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雨还带了一个人来，叫谭珠，是方舟研究所的一名研究员。方舟研究所内有许多被军区的人接来避难的科学家，也有不少早在污染光雨出现之前就在这里工作的学者。
地下方舟的前身是联邦最大的种子库，后来许多研究所迁移至此，规模逐渐扩大。
由于地理位置的优越，方舟附近出现污染生物可能性大大低于其他区域。莱诺军区、洛菲财团等势力又建造了地上方舟，将它打造成人类最坚固的堡垒。
谭珠早几年就在方舟研究所工作，一直没有离开过，如果不是方舟研究所遭遇袭击，她还没有亲眼目睹过任何一只活跃的、不存在于样本皿中的污染生物。
但这不代表着她享受被保护在不见天日的研究所内的生活，不知什么时候，这份工作成了她痛苦的来源，因为了解实验研究的许多机密，她不能辞职，不能与外界接触。
她厌倦了这一切。辰时雨许诺她，这次谭珠帮助他们完成此行的目标，谭珠就可以从方舟研究所离职。
谭珠的异能是精神系的读心，刚出现异能的时候，谭珠得到了研究所的培养，几个高层想通过她了解身边的人是否出现异心，将谭珠勉强培养到三阶以后，他们才发现谭珠的异能弊端明显，无法读出深层次的想法，很容易被表层强烈的情绪干扰，于是又果断的放弃了她。
盗火者佣兵团攻守兼备，唯独缺了一个精神系异能者。尤其是此行去罪恶之城，辰时雨想要找到可能被人为养成的五阶污染植物，如果有一个精神系异能者在一边辅助，一定能事半功倍。
经过一天一夜的行程，时隔十多年，辰时雨再次踏上了故乡的土地。
物非人亦非。
不变的是萦绕不散的硝烟味。
不远处刚发生过一场战斗。残缺的人类肢体遍布各处，地面有轰炸的痕迹，弹壳散落。
这里不是赫海松，不是废区，新的名字是罪恶之城穆喀法。
辰时雨缓缓道：“穆喀法有一句很有名的话，叫做‘无主之物’。一切都是无主之物，不管你看上什么，抢过来就是了。进城以后大家小心，不必留手，全城的人加在一起都未必凑得出一颗良心。”
几人都慎重点头。
庄纤纤走在街道上，很多人向他们投向打量的目光，那种毫不掩饰的恶意，让她浑身难受。
但她不知道，投向她的目光并不算多，只因庄纤纤身上并没有佩戴多余的武器，她的攻击方式是激发植物，身上只有一个藤包和装在包里的污染植物制成的武器。
被最多人觊觎的是江帆。他的狙击枪拆成再多的零件，也有一个显眼的大盒子。穆喀法里都是好战之徒，谁都能看出来他背后背的是枪，而且是精良的枪械。
进城还没五分钟，就有人忍不住对他们出手了。
一个身躯高达两米的壮汉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他的身躯仿佛石头组成，武器砍在上头，碎石迸溅，却怎么也伤不到他的核心。
另一个敌人眼睛里有着蜥蜴般的瞬膜，眼白也遍布斑纹，他从人群中偷袭，长长的舌头转向江帆身后的武器匣。
庄纤纤藤鞭出手，欲卷住这根舌头，没想到舌头上遍布着粘液，一时连粗糙的藤蔓都没办法锁住它，舌头灵活地一抽，又从另一个方向袭来。
辰时雨踏出一步，一把揪住滑不溜手的长舌头，在触手的那一瞬间，她握拳，盔甲指缝里弹出三枚短短的振动刃，随着一声惨叫，地上多了一节仍然活蹦乱跳的断舌。
诺亚已经把生物盔甲的全部配件交给了她，这是其中之一，藏在全身各处关节的等离子振动刃。
还残留了大半截舌头瞬间被收回口腔，蜥蜴人痛苦的在地上翻滚大叫。身边的路人见状，立刻扑了上去。没过多久，地上只留下绿色的大片血液和几乎被扒干净的一具尸体。
