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了气氛不对的梁九功连忙恢复了平静地模样,应了一声后,退出了亭内,与底下人交代了几句。
待他退出了亭内,唯留两父子单独相处,康熙这才好将承祜抱起,瞧着他瘪着小嘴,宽慰道:“承祜放心,阿玛就算有了新的子嗣,可最疼最喜欢的还是承祜。”
承祜头一次用怀疑的目光看向康熙,神色中还有些许不自信。
这也不怪承祜,早在他当猫的时候就知道了弟弟这种生物的厉害,与他同胞的弟弟有两个,但两个都比他要强壮一些,承祜还是小小猫的时候,就被两个弟弟压得时长喝不到奶,本就不算强壮的他因为喝不到奶,自然而然长得也要慢上许多,再加上他的母亲只是一只流浪猫猫,平日供给自己就有点困难了,如今又养了三个孩子就更难了。
那时候的承祜瘦瘦小小的一团,就连毛毛好像都没有两个长得光亮,一副孱弱难以养活的样子,让猫妈妈果断在一个时间里选择将两个弟弟带走,徒留他在原来的猫窝里,尽管她不忍把承祜丢出去,把原来的窝留给承祜,留给他一线生机,可到底还是因为弟弟把他给遗弃了。
这也是睡醒后在猫窝里叫了小半天后承祜发现的事实,发现没有猫妈妈和两个弟弟痕迹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以后是一个人了,甚至有可能他都活不过今晚,但他也不怪猫妈妈,毕竟动物世界就是这样,物竞天择,他的存活率要低于两个弟弟,猫妈妈选择弟弟也是应该的,只不过他还是很难过,甚至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毫无生机的卷缩在猫窝里,等待着生命的终结。
“是只猫,看起来好像不太好了。”
就在这时,他听见一个温柔的男声在猫窝旁响起,承祜本来懒得去理会的,却没想到对方反而主动来搭理自己了,先是轻声问了自己几句,见到自己没有回应时,又小心的把自己抱起。
触碰到自己还在颤抖的身体时,那只手也变得格外的轻柔,但脚下的动作却说明了他的不平静。
那个晚上,承祜终结了自己流浪猫的身份,新生成为了男生家里的小猫崽。
男生偌大的房子多了一丝人气,承祜生命里也有了第一个很重要的人。
回忆起和主人相处的点点滴滴,承祜终究还是相信了康熙的话,尤其是康熙给他掰开详细的讲清楚了,就算以后他有再多的弟弟,都不再会有弟弟和他一样被康熙养在身边,只有承祜一个人是特殊的。
因为不会生活在一起,承祜以后顶多也就是请安时,读书时和他们相处的多一点,论和康熙平日在一起的时间多,除了贴身伺候康熙的梁九功以外恐怕只有承祜了,除非承祜长大了,得迁宫了,他们父子才会分开。
提到这的时候,康熙还有几分感性,脑子里想得都是承祜以后长大了会不会急着迁宫,不想和阿玛住在一起了,因为管束过多。
“阿玛。”承祜环抱住康熙的脖颈,小脸贴在他肩膀上蹭了蹭,表示自己才不会想离开,他也想明白了,虽然现在主人是自己阿玛了,但是阿玛生的皇子又不是新的猫猫,他可以接受有弟弟的存在,甚至还可以照顾弟弟,就是不能接受阿玛再养别的猫而已,而康熙给他掰扯清楚了,他就更不在乎了,反正阿玛的猫猫只能有他一个。
见他如此模样,康熙也欣慰的笑了笑,两父子之间的气氛倒是恢复如初,甚至要比之前还要好上一些了。
注意到这点的梁九功松了一口气,要是因为这事两父子闹起了疙瘩,指不定日后会迁怒到他,和好了好,和好了他就没事了,只是可惜了这位新生的小阿哥,终究还是比不上二阿哥在皇上心中的位置,也是,毕竟二阿哥那么可爱,谁又能不喜欢,就连他也对这位阿哥,未来的储君极为喜爱。
和好如初的两父子回到了寝殿后,康熙想起之前去找承祜,看到的承祜乖巧认真喂鱼时的模样,不由得让人准备纸墨,开始画起了《稚儿弄鲤图》,承祜踩着小板凳趴在他书案的一旁,一边吃着肉干,一边晃着一只脚的小jiojio看他作画。
