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露蹙眉:“什么好不好的,我有些事想要问你,大庭广众下不方便说。”
景洛云摸了摸脑袋,不知迟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听迟露连声催促,当下往鸾轿上走去。
啪。
轻轻一声脆响,鸾轿消失,景洛云一只脚刚踏上台阶,立刻失去平衡,四脚朝天地摔在地上。
而迟露被一股轻柔的力量托举,鸾轿消失后,仍悬浮在半空,慢悠悠地落下,不曾受伤。
手边应涟漪给她精心准备的画本,全数不见。
迟露愕然四顾,看见景述行离开的背影,他的腰杆挺得笔直,像是刚得了奖赏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
景述行(发疯中)内心:
(弃夫版)呜呜呜都是我不好,是我技艺不精,留不住阿露。
(原配版)啊!那些可恶的野花野草,把我的心上人勾引走了!
一般路过的好人迟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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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大公子,跳化魂渊了。◎
“少宫主, 你喊我究竟有什么事?”景洛云揉着屁股站起身。
和迟露大眼瞪小眼,看见少女嘴角抽搐,无奈地摊手。
迟露手边的画册被景述行尽数销毁,无法针对画里的内容细问。
“你还好吗?”她露出担忧的神情。
景洛云瞪她:“要是关心我, 你为父君解阵时, 多美言几句就行。”
说完又心有余悸:“只需要美言几句就行,其余过火的事情可别说, 我与少宫主始终是有缘无分, 强求绝无结果。”
迟露扶住额头, 一时无语至极。
转而灵机一动,发现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当下挑起话头:“为什么?因为云翩翩?”
“那是当然,我和翩翩青梅竹马, 早已私定终身,若非母亲极力反对,她哪里还用得着继续做丫鬟。”景洛云不忿道。
“所以, 少宫主你是没机会的。”
迟露满眼的懵懂, 愣愣地看景洛云眉飞色舞地讲述。
景洛云口中的云翩翩, 符合迟露对她的印象,以及书中的描述。
温柔聪慧,不争不抢。
但现实似乎并非如此。
迟露忍不住怀疑,煞气逃逸时, 那位在煞鬼群中盈盈浅笑的姑娘,究竟是不是她本人。系统给的书里,剧情一会儿真一会儿假, 让她不敢尽信, 亦不敢全数否决。
到达九重塔, 迟露记起江语慕的遭遇,用灵力探查宁夫人,发现她的体内并无情蛊踪迹。
而宁夫人终于得以和景逸站在一起,她兴奋异常,在迟露面前强撑淡定,高傲地行礼:“少宫主,请吧。”
却被迟露施以几近怜悯的眼神。
宁夫人像只炸毛的耗子,当场就怒了,却不敢发作,只能咬牙切齿地跟在队伍最末,走入九重塔。
景洛云却没进去。
在人群的最后,娇小的姑娘泪眼婆娑,哭得梨花带雨,拽住景洛云的手哭啼。
“洛云,我们下山出城吧,你不知道,刚才有多可怕。”
云翩翩瑟瑟发抖,以眼泪为武器,愣是把景洛云的一颗心泡得软绵绵。
塔外发生的事,迟露一概不知,她正专心地解除江语慕的禁制。
走入塔内,迟露被与先前截然不同的环境吓了一跳。
经过煞气的洗礼,塔外逢月城的主城大半部分成为断壁残垣,滚石落木随处可见,在横斜凿地的横栏下,能看到修为低微的修士被压在下面,嗷嗷直叫。
塔内的变化更加狰狞,整座塔浑然漆黑一片,中心是一根参天支柱,贯穿九层高塔,柱上刻画有密密麻麻的铭文,有许多斑驳褪色,成了九重塔唯一的光源。
这一次,景逸直接把迟露带到地下室。
与第一层相比,地下层布下的咒术有过之而无不及,除却那根柱子,就连墙壁和地板上,也刻有密密麻麻的铭文。
甫一踏上地面,强烈的窒息感将迟露淹没,地下的煞气之浓郁,憋得迟露喘不过气来,周围修士纷纷表露不适的症状。
身前的长廊有无数暗道,四周尽数被铭文涂满,唯有一条通往终点。
迟露不由得想,若是在暗道里埋伏刺客,刺杀的成功率一定极为可观。
景逸紧皱眉头,大踏步走在前面,一路生拉硬拽,把迟露拉到阵眼口。
“一日之内,解开阵眼。”他说。
他尽力维持语调的平静,迟露听着,却鲜明地感受到他话语中包含着浓烈的急切。
……与恐惧。
他在害怕什么?
单是煞气的话,就算一百只煞鬼同时扑向景逸,他也能轻松应付,景逸在修真界无敌手,他表现得那么恐惧,究竟因为什么?
