当他失去自保能力,想来浅尝一番的人一见景述行披头散发,手握利刃,欲同归于尽的模样,碍于城主吩咐保全他性命,只得纷纷退却。
但他不能对少宫主动手,那和栈板上的鱼肉何异?
保护少宫主?
她一个高高在上,尊华无比的贵女,需要保护吗?
“不仅如此,你不能动用之前那个方法,我好歹是灵华宫的一员,要是逢月城修士不明不白死在这儿,逢月城必然会借机生事。”
迟露见景述行不回答,当即松口:“不情愿也没关系,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我不送便是。”
她起身欲走,没走出几步,手臂被景述行蓦地抓住。
以往几次,景述行也碰过她,可每次触碰后,皆像是被火烧火燎样,如烫着一般迅速松手,这次他却抓得很牢,很稳。
“我答应。”
他说得平静,嘴唇微扬,分明带笑,可惜双眸空空洞洞的,看不出悲喜。
迟露忍不住偷偷遐想,他生得那么美,若这双眼睛恢复神采,又该是怎样的流光溢彩,或如暮夜星灯。
“那我的东西,你还要吗?”她回身转了个圈,仰视景述行的目光夹带笑意。
景述行张口欲言,又像是遇到什么阻碍一样,想说的话未能出口。
迟露变戏法似的,从空间囊里取出一条冰蓝色的蓝缎,扬手抖开,蒙住景述行的双眼。
冰冰凉凉,丝丝滑滑的触感从眼睑传来,景述行下意识抬手抚上,指尖触及冰凉丝缎,不由得怔住。
“这是灵华宫的宝贝,你把它戴上,少宫主就知晓你和我关系匪浅,即使是她也要顾忌我三分,就不敢折腾你了。”迟露道。
这是个拙劣的借口,和她在空间囊里的小玩意儿相比,冰丝缎再寻常不过,她当初收纳它时,纯粹觉得它触感好,模样妙,当绑头发的发带正合适。
“你等等,我还有个东西。”迟露继续掏空间囊。
景述行按住丝缎,侧过身去:“我答应你的要求,有此物便足矣,不需要其他的。”
“这是这,那是那,咱们一码归一码,这是报答你救命之恩的。”
说话间,迟露已经把东西取出,放到一边,强硬地拉过景述行的手。
“在此之前,咱们先办正事。”
“正事。”
“对啊。”听到景述行疑惑的声音,迟露得意地扬起下巴,为自己的不忘初心感到骄傲。
“把手伸出来,你手上的血我还没擦呢。”
作者有话说:
敲碗精作者只是个新人,正在努力修炼ing,文笔感情剧情都是小学鸡水平,请大家多多包涵(对我的期待不要太高bushi)
【因为收藏猛涨开始诚惶诚恐】
第27章
◎白菜拱了猪◎
“把手给我。”迟露温言道。
她原以为景述行会挣扎一番,熟知对方仅迟疑片刻,坦然伸手递给她。
迟露忍不住微微一笑,她扶景述行坐回床上,托起他白净无暇,如玉石般刀刻斧凿雕出的大手,耐心擦拭每一根手指。
她擦得很专注,一根,一根,指缝中残存的黑血丝也不放过。
用的是加热后的温水,温暖柔和不刺激,在二人间点起湿热的氛围。
甫一抬头,两条冰蓝色丝缎垂落,景述行覆眼的丝缎很长,即使迟露在他脑后打上结,依旧留下两条长尾。
景述行只要一低头,就会被丝缎暴露动向。
“怎么了?”迟露话中带笑。
“我在想,阁下现在会是什么模样,什么神情。”景述行轻声说。
“你已经摸过我的骨相,应当清楚我的样貌,至于表情,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神色罢了。”
“没什么稀奇的。”迟露轻笑,“下一只手。”
景述行乖乖听话,而迟露如法炮制。
“接下来是脸。”她在银盆中揉搓丝帕,复又取出绞干。
她倾身上前,景述行亦没有躲避,相反,他有意朝迟露的方向靠了靠。
“别动。”
迟露喃喃自语,替景述行拭去残余血污,顺便掀起丝缎,连眼角小细节也没放过。
“眼尾怎么这么红?是我擦得太用力了?”
迟露有一搭,没一搭,和景述行聊天,心中只喊景述行的模样当真好看,无论是眼看近看,还是现在几乎凑到眼皮子底下看,都挑不出毛病。
“我可以摸摸吗?”
她甜甜地笑:“我给你摸过我的面骨,你不介意也让我摸摸看吧?”
