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镜海市
辰时雨要去小旅馆附近唯一一个小公园晨跑，沿路遇到了很多醉醺醺的年轻人从路边的小酒吧晃晃荡荡地出来，扶着墙吐得昏天黑地。
她脚步一顿，随即加快了速度。青藤区是镜海市最混乱的区，人口流动频繁，设施老旧，街道狭窄，更要命的是因为房租低廉，吸引了很多满怀雄心壮志，想到镜海市混出名堂的年轻人。
他们最终有没有实现抱负没人在乎，总之青藤区拥有了镜海市数量最多的酒吧和夜店，犯罪率稳坐各区榜首。
辰时雨也想听酒吧老板娘的忠告，换个地方找工作。可只有青藤区的老板们能接受工资周结的要求。她暑假只能挤出一个月的时间，如果遇到了拖欠工资的无良老板，或者临时有事做不满一个月，她就可能一分钱也拿不到。
即使知道一个月之后这个世界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有一个问题一如既往地困扰着辰时雨。
她需要钱。
辰时雨身上的钱，连一个月都活不下去。
虽然是假期，镜海大学的宿舍楼里还是住着很多学生。人来人往，做什么都不方便，辰时雨想在附近找个便宜的短租，先住一个月再说。
除此之外，她吃得也很多，可能是强化过身体的缘故，不管是日常运动还是在意识空间的训练场里锻炼，过后都会让辰时雨无比饥饿，她的饭量变大了，花的钱就更多了。手里这一千块，去掉这几天住旅馆的费用和饭钱，剩下的已经寥寥无几。
辰时雨停下了脚步，开始看贴在路牌上面的小广告。
【低息贷款无抵押，快速申请，当天到账！联系方式：XXXXXXXX】
【无需手续，十万秒贷！联系方式……】
诸如此类的小广告贴满了路牌。
辰时雨随便选了一个，拨去电话。对面居然不是网上操作，反而给了辰时雨一个地址。地址倒是不远，就在隔壁那条街，今天旅馆前台见她出门还叮嘱过辰时雨，叫她不要去隔壁的黑街，天黑之前千万回来。
辰时雨想了想，从路边捡了块脱落的石砖塞进了包里，抬脚朝着约定的地址走去。
推开这个逼仄的小复印店的店门，一个大个子男人抬眼朝着辰时雨看来。他又高又胖，偏偏长着个胡萝卜似的小脑袋，让人发笑。可要是把视线移到大汉脸上，恐怕就笑不出来了，他的眼皮耷拉下来，显得人很阴沉，耳朵缺了一块，断口很规整。
“我刚刚打过电话。”辰时雨扬了扬手机。
大汉“唔”了一声，嘟囔道：“来的挺快。”他刚才听到对面是个年轻姑娘的声音，还以为她听到要线下操作不敢过来了。
大汉皱了皱眉，半是抱怨半是解释的说道：“本来是不需要到店里来的，你看新闻了没有？联邦搞出了个超级人工智能，也负责监察异常账户和交易，上头让我们别去触霉头，最近不做生意了。”
辰时雨随口说道：“我不看新闻。这里能贷多少？”
能找上他的人，大多都和辰时雨一样急切，大汉习以为常：“去别的地方贷过没？”
“联邦助学贷款算不算？”
大汉诧异的看了辰时雨一眼。“那你学习不错啊，这玩意可太严格了。联邦助学贷款利率现在是多少来着？”
“18%。”
“和我们也差不多。”大汉咧开了嘴，讥讽地笑了笑。
“你这里是多少？”
大汉摸了摸下巴。“35%，月利率。”
“你数学不太好。”辰时雨冷静地评价。
她太镇静了，让大汉多向她这边看了好几眼，才说：“ID卡给我，我估一下你的额度。”
他看了一眼电脑上弹出来的关于辰时雨的个人信息，摇头道：“孤儿、大学在读、没有工作、没有不动产，你这很难贷到钱啊。”
