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祐却是听不得这个，难得地立刻反驳：“谁说的？！我大哥出征战场，二哥从小学习爱国之道……”
“停！”攸宁摆手，既然要争论，那就仔细整个！
“不要说这些虚的，你就告诉我，大清多少人口？粮食是否够大清人食用？是否有活不下去的难民、荒民？每年大清的新生儿数目是涨还是减？”
攸宁语速极快地抛出一堆问题，把胤祐都给整懵了。
“这些问题知道又有什么用呢？”胤祐不甘心地反驳着。
攸宁拍了拍巴掌，笑着称赞：“你说到重点了。”
“人口是基础，粮食若是不够，就会有灾民、荒民、难民。”
“大清新生儿数目是涨，说明百姓生活稳定安康，有心思生养。”
“你说，这些重不重要呢？”攸宁看着陷入沉思的胤祐，继续说道，“更何况，这些都是最基本的，关心百姓，可不是说说就行的。”
“想要所有百姓顿顿有饭吃，冬天不缺衣，夏天不缺水，住的房子不塌不漏水，想出行就出行，手中有余钱玩乐，而不是一天劳累到晚，却还要饿肚子。”攸宁轻叹一声，“这更是难上加难。”
也就现代是这样了，后面的末日生活，又何尝不是在为了这个目标努力呢？
胤祐愣在原地，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
福晋说的画面，只是稍微想了下，脸上便不由涌出了几丝愧疚。
别说老百姓了，就他们阿哥，也不是想出行就出行的呀。
不过……胤祐抬头打量着似乎在感叹怀念什么的攸宁。
“难道你知道那些问题？”
攸宁双眸微弯，歪头笑道：“你猜我知不知？”
说完，也不等胤祐再琢磨什么，转头便离开了。
她突然又有了个灵感，不是说关注百姓吗？
那她就写个阿哥和普通百姓互换身体，然后可惨了的故事。
当然，不能明目张胆写几皇子，所以攸宁将普通百姓设为家中老七。
应该不明显吧？攸宁笑眯眯地想着。
这边写话本写的很专注，胤祐则完全陷入了攸宁之前的谈话中。
他突然发现，自己虽然经常说什么百姓不易，却不曾真的关注过百姓的生活。
证据就是攸宁的问题，他一个都答不上来！
于是，胤祐将目光放在了康熙身上。
皇阿玛可是他心中最关注百姓的了，肯定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
抱着这种肯定，胤祐进宫将玻璃的事说了，得到了康熙肯定的回复后，本该识趣地提出离开，却纠结地站在原地。
“怎么了？可是玻璃有何问题？”康熙拧眉，不解地问道。
胤祐摇头，随后羞涩一笑：“儿臣有个困惑，想要皇阿玛解答一二。”
“哦？何问题？”康熙说不上来自己什么感觉，就觉得这个儿子怪怪的。
笑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胤祐却不知道康熙内心的嫌弃，急忙将攸宁之前的问题都问了一遍。
然后星星眼地看着康熙，任谁都能看出那满脸的期待。
康熙：“……”
说不知道会不会很毁形象？
为了形象，康熙只好立起精神，然后开启忽悠大法。
“这种关于百姓基础问题，有专门的官员进行记录。”康熙故作一副问题没难度的样子，“即便告诉你答案，也不如你亲自去寻求答案来得深刻。”
说完，康熙便摆出一副欣慰的表情。
“倒是难得有关爱百姓之心，日后切莫忘了初心。”
胤祐完全没有发觉康熙是在踢皮球，反而觉得康熙说的极有道理。
当即面带愧色，态度端正地说道：“是儿臣思虑不周，多谢皇阿玛点拨。”
“嗯，传朕旨意，七贝勒搜查档案之时，不得阻拦。”康熙淡定的应了一声，转头对着梁九功吩咐着。
见状，胤祐也领下旨意，眼中满是坚定，他要靠自己获取答案！