另一边，石头人被罗塞尔的烈火烤的浑身发红，几乎冒烟。方如意变化出锤子和凿子，化身凿石匠人，本就被烤的酥脆的石头人应声开裂，露出了里面蜷缩着的，身子矮小的女人。
一场冲突过后，围观的人似乎也知道他们实力不容小觑，冒犯的目光少了很多。
几人继续向城内走去，走在街道上十分钟不到，打架的场面就见了不下四个。
谭珠的表情很难看，辰时雨知道她只能读出浅层的情绪，也不要求她窥探到深层的秘密，只要她发现有人出现到[宠物][饲养]又或是[祭祀][供奉]这样的想法，就报告给她。
读了几个人的心，谭珠被汹涌的负面情绪席卷，这里简直就像是个烂泥塘，每个人身上都一身污秽。
经过长途跋涉来到这里，每个人脸上都透出一种疲色。辰时雨想了想说道：“那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明天再行动。”
江帆：“也不知道城里有没有旅店。要不要找个人打听一下？”
他目光看向路边一个大开着门的店铺，说是店铺，却没有挂任何招牌，只有个衣着清凉的女人倚在门外，一看江帆的视线看过来，就夹着胳膊扯下本就低胸的衣物，大声招揽道：“各位大人，累了吗，进来歇歇吧！一人只要十个一阶晶核！”
透过大开的门，女人的身后，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呼噜噜吃着饭，最后一口饭下肚，他放下手里的汤盆，点起一支烟，倚在破旧的木椅上闭目养神，好像没听见自己的女人在做什么似的。
江帆立刻低下头快走几步，远远躲开。
庄纤纤说：“我怕就算和这里的人打听旅店，也只会被带到黑店去。”
辰时雨：“说不定这里根本就没有不是黑店的旅店。”
罗塞尔沉吟半晌，突然道：“我们可能都想错了，应该换个思路。”
说完，他一脚踹开附近一个人家紧闭的大门，浑身燃起耀眼的火焰，如同魔神降世似的直闯进去，大喊道：“里面的人都给我滚出去，这里现在是大爷我的地盘了！”
作者有话说：
快完结了，差不多还有四五万字，这几天争取多更点，五一假期内完结
第70章 罪恶之城
落脚点找到了。
就是大门好像被罗塞尔踹坏了，庄纤纤催生出柘木把门修了一下，堵上了合不上的空隙，并把柘木上的利刺全部对外。
“晚上还是留两个人轮流值夜吧，”江帆担忧地说，“我怕他们晚上会来偷袭。”
他说的有些心虚，房主要是真来偷袭他们，也是理所应当。
方如意和罗塞尔主动报名晚上值夜。
辰时雨问过江帆，城里能不能看到污染植物的身影。可江帆说城里的异能者太多，层层叠叠，稍远一点的情况就看不清楚。
于是她又问谭珠：“刚才一路走来，有没有我想要的消息？”
谭珠摇头：“我只读出那些抢尸体上武器的人，准备把东西送到拍卖会卖掉。还几个人倒是想到了‘宠物’这个字眼，但是他想的，似乎是个人，不是您要找的东西。”
辰时雨已经预料到从‘宠物’这个字眼入手会被多少无意义的信息淹没。“那就多关注‘饲养’‘供奉’这种吧。”
晚上果然有人偷袭，孤零零一个毛贼，还没等方如意动手，就被庄纤纤制作的陷阱罩住了。
这人的异能和隐匿相关，本以为不会被发觉，没想到庄纤纤的陷阱是触发式，能不能看见毛贼无所谓，人到了就行。
来了就留下来吧。
毛贼被抓住，简直是主动送上门来的消息源头，辰时雨想问他一些城里的情况。
“城里有那些出了名的强者？”
毛贼战战兢兢的说：“我都告诉你们，能不能放了我这回？”
得到辰时雨的承诺，他才说：“最强的肯定是苹果马戏团的克劳恩大人，谁也不敢和他作对。他的可是法则类的异能，还是法则类里也罕见的精神系。”