他们放高利贷的，利润虽然高，也得收得回钱才叫赚。像辰时雨这种没有亲属帮衬，年纪又小，没有稳定收入的，榨干了骨头也没二两油。逼急了爬上楼顶一跳，他这就是净亏损。
“我快毕业了。”辰时雨解释道。
大汉又认真打量了一下辰时雨，长得倒是漂亮。这比她名牌大学在读生这个筹码重要多了。
“两万。”他砸吧下嘴巴，也是很久没做这么小的生意了。不过这是线下的活，他不用给上头分成，这几天眼看着也做不成什么生意，蚊子肉也是肉。
辰时雨从大汉手里接过厚厚一沓钱，居然给的是现金。
最后是例行的恐吓环节。“还上这笔钱之前，你别想走出镜海市。实在还不上的话，我这有的是夜场介绍给你。”
辰时雨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大汉又扫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信息，自言自语道：“风景园林？这是什么专业，种树的？我看你还是得来夜场还债。”
――――
星历1433年8月8日，07：05
距离污染光雨降临还有十天。
拿着两万块钱，辰时雨在镜海市一个治安不错的街区租了套带院子的小房子。除了看重有院子方便锻炼以外，更重要的是从这里步行10分钟就有一条美食街。
辰时雨多年没能吃到的美食，都在这些天吃了个够。
她现在就坐在一个鱼粉摊子前。这个小吃摊的老板手艺很好，用料足，食材也新鲜，在这里做了多年，附近的小吃摊，他这里排的队最长。
还没排到自己，辰时雨也不急躁，安静的看着老板烫米粉、淋鱼汤，汤碗上氤氲着热气，被一双双手急不可耐的接过去，大快朵颐。
辰时雨已经连吃了三天的鱼粉，她知道那一碗看着平平无奇的浓白的汤汁，其实是先用敲碎的猪筒骨熬出的骨汤，再和稍作煎炸过的鲜鱼块一起煮成鲜美浓郁的鱼汤。这样做虽然大大增加了成本，也让这里的鱼粉成了远近闻名的美食。
热腾腾的鱼粉终于摆在面前，辰时雨拿起筷子，现在的她已经不会出现随手捏断餐具的尴尬情况。
她吃的很快，却很认真，简直是心无旁骛的对待面前这一碗鱼粉。鱼粉鲜辣开胃，现在又是夏天，辰时雨吃的头上冒出一层薄汗，汤碗里也再捞不出粉来，这才端起碗喝了几大口汤，站起身离开。
一碗鱼粉怎么够，辰时雨又去隔壁几个早餐摊买了一袋刚刚出锅的酱香饼、一碗打包好装在纸盒里的鲜肉小馄饨、两屉小笼包，这才满意的准备回家。小笼包摊主见她手里提着这么多东西，还随口问道：“给家里人捎早餐吧？现在像你这种愿意早起的年轻人可不多了！”
辰时雨不知道回答什么，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回到自己租住的小院，辰时雨梳理起今天的计划。在过去的几天里，她一直在意识空间的体能训练场里没日没夜的锻炼，为的是尽快适应突然强化的体质。
现在辰时雨不仅能自如的收放力气，还在训练场里多次测试了自己的体能极限，对自己的能力有了更深的了解。要想适应危机四伏的新世界，光凭着一股子蛮力可不行。
她的体力能够支撑高速奔跑多少分钟？战斗时躲到10米外的掩体后最快需要几秒钟？一拳挥出的力量最高是多少磅？敌人的攻击性近在眼前，她的反应速度如何？
这些都是辰时雨在这几天的训练中反复实验过的，有系统为她计数和计时，每一项数据都能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趁着休息时，她还翻看了一些体育竞技的记录，确定现在的自己可以打破其中绝大多数项纪录。
