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这事儿先别和碧玉说,小孩子容易乱想,还是先去打听一下这位宣平侯府二公子的人品之后再说。”江月觉得既然这件事碧玉没和她说,就说明这并不是什么大事,本来碧玉对这人没印象,她们一提,反而加重碧玉的印象怎么办?到时候查出这人不太好,不是惹得碧玉不自在吗。
林家在为碧玉的婚事考虑,贾母则带着鸳鸯往将军府去了。
王熙凤倒是没想到昨日她对鸳鸯的一通抱怨把贾母引了来,王熙凤连忙给贾母请安。
“我的儿,你受委屈了,快起来。”贾母连忙将王熙凤给扶了起来。
贾母抹了抹眼泪,握住王熙凤的手,道:“鸳鸯昨日回去和我都说了,老祖宗不知道你这个孩子居然受了这么多的委屈,王氏那个蠢妇,老是喜欢自作聪明,做出此等又蠢又毒的事情来,都是我们贾家亏待了你。”
“老祖宗快别这么说,真是折煞我们这些小辈了,老祖宗快些坐下说话。”王熙凤拉着贾母坐在榻上,马上过年,寒冬腊月的,她是真的没想到老祖宗这么大一把年纪了,居然会亲自跑一趟。
贾母坐了下来,道:“昨日鸳鸯回去和我说了这些事后,我便寝食不安,就立刻想来见你,只是当时天已黑,不太方便过来,就只能今日过来看看你,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好在老天眷顾,蕤哥儿顺利生了下来。”
听到贾母这么说,王熙凤的眼睛也红了,“我当时也不知道,不知道会招报应,而且那人又是二太太介绍的,我便深信不疑了,二爷知道后,被他好一顿骂,最后我们将压箱底的银子都拿出来了,大老爷那里还支持了一些,这才把放的印子钱全部还回去。”
“琏儿和老大没有太为难你吧?”贾母担忧地问道。
“大老爷说念在我不知情,又是为了弥补荣国府的亏空,这次就算了,如若下次还犯,就把我休回王家。”王熙凤苦笑道。
“苦了你了。”贾母拍了拍王熙凤的手,心疼道。
“没什么!只是当初年少无知,不知道亲人也是需要防着的,这才着了道,好在都弥补回来了。”王熙凤红着眼睛意有所指。
贾母自然也能听出王熙凤的意思,也忍不住狠狠骂道:“王氏这个人又毒又蠢,娘娘不就被她给带累了吗?娘娘如今还在禁足,昨日求了公主,也不知道皇后娘娘那里求情管不管用,陛下能不能把娘娘放出来过除夕,还有宝玉的婚事,当初我把玉儿接来荣国府照顾,想促成两个玉儿的好事,王氏目光短浅,对我家玉儿便是那个态度,连玉儿的兄长来府里,也是被怠慢了,林家不满意这桩婚事也情有可原。后来我又想促成湘云和宝玉,只是她这会儿又咬住林家不放了,又毒又蠢,还自以为是,想出这等主意连累娘娘。”
王熙凤低着头不说话,不过心里是认同老祖宗的评价的,她这姑妈又毒又蠢,还自以为是。
“我一直觉得王氏到底是你的姑妈,她对你应当是有几分感情的,没想到,她对你也如此的狠,有这个女人在,也不知道宝玉的未来会怎么样。”贾母长叹一口气。
她曾经也以为她姑妈对她应当还是有几分感情的,撮合她和二爷的婚事,等她生下巧姐儿后便把管家的权利交给了她,甚至都没有交给她自己的儿媳李纨,后来二爷和她说,如若她没有生下儿子,那爵位便是宝玉的,所以,她的好姑妈怎么会想她好,只盼她一辈子生不出儿子才好?