迟露看在眼里,一言不发,俯身触及巨大的化魂阵。
她被巧夺天工的阵法,恢弘雄伟的布局,精雕细琢的每一处细节惊艳,化魂阵本是正邪参半的阵法,在江语慕的手中,给人以一种高高在上,可望而不可即的震撼。
明明是个万里挑一的天才,偏偏被景逸折磨到陨落。
“一天不够,或许明日中午能解开禁制。”迟露专心地在阵中潜游许久,收回神识,和景逸说。
景逸道:“有什么办法能加快速度?”
迟露总算可以确信:他急了,他真急了。
这下,反而她掌握主动权,一转攻势,朝景逸勾起唇角,微笑:“如果能拿到江前辈的阵谱,或许我能依样画葫芦,加快解阵的速度。”
“约莫可以直接缩短一半的时间由于,若是阵谱中的刻画详尽,四个时辰足以。”
景逸的一双眼发出诡异的光,朝身后的人问:“我知道江语慕死后,你们一直在搜寻阵谱的所在,把阵谱交出来,此前诸事我都可既往不咎。”
“不然,你们须得全部死在这儿。”
迟露这才发现,她来逢月城时迎接她的那些长老,逢月城的骨干,全数到达地下室,战战兢兢地等她解开大阵。
景逸一声喝问,顿时抖如筛糠,纷纷道:“城主,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还是宁夫人挤开众人,满面春光地对景逸道:“逸郎,他们确实不知,因为那阵谱一直在景述行手中,他们最初忌惮景述行的实力,不敢抢夺,等景述行被逸郎废掉后,又不知把那阵谱藏到哪里去。”
“所以,当初心慈手软留下他,就是个错误。”宁夫人小声嘟哝。
景逸赞许地笑:“你还算有点用处,既然还在景述行那儿,你同少宫主一起去,把阵谱要过来吧。”
“少宫主,你是了解我儿的,一个灵台开裂的废人,不会对你有威胁,请您大可放心。”
迟露看了看景逸,又看了看满脸激动的宁夫人,咬牙叹了口气:“好。”
给不爱他的人下情蛊,轻慢深爱他到疯魔的人,将两个亲身孩子视为粪土。景逸怎么还没被雷劈死?
与宁夫人一同离开黑暗狭长的隧道时,迟露把景逸的祖上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不过还好,从目前的相处来看,景述行并未染上景逸的那些恶习。
迟露忍不住露出欣慰的微笑。
也不知道景述行现在何处,希望他乖乖地蹲大牢,也别让自己被欺负。
景述行正在原本待过的庭院里,发疯。
修长的手中似若无物,十根手指灵巧地拨动,像是凭空弹弦一般,院中的修士看了,险些觉得他受刺激过重,几近疯魔。
景述行专心致志,用灵力捏着与迟露赠与他的礼物形状无二,只是颜色透明的手杖。
等完成后,轻柔细致地抚摸一番,忽而又想到了什么,“咔嚓”将其折断,脸上露出了阴郁的神情。
大不敬。
他的那些想法,当真是大不敬。
从迟露躲他开始,从她朝景洛云眉语目笑开始,从她推开他的身体开始,他对迟露的心思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景述行极力压制的想法,像是雨后春笋,破土萝藦,疯一般地从心底长出,蔓延至五脏六腑。
可耻的,粗鄙的,肮脏的。
无论是魔纹阵内,还是阵外,在见到迟露时,都控制不住滋生而出的。
他不能有,也不应该有的想法。
景述行手持断开的杖身,于手腕上轻轻划动,几次三番意欲深扎进去。待血肉撕裂,鲜血滚出,方能将欲念一并消减。
迟露随宁夫人来到庭院时,正看见景述行手中摩挲断裂的手杖,无声地发出叹息。
那根手杖,与她此前送他的几乎无二。
迟露不禁疑惑。
既然那么喜欢,干嘛要还她?她现在有任务在身,也不能和颜悦色,假装无事发生,再送景述行一次。
宁夫人率先进去,指着景述行骂:“小畜生,快把你那混账母亲的阵谱交出来。”
景述行抬起眉眼,目光中一遍遍地凝结寒冰。
他扬手在颈间一挑,明晃晃地挑出枚空间袋:“它就在这儿,找到了就是你的。”
宁夫人气得跳脚,大喊一声:“搜。”率人进屋。
只有迟露没动,她停在原地,呆滞地把目光放到景
PanPan
述行颈间。
那么大一个空间袋,他们都看不到吗?
景述行漆黑的瞳仁转向迟露,幽幽一顿。
迟露看见景述行伸出手,脖子上的空间袋夸张地晃动。
“我差点儿忘了,少宫主看得到它。”
迟露后知后觉想移开目光,旋即发现早就来不及,景述行早在一开始就听她提起过此事。
景述行用半段手杖挑起空间袋,露出轻浅的笑容:“想要吗?”