毛贼眼珠子转啊转，又说道：“城里最大的拍卖行，就是苹果马戏团的产业。听说克劳恩大人的晶核多到最大号的保险箱都装不下，要单独修建地下金库才行。”
修建地下金库……辰时雨若有所思。她看了一眼谭珠，谭珠向她点点头。毛贼并没有说谎，虽然流露出的情绪也不怀好意。
“拍卖会多久举行一次？”
“每个月一号和月中十五号，是最盛大的拍卖会。平时也有，每周三和周六举办，不过规模小一些，里面的拍卖品品质也普通。”
辰时雨又详细询问了一些穆喀法的事情，点头让毛贼离开。
毛贼点头哈腰，脸上露出了窃喜的表情。“把你落在这的东西也带走。”辰时雨扫了他一眼。
毛贼身体一僵，哆嗦着从房间暗处取出了他自制的机关丝，要是辰时雨直接放他走，他跑到安全的地方在启动机关，就能把勾在丝上的包袱带出来。
“今天是十三号，拍卖会还有两天，既然这个拍卖会这么热闹，也许有机会得到我想要的线索。”辰时雨这样思量着，她打算带着谭珠参加拍卖会。
――――
克劳恩举办拍卖会就在原来马戏团的场地，没有什么包间，也不需要门票，谁都可以进场，但如果想和更多的大人物接触，让谭珠有读心的机会，就得坐到前排去。
座位也是无主之物，谁有本事，杀掉座位上原本的主人，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坐上去。
但辰时雨是冲着打探消息去的，不想搞得太高调，还是得自己弄到前排的席位。
她拿出了秘石液滴，称这是她要送去拍卖的商品。拍卖会的工作人员没见过秘石液滴，听了她说的功效以后，取走了一小丁点送去检测。第二天，辰时雨就获得了坐在拍卖会第二排的资格。
她只带了庄纤纤和谭珠，其他三人中留江帆在外面接应，罗塞尔和方如意到别处打听消息。
如果克劳恩真的是传说中的法则类精神异能，跟着辰时雨到拍卖会现场的人并不是越多越好。万一大家都失去战斗能力，辰时雨总不能一个人拖着五个人逃跑。
开场没多久，辰时雨就见到了克劳恩。据说就算是每月初和月中的大型拍卖会，克劳恩也未必会到场，今天他却出现了，辰时雨也不知道这对她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克劳恩没有坐在观众席上，曾经的马戏团巨大的舞台上方，高高的吊着一把椅子，克劳恩就端坐在上方，俯瞰着整个场馆。
他带着大笑表情的铜面具，让人无法看破他的真容。
正在拍卖的很多拍卖品都是二手武器，甚至这些被拍卖出去的二手武器，一多半很快也会重新回到这里。
谭珠直挺挺地坐在座位上，神情有些呆滞，海量的信息潮水一样被她读取，每当她怀疑某个人时，庄纤纤就会用藤蔓在这人的裤脚上沾一枚小小的苍耳，这是她能识别的独特定位方式。
只有辰时雨在认真观看拍卖会。拍卖会的商品种类很杂，污染动物的尸体、等级不高但轮廓漂亮的晶核，甚至还有很多效果不明的商品。
比如现在拍卖的一瓶浑浊的金色药水，拍卖师只是简要的说它“味道不错”。
而台下的报价声却此起彼伏，仿佛大家都心有灵犀，知道这东西的功效。
药水看起来和迷石液滴有些相似，只是剂量明显多了不少，足足一大瓶。辰时雨问谭珠：“拍卖药水的人在想什么？这是什么能提升实力的药水吗？”
谭珠眨了眨眼，轻声道：“和提升实力无关，很多人服下这种药水，会有安宁镇定，心情平静的效果，这让罪恶之城里一直情绪紧绷的异能者得到片刻的舒缓。”
听起来像某种违规的精神药物，辰时雨失去了兴趣。
庄纤纤突然凑过来说：“被我用苍耳标记的几个拍卖会工作人员进入了地下。”
能被庄纤纤标记，他们至少在脑子里想过能被谭珠识别的关键词。