轻描淡写的，康熙就将这个事给混过去了。
等一回府，胤祐就找上攸宁。
表示自己这段时间会比较忙，他需要靠自己去寻求答案。
攸宁若是有需要他帮忙的，只能稍微挪后一段时间。
“……”好家伙，这孩子怕是要被忽悠瘸了！
攸宁瞬间便领悟到了康熙这位忽悠大师的操作，满心的佩服。
当即表示自己这段时间都没啥要忙的，极力支持让胤祐去寻求答案。
忽悠人嘛，她也不差！
第29章 能言善辩七福晋（9）
要不说十七八岁正是不怕苦不怕累的年纪呢？
胤祐下定决心后，第二天就跑去户部报了道。
有康熙的旨意，自然没有人会阻拦，甚至很配合的将胤祐所需要的文档都给主动拿了出来。
就是文档有点多，而且记录比较杂，需要花大量时间去整理。
胤祐其实是不太喜欢这种工作的，但心里似乎有着股劲，鞭策着他。
也许是为了老百姓，也许是为了问题的答案，也许是为了向攸宁证明自己……
胤祐也说不清楚，但他知道，等问题答案出来了，他心中的答案也会浮现的。
另一边的攸宁，却没有和之前一样，闭关写话本。
而是在胤祐的空闲之余，将其拉到外城区，还特意换了一套平民百姓的衣服，美名其曰找答案最不能错过亲身体会。
没有亲身经历过，靠一张嘴就能说自己关爱百姓？
懂百姓真正需要的是什么吗？
胤祐被说的半点质疑都不敢有，很顺从地按照攸宁的安排，换衣服体验百姓生活。
当然，攸宁也是有自己小心思的。
因为这次想写的话本，套路不多呀，套路少的文她不会写呀！
没办法，只能就地取材咯。
就是有点废胤祐。
胤祐：……
为了真实和融入百姓，攸宁在离选择的地方还有一公里，便拉着胤祐下了马车，步行前往。
至于马车，则是让人骑回去先，等过几个时辰再过来接他们。
本来心里还有些疑惑和不满的胤祐，在看到攸宁特意选的小村庄后，愣住了。
因着是冬天，家家户户都穿上了厚重的粗布，外面裹着层轻薄的棉布衣。
这还算是穿得比较厚实的了，有不少甚至只穿着粗布短卦，在外面行走都是发着抖的。
“……不是在卖毛衣吗？”胤祐有些不解，低头看着身上虽然低调不已，但足够保暖的衣服，有些不是滋味。
“这是外城区，更何况那毛衣连京师内城的人都还没有满足。”哪来的毛衣给这跟郊区一样的小村庄？
真以为她选的村庄是随便选的呀。
攸宁瞥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胤祐，无奈提醒着：“这次我们的身份是来村庄走动的二手游商。”
这个身份，就相当于中间商赚差价的存在。
从村庄购买东西，并往村庄推销东西。
然后赚点差价，也相当于路费了。
只是这个路费，赚的却着实辛苦，因为受众是普通百姓，价格自然不能过高。
但二手游商手上的东西都是比较偏远缺少的，倒也算是受欢迎的那种。
“二手游商？”哪怕听了解释，胤祐都还是有些无法想象这种存在。
攸宁知道让胤祐瞬间进入角色是不可能的，难得一次主动上前给胤祐打个样。
“看好了。”
在胤祐的注视下，攸宁很快就挑了个适合接触的村民——一位七八岁模样的男娃。
发尾枯黄，被冻得不停抽动鼻子，灵动的眼神从她们两个一进村，时不时瞄过来。
“小孩，我们是二手游商，你们村有人养羊和鸡鸭鹅之类的吗？我这边想收它们身上的毛。”
攸宁扬起标准的微笑，对着男孩亲切地问道。
“羊毛？！”男孩有些诧异，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游商需要这个的，顿时连连点头，“有的有的，这些我们村好多人都养了！”
鸡鸭鹅就更多了，男孩眼神瞬间亮了下，认真叮嘱着：“你们等一下哦，我这就去叫村长过来！”
见攸宁点头，男孩拔腿就跑了。