他怎么还在对她笑?迟露皱眉,不应该横眉冷对,咬牙切齿,再不济也应该刻意无视她才好。
还没回话,宁夫人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后传来:“混蛋,老实交代,你到底把阵谱放哪儿了?”
她急急从房间里出来,还没靠近迟露,就像是撞到结界似的,“咚”一下摔坐在地上。跟在她身后的侍从修士急忙散开,免得被宁夫人波及。
“少宫主,你在做什么?”宁夫人还以为是迟露的手段,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迟露:“不是我……”
话还没说完,余光瞥见景述行捻着空间袋,仗着其余人看不见,在迟露面前晃呀晃。
他的笑容冰冷而淡漠,和平时的模样截然相反。
迟露恍然大悟——
他这是讨厌我了。
原来是她误会了景述行,对方哪里是对她和颜悦色,分明是极厌恶她,不想把空间袋拱手相让,在这儿给她出难题。
迟露下定决心,势必要再接再厉,把景述行对她的恶感维持下去。
她不知景述行哪里来的能力,能凭空创造结界。她只知道在这种他刻意制造混乱,想让她惊慌失措、自证清白,迟露就偏不能遂他的愿。
迟露捏住赤魂鞭,双手抱肩:“对,没错,是我干的。”
景述行薄唇抿紧。
迟露施施然坐在景述行对面,从空间袋中搬出几案,横在二人中间,小手一摊:“把东西交出来,绘制灵阵解锁。”
景述行愕然。
若迟露想刻意挑明他们之间关系恶劣,借此机会和他发生冲突,不是更好?
青黑睫羽轻颤,他敛去情绪,指节轻轻扣响:“我不会画。”
迟露差点儿背过气去,又听他说:“江语慕的灵锁精细复杂,我身上灵力太浅,无法绘制法阵。”
“我还道是什么,原来是这么简单的事。”迟露松了口气,她生怕景述行根本打不开空间袋,让她巴巴跑过来后,发现白忙一场。
她倾身向前,拉过景述行的左手,为了增加他对她的厌恶,迟露的动作尽可能粗暴,几乎是扯住他的手,把他往自己身前拽。
用了十二分的力道,若不是中间有几案隔着,迟露险些把景述行拉到自己怀里。
景述行低垂下头,眼睛直勾勾地盯住交叠的双手,几乎快要将自己的手背盯住个洞。
下一瞬,一张纤薄金黄的符纸摆在他眼前,迟露维持面若冰霜的表情:“我给你输送灵力,你来绘制解锁符。”
拉过景述行的手,用力摇了摇。
她满以为自己的语气足够蛮横无理,孰料说完后将头一抬,眼前人仍坐得端端正正,一张脸却红了大半边。
……?
通过灌注,强行让修士调用灵力,并不是件轻松愉悦的事。更遑论一个灵台破损之人,那更是如断骨般的疼痛。
她不明白景述行为何露出这样的表情。
干脆不去细想原因,迟露掌心灵光闪过,毫无征兆地把灵力顺着景述行的灵脉,水管排水般灌了进去。
和最开始灌注灵力,查看景述行灵体的流程相似,唯一不同的,是迟露动作的幅度。
这一次,她可一点儿也不温柔,钳住景述行的手腕,气势汹汹地比他绘制符阵,
在景述行咬紧牙关,忍住四肢百骸被灵力占据的沉重,在金纸上绘制符文后,迟露迅速将灵力尽数回收。
先是大量的灵力进入身体,而后抽离,景述行的脸上霎时褪尽血色,他呼吸散乱,握笔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迟露眼瞅一滴浓墨即将浸染金纸,眼疾手快,把符文从笔下抽离。
“劝你仔细点儿,不然,我就再逼你来几次。”她冷笑。
景述行舔了舔泛青的嘴唇,几息之间神色恢复如常,他勾起唇角:“少宫主好手段。”
迟露动用灵符,果然取出阵谱,粗略翻阅后,发现其中果然有魔纹阵的记载,不禁双眸一亮。
宁夫人还在捶打结界:“少宫主?少宫主,快把我放了。”
迟露看向景述行,他嫁祸她的意图已经失败,为何还要继续关宁夫人?
景述行面色惨白,黝黑的瞳仁转向宁夫人的方向,一言不发,似乎在思考什么。
迟露突然想到书中的剧情,倒吸一口凉气,脸上闪过惊恐的神色,下意识闭紧了双眼。
该不会是打算现场开杀戒,直接送宁夫人归西吧?
她仓促避开视线,没发现景述行落在她眉宇间的目光。
等了许久,却听见宁夫人骂骂咧咧的声音:“终于舍得放我们出来了?少宫主,不要留恋这个小畜生,等你帮逸郎解开禁制后,有的是时间调教他。”
“少宫主,为何要这么看我?”迎上迟露震惊的眼神,宁夫人疑惑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