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重复询问，芷月总算是冷静下来，愤愤地说道：“有人冒充难民，小丹拒绝施粥，就吵起来了。”
攸宁轻轻点头，轻声道：“吩咐下去，照常施粥，无论对象。”
一旁的侍卫听闻，应了声离开包厢。
芷月不解极了，“那些人根本就不是难民！”
“所以呢？”攸宁淡淡说道，“就因为她们生活的比难民好点，就不能领了吗？”
可是这个搭棚根本就是为了难民才出现的呀！
“芷月，你逾越了。”攸宁目光扫向芷月，冷静地指出问题，“如今你是七贝勒府的仆人，是本福晋的侍女，你走出去，代表的是七贝勒府的行为举止。”
“你可以同情弱者，比如小女孩，比如难民们，但你不能就忽视其他过得艰难的平民百姓。”
攸宁看着芷月迷茫的神情，毫不留情地继续说道：“你怎么知道，前来领粮食的百姓，有没有过得与难民差不多的生活？”
“从小你便与本福晋一同长大，虽身为侍女，生存环境却不是那些百姓可比的，所以你对生活不如意的人抱有同情心。”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些举动，是否会给我，会给七贝勒府带来不好的影响？”
“不好的……影响？”芷月呆愣地重复着。
攸宁轻轻颔首：“比如之前的小丹，若她的身份背景有问题，前来遇见我们也不过是刻意而为，表面受难者实际却是他人安插进府的间谍呢？”
当然，这只是举例子，后面她派人查了，确定只是个意外后，这才让人去补的银子。
“又比如这些冒充难民的，哪怕其中有一个真的过得比难民不如的百姓，若按照你的意思，分毫不给，传出去，别人会说七贝勒心中挂念难民，是真的为难民做事吗？”
“相反，更多的人会觉得，七贝勒没有仁慈之心，眼里只看到难民，却不曾注意其他百姓，所谓的施粥搭棚，不过是一场虚伪的作秀罢了！”
“！”芷月越听越心惊，听到后面脸上甚至带了一丝惶恐。
她脑子里根本就没有这些概念，真的不知道会这么严重啊！
“福晋，对不起，芷月之前思考太过简单了，可是若是里面真的有过来占便宜的人呢？”芷月认真反思了起来，顺带思考了下。
攸宁见状，眼里总算带了一丝笑意，微微摇头：“芷月，三思而后行，你该稳重点了，至于你说的，完全没有必要与那些人争论。”
说着，抬头对刚回来的侍卫吩咐道：“今日过后，让她们熬粥的同时，往里面掺点沙子，不要太多。”
这样，占便宜的自然会退出，留下的都是真的有困难的。
“是，福晋。”芷月想清楚了，心里彻底佩服了，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默默低下头，周身情绪都低沉了下来。
攸宁没有出口安慰，芷月是她的侍女，自然该由她来管教，若是等到他人来管教，那就不是她能够轻易处理的了。
不过，芷月确实过于稚嫩了，想到跟着她一起陪嫁过来的，还有几位年岁不小的嬷嬷，想来教导一下芷月，应该是可以的。
芷月可不清楚自己日后要被按着学习，满脑子都是愧疚，越想越觉得自己之前的行为过于冒失。
福晋说的没错，现在不是曾经的都蔚府，而是皇子府，她不能再拖后腿了，要是七贝勒因此看不起福晋怎么办？
攸宁可不知道芷月的思绪歪到哪里去了，再度看了一会儿施粥搭棚后，便也回七贝勒府了。
等一回到府上，攸宁便叫来两位嬷嬷，将芷月交给两人调教。
而自己，却回到房间，看放在着空间里的红薯，脸上露出了几丝纠结。
*
胤祐自然知道攸宁和芷月的对话，毕竟她身边跟着的便是他派过去的侍卫。
攸宁也从没表现出拒绝的态度，两人对此都心照不宣。
他一直都知道福晋是个聪明人，但还是第一次知道，福晋是个低调的聪明人。
而这，便一直与胤祐自己的原则是对应的。
“是在表明态度吗？”胤祐喃喃自语，心里却对攸宁这位福晋，产生了一丝认同。
如果说之前他只是为了治疗腿疾，而万分容忍默许攸宁的行为，现在却是有些刮目相看了。
有攸宁在照看施粥搭棚，胤祐不得不说自己能放松许多。
也因此，一回到房间，胤祐主动找攸宁谈话，而且不是说的治疗的事。
“福晋，关于施粥搭棚的事，你处理的很好。”胤祐先是夸赞了一番，随后似事兴致起来一般，说起了如今的形势。
“虽然说太子二哥负责处理难民们，但施粥搭棚其他阿哥府上也会跟着进行，想来其中比较突出的会是八弟府，但我们无需与其争夺，跟着其他人的步调一致便可。”