“我去看看，记得给我指出位置。”辰时雨悄悄离场，她虽然不能感应到庄纤纤放置的苍耳，但可以与庄纤纤随时保持通讯，诺亚改良过的专用通讯器，鲜少出现信号不畅的情况。
马戏团场馆有地下区域，空间还不小，辰时雨跟上了一个提着水桶的工作人员，昏暗的地下让她生物盔甲上的光学隐身效果更上一层楼，再加上工作人员只是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更是对身后跟着的辰时雨一无所察。
在外面打探消息的罗塞尔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我打听到了，克劳恩以前是苹果马戏团的小丑，是整个马戏团最受欢迎的演员，人们都说他是天生的小丑，谁见了他的脸都会不由自主的发笑。”
“由于常年表演杂技的缘故，克劳恩的身体十分柔软，能做出很多常人无法做出的扭曲动作。但我怀疑这不是他能成为穆喀法数一数二的强者的原因，”罗塞尔猜测道，“他是精神系异能，这点格斗加成和他的异能并不匹配。”
方如意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我有些肯定克劳恩一定是法则类的精神系异能了。”
辰时雨并不方便说话，只是默默的听着。
“一个从不使用异能的人不可能被大家敬畏，克劳恩在穆喀法名声赫赫，大家却只猜测他的异能方向，没有人说出他到底如何使用异能。我觉得，克劳恩一定是在使用异能的时候，顺带抹去了大家关于他异能的印象。”
这不是个好消息，辰时雨让大家调查克劳恩，就是怕一朝揭发出他就是那个豢养污染植物的人，免不了要兵戎相见。如果克劳恩的异能强大到这种地步，辰时雨的压力就更大了。
但愿不是他。
如果这不是克劳恩的主意。说不定也用不到辰时雨费心处理这棵可能出现的高阶污染植物，毕竟辰时雨又不会一直待在罪恶之城，克劳恩却要长久地在这里经营势力。
只要他是个思维正常的人，卧榻之侧也不会容许一棵污染植物沉眠。
她正想着，一直跟踪的那个工作人员遇到了同伴，开始停下来闲聊。
提着水桶的男人道：“你那笼都喂过了？”
他对面瘦小的人影两手空空：“野狗似的，什么都吃，一点没剩！”
水桶男笑了一声：“有剩的又怎么样，那些泔水你省下来还能卖给谁不成？你的饲料里又没肉。”
瘦小的男人羡慕道：“是啊，不像老约翰他们，喂的那笼才是克劳恩大人的心头肉，能偷偷把饲料里的肉带出去卖。都是污染动物的肉，抢手的很，要是大块的红肉，能卖十几个晶核一斤。”
水桶男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这么好的肉，拿来喂……”
“……可惜了……”
第71章 罪恶之城
闲聊过后，水桶男继续向前走。
头顶传来几声巨响，墙缝里有尘土落下。水桶男慌乱了一瞬，拿不准是继续深入地下还是转头往回跑。
辰时雨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庄纤纤在通讯频道里及时解释：“时雨姐的秘石液滴刚刚被人拍下来了，没抢到的人和拍到的人当场打了起来。”
拍卖会开场前可以打架，开场后也可以，只有正在走拍卖流程的时候不行。这几个人看起来是不打算给克劳恩面子了，整个拍卖会还没结束，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杀人越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