只不过这股精神他没撑多久就有些昏昏欲睡了,小脑袋靠在书案上一点一点的。
康熙刚好注意到了他的正打盹的小脑袋,嘴角勾起了笑容,将最后一笔画好后,嘱咐梁九功收好,这才轻柔的抱起承祜去歇息。
迷迷糊糊正做着梦的承祜被他抱起时,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梦到小时候被主人捡到时候,不由得轻声喵了一声。
“这又是在哪遇见了狸奴,让你又学了几句?倒是应了梁九功的话,真是只小狸奴。”康熙哭笑不得的抱着他,替他擦了擦身子,又换了衣服才放到龙床上,等自己洗漱完回来的时候,承祜正趴在平日常睡的地方,缩成一团,皱着眉,小手还在旁边摸索着什么。
见状,康熙忙上了床,将他拢在身旁,轻拍了几下,看着他恢复了平静,舒展了眉宇继续熟睡才松了一口气,靠坐在床上,看了前些日子还未看完的杂记几篇后,缓缓睡去。
他两父子到是睡得香,不知道因为那拉氏诞下皇子一事,宫内又热闹了起来,不少人猜测康熙会不会收回册封太子的事,毕竟他如今又有一子了,说不准之前是因为只有这一个儿子呢?
但有点脑子都知道康熙肯定不会收回,要知道天子说的话哪有收回的道理,再加上那拉氏虽然生的是个皇子,可是她是什么身份,庶妃。二阿哥是什么身份?是正宫皇后所生,是皇上的第一个嫡子,岂能是对方能比的?再加上如今二阿哥从小就养在皇上身边,那情分是一个刚出生的小哥可以比拟的?这一对比下来,新出生的小阿哥全败。
听到自家嬷嬷这么一解释,马佳氏不由得捏紧了手帕,摸了摸塌上的小衣服,忍不住扭头对嬷嬷说道:“这么说来,太子一位是定死?可他能得太子之位,还不是因为我的承瑞没了,要是承瑞还在.....”
“哎呦,我的主子耶,这话可不是随便能说的,恕老奴说话不中听,就算大阿哥还在,恐怕也动摇不了。”见自己主子还一副没想通的样子,嬷嬷不由得叹了一口,心中有些郁闷,虽然大哥是长子,可哪有嫡子尊贵,再加上大阿哥身体孱弱本就不得皇上喜爱,哪比得上二阿哥从出生就一直被皇上养着,这不关事名分上还是情分上,大阿哥是死是活都比不上的。
马佳氏听到这个消息惨淡一笑,摇了摇头,说道:“罢了,终究是承瑞没有福分,现在本宫没了子嗣哪管太子是谁,总归不会是我的承瑞。”
见她这样,嬷嬷也不好再说什么丧气话,只能宽慰道:“主子,您还年轻,只要养好了身子何愁怀不上,只要是在生个皇子,就算以后不能争,您也有几分底气在身边。”
“知道了,你们先退下吧,我累了。”马佳氏一听到这话就有些不耐烦,她的承瑞才走,她怎么能够忘。
看出她情绪不对,嬷嬷也只能叹了一口,带着众人退了下去。
马佳氏这边不安静,刚生完皇子的那拉氏宫内也不见得能平静多少,听闻皇上只说了赏赐,并没有要回宫看一眼小阿哥后,原本喜悦的延禧宫一下子冷了下来,下面的奴才们抬头看了眼管事嬷嬷都纷纷不敢在多说什么。
不过那拉氏本人知道了这事,到平静一些,她性格聪慧,早就想到皇上必定不会特地回宫来看望她,要是真来她都要怀疑皇上是不是被魇着了,她摸了摸在襁褓里酣睡的小团子,轻笑了一声,这是她的儿子。
皇上不来有不来的好处,现在储君位置已经定了,她有个孩子只不过是傍身,比后宫一直无子的庶妃要好得多,所以她也不会想那么多,安稳度过就行了。
果不其然,第二日康熙封赏她的旨意就到了,不仅赏赐了她许多东西,还将她的份例抬到了小福晋一级,到是让她日子好过了不少,在延禧宫也勉强算是主位了。
相比较下,赫舍里氏得了消息更是平静了,她又不能阻止嫔妃们给皇上生孩子,再说现在有了承祜之后就更没必要了,大阿哥没了,承祜就变成了长子,既是长子也是嫡子,地位上谁也比不上,只不过如今宫内皇上的子嗣少,要是以后多了,恐怕承祜也会有些束手束脚,保不齐会有什么人妄想拉承祜下来,要是她再给承祜生个帮手就好。