正晃悠的蓝色冰丝一下子停了。
迟露半仰起小脸,乘胜追击:“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景述行抿起嘴唇,一言不发,却在迟露话音落下时,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他整个人一动不动,手把住床沿,如任人摆布的人偶一般。
迟露纤细的手指轻动,描摹景述行的五官,一边摸一边感慨:“真是张精雕细琢的脸,漂亮得连我都羡慕。”
景述行徒然张口:“不及姑娘。”
他本是很讨厌别人夸他的容貌。
无论是以此邀功的母亲,还是逢月城目光垂涎的修士,都曾对景述行的脸不吝赞叹,只是逢月城的人多刻薄,得一声赞美,代价太大,他给不起。
唯一稍好一些的记忆,是在十年前,他逆向穿过飘荡的游魂,首次走到城外山中,得以沐浴在圆月银光下时,曾有山中砍柴樵夫对他投以一瞥。
“这位小道长,器宇轩昂,姿态不凡,莫非是逢月城的仙长?”
那时他满身魔纹,筚路蓝缕,乃是丑陋至极的姿态,若是月光再亮些,恐怕樵夫早就以为他是魑魅魍魉,连滚带爬地跑远。
可他偏生带了把剑,小少年周身皆暗淡,唯有银剑亮堂堂,衬得他清冷俊逸。
如今想来,那或许是景述行唯一一次,能够离开逢月城,找个安静的地方死去的机会。
从那以后,无论是数年如一日,为求生拼命修炼,还是被魔纹阵所迫,无法违抗命令,以逢月城的名义下山除魔,都成了笑谈般的挣扎。
剧痛猛地从丹田传来,景述行用力按住腹腔,喉头涌上腥甜,险些栽下床去。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迟露扶住他,吓得花容失色。
“我早和你说过别动气,你是不是没听进去,那我再说一次。”迟露觉得自己成了老妈妈,正在慈眉善目地管教这个不听话的儿子。
她替景述行拭去嘴角溢出的血迹,严肃地教育:“下次不许这样了,明白吗?”
景述行却像是痴了一样,头颅低垂,仿佛一头栽进回忆旋涡里,过了良久才回神。
“抱歉。”他轻扬唇角,似是发出一声叹息,“我只是突然想起,亦有其余人,说过和你相同的话。”
“是谁?”
迟露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头,令景述行微怔,神使鬼差地,他开口道:“我的母亲。”
嘶。
迟露倒抽一口凉气。
是谁不好,偏偏是那个画了两个邪阵,还全按在自己亲生孩子身上的人。
“非常对不起!”她当即双掌合十,朝景述行赔礼,“我不是故意让你难受的。”
景述行失笑:“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迟露怯生生抬头,眼珠一转,正想抓住机会,问问景述行,他的母亲,那名天才阵修江语慕,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应涟漪悄无声息出现在门口。
看见屋里二人拉拉扯扯,尤其她看着长大的迟露,正毫无风度,强抢民男般拉拽俊美少年,逼得人家脸色极差。
像是白菜拱了猪。
又像是悉心栽培的水仙,突然告诉她,自己是棵永不开花的蒜薹。
应涟漪气得两眼发昏,又不敢表露,只得御起灵力,吸引迟露注意,大声地咳嗽一声:“何人在此,知道这儿关的人是谁吗?”
迟露看到应涟漪朝她发送信号,意识到有要事发生,立刻顺水推舟,把礼物往景述行手里一塞,闪身朝门口而去。独留景述行孑然一人。
他解开丝缎,贴心地折了三折,放入衣服内侧。
那家伙真是天真。
她不知情爱,难不成连灵华宫少宫主也不知?若是被她发现,恐怕会心生嫉妒,对她不利。
景述行将手重新覆上那物。
明知自己的眼睛只能稍稍感光,依旧不能视物,景述行一边摩挲,一边努力把它放在眼前,渴求能看到一星半点的特征。
自然是,什么也看不见。
景述行认出迟露送的礼物,是一柄手杖,或是上好的木头,又或是南丝青竹,景述行不得而知。
它通身没有纹路,末端有个机关,将之拆下后露出锋利杖尖。
可助目不能视者安行,亦能做防身杀人之利器。
景述行细细观察,不愿放过每一个角落,直到他将杖身的细节全部记住,在脑海中产生模糊的映像,长廊尽头的喧嚣才传入耳畔。
凌厉的女声怒喝:“你们想做什么?”