这么看来，她的体质可能不仅仅是刚摸到门道的一阶异能者的水平，更准确的说，应该是一阶中级的程度。
这些天她兢兢业业的完成系统发布的日常任务，三个日常任务中只有【样本收集】无法完成，【基础运动】和【资源收集】每天都为辰时雨提供着一支基础的体能强化药剂和15点生存值，强化药剂她每天拿到就用掉，一支基础的体能强化药剂对体质增强的效果不是很明显，如果不是辰时雨现在对身体的掌控力加强，可能都感觉不到这点微小的增幅。
生存值她都积攒下来，准备兑换生存值商店一些让她十分眼热的商品，或者留待不时之需，比如受伤了兑换药品。
系统发布的几个日常任务，辰时雨现在每天在做的【基础运动】和【资源收集】几乎没有门槛，运动一小时而已，没有这个任务辰时雨也会坚持锻炼。资源收集的条件就更宽容了，只要从外界获取食物、武器、日用品，都可以算作完成任务。
辰时雨每天三餐吃饱，任务就会自动完成，简直不要太容易。
辰时雨感觉自己已经窥见了这个生存辅助系统的脾性。可能是污染尚未发生，也可能是它设定的性格如此，系统总是对辰时雨处于一种放养的状态。不催促她完成任务，也不说些渲染未来如何可怕的话来激励她。
除了辰时雨需要它回答一些系统功能上的问题，以及充当计数器以外，系统的存在感并不强。辰时雨觉得这样也很不错，她有自己的计划，不想受别人的干扰。既然是生存辅助系统，做好辅助工作就够了，辰时雨不需要别人来当她的主心骨。
吃光了从早餐摊上买来的食物，辰时雨照常浏览了一会儿新闻，今天没有发生什么新鲜事。头条写着【西部废区恐怖组织日渐猖獗，联邦莱诺军区开展伤员综合救治训练，并通过第二季度装备核查……】，老生常谈了。
草草浏览完新闻以后，辰时雨用弹力带做了一组拉伸，又做了五十个俯卧撑和一百个深蹲。热身完毕之后，她却躺在了床上。
“系统，”辰时雨呼唤出系统，“体能训练场，模拟真人训练，场景：街区，人数：15，目标：全歼敌人。”
【模拟完成，即将进入场地，请准备，3，2，1】
第5章 镜海市
绕过街道两侧损毁的车辆，辰时雨钻进一家大门洞开的店铺。
她怀疑这是系统从她记忆里抽取的场景，不然不会让她感到如此熟悉。满地都是碎玻璃，柜台上的斑斑血迹已经发黑，地上落了厚厚一层灰，店里乱的像是被洗劫过，装潢也已经破败不堪。
辰时雨前脚刚踏进店铺，后脚就冲进来一个“人”，这人五官模糊得看不清楚，目标却很明确，直冲着辰时雨而来。
柜台边放着棵早已枯死的发财树，辰时雨单手握住树干，把整棵树连着底下沉重的瓷盆一起倒提了起来！
一声沉重的闷响后紧接着是瓷盆落地摔得四分五裂的声音。辰时雨面前的人被沉重的花盆正中脑门，头颅向后弯折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然而他倒退几步，站稳后竟然又朝着辰时雨冲过来！
现实里这个时候还没有出现丧尸，辰时雨得不到晶核，当然也没办法解锁存在丧尸的训练场。为此她特意调整了模拟场景中一部分敌人的身体强度，增加力量和抗击打能力，削弱敏捷和关节的灵活性，也确实产生了和与一阶丧尸对战差不多的体验感。
面对猛冲过来的丧尸敌人，辰时雨侧身一滚躲过攻势，一脚蹬上墙壁借力一跃，在空中完成了个漂亮的转身，眨眼间已经出现在丧尸身后！
她手里的匕首狠狠没入丧尸不设防的后颈。
丧尸的生命力极其顽强，想要使它失去行动能力，非得攻击致命部位才行，大脑、心脏或者脊柱。
辰时雨手下这个丧尸僵直了一瞬，竟然又微弱的挣扎起来，还转过头想要咬辰时雨的手。这个时候，店铺门口又出现了几个人影，他们被瓷盆落地的脆响指明了方向，发现了辰时雨的踪迹。