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赫舍里氏思虑了一会,还是决定不急,承祜现在还小,要是贸然急着为他生一个弟弟,反而是害了他,说不准因此他们母子的身份也会变得生疏了起来,再等等吧。
各宫的反应不一,倒是让宫内少见的热闹了一阵,没有被皇上带去皇家园林避暑的嫔妃都去看了那拉氏,面上都是恭贺,只不过底下怎么样就没人知道了。
那拉氏也知道这些未必都是想和自己交好又或者是真心想恭喜她,对此都只是表面的客套了一番,唯独看见消瘦的马佳氏时,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妹妹可是要注意身体啊。”
马佳氏楞了一下,看着那拉氏怀中的孩子,像是想起了什么,点了点头,最后沉默的走了。
时间一晃而过,一转眼就来到了承祜的储君册封大典。
此次大典也是清朝第一次举办,尤其是第一次在皇帝也没有多大的时候,就先定下了太子人选,也怪奇怪的。
虽然来参加的册封大典的人都这么想,但面上还是恭恭敬敬得等着大典开始。
吉日前一天,康熙就亲自检视了祭祀用各项祝版,以册立皇太子,祭天地、太庙、社稷,声势之浩荡。
第二天,一大早承祜就被迷迷糊糊的从被子里挖出来了,康熙捏好帕子替他擦了擦小脸,也是康熙事先和他说过今日很重要,再加上昨晚上睡得早,难得他一下子就清醒,乖乖地让康熙帮他穿好今日要用的皇太子礼服。
这身皇太子礼服还是加班加点赶制出来的,上面的图案以及布料采选等等都是翻阅了不少前史后,一一选定禀明了皇帝后才开始制作出来的,按理说以皇太子现在的身形应该很好缝制,殊不知,这越小就越精细,难度上比缝制一件大的太子袍还要麻烦一些,好在时间选在了十二月,要是定在六月六恐怕一时之间还真拿不出。
替承祜换好了衣服,时间上也快差不多了,看着承祜明明穿着皇太子服颇具几分威严的样子,康熙却有几分想笑,盯着承祜有些紧张握紧的小拳头安慰道:“承祜莫怕,有阿玛陪着你呢,你只要按照阿玛教你的做就好。”
“嗯。”承祜郑重的点了点头,紧张到是消退了不少,李行跟他说了,会有很多人来,但是没事,承祜不怕,有阿玛在,想到这承祜用自己信任的目光去看康熙。
接收到目光的康熙,摸了摸他的头,从一旁拿起了属于承祜的顶戴,小心的带在了他头上,“那阿玛等会就看承祜的表现了。”
“好!承祜就来。”
“好。”康熙应了他一声,先一步来到了太和殿举行册立大典。
册封储君大典,先是由康熙亲自检视御座前桌上放置的金质册、宝,落座后接受众人三跪九叩之礼,然后才派正使:辅国公叶伯舒、都统大学士图海为,副使:户部尚书觉罗勒德洪、兵部尚书王熙四人将册、宝、御杖送往坤宁宫。
由于如今承祜还小,所以他们四人便将册、宝、御杖放于宫前铺着黄缎的桌上,由皇后赫舍里氏抱着他跪在桌前接受册、宝(正使授册,副使授宝),在御杖前行三跪九叩礼,向皇帝谢恩,使者亦向小太子叩头。
之后便由,赫舍里氏抱着承祜,跟随手捧册、宝的太监至康熙面前复命。
承祜第一次见这么多人倒也不怕,见康熙看自己时,还朝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成功的惹的康熙嘴角也上扬了几分。
而使臣则是将御杖送回到了康熙宫中,并向他报告了大典完成了。
到这算是完成了一大部分,但康熙还要领着新出炉的太子以及诸王、贝勒、贝子、公、及内大臣、大学士、都统、尚书、精奇尼哈番、侍卫等,诣太皇太后、皇太后宫行礼。
这才算是告一段落落,当晚上承祜殷勤的给康熙捏了捏背,尽管他捏的劲头还没康熙自己活动时的舒服,但好歹是感受到了承祜的心意,他拢着捏累了倒在他旁边的承祜,替他揉了揉小肉爪,“累了吧?承祜捏的真好,朕一下就舒服多了。”