攸宁心中一动，没想到啊，七贝勒看得还是很通透的。
“这是自然。”不过巧了，这也是她所想要的。
如今民声这个东西，可不是能随意沾染的。
想到空间里的红薯藤，攸宁突然有了主意。
虽然不能主动去收获民声，但她也不想去找个大腿抱，谁知道抱的是金大腿还是毒大腿。
唯一妥当的是，将之处理为被动事件。
想到就做，攸宁在日常进行修炼的同时，不仅表示出自己对其他地方来的东西很好奇，只要是稀奇的，不曾见过的，还会偶尔参加其他妇人送上门的请柬。
当然，她也只是偶尔表示感兴趣，并不会表现出很明显的目的性。
所幸的是，现在这个时候，传教士与跨地域商人还是有不少的，而她七福晋的名号，对一般人来说，也足够用了。
这不，不到半个月，便有传教士与跨地域商人主动前来举荐自己。
攸宁一概来者不拒，虽然听其传播教义有些无聊，但其对她的询问也算得上是答无遗漏了。
只是传教士，是没有办法来接着名号来做文章了。
没办法，传教士都是为了来传播教义的，对其他方面的事不能说了解很详细，甚至里面有不少吹牛皮的存在。
拿出来的东西，也大多都是钟表之类的看起来很名贵的东西。
而这对攸宁来说，毫无作用。
但好在，还有跨地域商人的存在。
这让攸宁并不是在做无用功，虽然没有红薯藤、土豆之类的作物，但她获得了辣椒、小番茄等东西。
不过这些在跨地域商人的口中，都是不同种类的花。
嗯，行吧，攸宁也不在乎，反正就这样明目张胆的当花养了起来。
里面还有不少跨地域商人也不认识的植物，攸宁通通买了下来，并顺势在其中加了红薯藤、土豆根。
就在攸宁认真的养‘花’的时候，京师门口的难民越发多了起来，甚至有不少难民情绪陷入了低谷，城门口一片的死气沉沉。
胤祐也又一次被叫到了御书房，与之一起的还有其他阿哥们。
胤礽脸色也不好看，本来安抚工作很顺利的。
可江城洪灾一日不解决，前来京师的难民就越发的多。
而越来越多的难民，却是京师无法容纳的。
康熙将人叫来，自然是为了解决这个事的。
其实他在上朝时也与朝臣商讨过了，心里多少有了丝想法。
之所以将阿哥们都叫过来，不过是为了看看众人的想法。
胤祐等人自然知道这是康熙的考验，都沉下心思索起来。
“儿臣认为，每日施粥发粮食养着难民们是不可取的。”胤褆率先回答着，顺便暗戳戳给胤礽了一个眼神。
胤礽一个眼神都没回应，而是跟着说道：“大哥说的不错，只是该如何处理这批难民，却不是件容易的事。”
让他们住进京师，可他们家产都没了，身无分文的情况下，又如何能够在京师住到房子。
让朝廷给吗？这显然是不行的，因为人太多了。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他们怎么能保证能够所有人都住到房子，只要有一人没住到，那便是他们颁布了错误的举措。
“儿臣觉得，是否可以让难民自己赚取银两呢？”胤禛想了想说道。
“若是他们能够自己赚取银两，其他的问题也就不算什么了。”胤祉点头赞同地说道。
“可怎么赚？”胤禩不得不承认老四提出的方法可行，但这其中的难题却也不小。
如何让他们能够赚取银两呢？并且不会影响到京师其他百姓呢？
康熙赞许地看着几位说话的阿哥，摆手说道：“想法不错，回去都写个章程上来。”
第9章 什么温柔贤淑七福晋？（9）
攸宁特意选了块后院的小菜地，不算大的面积，但也不是跟着养花盆栽一样。
这自然是她故意的，不然就种一株红薯，种一土豆根，那她吃个两顿就没了。
至于后面是否要用来做生意，或者上交啥的，攸宁是没有想过的，至少暂时没有。
看着已经顺利存活的土豆和红薯，攸宁满意地拍了拍手，接下来就静静等着就好了。
想着土豆和红薯的滋味，攸宁饿了，她记得空间里好像有放来着，要不要吃呢？
就在攸宁纠结的时候，胤祐过来了。
“听说最近你都在忙着……种菜？”胤祐看了看暂时啥也看不出来的小菜园，“怎么不带点人一起？”
芷月因为被送去学规矩了，攸宁也不喜欢太多人跟着，所以这个小菜园，都是她自己一个人整的。
“闲得无聊，便动了，可是找我有事？”攸宁随意敷衍一句，反问道。
胤祐也没有过多询问，老老实实说出自己的目的：“施粥搭棚不可能一直这么下去，再过几日会变成稀粥，可能有人会闹事，这段时间少去那边。”
也省得有误伤。