不是他熟悉的声音,应是灵华宫的少宫主,迟露。
迟露甚至还未踏出房门,就被应涟漪传音入密,告知突发的事态。
“逢月城的少城主找上门来,说他看到了冒充少宫主之人,特来告知少宫主。”
迟露戴上假面,翻着系统光屏,一目十行,深度学习恶毒角色的言行举止。
“和他说此事我自会调查,然后送客。”
额头被应涟漪狠狠戳了下。
似是不解气,应涟漪又补上几个暴栗:“还不是你干的好事!”
“少城主坚称冒充之人是灵华宫人,说要么是少宫主在捉弄他,要么是灵华宫出了叛徒,非要和你当面对质不可。”
迟露登时悔不当初,自己怎么就用了灵华宫的功法,而不是直接给景洛云一蒙棍。
与此同时,系统发出“叮”的一声,再度发布新任务。
作者有话说:
小景:她摸我,她和我贴贴///
作者君:小景啊,你是不是遇到杀猪盘了:)
第28章
◎打起来,打起来!◎
“迟露得到景述行,准备立刻享受一番,可景述行宁死不屈,不愿委身于迟露。
她先被逢月城少主拒绝表白,又遭遇少主兄长的反抗,登时怒火中烧。
为折磨景述行,迟露花了块玉玦,买来两名凶徒,将景述行狠揍一顿。
看着奄奄一息的少年郎,少宫主笑颜如花,拍手直乐:‘干得好,此等孽障死不足惜。’”
“未完成任务:出手玉玦;拍手称快;注意,此为限时任务,请在一个时辰内完成。”
迟露一个踉跄,险些没平地摔倒。
且不说她要在一个时辰内找到凶徒,就算找到了,难不成景述行会乖乖让他们打?
这分明是被系统抹杀,和被景述行抹杀二选一。
应涟漪见迟露忽然驻足不动,忍不住催促:“少宫主,逢月城的人还在外面等着。”
迟露恨自己没一板砖拍晕景洛云,暴露了身份,只能拼命背诵系统提供的恶女人设,心头祈祷她能尽快把景洛云赶走。
“这月亮都快出来了,少城主不去修炼,赶来我的行宫作甚?”
二人身影进入视野,迟露摆出由爱生恨的模样,以不耐烦的口吻徐徐道,边说边迈步进入正殿。
殿内站着两人,景洛云满脸郁气,身边站立低眉顺眼的小侍女。
迟露瞄了眼提词的手环光屏,振作精神开腔:“有事快说,无事便退。”
景洛云态度急切:“少宫主,我已查出,是灵华宫人假冒你的身份。那人究竟是你亲自授意,还是灵华宫出了叛徒?你不打算给我个解释吗?”
迟露对此感到疑惑。
景洛云不过是拒绝了一名女修,无论女修是谁,都不会影响他的仙途,何必死咬她的来路不放。
若说他对拒绝感到后悔,那更不可能。且不说《天缘》书里面提到的,名为云翩翩的女主角,之前还如胶似漆的侍女,此刻正站在他身后,景洛云何必去找仅有两面之缘的女修?
迟露偷眼瞄系统光屏,干巴巴背板:“那人和我有什么关系,她不过是和你表了个白,这点小事罢了,不值得我大动干戈找人。”
“这,我——”景洛云红了脸,吱吱歪歪半天憋不出一句。
他身后的侍女体态端庄,向前一步。
“少城主对那位女修并无爱慕之心,不过是想找到她,弄清她的身份,能在城主那边有个交代。”
“城主连这都要管?”
侍女露出温和的笑容:“自然不是,只是城主知道,若是少城主受到有头有脸人物的青睐,会更器重他一些。”
景洛云猫在侍女身后,不发出动静,权当默认。
迟露花了好些时间,终于理解侍女的意思。
她心头一凛,迟露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坐上栖木花雕椅:“不干,请回吧。”
景洛云面露不悦:“少宫主,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迟露语气不善地抬高声音。
“我宫的小姐妹爱慕虚荣,冒充我的名号接近少城主,却被少城主当做朝城主邀功的工具,少城主不觉得羞愧吗?”
迟露惦记系统的任务,不准备和景洛云二人过多纠缠:“大长老,送客。”
逢月城一帮人,统统不正常。
景洛云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尽是被揭穿心事的心虚,不自禁露出愧色。
反而是他身旁的侍女不甘心,和迟露据理力争:“少宫主如此强势,莫不是心虚了?那人欺瞒少城主,在逢月城当以律法处置,若是少宫主不愿意把她交出,少城主就亲自进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