被夸奖到的承祜得意的笑出了声,看着康熙这几天没睡好的眼圈,脆声回道:“下次还给阿玛捏。”
“好,那朕就等着,时候不早了,让朕看看是谁还不睡觉。”康熙听着他的童言童语,颇觉得有几分被孝敬到感动,一边却是在逗承祜。
承祜听见他这么说,连忙躲进了被子里,缩着小脑袋,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回道:“不是承祜,承祜睡着啦~”
“是吗?朕可是看到有个小脚还在外面晃。”他慢悠悠地补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殿内的火盆点的足够,承祜老是喜欢把脚伸出去透气,康熙常常怕他因此生病,所以在睡觉的时候,总会这么提醒他。
果不其然,下一秒承祜就收回了自己的小jiojio在被窝里笑出了声。
看着他欢乐的样子,康熙也开心了不少,两父子在床上玩了好一会,承祜困倦的睡过去。
他躺在康熙的身边,睡得又香又甜,脸蛋红红的,像是一个红红的苹果,羽扇般浓密的睫毛慢慢垂下,小肉爪捏着康熙的一根手指的力度也渐渐便轻了。
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也让康熙有了几分倦意,没一会便跟着睡了过去。
吉日的第二天,卯时,康熙在太和殿接受文武百官对册立皇太子的朝贺,并颁诏天下,此时才算是正是完成了册封大典。
“诏曰: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寰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疆之休。朕缵膺鸿绪,夙夜兢兢,仰惟祖宗谟烈昭垂,付托至重;承祧衍庆,端在元良。
嫡子承祜,日表英奇,天资粹美。兹恪遵太皇太后、皇太后慈命,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
于康熙十四年十二月十三日,授承祜以册、宝,立为皇太子。
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
大典告成,洪恩宜霈,所有合行事宜,开列于后。于戏。主器得人,益笃灵长之祜。纶音式涣,用昭浩荡之仁。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因为是大清朝的第一位太子,乃是朝内大喜之事,利于朝中稳固,颁布册封太子的诏书中还包括了三十三条皇帝赐予百姓的恩典,诸如蠲免赋税,特赦死囚等。
同时,设立为皇太子服务的詹事府衙门,配备官员,升内阁侍读学士孔郭岱,翰林院侍读学士陈廷敬,并为詹事府满、汉詹事。
不过如今承祜还小,这些衙门都还只是空架子,得等承祜启蒙后慢慢接触朝政之后才能一点点组建起来。
成为了皇太子之后,在承祜眼里他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黏在康熙身边,每日都能陪着康熙,除了他的称呼变成了太子殿下以外,好像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承祜摇晃着小脑袋,把自己收到的礼物一个个看去,看到一片红色的雕刻着鱼的玉时说好看,看到福全皇伯给他送来的新奇玩意也夸了一句好看,等摸到小荷包一类的也毫不吝啬的夸赞。
看的正看书的康熙是哈哈一笑,一屁股做到了承祜面前,还不等他说什么,承祜就将一股脑的礼物都推了过来,看样子像是要全都上交给康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