嗯？攸宁眯了眯双眸，察觉到了什么：“是因为难民变多了？”
胤祐颔首，不止他府上，其他府上也会如此。
毕竟要让人主动去赚钱，那么若继续提供充足的食物，有不少人依旧会赖在城门口。
而这个肯定是不行的。
看来是有新政策了，希望一切都能好起来，攸宁暗暗思忖着。
她没有要主动去问什么政策的想法，毕竟知道了对她影响也不大。
只是和胤祐说了几句，攸宁越发感觉到饿了。
想了想，攸宁决定还是将那土豆和红薯拿出一两个来。
看了眼在思索的胤祐，行吧，再加一两个。
红薯自然是烤着吃才快乐啊，攸宁拿起两个红薯，然后架起火堆，就这麽露天烤了起来。
本来她还想弄个转头墙挡住的，不过看了看周围干净的一块砖都没有的地上，只好放弃了。
露天烤也不过是时间要长点罢了。
等一股香味飘出来后，胤祐才注意到了火堆，看了下里面乌漆麻黑的东西，下意识皱起了眉。
“这是什么？”
攸宁指了指小菜园：“从商人那买的，说是一种果子。”
“果子为何要烤？！”胤祐愣住，一脸的怪异。
“当然是因为味道一般呀，所以想试下弄熟来味道会如何。”攸宁理直气壮地说着。
“……”行吧！胤祐沉默，反正他是不会吃的。
等烤熟了后，攸宁找了根树枝，从火堆里扒拉两下。
两个不圆不方的黑乎乎的果子滚了出来。
胤祐眉头狠狠皱起，这个样子看起来，实在不像是能吃的。
当做没有看到对面人的纠结，攸宁一手一个，直接伸手过去：“一人一个，吃吧。”
“……”胤祐不是很想要。
可对上攸宁毫无波澜的眼神，硬生生不敢说，乖乖的烤红薯接了过来。
攸宁也不管胤祐吃不吃，瞬间便将烤红薯掰成两半。
里面澄黄色的果实露了出来，与之一起的，还有扑面而来的香味。
攸宁一口便啃了下去，被烫得嘶了起来也不舍得吐点，真好吃。
“……”胤祐看了看攸宁享受的样子，又看了看手中烫烫的黑乎乎的果子，喉咙轻微动了动。
好像也不是，很难吃的样子？
就在胤祐挣扎的时间，攸宁很快便吃完了一个。
还是熟悉的软甜软甜的味道，就是才吃了一个，有点不太够。
想到这里，攸宁默默地将视线放在胤祐的腿上。
胤祐：“？？？”
这种诡异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快吃！不吃就给我吃！”攸宁舔了舔嘴唇，没好气地说着。
胤祐抽了抽嘴角，他怎么不知道自个福晋，还有喜欢吃食的一面。
当即也跟着掰成两半，一半递给攸宁。
攸宁也不客气，接过半个红薯就啃了起来。
这番作态反而让胤祐彻底忍不住了，虽然还有些嫌弃外表黑乎乎的，但是吃的是里面澄黄的果实。
如此想着，胤祐也跟着吃了一口。
又香软又烫又甜腻的口感在口腔里蔓延开，胤祐眼睛一亮，不知不觉就将手中的红薯给啃完了。
实在是没有吃够，胤祐只好又将目光看向攸宁。
可攸宁吃的比胤祐还快，再加上她吃的是一个半，也差不多满足了。
“还行吧？”直接忽略胤祐的视线，挑了挑眉问道。
感受着嘴里的余味，胤祐幽怨极了，盯着攸宁不移开。
攸宁被盯得难得有些心虚，指着小菜园说道：“多余的我也没了，只能等种出来了。”
闻言，胤祐的神色越发幽怨了。
没办法，攸宁只好陪着胤祐又用了顿晚膳。
“……”胤祐看了看攸宁用膳速度丝毫不见停缓的模样，越发心塞了。
*
几日后，攸宁便听说难民们被招去做工的事。
原来是以工代赈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摸了摸下巴，看来这次洪灾挺难办的，难民也没那么容易离开了。
不过攸宁也没有过多在意，顶多偶尔派人招些难民里的农民，让其给她做点事。
最主要的是伺候好她的小菜园，里面的东西可是她日后能名正言顺拿出来吃的！
当然，她也没真的这么闲。
既然都拿出来了点吃的，攸宁心里自然会有拿其他东西出来的想法。
她是不愿意委屈自己的，不过攸宁觉得，她需要找个挡箭牌。
不然拿出太多东西，扎眼了就不太好了。
值得一提的是，芷月已经学完了规矩，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
能很明显的感觉出其稳重了不少，这让攸宁满意极了。
于是，攸宁开始有意思地收集京师的信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