“凤丫头,你带老祖宗去你们家园子好好看看吧。”贾母道。
“老祖宗,外头冷。”王熙凤道。
“听鸳鸯说,你把将军府管得极好,她给银子,你们府的下人都不肯收,我就想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有好好当差。”贾母也不拐弯道。
王熙凤听到贾母说这个才恍然大悟,笑道:“自然是有好好当差的,每三个月我都会有给他们赏银,就是让他们不要收客人的财物,如若发现他们收了客人的财物,也是会罚的,为了我设置的赏银,他们当差也很尽心,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客人的赏银,也不是每个月都会来客人。”
“他们干活没有抱怨?”贾母笑着问道。
“为什么要抱怨,本来买他们回来就是让他们干活的,每个月我也有给他们支付月例,他们拿了月例,凭什么不好好干活?真的不好好干活,换一批听话的下人也就是了。”这还是王熙凤从林家学到的。
“你这也只是对付新来的下人,如若是家生子,在府里生活了好多年的,你要如何?”贾母笑着道。
“家生子就不是奴才了吗?我没有支付月例吗?他们有什么特殊的?凭什么干活不认真呢?真正本分的奴才即使没有赏银,他们也会当好自己的差事,不会仗着自己在这个家服侍时间门久,而自视甚高。”王熙凤解释道。
“可是这样做会让其他的老奴寒心呀!”贾母道。
“为什么会让其他的老奴寒心,不好好当差,我难道还要供着你?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违反了家规,我一次可以容忍,第二次算你不小心,第三次、第四次那就是明知故犯了,如若这样的下人不好好处理,其他的下人便会有样学样,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其他的奴才看到你连老奴都给罚了,只会更加好好当差。”王熙凤道。
王熙凤这几年在林家学了很多,而且她也跟左邻右舍的太太成了朋友,对管家也有了自己的心得,才终于明白她为何在荣国府当家太累,就是仗着资历的老奴太多了,让她们去办事还得哄着求着,真以为自己伺候过谁便是天大的脸面,他们这些主子都要敬他三分,没有规矩的是他们。
贾母还是有些不赞同王熙凤的观念,“他们照顾了贾家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实在是太伤脸面了。”
王熙凤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管家理念不一样,说多了也是白搭。
贾母又让王熙凤把贾蕤抱来玩,贾蕤实岁一岁半,也不是很喜欢哭闹,性格很好。
“孩子的眼睛像琏儿,这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和琏儿小时候一模一样,嘴巴倒是有些像你。”贾母看着贾蕤,笑道。
“眼睛是和二爷的眼睛很像。”王熙凤笑眯眯地看着贾蕤。
“琏儿外出也有一年了,今年都没有回家过年,还真是辛苦。”贾母道。
“林叔父今年也没有回来过年,现在要推广新式商税,要快些把新式商税推广下去,国库也能多收一些银子,今年大半年都在江南,等最为重要的江南弄完了,其他地方就会很快了。”王熙凤解释道。
贾母点了点头,确实,最麻烦的地方就是江南了,那地方富饶,所以最是麻烦。
贾母又逗了贾蕤一会儿,到了快要走的时候,贾母让鸳鸯把手镯拿了出来,“凤丫头,老祖宗知道你受了委屈,也没有什么其他东西能补偿你的,这对手镯你收下。”
贾母把那对红翡翠手镯递给王熙凤。