辰时雨想抽出匕首，刀身不知是卡在了丧尸脊椎的哪块骨头上，竟然一时没能拔.出来。辰时雨扫了一眼店外围拢过来的敌人们，迅速完成了判断。她松开匕首，反手一掌打在匕首柄上，原本还露在了外面一截的匕首齐柄而入，丧尸痛苦的嚎叫了一声，彻底一动不动了。
【剩余敌人数量：3】
场景里剩下的三个敌人竟然都出现在了店门外，一幅要把辰时雨困死在里面的模样。
辰时雨的身体富有力量却很轻盈，她灵活的爬上距离大门最近的货架，一跃而起。本就摇摇欲坠的货架轰然坠地，又触发了连锁反应，一连带倒了数个货架，而在货架倒下之前，辰时雨就已经跃起握住了大门上一根铁质横梁，借着跳跃的冲击力，狠狠踢在准备冲进大门的两个敌人肩头！
其中一个人立刻倒飞出去，翻滚出老远才停住，另一个只是踉跄两步。落在最后的第三个敌人没了前头的两个阻碍，又趁着辰时雨那一瞬间失去借力点的僵直，扑上来抱住她的一只腿，要把她拖下来。
辰时雨手里破败的横梁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发出令人牙酸的刺响。在彻底断裂的那一瞬间，辰时雨两只膝盖并拢夹住敌人的脑袋，借着坠落的重力狠狠一扭。
那人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这是个普通敌人，这样的伤害就足以致命。
剩下的两个敌人一个是普通版本，一个是丧尸版本，这在辰时雨踢出那两脚的时候她就已经判断出来了。丧尸离她更近，这时候已经反应过来，朝着辰时雨背后扑来。
那根断裂的横梁还握在辰时雨手里，她反手一捅，断裂的金属茬口插.进丧尸胸膛，血液迸溅出来，丧尸颓然倒下。
【剩余敌人数量：1】
辰时雨喘着粗气站起来，疲惫感席卷着四肢，然而她的心脏却有力的在胸腔里搏动着，精神无比亢奋。
刚刚被她踢飞的那个普通敌人，怎么不见回来？
辰时雨把沾满敌人血液的金属横梁拔.出来，顺着刚刚那人翻滚出去的的方向走去。只见他飞出去的时候脑袋正好磕在路边一块突出的石头上，现在已经不省人事了。
辰时雨顺手捡过一块砖头，在他脑袋上补了一下。
【敌人全部歼灭，模拟结束】
躺在床上的辰时雨瞬间睁开眼睛，翻身下床。她的额头出了汗，心跳升高，精神十分活跃，完全看不出是躺在床上的状态。
这是辰时雨不知道第多少次模拟训练了。她自己给自己设定了很多不同的模式，尸海逃亡、巷道肉搏、丛林寻踪，也多次尝试过和弱化版的污染常春油麻藤对战。
高强度的训练让她很快拥有了战士般的作战意识，让她能把身边所有可利用的东西变成致命的武器。
不过这也是辰时雨觉得遗憾的地方。她也不想用瓷盆和断裂横梁做武器，只是她确实弄不到什么有杀伤力的武器，模拟场景里也不敢给自己大开金手指，随身只带一把小匕首。
这匕首也是她现实里有的，是一把N690材质的高级战术直刀。这种材质除了应有的锋利和韧性以外，更重要的是它的防腐蚀性能。很多污染生物的血液都带有轻微的腐蚀性，短期还看不出来，长期使用的话，武器必须要考虑防腐蚀性能。
这把直刀不是辰时雨买的。镜海市也是联邦数得着的大城市，管制刀具普通人是买不到的。辰时雨又去了趟青藤区的黑街，发现那里走私来的军用品价格高到难以承受，况且她也找不到购买的门路，跑了一天，回来的时候只带了一把加厚实心的合金棒球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