“……”胤祐沉默地看向攸宁。
看什么看，这可是她想到的最能融入，但又不需要待太长时间的办法了。
这个村庄早就调查过了，确实有不少养了羊的，似乎是养来卖的，但没多少人喜欢吃羊肉，哪怕比猪肉便宜多了，也经常是卖不出去的情况。
甚至听福由说，村庄已经打算今年将羊都宰了，往后都不养了。
所以攸宁才将地点选了这里。
毕竟大冬天的，总不能让胤祐去种田吧？
就算她舍得，胤祐也不一定愿意做啊！
很快，村长就跟着男孩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身后还稀稀拉拉跟了一堆的村民。
像是来看热闹的。
“两位客人需要的我们村都有，不过羊毛我们未曾卖过，可有什么要求？”村长一看两人的穿着，就惊觉不是简单的人，态度很是客气。
攸宁听闻，给了沉默的胤祐一个手肘子，眨眼示意着。
“……羊毛只需要修剪下来，不可掺与杂物，论斤称，每一斤按照鸡鸭鹅毛的三倍算。”
胤祐硬着头皮说道。
他之前虽然也搞过相关的，但他只需要说一嘴，剩下的都是手下去跑啊。
要说熟练，还真是算不上，甚至价格，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村民们是否会同意。
“三倍？！”村长愣了下，羊毛竟如此值钱吗？
胤祐也跟着愣了下，有些无措，果然是说少了吗？
“……”攸宁额角跳动，打断胤祐想说的话，“现在能否让我们先看看羊？”
“自然自然！”村长态度瞬间热情了许多，连忙伸手示意两人先行。
胤祐意识到刚刚理解错了，脸庞微微发热，却努力稳住了稳重的人设。
“走吧。”淡定地对着攸宁说道。
说完抬步便友，果断地屏蔽掉攸宁翻的白眼。
“！”攸宁眯了眯双眸，哼，做商人还是不够融入百姓，下一个地方要换个身份！
脑海里浮现着胤祐悲惨的样子，攸宁心情好了不少。
甚至笑眯眯地看着胤祐和村长的沟通。
两人就羊毛话题，逐渐移到村庄的难处，最后到村里人的八卦事件。
攸宁反而听得津津有味，这可都是现成的素材啊！
把里面主人公一换，主角故事不就出现了吗？
胤祐却没有想那么多，而是真情实感地表示自己的震撼和怜惜。
震撼百姓们的生活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怜惜村民和他对此起来，万分磨难的生活。
攸宁第一次发现，胤祐还是个多愁善感的人。
在观摩了村里一位因为遭受变故，媳妇孩子都跑了的极度可怜的村民，胤祐甚至都开始闷闷不乐了起来。
“不至于吧？”攸宁等着村民们都离开准备羊毛那些东西后，拧着眉头看向胤祐。
“你就没有半分感慨吗？”胤祐更是不解，在他认知里，福晋比他了解百姓日子，为何会是如此表现？
攸宁想了想，诚实地摇头。
“我想，他们不需要我们去怜悯，去为他们难过。”
其实百姓的韧性真的超乎想象，只要能活下去，这些挫折又算什么呢？
“更何况，与其在这感伤，你不如想想怎么帮助这个村庄。”
胤祐皱眉，“什么意思？”
“整个大清那么大，改变自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这个村庄，你不想要靠自己改变他们吗？”
攸宁是故意的，开始她觉得自己当个咸鱼就行，但很快发现是不行的。
因为周围人的想法与她不一样，现在只有戴佳氏催生。
再过段时间呢？她的额娘？康熙？
甚至一群关系不近不远的妯娌？
所以她要在咸鱼之余，在其他人妄想改变她的想法之前，改变那些人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