王熙凤惊讶了,连忙道:“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收下吧,你和琏儿成亲的时候,我给你了一对翠绿镯子,原本这对镯子我是给宝玉媳妇准备好的,如今宝玉要娶薛家的女儿,我可不能浪费了我这镯子,正好王氏欺辱了你,这对原本要给她儿媳的镯子就给你了,不管你日后传给巧姐儿还是给蕤哥儿媳妇,都是极好的。”贾母不让王熙凤推辞。
“多谢老祖宗赏赐!”王熙凤眼睛红了,连忙道谢。
“谢什么,你受了这么多委屈,如今只是多收了这么一对镯子,有什么可谢的,虽然老祖宗知道你对王氏心里有怨气,但是老祖宗还在荣国府住着,你不与二房来往,也多来看看老祖宗,老祖宗也不知道还能多活几年。”说着贾母又哭了。
“老祖宗放心,我就是一时心里气愤,过一段时间门就好了,到时候再去探望老祖宗。”王熙凤连忙道。
“好!”贾母松了口气。
王熙凤嘱咐鸳鸯照顾好贾母,亲自送贾母上了马车,等马车离开将军府,王熙凤才回屋。
王熙凤将贾母刚刚给她的一对红翡手镯拿了出来,仔细看了看,王熙凤发现,这对红翡翠手镯和她成亲时老祖宗赏赐的那对翠绿手镯品质都差不多的,老祖宗并未在孙媳的礼物上有什么偏疼。
“我那对翠绿手镯到时候给蕤哥儿媳妇,这对红翡手镯便给巧姐儿当嫁妆好了,这对红翡翠手镯品质真的很好,价格也不菲,没想到老祖宗居然肯给我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王熙凤笑着对平儿道。
“看来老祖宗对薛姑娘确实不满意,连给孙媳的礼物都给了奶奶。”平儿笑道。
“薛家的心思是昭然若揭,我那个表妹也不是什么善茬,日后,荣国府更加的热闹了。”王熙凤冷笑一声,然后把手镯递给平儿,让平儿收起来。
到了年前几天,皇后得了一个空,向皇帝求情,解了贤德妃禁足。
皇帝对贾元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相反,还因为她的告密,还有些反感她,只不过现在还没有到动老臣的时候,皇帝就继续把她放在凤藻宫中,在皇后的提醒下,隔三差五去一趟,皇后现在求情,再加上林家已经消气,皇帝也为了继续麻痹老臣,也就把元春的禁足给解了,让她一起参加除夕夜宴。
元春出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凤仪宫中找皇后赔罪,她不是傻子,被禁足了这么久,足够让她理清楚很多事了。
“皇后娘娘!是我不好,我似乎是被骗了,我不是故意的,这是我家里送来的一座观音像,送给皇后娘娘把玩,还望娘娘勿怪。”元春跪在地上道。
皇后叹了口气,“起来吧。”
“多谢皇后娘娘!”元春连忙道谢。
“上茶,赐座!”皇后道。
皇后也无意在这些礼节上为难元春,这个姑娘的下场她都已经预料到了,一个被家族牺牲的姑娘,最后的结局也注定是悲惨的,如若当初贾家没有那个青云梦,把这个姑娘送进宫来,说不定她不会有如此下场,如若被送进宫是她无法选择的命运,那不去告发那个秘密,她也是能够到了二十五岁平安离宫。
陛下并不是心狠的帝王,相反,陛下比大多数皇帝都要厚道,只可惜了,这个姑娘注定要为自己家的家族付出一切。
“多谢皇后娘娘!”元春惶恐道谢,不安地坐在椅子上。
“事情已经查清楚了,你确实是被蒙骗了,你做出这样的事,险些酿成大祸,必须要罚,而且陛下现在很看重林家,大林大人在扬州替陛下管着扬州盐税,小林大人则为了推广商税满大庆奔波,你这时候要去算计他们家的女儿,陛下怎么可能不生气。”皇后道。
“臣妾并不知情,只以为自家弟弟是真的与表妹......,都是我的错。”元春实在是没忍住,眼泪落了下来,好一个梨花带雨,只可惜,对面的是皇后,同样一个女人,她只为元春惋惜,却并不觉得她可怜。
“至少也是你家人在算计,你这次禁足希望你也能吸取教训,你身为后妃,家中之人犯了事,你也有责任。”皇后道。
“多谢皇后娘娘教诲,这样的事情不会再犯了。”元春连忙道。
“好了,好好过年吧,观音像你带回去,你还没有孩子傍身,这观音像想必也很珍贵,你如若真的要向本宫谢罪,就得空的时候给本宫抄几卷经书吧。”皇后并未收元春送来的观音像。
“是!”这观音像确实是家中送来保佑她能顺利生下皇嗣的,她要送出来也极为的不舍,只是她如今没有更好的东西来送给皇后了,只能把观音像拿来给皇后赔罪。
从皇后宫中回去,元春就写信去了荣国府,而是给贾母写信,请贾母正月里入宫一趟。
被王夫人这么坑了一场,元春现在也有些不太相信王夫人了,也不太想见王夫人,她现在只想请自己的祖母入宫一趟,好好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
贾母收到元春的信件后,松了口气,“阿弥陀佛,好在林家消了气,公主进宫向皇后娘娘求情,娘娘终于是被陛下结了禁足,等过了年,咱们也去林家走动走动,带一些谢礼,感谢公主费心,听闻公主还有了身孕,到时候还可以多准备一些孕妇喜欢的东西。”
王夫人见女儿的信是给贾母而不是给自己的,便知道因为这件事女儿和她离了心,但是她又有些委屈,她也是为了宝玉好,如若这件事不被发现,娘娘下了懿旨,事情指不定就成了。
贾母看着王夫人委屈的模样,抿了抿嘴,这个蠢妇到现在还分不清形势,如今惹得娘娘和她离了心,等明年三月,他倒是要看看,这个蠢妇要如何和宝玉解释,要如何让宝玉去娶薛家的姑娘。
很快到了除夕,林湖有些感叹,这是他回到林家后,第一次没有和亲人过年,在这么热闹的节日里,他不能和家人团聚,想想还十分的感触,他终于是明白为什么那些诗人每次到佳节就那么多感触了,总喜欢在这样的节日里诗兴大发,写下惊艳的诗句,然后让他们这些后人背诵,他也有些想赋诗一首了。
“叔父!叔父!您看谁来了。”贾琏高兴地过来。
林湖向贾琏看去,发现他哥和官玉站在贾琏身边。
“大哥!”林湖惊喜地冲了过来给了林如海一个拥抱。
“知道你这个大忙人不能去扬州过节,没办法,只能我带着官玉来找你过节了。”林如海笑道。
“真是太惊喜了,我还以为我今年要一个人过年了。”林湖道。
“有没有热酒,赶了这么久的马车,你这个主人不好好招待你大哥?”林如海笑道。
林如海年前他就邀请林湖去扬州过年,林湖如今在荆州,离扬州也不是太远,只不过林湖拒绝了,他身上还有差事在身,即使过年也不能休几日,到时候就要继续推广商税事宜,虽然荆州离扬州不是特别远,坐马车也要五六天,往返就十几天了,太耽误事儿,没想到林如海居然从扬州赶来了。
“当然有!”林湖放开林如海,对贾琏道:“琏儿,快去准备好酒好肉,咱们今天晚上一醉方休。”
“是!”贾琏乐呵呵地去准备酒菜了。
“父亲!还有呢,还有呢!”官玉表示不满,他父亲都拥抱爹爹了,却不拥抱他,过分。
林湖笑眯眯地拥抱了官玉,“欢迎官玉。”
官玉这下满意了,高兴的四处看着,很是兴奋。
这是林湖时隔二十多年再次和他兄长一起过年,发生了太多的事儿,如今两个人都已经不年轻了,所以,感触很深。
林湖和林如海谈了很多事儿,有官场上的事,有子女的事,也有亲戚之间门的事情,最后,林如海表示,让林湖放心大胆地去做,他会一直站在林湖身后。
林如海也没能在荆州待上多久,只住了四五天便带着官玉启程回扬州了,如今他在扬州当官,也不能离开太久。
过了年,整个林家都忙碌起来了,缇玉二月份要参加科举,而绛玉也去了都察院担任都事。
宫中还发生了一件事,太上皇除夕的时候多喝了两杯酒,又病倒了。
京城中对太上皇病倒的消息都已经麻木了,毕竟这位太上皇病倒的次数太多了,每次他都能化险为夷,京城中的人对太上皇命硬的程度也十分的羡慕。